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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dboy0909

[武侠小说] 白眉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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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27: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1回 望海楼芸瑞斥恶霸 五杨观小英会达摩    玉面小达摩白芸瑞来到琼州望海镇,觉得腹中饥饿,打算吃过饭之后再去三仙岛,于是走进一家酒楼,要了六样菜,一壶酒,在这儿自斟自饮。三杯酒下肚,觉得有点面红耳热。

    正这时候,忽听楼梯声响,白芸瑞微微抬头一看,上来了一个白衣女子,只见她年约二十上下,个头儿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脸蛋儿粉中透红,亚赛三月桃花一般,水灵灵两只俊眼,鸭蛋脸,一边一个酒窝,红红的嘴唇,小口一张,露出整齐的银牙,手中拎着一个长条包裹,带有几分倦意,像是个赶长路的。奇怪的是,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出门,身边竟没有一个做伴的。白芸瑞不由多看了几眼,后来四目相对,这才赶紧收回目光,继续喝他的酒。

    白衣女子在他斜对面一张桌旁坐下。堂倌赶忙过来问道:“请女客官示了,你要用点什么?”白衣女子不卑不亢地说:“我不喜欢荤腥油腻,最好是吃些素的。你把菜单拿来我点几样。”堂倌赶忙递过来菜单,这女子随便点了几样,又要了两个馒头一碗汤。时间不大,饭菜齐备,便低着头吃起来。

    楼上的客人无不交头接耳,指手划脚地议论这一女子。白衣女子知道别人都在议论她,她像毫无感觉似地,低着头吃自己的饭,哪儿也不看。

    白芸瑞心中暗想:从这一女子的言谈话语和举止行动来看,既不似大家闺秀,也不像寒门碧玉,倒像久走江湖的侠客。想到这儿他又抬头瞟了她几眼,发现那女子也在偷着看他,羞得他赶快避开了目光,放下酒杯,抓起馒头,打算赶紧吃过,离开这个地方。

    还没等白芸瑞吃好呢,楼下一阵马蹄声响,接着有人嚷嚷着,上了三楼。白芸瑞抬头一看,上来了十六七位,前后都是家郎打手,中间是一位矮胖子,挺着个大肚子。往脸上看,蛤蟆眼,酒糟鼻,招风耳,络腮短胡,看样子有五十岁左右。跟着的这些打手,一个个横眉竖目,像凶神恶煞一般。不用问,这是一个无赖之徒。

    掌柜的一见到那些打手,就不住地摇头,瞟了那位白衣女子一眼,暗暗叹了口气,显出有点着急。等那个矮子一上楼,掌柜赶忙作出一副笑脸,不住地打恭作揖:“哎哟,曹大爷,您老人家好啊,多日不见,怪想您的。大爷,您这是到哪公干?您这一来,我们这个小店可增光不少啊。”“是吗?以后我就常到这儿走走,多给你增点光。”“欢迎,欢迎,嘿嘿!嘿嘿!”掌柜笑的模样,比哭还难受。

    跑堂的伙计既没有问这伙人,也没请示掌拒,就开始上菜了,全是上等好菜,不一会儿摆满了两桌。这些家伙也不客气,又吃又喝,好似风卷残云一般。

    原来在这儿吃饭的那几位,匆匆扒拉几口,扔下一半,付过钱,溜下楼走了。还有几位没吃完的,赶紧挪到了一边,生怕和这些人挨着。白芸瑞知道这是个恶霸,担心那个白衣女子受欺负,偷着看了一眼,见那位女子好像没事一样,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白芸瑞本来要下楼,这会儿他又收回了心,倒想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上楼的这位矮胖子是谁呢?原来是琼州府的头号恶霸,名叫曹世彪,人送绰号花里魔王。他在琼州跺跺脚,地皮都要颤三颤,楼房都得摇三摇啊。曹世彪的祖父,是朝廷的命官,曾经做过枢密副使,门生故吏,布满朝野;他的父亲,镇守过琼州,在这儿买了三万亩良田,曹世彪就在这儿安了家。这家伙自幼娇生惯养,不肯学好,文不成武不就,长大了专爱寻衅闹事,欺男霸女。仗着他们家财大势粗,他的世伯、世叔又多,加上琼州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因此,就没人敢惹,就是知县、知府,也不愿管他们家的事,久而久之,曹世彪就成了琼州的第一号恶霸,整日胡作非为,无人敢惹。

    曹世彪三杯酒下肚,蛤蟆眼睁开了,不住地左右踅模。楼上的人除了他这一伙,本来就没几个,女人只有那么一位,因此他一眼就看到那位白衣女子了,哈喇子一下流出三尺长。他把酒杯一放,说道:“小三!”对面一个獐头鼠目的小子赶快凑了过来,弯腰问道:“大爷,您老有何吩咐?”曹世彪晃着胖脑袋说道:“你往那边瞧瞧,这个小姐有多漂亮,简直像天仙一般,大爷我的身子都软了。去,把她叫过来,陪大爷吃两杯酒。”“是,您先等着。”

    小三笑嘻嘻来到白衣女子身边,先偷着瞧了两眼,然后说道:“这位小姐请了。”白衣女子刚好吃完饭,把筷子一放说道:“什么事?”“嘿嘿,小姐,是这么回事。您呢,长得貌若天仙,称得起第一美人;那边穿红袍那位,看着没,那是曹大爷,琼州府的首富。您是人才第一,他是家财第一,两个第一碰到一块儿,也是个缘分哪!曹大爷看您一个人吃饭,怪寂寞的,让我请您过去,陪大爷喝几杯,大家热闹热闹。小姐,请吧!”

    白衣女子把脸一沉,两眼露出冰冷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得小三直颤:“小姐,您……”“快闭上你的嘴,休要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和你们素不相识,焉能同你们坐在一起?真是岂有此理。伙计,算账!”白衣女子抓起桌上的包裹,就要下楼。曹世彪满脸奸笑,伸胳膊把她给拦住了:“慢着!大爷让你过来吃酒,是看得起你呀,再说今天咱们俩碰到一块儿了,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你先把芳名留下,让我记在心里,然后呢,陪着我到家里住几天,等到玩儿够了,你要想走再走,到那时我让你发一笔小财。”

    白衣女子气得面红耳赤,刚想要骂他们几句,白芸瑞跳过来了。芸瑞早就气坏了,心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调戏良家女子,还有一点王法没有!这种事要发生在开封府,包大人早拿狗头铡把他给铡了!我是开封府的办差官,遇到这种事,焉有不管之理!他这才挡住了曹世彪:“呔!尔等什么人?公然调戏良家女子,该当何罪?”

    曹世彪不由一惊,抬头看了一眼白芸瑞,见他眼露凶光,满脸杀气,知道来者不善,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又看了一眼白衣女子,心中欲火难捺,把生死就置在了度外;扭头看看身边的打手,胆子又壮起来了,一边朝后退一边吼道:“哪儿蹦出来这么个小子,仨鼻孔出气,难道说你想找死不成?小子们,给他熟熟皮子,挠挠痒!”“喳!”这帮小子一个个捋胳膊挽袖子,就想要上前动手。

    突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花里魔王曹世彪刚说完话,猛然身子一挺,倒在了地上,顺着鼻孔嘴角淌下了鲜血。有四个奔向白芸瑞的打手,刚刚把手举起来,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和曹世彪犯了一样的病,躺在楼板上,死了。余下的打手吓得面无人色,急忙抱头逃出了望海楼,白芸瑞也愣到了那儿了。心说:我并没有动手,这些人怎么就死了呢?看他们鼻孔嘴角淌血,是中了极毒的暗器,瞬息间要了性命,这暗器是谁发的呢?他左右看了看,白衣女子抱着肩膀在那儿发抖,掌柜和几个伙计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几个吃饭的客人也像傻子一样,有的还瘫在了地下,看样子这些人都不会打暗器,白芸瑞百思不得其解。

    停了一会儿,酒楼的掌柜缓过了气,瞅着曹世彪等五具尸体,哭喊道:“不得了啦,可要我的命了。曹大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我这个酒楼可开不成了。”白芸瑞看掌柜吓成那个样子,说道:“你是这儿的掌柜吗?”郑掌柜赶快说:“小人是这儿的掌柜。这位大爷,您也看到了,曹大爷这么一死,我可该倒霉了,不但要倾家荡产,只怕连命也得赔上啊——”“掌柜的,你别哭,也别喊,这事慢慢来,依我看你决不会包赔他什么损失。我且问你,刚才发生的事情,你全看见了吗?”“全看见了。”“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是这位曹大爷,不不,曹世彪,恃强行凶,要欺负这位女子,您先生仗义直言,进行阻拦,曹世彪这小子便指示他的打手,要动手打您,谁知道他们就死了。”“他们要恃强行凶,可是并没人亮家伙杀他们,对不对?”“对呀,他们的四肢俱全,脑袋也长得好好的,并无半点刀伤。”“也没人动手打他们,对不对?”“对呀,他们脸没青,鼻没肿,谁也没有打他。”白芸瑞又对伙计和几个吃饭的客人道:“诸位都是见证,你们说是这么回事吗?”“我们全看见了,就是这么回事。”郑掌柜道:“那么这些人怎么无缘无故就死了呢?”白芸瑞冷笑一声说:“这就叫行的不正,遭天报应。你们知道吗,今天是白煞神值日,由此路过,见到这群小子行为不端,略施惩罚,他们便没命了。”

    白芸瑞说到这儿,偷瞟了白衣女子一眼,见她面色庄重,嘴角露出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笑意。白芸瑞若有所思。

    当时的人们都挺迷信,听白芸瑞这么一说,就相信了,有的还由窗口探出脑袋,朝空中乱瞅,想要看看白煞神在什么地方。

    郑掌柜道:“这位义士,您的话虽有道理,可是官府要问起来怎么说呢?他们可不信这一套啊。”“如果官府问话,你就把经过的情形,如实说一下。”“曹家有钱有势,官府不会听我的呀。”“这事好办。今天既然让我遇上了,我就管到底。你到官府去报案,让他们前来验尸,我在这儿等着。官府若敢为难你,自有我替你辩解。”

    郑掌柜听白芸瑞的口气,知道此人有些来历,就没敢小瞧,非常谨慎地说道:“小人斗胆问一问,您的官讳怎么称呼?”白芸瑞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龙边信票,也就是抓差办案的违规内容,周围印着金龙,上面盖有开封府红彤彤的大印。掌柜一看,急忙跪倒磕头:“白将军恕罪。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白将军。白将军,这事您可得管到底呀。”

    那位白衣女子闻听“白芸瑞”三字,不由一怔,迅即又恢复了平静。

    白芸瑞赶忙摆手示意,不让他喊叫,并弯腰把郑掌柜拉了起来:“掌柜的,别来这么多繁文缛节,快去叫官府的人前来验尸吧,我还有事要办呢。”掌柜磕头站起,好似死囚犯人得到大赦,精神头也来了,急忙安排人到官府报案。官府闻听望海楼死了五条人命,琼州第一号大财主曹世彪命丧望海楼,全都来了精神,一下子出动二十几位,拥到了望海楼。他们倒不是想的如何为曹世彪报仇,而是打算着怎样通过这件事向双方讹诈,填自己的腰包。谁知到这儿一看,都规矩起来,楼上坐着开封府的白芸瑞,哪个还敢胡来。他们匆匆忙忙验过了尸,填上“暴病而亡”的尸格,就算完事了。后来,曹家花了不少银子,想要翻这个案子,要官府捉拿凶手,但这样的无头案,到哪儿拿凶手去?最后不了了之。这些后事不必细表。

    因为官府前来验尸,白芸瑞和那位白衣女子都是当事人,谁也没走了,一直折腾到日落西山。差人们走后,芸瑞和那位女子在一楼同桌吃了晚饭,不过谁也没有说话。掌柜的看天色已晚,要给他们安排住处,二人不肯,各自离去。

    且说白芸瑞离开望海楼酒馆,已是万家灯火。他一边走一边心想:愿来打算今天下午就赶奔三仙岛,没料到一顿饭吃出这么多麻烦,看来晚上出海,诸多不便,既是晚了,就在这望海镇住上一宿,明日一早雇船,也就是了。

    白芸瑞拿定主意,去找店房。望海镇虽说白天热闹,晚上住店的人并不多,因此只有三家小店,不巧的是,全都住满了。芸瑞无奈,信步出了望海镇,见镇外闪出灯光,远听还有惊鸟铃声,他知道那儿不是寺院,就是道观,于是朝着灯光走去。走有一里多路,果然是一处庙宇,山门外一排长着五棵白杨树,树干挺拔,都有两搂粗细。芸瑞走近山门,抬头一看,正中一块匾额,上书“五杨宝观”四个大字。芸瑞心想:就在这儿过一夜吧。于是上台阶抬手敲门,由打观内出来个小老道。白芸瑞赶忙上前施礼,提出要借宝观一宿,小老道还挺客气,请示了观主,就把他领进了客房,还打来了洗脚水。

    白芸瑞洗过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望海楼上发生的事情,重新浮现在眼前。他就觉着有点奇怪:曹世彪等人是怎么死的,为何流血而亡?要说中了暗器,那么打暗器的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看来这人要比我白芸瑞高明得多啊!如果我同他交手,也未必能赢得了他。

    白芸瑞正在胡思乱想,忽听有人轻轻敲打窗棂,芸瑞就是一愣:“谁呀?”“白将军不必高声,我找你有话要说!”窗外传来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非常清晰,他知道这是用中气传来的,站在门外稍远一点就休想听见。白芸瑞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身子不由得一震,暗道:“果然是她!”芸瑞不敢怠慢,翻身下地,拉开了屋门,白光一闪,进来了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反手关上了门户,转过身对着白芸瑞微笑。

    灯光下再看这一女子,人才更为出众,简直同月中仙子一般。芸瑞把脸一沉说道:“小姐,你我素不相识,夤夜叩门,所为何故?若没什么事情,请你速速离去,以免让人观之不雅。”这女子嫣然一笑,拉椅子坐下了:“恩公,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我在望海楼曾见过一面,相处了整整一个下午,怎么能说素不相识呢!再说我既来找您,必有要事,若不然我会来吗?你是个练武之人,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怕什么观之不雅!”“这个——小姐,不知你有何事见教?”“别这么说好不好,什么见教不见教的,我可受不了。小女子在望海楼受到恶奴的欺负,白将军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保护了小女子,使奴免遭凌辱,这样的大恩大德,我能忘记吗?今晚上我是特为报恩来的。”白芸瑞道:“小姐,望海楼的事,再休提起,一者天下人管天下事,二者我是个办差官,碰上了这种事,不能不管,白某并不求什么答报。小姐,请便吧。”白衣女子仍然坐着没动,想了想说道:“白将军,您这个人也太有点不近情理了吧。”“此话怎讲?”“你我相识一场,总算有缘,我知道你家住金华府白家岗,人称玉面小达摩,现在开封府供职。可是,我姓氏名谁,家乡何处,你知道吗?”“这个——小姐责备的是,倒是白某的不对。请问小姐,仙乡何处,芳名怎么称呼,一人外出,所为何事?”“这就对了,说出话还算有点人情味,告诉你吧,奴家是云南昆明人氏,姓陆,叫小英,今年虚度二十岁,是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到现在还没找婆家。”

    陆小英说到这儿瞧了一下白芸瑞,见他两眼瞪着墙角,嘴唇一动,面露不悦之色,但没有说话。陆小英继续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随着伯父长大成人,伯父膝下无儿无女,就把我当作亲生女儿看待。我伯父哪都好,就是一样,脾气太坏,半年前离家出走,到现在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撇下我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好不难过,也经常受人欺负,望海楼的事,就是一例。后来,我在家实在呆不下去了,就出外找我伯父,以便父女相依为命。谁知尝尽千辛万苦,连我伯父的影子也没找到。我的命真是太苦了。”陆小英说到这儿,还掉下了几滴眼泪。她抽泣了几下,把脸颊擦了擦,又道:“白将军,我是身如浮萍,到处漂流啊。后来我想,我是个二十岁的人了,身大袖长,在外奔波,也不是个事,我得找个依靠,将来也好有个归宿。因此我一边寻找伯父,一边就到处留意,要找个称心的丈夫。”

    白芸瑞听陆小英说到这儿,只觉得面红耳赤,心头不住地狂跳,他似乎已猜测到陆小英往下会说出什么话,于是呼地一声站起,截住了陆小英的话头:“陆小姐,天已不早,请你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说。”陆小英稳坐不动,瞅着白芸瑞说道:“白将军,你怎么没有一点容人之量,连几句话都不让说完哪!”“这个——好,有话快说,不要-里-唆。”“好吧,长话短说,我已经看中了一个如意郎君。”白芸瑞听她说得那么轻松,心情也和缓下来:“是吗?那太好了,但不知他现在何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现在正同我说话!”“你……你……”白芸瑞急得满脸通红,一时竟说不上话来。芸瑞心中暗想:这个陆小英,肯定不是好人,起码说脸皮太厚,不知羞耻。虽然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也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哪有未出闺阁的姑娘,见着一个小伙子,就厚着脸皮当面求婚的!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要你!何况我已经有了个美貌贤淑的盖飞侠!

    白芸瑞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他并不真正理解陆小英的心情,她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呀。小英已经说了,父母双亡,伯父没有消息,让她到哪儿去听父母之命!一个二十岁的姑娘,东奔西跑,确实不是长久之计,若听凭媒人找个婆家,她又信不过,只好亲自挑选。今天遇上了白芸瑞,不但说人样子长得漂亮,听说他的武功还高,而且为人仗义,敢做敢为,有一副英雄派头,这些都使陆小英非常满意。她知道白芸瑞事情忙,一旦分手,不知何时才能相遇,所以,这个机会决不能错过。小英认为:芸瑞正在青年,以我自己的相貌,当面求婚,芸瑞决不能推辞,结果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之外,被白芸瑞拒绝了。

    芸瑞道:“陆小姐,你的心意,我已知晓,可惜你不知道我家中的情况,白某已经有了妻室了,说句粗话,来年我就有后代了。因此,你提的事,白某决难从命。”陆小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胸脯剧烈地起伏,幸亏屋子里只有他们俩,若不然陆小英不知会难堪到什么程度。停了会儿,问道:“白将军已经有了妻室,值得庆贺。不知贵夫人尊姓大名?”“盖飞侠。九江府盖家庄人氏。”“哎呀,怪不得白将军对尊夫人这么崇爱,原来是混江龙盖天筹的女儿草上红姑盖飞侠呀。”陆小英说着,面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白芸瑞听她这么一说,吃惊不小,没想到陆小英对武林中的事情懂得这么多,看来她大有来历,决不能小瞧啊。

    陆小英想了想,又说道:“白将军,婚姻是人生的大事,我这里话已出口,决不能收回。你既然已经和盖飞侠成亲,这是我陆小英命浅福薄。这样吧,我情愿做你的偏房,可以了吧?”白芸瑞脸色一沉,说道:“陆小英,别再往下说了,现在夜已深了,你我长时间交谈,多有不便,请你回去休息吧。”白芸瑞说着话站起身子,伸手拉开了房门。陆小英也慢慢站了起来,说道:“请白将军不要误会,认为我陆小英是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其实我只不过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罢了。我这个人向来办事讲认真,认准的事一定要办,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达目的,决不回头。好了,这件事先放一边,你慢慢想想再说吧。我现在再问你一件正经事。白将军到南海来,是为公还是为私?”“问这事干什么?”“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这次来并不游山玩水,而是为的追赶金灯剑客夏遂良,打算赶奔三仙岛。白将军,我说的对不对?”“你怎么知道的?”陆小英狡黠地一笑:“值日神告诉我的。白将军,我诚心诚意地规劝你,就此收兵止步,别再往前走了,趁早转回开封府。三仙岛乃是龙潭虎穴,一定要去,必然凶多吉少。我知道你这个人特别狂傲,这些话你肯定不听,那么我劝你上岛之后要处处小心,切忌心躁性急,你真要遇到危险,我必定出手相助。告辞了。”陆小英说着话迈步出屋,身形一晃,踪影不见。

    白芸瑞望着陆小英消逝的身影,心中一片茫然。这一天好似做了一场梦,稀奇古怪,理不出个头绪。陆小英到底是个什么人?看样子身怀绝艺,曹世彪等人的死,肯定是她干的。她是属于哪一派?南海派?不像。要是南海派的人,凭她打暗器的技巧,恐怕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再说要是南海派的,还能警告我别去三仙岛吗?那么真像她说的,是云南府人氏,到这儿找她伯父?可你为啥要缠着我呢?天下那么多漂亮小伙子,凭你的长相,还能找不到一个好丈夫?看来你也太不稳重了,我是官面上的人,真要把你娶过府去,还不一定给我闹出什么丑事呢!无论如何,我决不能要你。

    白芸瑞关好屋门,吹熄了灯,思前想后,理不出头绪。最后想到:陆小英说三仙岛是龙潭虎穴,可能不假,但是,我既然到这儿了,哪能不上三仙岛,不问明夏遂良的去处,就返身转回呢?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我也要到三仙岛去一趟。至于陆小英的事,看发展再说吧。白芸瑞想到这儿,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日上三竿,白芸瑞才起床。他吃过早点,给五杨观留下一小块银子,起身赶奔码头。芸瑞刚刚站定脚步,有个使船的小伙子就过来招呼:“客爷,要上三仙岛吗?请坐我这条小船吧,又快又稳,保证平安无事,价钱也公道。客爷,上船吧。”“你的船赶奔三仙岛?”“我们是专往三仙岛搭送游客的。”“好吧,就乘你的小船。”“是了,客爷请吧。”

    白芸瑞上船一看,是只新打造的带舱小船,一个舵工,两名水手,能容纳十几个人。小伙子还要上岸接客,芸瑞一摆手把他止住了:“船家,不必等了,我有急事要办,多少钱我全包了,现在就开船吧。”“是了,这就开船。”

    随着船舵摆动,一声忽哨,小船离了岸。由于人少船轻,又是顺风,撑开了像离弦之箭。白芸瑞背着手站在船中,观着大海,掌船的与他唠起了家常:“客爷,听您的口音,是内地人吧?”“是啊,祖籍金华府。”“那可是个好地方啊。您是第一次到这儿来?”“不错。我这个人爱好游山玩水,听说三仙岛这个地方不错,就特意赶来,想去看看。”“客爷,三仙岛确实不错,一年四季游人不断。您听这名字,三——仙——岛,据说远古的时候,这儿住着三个神仙,落下了这么个名字。客爷请想,神仙住的地方,错得了吗?这岛上有一座山,叫天柱山,又高又大,就像支天的柱子。山顶上有个池子,取名天池。由于三仙岛环境幽静,鸟语花香,很多出家人都愿到这里修炼,就这么一座岛屿,仅道观就有十三处!当然了,这些庙宇有的大,有的小。最大的庙字名叫三仙观,修在三位仙人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意思是他们也想修炼成仙。说起这座三仙观,别提多气魄了,前后七进院子,有东西跨院、山门、钟鼓楼、玉皇殿、三清殿、藏经阁等等。里面碑碣很多。每年到那儿的香客络绎不绝,光庙里的老道就有二三百人。”“是吗,我这次来一定到三仙观去看看。船家,三仙观的观主怎么称呼啊?”“哎呀,那儿的观主可是大大有名。因为观名‘三仙’,他们取个吉利,几百年都是三个观主,号称‘三仙’。现在的大观主,人称绝心一指定阴阳,姓肖,名道成;二观主乃是飞天蜈蚣李道安;三观主绰号串地金蛇,叫张道远。这三位都有特殊的能耐。”

    船家说到这儿,面露恐惧之色,又对芸瑞说道:“客官,您游三仙岛,到三仙观烧香,都可以,只是一样,您要牢记,千万别惹了三仙观的道人。那三位观主可是难以对付啊!”白芸瑞哈哈一笑,说道:“船家,你放心吧,我是个游客,什么事情也不管,什么事情也不问,三位观主再厉害,能平白无故找我的不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啊,我是怕您出事。”

    说话之间,船已靠岸。白芸瑞打发了船家,跃身离船,踏上了三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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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回 白芸瑞深夜惊淫贼 陆小英含屈受刀伤    玉面小达摩白芸瑞,依仗着艺高人胆大,并没有接受陆小英和船老板的劝告,独行其是,执意要进三仙观。小船靠了三仙岛,他弃舟登岸,举目一看,这个三仙岛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个小岛屿,就那么一座山,一处道观。这个岛方圆有几十里大,岛上山水林路,集镇村庄,同大陆没什么两样。村庄错落有致,梯田层层,牛集满坡,住着不少人家。

    白芸瑞一边观看岛上的风景,一边往前走,约有十里地左右,来到一个镇子,看样约有二三百户人家。一趟大街,买卖铺户,饭馆客房,倒也齐全。芸瑞心想:我三哥临别时一再嘱附我办事要小心谨慎,不可骄傲、大意,这话有一定道理。虽说我们估摸着夏遂良他们来了三仙岛,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还有待进一步查清。另外陆小英和船家也说,三仙观的道人不好对付,我还是小心为妙。最好找个地方,先落下脚,然后慢慢查问,才能弄清事情的真相。白芸瑞想到这儿,就进了这座村镇。

    这个镇子名叫集贤村,镇口有一家招商店,看样子规模还不小,而且非常干净,伙计一让,芸瑞就进去了,在后院找了两间厢房,一明一暗。

    白芸瑞喝了杯茶,叫过伙计问道:“贵姓啊?”

    “免贵,小人姓赵。”“和当今天子是一家呀。伙计,我早慕三仙岛这块圣地,今日有幸,到此一游,来一趟也不容易,打算看遍岛上的风景、名胜,因此呢,住的日子会要长一些,也许十天半月,到时候算总账,决不会亏待你。”“是,客爷。我们这座三仙岛,确实有不少名胜,古迹也特别多,十天半月,够您玩儿的。只要您高兴在这儿住,我们一定好好招待。”“赵伙计,这三仙岛上,最有名的去处,应该是哪里呀?”“你要问这,谁都知道,那就是三仙观。”“这儿离三仙观有多远?我打算先到那儿看看。”“哎哟,挺远呢。我们这个集贤村在岛的东头,三仙观在西头,相距二三十里地呢。”

    赵伙计说到这儿,伸头朝院子里看了看,神秘地对白芸瑞道:“客爷,以小人之见,您别上三仙观了。”“啊?却是为何?”“你这是问着我了,要是别人,真不敢告诉你。我对你实说吧,三仙观的三个观主,前些日子到中原去了一趟,结果带回来一大群和尚、老道,能有三百多人,虽然他们是分批上的岛,但是都从我们这儿路过呀,我就注意上了。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谁也不敢问。据说最近三仙观非常紧张,一个香客和游人也不让去,您要上那儿去玩儿,岂不是要找麻烦嘛!”“噢,原来是这样。”“客官,您在这儿歇着,有事我再来。”“慢着。这是五钱银子,拿去买双鞋子穿吧。”赵伙计接过银子,连声说道:“谢谢客官爷,小人告退了。”

    白芸瑞听伙计这么一说,基本上断定,夏遂良他们就在三仙观。芸瑞心想:看来三仙观已经有所防备,我还是夜探的为好。想到这儿他关上房门,美美地睡了一觉。

    白芸瑞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压山。他已养足了精神,弄了点晚饭,饱餐已毕,在屋里收拾好夜行衣,就到定更天了。因为店房里客人不多,院子里已没人走动。芸瑞熄灭灯,虚掩上房门,翻身越墙而出,辨别了一下方向,一哈腰,施展陆地飞行术,朝三仙观的方向奔去。

    白芸瑞正在奔走,忽见前面百步左右,有一道白影,直奔西南。芸瑞不由一愣,心说:这是什么人?他要干什么?我得追上看看,方向一拐,朝着白影就追下来了。要说白芸瑞的脚程,称得上其快如飞,可是,无论他脚下怎样加紧,也无法缩短距离,稍一松劲,相距还会拉长。芸瑞不由暗自称赞:真是好脚力!

    白芸瑞追赶了一程,前面现出一座村庄,白影一晃,进了村子,芸瑞再要寻找,踪影皆无。芸瑞心想:我既然到这儿来了,就要看个究竟。他见村中间有一所大宅院,挺高的门楼,黑漆的大门,看样子像是乡宦,起码是有名的富户。芸瑞心想:我追的若还是个贼,必然到大户人家偷窃,待我进去查看一下,若没什么动静,就不再管它了。白芸瑞想到这儿,纵身跃上墙头,又跳上一所高大的房子,拢目光仔细观看。这所院子分为前后两部分,各有正厅、厢房,最后边还像个花园。各屋黑咕隆咚的,人们都已入睡,只有后院东厢房还透出亮光,不时传出读书之声。

    白芸瑞跳下屋子,轻手轻脚,来到后院东厢房窗台下,站定身躯,右手食指在嘴里吮湿,轻轻捅破窗棂纸,睁一目闭一目朝里观看,原来这儿是书房,看样子里间是卧室。屋里摆着书架,上面放满了经史子集;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压书宝剑;桌旁坐着一位书生,年约二十挂零,长得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唇红齿白,非常漂亮;旁边站着一个小厮,大概是书童,有十七八岁,也是一表人才,陪着公子读书。

    白芸瑞正在观看,忽听后窗户“吱呀”一声,随着“嗖”地一下,跳到屋里一个白衣女子。白芸瑞借灯光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一女子正是陆小英。

    读书公子和书童见陆小英进屋,吓得抖衣而立,书童颤声说道:“你……你……你是何人?夤夜之间,由打窗户跳进书房,意欲何为?”只见陆小英一阵冷笑,两眼放出寒光,小书童吓得直往后退。陆小英突然伸右手在他肋下一点,再看书童,翻身跌倒,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读书公子吓得面如土色,颤声道:“你……这是要干什么?”陆小英一阵轻声浪笑,前进一步,双手捧着公子的脸蛋,说道:“公子不必害怕,我找你不是什么坏事,而是要与你成就一件天大的好事。我知道你叫公孙阳,你父公孙舒,是卸任知府。同时呢,我还知道你才华出众,今年乡试得了第三名,明年就要进京会试,必然是金榜题名。你家小姐久慕你的大名,内心里特别喜欢,今日一见,人样还这么漂亮,我就更高兴了。”

    白芸瑞听着心里直起烦,暗道陆小英你真不是个好人,昨天晚上去纠缠我,今天夜里又来纠缠公孙阳,看来你是逢人配呀!幸亏我没有上你的当。我要看你还会说出什么话。

    陆小英又道:“少爷,常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道是才子配佳人。你在青春,我在年少,你是美男子,我是俏佳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啊!常言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比如朝露,去日苦多,今日正是良宵美景,岂可白白度过,来来来,你我快快安歇了吧。”陆小英浪言亵语,简直不堪入耳。公孙阳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给我滚!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说出话不知羞耻,再要不走,我就喊人了!”陆小英往前一进身,咯咯一笑,伸双手抱住了公孙阳:“你这个傻小子,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快跟我进屋吧。”说着话抱起来公孙阳往里就走。

    白芸瑞看到这儿可气坏了,心说:陆小英啊陆小英,你真是无耻之极呀!昨天面上还装出一本正经,今天全是一副丑态,硬要逼迫人家干那种无理之事,我白芸瑞岂能饶恕这种倒采花的淫贼!

    玉面小达摩怒冲冲一脚踢开了房门,用手一指高声骂道:“陆小英,你这个淫贼,休走着打!”双拳一挥,如流星赶月,奔陆小英便打。

    陆小英正在同公孙阳纠缠,见突然闯进一人,也吃了一惊,见此人出手如电,急忙闪退一旁:“你是何人?”“休要再给我装相,看拳!”一招飞鸟投林,直捣陆小英的太阳穴。陆小英见拳法凌厉,知道遇上了劲敌,她不敢恋战,虚晃一招,避开白芸瑞,一纵身跳出屋门,抖身形上了厢房顶。等到白芸瑞追上房顶,已不见陆小英的去向。

    白芸瑞二次回到书房,公孙阳一见,趴地下就磕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哎呀,吓死小生了。”芸瑞拉起公孙阳,安慰了几句,见书童还躺在地下,用脚轻轻一踢,给他解开了穴道,小书童也站起来了。

    公孙阳拉着白芸瑞的手,战抖着说:“恩公,这是怎么回事?是闹鬼呢,还是狐狸精?要不,为啥那么漂亮的姑娘,会干出这种下贱之事呢?”白芸瑞冷笑道:“公子不必胡猜,世上哪有什么鬼呀、仙呀的。刚才那是位倒采花的女淫贼,幸亏被我赶到,才把她惊走了。”公孙阳如梦初醒,想了想说:“恩公,她若回来怎么办?”“贼人胆虚,既已被我惊走,哪敢再回来。”公孙阳道:“请恩公赐下大名,小弟日后也好报答。”白芸瑞本不肯讲,经不住公子再三请求,书童也在一旁帮腔,芸瑞这才说出了名讳。

    公孙阳一听对面这位就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真是惊喜万分,说什么也不让他走。白芸瑞急着要夜探三仙观,没料到被这件事给缠住了,眨眼之间,已交四鼓,公孙阳也有点困意,问明了白芸瑞下榻之处,这才放行。

    白芸瑞告辞公孙阳,抬头一看,斗转星移,四鼓已过,再去三仙观,也办不成事了,只好转回集贤村招商店,关好屋门,和衣躺下。白芸瑞正在沉睡,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睁眼一看,满屋金光,急忙翻身起床,拉开了屋门。有一人望着白芸瑞“扑通”一跪,放声大哭:“恩公,您快救命啊!”

    这一下把白芸瑞给闹蒙了。仔细一看,跪着的正是公孙阳,后边还站着一个家人和店房掌柜。他双手拉起公孙阳,问道:“公子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哎呀恩公,出了人命了,我的书童被人杀了!”

    白芸瑞那脑袋“嗡”的一声,好似重重挨了一棒,他不是痛惜那位书童,而是悔恨自己料事不周,铸此大错。他觉着那位自称陆小英的白衣女子是有意同自己做对,牙齿咬得格嘣嘣响,问公孙阳道:“公孙贤弟,你坐在这儿,稳稳神,把过程详细说说。”

    公孙阳进屋坐下,喝了杯茶,稳定了一下情绪,讲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白芸瑞离开他们家后,公孙阳心中害怕,不敢在书房安歇,便敲开了父亲的屋门,在那儿睡了一觉,小书童又回了书房。天光发亮,公孙阳到书房读书,叫书童不听应声,打开里屋的房门一看,把公孙阳吓得大叫一声跑到了当院。家里人全都起来了。众人进套间一看,只见小书童一丝不挂,躺在床上,被人破腹开膛,脏腑流了一床。

    公孙阳哭着对白芸瑞道:“我爸爸一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到琼州府报案去了。我想:这种事官府不一定能管得了,这才特意找您。白将军,您的英名播于四海,又是专管抓差办案的,可不能袖手不管哪!”

    白芸瑞这会儿管了不是,不管也不是,真叫进退两难哪。管吧,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办,插手这件事,必然要耽误自己的工夫;不管吧,那位白衣女子如此胆大,明明有戏弄自己之意,我玉面小达摩焉能咽下这口恶气!想到这儿他就要起身。转念一想:且慢,我三哥一再交代我,遇事要冷静,不可急躁。陆小英这人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三教堂的引线,要引我上钩,故意办出这种事?对,很有可能,我不能上这个当。那么眼前的公孙阳怎么对付呢?他思索了一阵,来了主意:“公子不必难过,这件事既然让我碰上了,决无撒手不管之理。只是一件,你父既然到府里报官,就要先由官府验尸,免得人家挑理。另外呢,我也不能明着去,要那样非把贼人吓跑不可。你先回去,料理着事务,等候官府去人;我呢,下午再去。你看怎么样?”

    公孙阳是个读书人,没有经过事情,哪知道白芸瑞想的什么,见人家说出话句句在理,也就无话可说,施了一礼,出了客店回家去了。

    白芸瑞站在屋门口,心里就像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正这时候,忽见白光一闪,由楼上下来一个女子,走到白芸瑞面前,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哎呀,这不是白公子吗?你也住在这儿了?”

    白芸瑞一看,正是那位陆小英,不由得气撞顶梁:“陆小英,你过来,我有话要说。”“你们官府的人,说话真横啊,何必这么吹胡子瞪眼睛的。”陆小英说着话走进了白芸瑞的住室。

    白芸瑞恶狠狠地瞅着陆小英,两眼透出寒光,厉声说道:“我真没想到,你是个倒采花的女淫贼,现在还不到案打官司,等候何时?”陆小英好似挨了当头一棒,后退两步,正色说道:“白将军,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拿这样肮脏的字眼来污辱我。你说的话有何证据?难道说你们官府的人就可以胡说八道吗?”“嘿嘿,陆小英,我知道你的嘴硬,不会承认。昨晚上你跳进公孙阳的书房,要强逼着他倒采花,是我赶进屋内,连击两掌,才把你惊走,难道说你就忘了不成!”陆小英真好似五雷轰顶,惊得她呆若木鸡,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白芸瑞又说:“我把你惊走之后,想着你能悔过自新,我就回了店房。谁知你淫心不死,二次返回公孙家,倒采花之后,杀死了书童,现在官府已派人前去验尸,你还有何言狡辩!”

    陆小英听他说罢,脸上露出愤恨之色,嘴巴张了几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末了她眼噙泪水说道:“你肯定这事是我干的?”“前一场是我亲眼目睹,还会有错?”“白将军,你别忘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外貌相同之人可多着呢!”“哼!休拿这话搪塞!我知道你们绿林人嘴头都硬,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肯招认。其实这件事除了我,还有人作证。”“你把证人找来吧。”“证人就是公孙阳。你敢不敢跟我到他们家去一趟?”“怎么不敢!如果公孙阳也指定是我,我就随你去打官司;若这不是我干的,白将军,你这冤屈好人,栽赃陷害,败坏我的名誉,可也是国法不容啊!”两个人越说越动劲儿,最后各自带着一腔怒气,来到公孙阳家。

    公孙家是这一带的首户,家里出了人命,轰动了三里五村,很多人都赶来看热闹。众人见一个漂亮小伙和美丽的姑娘怒冲冲直奔公孙宅,赶忙让开了道。他们俩进院之后,众人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会儿官府的人还没来。公孙阳背着手在院里来回走动,一抬头看见了白芸瑞,赶忙说道:“哎呀恩公,您倒先来了。”“公子别急。我且问你,昨晚上那个女淫贼,你还认得吗?”“怎么不认得呢,不管她怎么装扮,我也能认出来。”“那好,请你仔细看看,她是何人!”白芸瑞说着话用手一拉,把陆小英推到公孙阳面前。“哎呀我的娘啊!恩公快快救命,杀人的凶手就是她!”

    公孙阳吓得浑身栗抖,赶忙躲在了白芸瑞身后。陆小英非常坦然,对公孙阳道:

    “公子不必惊慌,你再仔细看看,昨晚上是不是我!”公孙阳揉揉眼,拉着白芸瑞,大着胆子又看了看,摇摇头,又点点头,喃喃说道:“说是吧,昨晚上那位满脸淫色,可这位一身正气;说不是吧,长相、声音,没有丝毫差别。恩公,大概是……是她!”

    白芸瑞一抖手,把公孙阳推到了旁边,心说:读书人真是窝囊废,一句利落话都没有,什么又像又不像,满脸淫色,是她的本质;一身正气,是装出来的。哼,陆小英,你这一套戏骗得了别人,休想骗过我白芸瑞!想到这儿他一伸手拽出了宝刀,喊了一声:“淫贼休走,看刀!”手腕一翻,照定陆小英腹部就扎。陆小英站在那眼噙泪水,既没还手,也没躲闪,看着刀尖扎进了自己的腹部。白芸瑞的刀尖刚刚划破陆小英的肚皮,又停住了。他想:这个陆小英到底是干什么的,还没弄清楚,哪能杀死呢!得把她留下来,问问口供,想到这儿又把刀抽了回来。陆小英伤口流出的鲜血,把那洁白的衣服,涸红了一大片,看着非常扎眼。白芸瑞还想要上前拿她,突然,院里有人一声大叫,好似晴空响个炸雷,震得人耳鼓作响,白芸瑞急忙闪目观瞧。

    此时墙头上跳下一个人来。看此人年约六十挂零,论身高不满五尺,论脑袋大如笆斗,一对小眼珠,滴溜溜乱转,射出两道逼人的寒光。老头儿一下跳过去,拉住了陆小英,迅速从身上掏出个小葫芦,倒出两粒丹药,一粒塞进陆小英的嘴里,一粒用手指一捻,成为粉末,按到了小英腹部的刀口上,又扯下汗巾,在小英腰里缠了两圈。其实小英的刀伤并不重,老头子不过是心里害怕罢了。

    白芸瑞在一旁看着,不由心中纳闷儿,这个老头儿是谁?看他身法如此之快,决非无能之辈,我可要小心在意呀。他就做好了准备。

    老头子把陆小英的伤口包扎好了,一转身,噌,跳到白芸瑞身边,出手如电,去抓他的前胸。白芸瑞早有准备,见老头儿的手伸过来了,便打算抓对方的寸关尺,用解手法破对方的攻势。白芸瑞也抓住老头儿的手腕了,可就是用尽平生之力也没能把人家的拿法破解开,照样被老头儿抓住了前胸。老头儿一阵冷笑道:“你这个毛小子,还敢在圣人面前卖狂,去一边呆着吧!”

    老头儿一抖手,白芸瑞像个包袱似的,被扔到了墙角。小达摩赶紧施了个空中翻,双脚落地,晃了两晃,没有摔倒。老头儿一看,一下子蹿过来,没等芸瑞站稳,又抓住了,手腕一翻,白芸瑞又被扔出去一丈开外,不过还没有摔倒。老头儿一生气,连着摔了白芸瑞六个跟头。白芸瑞那么高的本领,连还手的工夫都没有。后来他实在受不住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

    老头儿乐了:“哈哈,你小子根基不浅哪,就凭我老人家的手法,你能支持六个回合,嗯,也算个人物。”老头儿说到这儿看了看陆小英,又对白芸瑞道:“你小子年龄不大,做事也太绝了!拿刚才来说,你就敢肯定那些肮脏事是我女儿干的?一伸手就想要她的命,我看你真是活腻了,要那样我就打发你走得了。”

    老头儿说到这儿,一纵身来到白芸瑞身后,左掌一立,挂定风声,朝下就打。白芸瑞坐在那儿动也没动。他知道这老头儿手法太快,自己要想还手、躲闪,全没用,干脆就闭眼等死。眼看这巴掌就要拍到芸瑞的头盖骨上了。

    “伯父,且慢动手!”老头儿急忙抽掌:“丫头,莫非你还要为他求情不成?”陆小英栽栽晃晃,来到老头儿跟前,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伯父,请你手下超生,留他一条命吧,这件事不能怪他。”“丫头,我亲眼看见是他用刀扎你,怎么说不怪他呢?”“唉!事有前因哪!他不了解真情,一时误会,才扎了我。如果他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了,我相信他是会后悔的。”“小英,伯父拿你没办法啊。他把你欺负到这等程度,你还要替他说话。算了,我就饶他一次。孩子,伯父怪想你的,跟我走吧。”老头儿不容分说,挟起陆小英起身而去,陆小英扭头朝白芸瑞留下多情的一瞥。

    过了一会儿,白芸瑞从地下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对公孙阳道:“公子,这事你全看到了,我本来想帮你缉拿凶手,可是心有余力不足啊!只有靠官府处理了。”白芸瑞说到这儿,双拳一抱:“告辞了!”转身出大门回了招商店。

    公孙阳简直都吓傻了,没想到白芸瑞那么大的能耐,在老头儿面前就伸不出手,自己还能再强人所难吗?也只好等着官府处理了。至于官府如何验尸,怎样办案,都不必细表。

    且说白芸瑞回转店房,一天坐卧不宁,晚上也没睡好觉,翻来覆去想白天发生的事:难道说在公孙家作案的白衣女子,真的不是陆小英?还是陆小英故意在我面前装相?还有,她这个伯父叫什么名字?本领怎么那么大?他们到底和三仙观有没有关系?白芸瑞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找出正确的违规内容。后来一想:干脆把这些都放在一边,不必管它,我就一心一意对付三仙观得了。不管三仙观有多少埋伏,我既然到了这里,决不能空手而回。

    第二天,白芸瑞算罢店饭账,问明了三仙观的方向,出门而去。时候不大,就进了天柱山。这座山层峦叠嶂,风景秀丽。芸瑞无心观赏,顺山道不停地赶路。约有中午时分,见前边山坳里露出一片绿瓦红墙,风吹惊鸟铃,发出“叮当”声响。芸瑞顺声音来到近前看,是座不大的道观,只有一座大殿,东西几间配房。芸瑞心想:不知道这是哪家道观,待我上前问问路径,顺便讨点饭吃。

    白芸瑞紧走几步,来到庙前,在山门外闪目一看,匾额上三个大字:“三仙观”。芸瑞不由得倒退了数步,伸手抓住刀把,暗道:“人说三仙观规模宏大,戒备森严,看来并非如此,真是眼见是实,耳闻为虚呀。夏遂良、昆仑僧等人在不在此处?我还要不要进去?又一想:无论夏遂良他们在不在这里,我都得进去看看,而且要光明正大的进去,胆量上不能输给你们!”想到此他往前一进,抬手拍打门环:“开门,开门哪!”

    叫了半天,无有动静,白芸瑞心想:难道是座空观不成?让我再叫一次,这次他拍的更响了。过了一会儿,院里有了脚步声,有人打着哈欠过来开门:“来了来了,哪位敲门哪?”

    “吱呀呀”山门打开,里边出来个三十多岁的老道,一头乱发,满嘴酒气,身上道服不整,油腻一片一片:“是谁叫门哪?”白芸瑞手按宝刀打量了一番,说道:“请问师父,这是三仙观吗?”“上头不是挂的有匾额吗?哪还能错!”

    芸瑞探头朝院里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而且院子里杂草、树叶满地,也不像住有多少人。芸瑞心中暗自嘀咕:莫非我们判断有误,夏遂良压根儿就没到这儿来?转念一想:不能着急,要作些细致的查访才行,于是说道:“道爷,我是游山玩水之人,初到贵地,迷失了方向,一者问路,二者讨碗水喝。多有打扰了。”“没关系,施主请进来吧。”

    白芸瑞随着他走进院子,老道反手掩上了庙门。芸瑞随着他走进鹤轩一看,屋里乱七八糟,和讨饭花子住的地方差不多。芸瑞拉过一个小木凳坐下,老道给他端来一碗水,碗边渍腻很厚,芸瑞勉强喝了一口。

    老道伸了伸懒腰,像刚睡醒,又打了哈欠,说道:“施主不是问路吗?你打算上哪儿?”“道爷,我想问一下,这琼州地面,有几个三仙岛?”“只有一个呀。”“岛上有几个三仙观?”“道观虽然不少,可是三仙观也是只有一个。”“请问道爷,宝观的观主,怎么称呼?”“你要问这呀,告诉你,观主就是我,俗名诸葛山,现在叫小真人,就是还没有真正修成真人呢。”“庙里共有几位师父啊?”“这儿香火少,没有地,我呢,又爱杯中之物,养不了那么多人,里里外外就我一位。”

    白芸瑞一看,这一趟真是白跑了。干脆今天下午就往回走吧,别在这儿耽误事了。老道乜斜着眼,看了看白芸瑞,问道:“施主,您不是本地人吧,贵姓啊?”“我老家是金华府的,特地来宝岛游玩,我姓白。”诸葛山猛地一惊,酒醒了不少:“什么?你姓白?”“是啊,这还能有假吗?”“好好,你等等。”

    诸葛山在破箱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说道:“哎呀,我这个生死簿上,第二位就是个姓白的,叫什么白芸瑞,他若来到三仙观,就休想再活着出去!”——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28: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2回 白芸瑞深夜惊淫贼 陆小英含屈受刀伤    玉面小达摩白芸瑞,依仗着艺高人胆大,并没有接受陆小英和船老板的劝告,独行其是,执意要进三仙观。小船靠了三仙岛,他弃舟登岸,举目一看,这个三仙岛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个小岛屿,就那么一座山,一处道观。这个岛方圆有几十里大,岛上山水林路,集镇村庄,同大陆没什么两样。村庄错落有致,梯田层层,牛集满坡,住着不少人家。

    白芸瑞一边观看岛上的风景,一边往前走,约有十里地左右,来到一个镇子,看样约有二三百户人家。一趟大街,买卖铺户,饭馆客房,倒也齐全。芸瑞心想:我三哥临别时一再嘱附我办事要小心谨慎,不可骄傲、大意,这话有一定道理。虽说我们估摸着夏遂良他们来了三仙岛,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还有待进一步查清。另外陆小英和船家也说,三仙观的道人不好对付,我还是小心为妙。最好找个地方,先落下脚,然后慢慢查问,才能弄清事情的真相。白芸瑞想到这儿,就进了这座村镇。

    这个镇子名叫集贤村,镇口有一家招商店,看样子规模还不小,而且非常干净,伙计一让,芸瑞就进去了,在后院找了两间厢房,一明一暗。

    白芸瑞喝了杯茶,叫过伙计问道:“贵姓啊?”

    “免贵,小人姓赵。”“和当今天子是一家呀。伙计,我早慕三仙岛这块圣地,今日有幸,到此一游,来一趟也不容易,打算看遍岛上的风景、名胜,因此呢,住的日子会要长一些,也许十天半月,到时候算总账,决不会亏待你。”“是,客爷。我们这座三仙岛,确实有不少名胜,古迹也特别多,十天半月,够您玩儿的。只要您高兴在这儿住,我们一定好好招待。”“赵伙计,这三仙岛上,最有名的去处,应该是哪里呀?”“你要问这,谁都知道,那就是三仙观。”“这儿离三仙观有多远?我打算先到那儿看看。”“哎哟,挺远呢。我们这个集贤村在岛的东头,三仙观在西头,相距二三十里地呢。”

    赵伙计说到这儿,伸头朝院子里看了看,神秘地对白芸瑞道:“客爷,以小人之见,您别上三仙观了。”“啊?却是为何?”“你这是问着我了,要是别人,真不敢告诉你。我对你实说吧,三仙观的三个观主,前些日子到中原去了一趟,结果带回来一大群和尚、老道,能有三百多人,虽然他们是分批上的岛,但是都从我们这儿路过呀,我就注意上了。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谁也不敢问。据说最近三仙观非常紧张,一个香客和游人也不让去,您要上那儿去玩儿,岂不是要找麻烦嘛!”“噢,原来是这样。”“客官,您在这儿歇着,有事我再来。”“慢着。这是五钱银子,拿去买双鞋子穿吧。”赵伙计接过银子,连声说道:“谢谢客官爷,小人告退了。”

    白芸瑞听伙计这么一说,基本上断定,夏遂良他们就在三仙观。芸瑞心想:看来三仙观已经有所防备,我还是夜探的为好。想到这儿他关上房门,美美地睡了一觉。

    白芸瑞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压山。他已养足了精神,弄了点晚饭,饱餐已毕,在屋里收拾好夜行衣,就到定更天了。因为店房里客人不多,院子里已没人走动。芸瑞熄灭灯,虚掩上房门,翻身越墙而出,辨别了一下方向,一哈腰,施展陆地飞行术,朝三仙观的方向奔去。

    白芸瑞正在奔走,忽见前面百步左右,有一道白影,直奔西南。芸瑞不由一愣,心说:这是什么人?他要干什么?我得追上看看,方向一拐,朝着白影就追下来了。要说白芸瑞的脚程,称得上其快如飞,可是,无论他脚下怎样加紧,也无法缩短距离,稍一松劲,相距还会拉长。芸瑞不由暗自称赞:真是好脚力!

    白芸瑞追赶了一程,前面现出一座村庄,白影一晃,进了村子,芸瑞再要寻找,踪影皆无。芸瑞心想:我既然到这儿来了,就要看个究竟。他见村中间有一所大宅院,挺高的门楼,黑漆的大门,看样子像是乡宦,起码是有名的富户。芸瑞心想:我追的若还是个贼,必然到大户人家偷窃,待我进去查看一下,若没什么动静,就不再管它了。白芸瑞想到这儿,纵身跃上墙头,又跳上一所高大的房子,拢目光仔细观看。这所院子分为前后两部分,各有正厅、厢房,最后边还像个花园。各屋黑咕隆咚的,人们都已入睡,只有后院东厢房还透出亮光,不时传出读书之声。

    白芸瑞跳下屋子,轻手轻脚,来到后院东厢房窗台下,站定身躯,右手食指在嘴里吮湿,轻轻捅破窗棂纸,睁一目闭一目朝里观看,原来这儿是书房,看样子里间是卧室。屋里摆着书架,上面放满了经史子集;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压书宝剑;桌旁坐着一位书生,年约二十挂零,长得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唇红齿白,非常漂亮;旁边站着一个小厮,大概是书童,有十七八岁,也是一表人才,陪着公子读书。

    白芸瑞正在观看,忽听后窗户“吱呀”一声,随着“嗖”地一下,跳到屋里一个白衣女子。白芸瑞借灯光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一女子正是陆小英。

    读书公子和书童见陆小英进屋,吓得抖衣而立,书童颤声说道:“你……你……你是何人?夤夜之间,由打窗户跳进书房,意欲何为?”只见陆小英一阵冷笑,两眼放出寒光,小书童吓得直往后退。陆小英突然伸右手在他肋下一点,再看书童,翻身跌倒,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读书公子吓得面如土色,颤声道:“你……这是要干什么?”陆小英一阵轻声浪笑,前进一步,双手捧着公子的脸蛋,说道:“公子不必害怕,我找你不是什么坏事,而是要与你成就一件天大的好事。我知道你叫公孙阳,你父公孙舒,是卸任知府。同时呢,我还知道你才华出众,今年乡试得了第三名,明年就要进京会试,必然是金榜题名。你家小姐久慕你的大名,内心里特别喜欢,今日一见,人样还这么漂亮,我就更高兴了。”

    白芸瑞听着心里直起烦,暗道陆小英你真不是个好人,昨天晚上去纠缠我,今天夜里又来纠缠公孙阳,看来你是逢人配呀!幸亏我没有上你的当。我要看你还会说出什么话。

    陆小英又道:“少爷,常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道是才子配佳人。你在青春,我在年少,你是美男子,我是俏佳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啊!常言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比如朝露,去日苦多,今日正是良宵美景,岂可白白度过,来来来,你我快快安歇了吧。”陆小英浪言亵语,简直不堪入耳。公孙阳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给我滚!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说出话不知羞耻,再要不走,我就喊人了!”陆小英往前一进身,咯咯一笑,伸双手抱住了公孙阳:“你这个傻小子,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快跟我进屋吧。”说着话抱起来公孙阳往里就走。

    白芸瑞看到这儿可气坏了,心说:陆小英啊陆小英,你真是无耻之极呀!昨天面上还装出一本正经,今天全是一副丑态,硬要逼迫人家干那种无理之事,我白芸瑞岂能饶恕这种倒采花的淫贼!

    玉面小达摩怒冲冲一脚踢开了房门,用手一指高声骂道:“陆小英,你这个淫贼,休走着打!”双拳一挥,如流星赶月,奔陆小英便打。

    陆小英正在同公孙阳纠缠,见突然闯进一人,也吃了一惊,见此人出手如电,急忙闪退一旁:“你是何人?”“休要再给我装相,看拳!”一招飞鸟投林,直捣陆小英的太阳穴。陆小英见拳法凌厉,知道遇上了劲敌,她不敢恋战,虚晃一招,避开白芸瑞,一纵身跳出屋门,抖身形上了厢房顶。等到白芸瑞追上房顶,已不见陆小英的去向。

    白芸瑞二次回到书房,公孙阳一见,趴地下就磕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哎呀,吓死小生了。”芸瑞拉起公孙阳,安慰了几句,见书童还躺在地下,用脚轻轻一踢,给他解开了穴道,小书童也站起来了。

    公孙阳拉着白芸瑞的手,战抖着说:“恩公,这是怎么回事?是闹鬼呢,还是狐狸精?要不,为啥那么漂亮的姑娘,会干出这种下贱之事呢?”白芸瑞冷笑道:“公子不必胡猜,世上哪有什么鬼呀、仙呀的。刚才那是位倒采花的女淫贼,幸亏被我赶到,才把她惊走了。”公孙阳如梦初醒,想了想说:“恩公,她若回来怎么办?”“贼人胆虚,既已被我惊走,哪敢再回来。”公孙阳道:“请恩公赐下大名,小弟日后也好报答。”白芸瑞本不肯讲,经不住公子再三请求,书童也在一旁帮腔,芸瑞这才说出了名讳。

    公孙阳一听对面这位就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真是惊喜万分,说什么也不让他走。白芸瑞急着要夜探三仙观,没料到被这件事给缠住了,眨眼之间,已交四鼓,公孙阳也有点困意,问明了白芸瑞下榻之处,这才放行。

    白芸瑞告辞公孙阳,抬头一看,斗转星移,四鼓已过,再去三仙观,也办不成事了,只好转回集贤村招商店,关好屋门,和衣躺下。白芸瑞正在沉睡,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睁眼一看,满屋金光,急忙翻身起床,拉开了屋门。有一人望着白芸瑞“扑通”一跪,放声大哭:“恩公,您快救命啊!”

    这一下把白芸瑞给闹蒙了。仔细一看,跪着的正是公孙阳,后边还站着一个家人和店房掌柜。他双手拉起公孙阳,问道:“公子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哎呀恩公,出了人命了,我的书童被人杀了!”

    白芸瑞那脑袋“嗡”的一声,好似重重挨了一棒,他不是痛惜那位书童,而是悔恨自己料事不周,铸此大错。他觉着那位自称陆小英的白衣女子是有意同自己做对,牙齿咬得格嘣嘣响,问公孙阳道:“公孙贤弟,你坐在这儿,稳稳神,把过程详细说说。”

    公孙阳进屋坐下,喝了杯茶,稳定了一下情绪,讲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白芸瑞离开他们家后,公孙阳心中害怕,不敢在书房安歇,便敲开了父亲的屋门,在那儿睡了一觉,小书童又回了书房。天光发亮,公孙阳到书房读书,叫书童不听应声,打开里屋的房门一看,把公孙阳吓得大叫一声跑到了当院。家里人全都起来了。众人进套间一看,只见小书童一丝不挂,躺在床上,被人破腹开膛,脏腑流了一床。

    公孙阳哭着对白芸瑞道:“我爸爸一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到琼州府报案去了。我想:这种事官府不一定能管得了,这才特意找您。白将军,您的英名播于四海,又是专管抓差办案的,可不能袖手不管哪!”

    白芸瑞这会儿管了不是,不管也不是,真叫进退两难哪。管吧,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办,插手这件事,必然要耽误自己的工夫;不管吧,那位白衣女子如此胆大,明明有戏弄自己之意,我玉面小达摩焉能咽下这口恶气!想到这儿他就要起身。转念一想:且慢,我三哥一再交代我,遇事要冷静,不可急躁。陆小英这人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三教堂的引线,要引我上钩,故意办出这种事?对,很有可能,我不能上这个当。那么眼前的公孙阳怎么对付呢?他思索了一阵,来了主意:“公子不必难过,这件事既然让我碰上了,决无撒手不管之理。只是一件,你父既然到府里报官,就要先由官府验尸,免得人家挑理。另外呢,我也不能明着去,要那样非把贼人吓跑不可。你先回去,料理着事务,等候官府去人;我呢,下午再去。你看怎么样?”

    公孙阳是个读书人,没有经过事情,哪知道白芸瑞想的什么,见人家说出话句句在理,也就无话可说,施了一礼,出了客店回家去了。

    白芸瑞站在屋门口,心里就像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正这时候,忽见白光一闪,由楼上下来一个女子,走到白芸瑞面前,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哎呀,这不是白公子吗?你也住在这儿了?”

    白芸瑞一看,正是那位陆小英,不由得气撞顶梁:“陆小英,你过来,我有话要说。”“你们官府的人,说话真横啊,何必这么吹胡子瞪眼睛的。”陆小英说着话走进了白芸瑞的住室。

    白芸瑞恶狠狠地瞅着陆小英,两眼透出寒光,厉声说道:“我真没想到,你是个倒采花的女淫贼,现在还不到案打官司,等候何时?”陆小英好似挨了当头一棒,后退两步,正色说道:“白将军,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拿这样肮脏的字眼来污辱我。你说的话有何证据?难道说你们官府的人就可以胡说八道吗?”“嘿嘿,陆小英,我知道你的嘴硬,不会承认。昨晚上你跳进公孙阳的书房,要强逼着他倒采花,是我赶进屋内,连击两掌,才把你惊走,难道说你就忘了不成!”陆小英真好似五雷轰顶,惊得她呆若木鸡,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白芸瑞又说:“我把你惊走之后,想着你能悔过自新,我就回了店房。谁知你淫心不死,二次返回公孙家,倒采花之后,杀死了书童,现在官府已派人前去验尸,你还有何言狡辩!”

    陆小英听他说罢,脸上露出愤恨之色,嘴巴张了几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末了她眼噙泪水说道:“你肯定这事是我干的?”“前一场是我亲眼目睹,还会有错?”“白将军,你别忘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外貌相同之人可多着呢!”“哼!休拿这话搪塞!我知道你们绿林人嘴头都硬,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肯招认。其实这件事除了我,还有人作证。”“你把证人找来吧。”“证人就是公孙阳。你敢不敢跟我到他们家去一趟?”“怎么不敢!如果公孙阳也指定是我,我就随你去打官司;若这不是我干的,白将军,你这冤屈好人,栽赃陷害,败坏我的名誉,可也是国法不容啊!”两个人越说越动劲儿,最后各自带着一腔怒气,来到公孙阳家。

    公孙家是这一带的首户,家里出了人命,轰动了三里五村,很多人都赶来看热闹。众人见一个漂亮小伙和美丽的姑娘怒冲冲直奔公孙宅,赶忙让开了道。他们俩进院之后,众人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会儿官府的人还没来。公孙阳背着手在院里来回走动,一抬头看见了白芸瑞,赶忙说道:“哎呀恩公,您倒先来了。”“公子别急。我且问你,昨晚上那个女淫贼,你还认得吗?”“怎么不认得呢,不管她怎么装扮,我也能认出来。”“那好,请你仔细看看,她是何人!”白芸瑞说着话用手一拉,把陆小英推到公孙阳面前。“哎呀我的娘啊!恩公快快救命,杀人的凶手就是她!”

    公孙阳吓得浑身栗抖,赶忙躲在了白芸瑞身后。陆小英非常坦然,对公孙阳道:

    “公子不必惊慌,你再仔细看看,昨晚上是不是我!”公孙阳揉揉眼,拉着白芸瑞,大着胆子又看了看,摇摇头,又点点头,喃喃说道:“说是吧,昨晚上那位满脸淫色,可这位一身正气;说不是吧,长相、声音,没有丝毫差别。恩公,大概是……是她!”

    白芸瑞一抖手,把公孙阳推到了旁边,心说:读书人真是窝囊废,一句利落话都没有,什么又像又不像,满脸淫色,是她的本质;一身正气,是装出来的。哼,陆小英,你这一套戏骗得了别人,休想骗过我白芸瑞!想到这儿他一伸手拽出了宝刀,喊了一声:“淫贼休走,看刀!”手腕一翻,照定陆小英腹部就扎。陆小英站在那眼噙泪水,既没还手,也没躲闪,看着刀尖扎进了自己的腹部。白芸瑞的刀尖刚刚划破陆小英的肚皮,又停住了。他想:这个陆小英到底是干什么的,还没弄清楚,哪能杀死呢!得把她留下来,问问口供,想到这儿又把刀抽了回来。陆小英伤口流出的鲜血,把那洁白的衣服,涸红了一大片,看着非常扎眼。白芸瑞还想要上前拿她,突然,院里有人一声大叫,好似晴空响个炸雷,震得人耳鼓作响,白芸瑞急忙闪目观瞧。

    此时墙头上跳下一个人来。看此人年约六十挂零,论身高不满五尺,论脑袋大如笆斗,一对小眼珠,滴溜溜乱转,射出两道逼人的寒光。老头儿一下跳过去,拉住了陆小英,迅速从身上掏出个小葫芦,倒出两粒丹药,一粒塞进陆小英的嘴里,一粒用手指一捻,成为粉末,按到了小英腹部的刀口上,又扯下汗巾,在小英腰里缠了两圈。其实小英的刀伤并不重,老头子不过是心里害怕罢了。

    白芸瑞在一旁看着,不由心中纳闷儿,这个老头儿是谁?看他身法如此之快,决非无能之辈,我可要小心在意呀。他就做好了准备。

    老头子把陆小英的伤口包扎好了,一转身,噌,跳到白芸瑞身边,出手如电,去抓他的前胸。白芸瑞早有准备,见老头儿的手伸过来了,便打算抓对方的寸关尺,用解手法破对方的攻势。白芸瑞也抓住老头儿的手腕了,可就是用尽平生之力也没能把人家的拿法破解开,照样被老头儿抓住了前胸。老头儿一阵冷笑道:“你这个毛小子,还敢在圣人面前卖狂,去一边呆着吧!”

    老头儿一抖手,白芸瑞像个包袱似的,被扔到了墙角。小达摩赶紧施了个空中翻,双脚落地,晃了两晃,没有摔倒。老头儿一看,一下子蹿过来,没等芸瑞站稳,又抓住了,手腕一翻,白芸瑞又被扔出去一丈开外,不过还没有摔倒。老头儿一生气,连着摔了白芸瑞六个跟头。白芸瑞那么高的本领,连还手的工夫都没有。后来他实在受不住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

    老头儿乐了:“哈哈,你小子根基不浅哪,就凭我老人家的手法,你能支持六个回合,嗯,也算个人物。”老头儿说到这儿看了看陆小英,又对白芸瑞道:“你小子年龄不大,做事也太绝了!拿刚才来说,你就敢肯定那些肮脏事是我女儿干的?一伸手就想要她的命,我看你真是活腻了,要那样我就打发你走得了。”

    老头儿说到这儿,一纵身来到白芸瑞身后,左掌一立,挂定风声,朝下就打。白芸瑞坐在那儿动也没动。他知道这老头儿手法太快,自己要想还手、躲闪,全没用,干脆就闭眼等死。眼看这巴掌就要拍到芸瑞的头盖骨上了。

    “伯父,且慢动手!”老头儿急忙抽掌:“丫头,莫非你还要为他求情不成?”陆小英栽栽晃晃,来到老头儿跟前,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伯父,请你手下超生,留他一条命吧,这件事不能怪他。”“丫头,我亲眼看见是他用刀扎你,怎么说不怪他呢?”“唉!事有前因哪!他不了解真情,一时误会,才扎了我。如果他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了,我相信他是会后悔的。”“小英,伯父拿你没办法啊。他把你欺负到这等程度,你还要替他说话。算了,我就饶他一次。孩子,伯父怪想你的,跟我走吧。”老头儿不容分说,挟起陆小英起身而去,陆小英扭头朝白芸瑞留下多情的一瞥。

    过了一会儿,白芸瑞从地下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对公孙阳道:“公子,这事你全看到了,我本来想帮你缉拿凶手,可是心有余力不足啊!只有靠官府处理了。”白芸瑞说到这儿,双拳一抱:“告辞了!”转身出大门回了招商店。

    公孙阳简直都吓傻了,没想到白芸瑞那么大的能耐,在老头儿面前就伸不出手,自己还能再强人所难吗?也只好等着官府处理了。至于官府如何验尸,怎样办案,都不必细表。

    且说白芸瑞回转店房,一天坐卧不宁,晚上也没睡好觉,翻来覆去想白天发生的事:难道说在公孙家作案的白衣女子,真的不是陆小英?还是陆小英故意在我面前装相?还有,她这个伯父叫什么名字?本领怎么那么大?他们到底和三仙观有没有关系?白芸瑞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找出正确的违规内容。后来一想:干脆把这些都放在一边,不必管它,我就一心一意对付三仙观得了。不管三仙观有多少埋伏,我既然到了这里,决不能空手而回。

    第二天,白芸瑞算罢店饭账,问明了三仙观的方向,出门而去。时候不大,就进了天柱山。这座山层峦叠嶂,风景秀丽。芸瑞无心观赏,顺山道不停地赶路。约有中午时分,见前边山坳里露出一片绿瓦红墙,风吹惊鸟铃,发出“叮当”声响。芸瑞顺声音来到近前看,是座不大的道观,只有一座大殿,东西几间配房。芸瑞心想:不知道这是哪家道观,待我上前问问路径,顺便讨点饭吃。

    白芸瑞紧走几步,来到庙前,在山门外闪目一看,匾额上三个大字:“三仙观”。芸瑞不由得倒退了数步,伸手抓住刀把,暗道:“人说三仙观规模宏大,戒备森严,看来并非如此,真是眼见是实,耳闻为虚呀。夏遂良、昆仑僧等人在不在此处?我还要不要进去?又一想:无论夏遂良他们在不在这里,我都得进去看看,而且要光明正大的进去,胆量上不能输给你们!”想到此他往前一进,抬手拍打门环:“开门,开门哪!”

    叫了半天,无有动静,白芸瑞心想:难道是座空观不成?让我再叫一次,这次他拍的更响了。过了一会儿,院里有了脚步声,有人打着哈欠过来开门:“来了来了,哪位敲门哪?”

    “吱呀呀”山门打开,里边出来个三十多岁的老道,一头乱发,满嘴酒气,身上道服不整,油腻一片一片:“是谁叫门哪?”白芸瑞手按宝刀打量了一番,说道:“请问师父,这是三仙观吗?”“上头不是挂的有匾额吗?哪还能错!”

    芸瑞探头朝院里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而且院子里杂草、树叶满地,也不像住有多少人。芸瑞心中暗自嘀咕:莫非我们判断有误,夏遂良压根儿就没到这儿来?转念一想:不能着急,要作些细致的查访才行,于是说道:“道爷,我是游山玩水之人,初到贵地,迷失了方向,一者问路,二者讨碗水喝。多有打扰了。”“没关系,施主请进来吧。”

    白芸瑞随着他走进院子,老道反手掩上了庙门。芸瑞随着他走进鹤轩一看,屋里乱七八糟,和讨饭花子住的地方差不多。芸瑞拉过一个小木凳坐下,老道给他端来一碗水,碗边渍腻很厚,芸瑞勉强喝了一口。

    老道伸了伸懒腰,像刚睡醒,又打了哈欠,说道:“施主不是问路吗?你打算上哪儿?”“道爷,我想问一下,这琼州地面,有几个三仙岛?”“只有一个呀。”“岛上有几个三仙观?”“道观虽然不少,可是三仙观也是只有一个。”“请问道爷,宝观的观主,怎么称呼?”“你要问这呀,告诉你,观主就是我,俗名诸葛山,现在叫小真人,就是还没有真正修成真人呢。”“庙里共有几位师父啊?”“这儿香火少,没有地,我呢,又爱杯中之物,养不了那么多人,里里外外就我一位。”

    白芸瑞一看,这一趟真是白跑了。干脆今天下午就往回走吧,别在这儿耽误事了。老道乜斜着眼,看了看白芸瑞,问道:“施主,您不是本地人吧,贵姓啊?”“我老家是金华府的,特地来宝岛游玩,我姓白。”诸葛山猛地一惊,酒醒了不少:“什么?你姓白?”“是啊,这还能有假吗?”“好好,你等等。”

    诸葛山在破箱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说道:“哎呀,我这个生死簿上,第二位就是个姓白的,叫什么白芸瑞,他若来到三仙观,就休想再活着出去!”——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28: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3回 陆小英道观显绝技 白芸瑞客店施银两    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在三仙观遇上了一位名叫诸葛山的邋遢老道,这老道找出了一个破烂本子,一打开就念出白芸瑞的名字,还说什么写在本子上的人,只要来到三仙观,一个也别想活。白芸瑞听他这么一说,不但没有害怕,反倒哈哈大笑:“诸葛道爷,你这人真会开玩笑。三仙观又不是阎王殿,你也不是勾命判官,怎么还拿出生死簿呢?”白芸瑞说着话往前凑了凑,瞧诸葛山的本子,见第一面写着八个人名,头一位是徐良,二一个就是自己,往下排,房书安、蒋平、艾虎、钟林等等,不用问,后边也是他们的人。白芸瑞嘴说不怕,心里吃惊:这个诸葛山到底是干什么的?

    诸葛山见白芸瑞不相信自己的话,似乎有点生气,小本子一合说道:“施主,你姓白,这没关系,只要不叫白芸瑞就行。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免得招惹麻烦。”白芸瑞眼珠一转说道:

    “诸葛道爷,我走倒可以,但不能白白打扰您这么一会儿呀,给你,这是十两银子,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拿去买碗酒吃。明天我若再经过这里,给你带块狗肉,咱们俩痛饮三杯。”白芸瑞说着话把一块银子塞给了诸葛山,然后转身要往外走。

    诸葛山接过银子,嘿嘿一笑,拦住了白芸瑞:“施主,您刚才不是问我手里哪来的生死簿吗?这件事您还想不想知道?”“这事确实新鲜。你要乐意说了,我就听听;不乐意说呢,就拉倒。”“对别人我不说,你要问不能不讲。为啥呢,因为你这个人太好了,又是给我银子让我买酒,又是给我捎狗肉——我可等着你啊。因此呢,我就乐意对你说。”

    诸葛山说到这儿,又到山门外看了看,转身插好门,用杠子顶上,对白芸瑞神秘地说道:“施主,你若想听,我对你从头说起。我们这儿三仙观虽然只有一个,但是分上院、下院,你没看着吗?我这儿的匾额上,还有两个小字:下院。上院离这儿还有十里地,那儿才是总院。我们的观主,一个叫肖道成,一个叫李道安,还有一位张道远。一个月前,三仙观来了一伙人,为首的叫什么金灯剑客夏遂良。他们到这儿之后,三仙观就紧张起来了,整天练习打仗,还到处设下消息埋伏,说什么要与开封府的办差官和上三门的人作对。”诸葛山说到这儿,喝了一口水,又说:“因为我这个下院正当去上院的要道,肖当家的就给了我一个本子,就是你刚才看过的,要我照着上边的名单拿人。”白芸瑞冷笑道:“这么说你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了?”“施主,不怕您笑,我除了会喝酒,别的啥也不会。看着没,肖道爷让我靠这个拿人。”诸葛山一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木箱。“那里边装着十瓶配好的药酒,还有几十包蒙汗药。只要徐良、白芸瑞他们来到这里,无论是讨水喝,还是要酒吃,一准把他们蒙倒,然后我就去上院报告。”“是吗?你拿住了几个?”“一个也没有。我这个人虽然不会念经,也知道应该行善,不能作恶呀。我又惹不了肖道成他们,因此呢,就天天关上大门,一个人喝酒,喝醉了就睡。我是这么想的,徐良、白芸瑞他们,最好别到三仙岛来,即使到了这儿,我不开门,他们也进不来,我也少做点恶。”“哎呀道爷,没看出你还是个好人呢,我代表开封府的人谢谢你了。”“施主,你与他们无亲无故,谢我干什么?”“道爷,告诉你吧,我就是白芸瑞!”

    突然,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快开门!诸葛山你在里边干什么?”诸葛山吓得颜色更变,颤声道:“白……白将军,上院来……来人了,你看怎么办?”

    “刷”,白芸瑞拽出了金丝龙麟闪电劈,诸葛山慌忙止住道:“不不,千万别动手,他们人多,动手您非吃亏不可。这么办,那儿有个小库房,里边有点脏,您先进去躲避一时,让我来对付他们。”

    白芸瑞不知道来的都是什么人,为了做到心中有数,便按照诸葛山的指引,钻进了小库房。诸葛山带好屋门。芸瑞一看,屋子的上方还有个三尺见方的窗户,必要时可以由那里出去,于是手提宝刀,瞪眼瞧着当院。

    诸葛山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放回原处,又喝了几口酒,这才装着醉态,口里答应着,趔趔趄趄,走到大门口,打开了山门。山门外走进来二十几个人,一个个摆刀仗剑,面带杀气,先封锁了大门。站在前排的,是三个老道,中间这位,身高体胖,面如锅底;左边这位,穿青挂皂;右边那位背背拂尘。三个人都拎着长剑。

    芸瑞一看,两边这两位,原是莲花观的道士,一个叫袁充,一个叫宽仁,噢,他们都跑到这儿了,诸葛山说的不假,夏遂良他们确实在此。中间这位恶道,乃是肖道成的得意门徒,人送绰号麻面无须狠毒虫,姓刘名春宝。这家伙剑术精奇,更兼力大绝伦,三仙岛的人没有不怕他的。刘春宝用剑一指诸葛山,喝道:“你这个酒鬼,一点正经事都不干。我且问你,庙里来了一个白衣小伙,到哪儿去了?”诸葛山带着醉态说:

    “小道这会儿还没睡醒呢,被你们的敲门声给惊动了,才开的山门,没有见到什么白衣小伙啊!”“胡说,要没一点消息,我们能来吗?”“确实没有哇,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嘿嘿,不怕你不说实话,要让我搜出来,看你怎样向观主交代!搜!”

    三个小老道守着大门,其余的五个一伙,散开搜索。前文书已经说过,这个下院并不大,不一会儿就搜到库房这儿了,三个恶道也仗剑围了过来。一个小老道正要上去开门,忽听脚步声响,众人转身一看,由殿后走来一位白衣女子,冲着刘春宝他们说道:“别搜了,我在这儿呢!”白芸瑞一看,这个女子正是陆小英。只听陆小英道:“你们要找的白衣小伙就是我!我是翻墙而入的,与诸葛道爷毫无关系。”刘春宝道:“你,你是陆小倩?跑到这儿来干什么?”陆小英两眼一瞪:“胡说,我不是陆小倩,是陆小英!在这儿是等着要你的命的!”

    他们俩的对话,简直把白芸瑞给闹糊涂了:怎么又出了个陆小倩?这位到底是小英,还是小倩?

    刘春宝道:“陆小倩,别开玩笑了,再要胡说,我回去告诉你娘,看她不揍你!”“嘿嘿,你呀,进了这个院,就别想回去了。看着没,我这儿有个生死簿。”陆小英说着话,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本本,翻开念道:“无极子袁充,太极术士宽仁,麻面无须狠毒虫刘春宝,死在三仙观下院。”她把本子一合说:“怎么样,上面注的明明白白,你们还打算活着回去吗?”

    仨老道一看,气得哇哇怪叫,各仗长剑,奔陆小英便刺。他们刚刚迈出一步,就见袁充和宽仁身子一歪,“扑通”,栽倒在地,嘴角淌血,绝气而亡。刘春宝见势不妙就想逃走,身子刚刚跃上墙头,“扑通”一声,又栽落下来,随着袁充、宽仁一道去了。余下的小老道像中了疯魔一般,嚎叫着夺门而逃。

    白芸瑞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料到这个白衣女打暗器的手法这样高明,看着她动都没动,对方就死了。想起了望海楼曹世彪的死,同袁充等人死的一模一样,芸瑞心想:当时我怎么就没看出是她干的呢?

    陆小英见小老道跑光了,便面对库房喊道:“白将军,请出来吧,那儿能藏得住吗?再说呆的时间长了,也不舒服啊。”白芸瑞听了这几句话,羞得满面通红,由库房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陆小英一眼,转身就走。

    陆小英身形一晃,挡住了去路:“你打算往哪里去?”“你管得着吗?”“白将军,何必这么大气呢,我知道你要去三仙观。不管你对我态度如何,我还要奉劝一句,请你悬崖勒马,赶快回头,真要上三仙观,可是凶多吉少!”“陆小英,我与你无亲无故,你又何必替我操这份闲心呢!我白芸瑞无论遇到什么难处,哪怕是粉身碎骨,也用不着你出面帮忙!”“好个白芸瑞,说出话伤人心哪!我心里明白,公孙家发生的事,你还记在心中,认为肯定是我干的,因此你就拿我当坏人了。我再次告诉你,我陆小英行的端,立的正,以前算你误会,以后不准再拿这些肮脏话往我头上套!这件事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等到抓住真正的凶手,我看你冤屈好人,该怎么解说!”

    白芸瑞似有所动,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陆小英转换了一下口气,长叹一声,说道:“白将军,自从在望海楼上初次见面,我对你就产生了好感;后来恶奴对我无礼,不管我能不能对付得了他们,你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敢出面痛斥恶贼,这种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为的英雄气慨,更使我佩服;五杨观我夤夜相访,你意念不乱,知道你不欺暗室,是个正人君子;公孙家发生了那件事,虽然你做事莽撞,拿刀扎了我,我知道你嫉恶如仇,不但不恨你,反而更加爱你。我还是那句话,既然说过要嫁给你,就泼水难收,非得办成不可。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愿与你并肩作战,共破三仙观。如其不然,你可是寸步难行。白将军,你能答应吗?”

    白芸瑞一蹦三尺高,怒斥道:“呸!陆小英,任凭你口吐莲花,我也不能答应此事。一,你到底是陆小英,还是陆小倩,是人,还是鬼,我还没弄清楚。你若是鬼,我还要拉你打官司,怎么能答应婚事?二,我对你讲过,家中已有妻室,我们感情还甚好,哪能做出喜新厌旧之事?因此,你即便是个人,不是陆小倩,我也不能娶你!至于说到破三仙观,你若肯帮忙,并且立下功劳,我一定禀明包相爷,让皇上重重封赏于你;再想别的,一点门儿都没有!”

    白芸瑞刚说到这儿,只听墙头上一声怪叫,随着跳进来一个老头儿,在两人中间一站,手指陆小英喝道:“丫头,你都把我给气死了。白芸瑞扎了你一刀,说明对你恩断意绝,你不在屋里养伤,还帮着他干什么?他要有本事,就去斗夏遂良,要没本领,把命扔到这儿,活该!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他还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肯改变,我看有他在,非把你给气昏了不可。干脆,他遇着肖道成也是个死,我就在这儿把他废了得了!”老头子说到这,猛一转身,一招饿虎扑食,直奔白芸瑞。

    白芸瑞一看到这位老者就憷头。这人的能耐太大了,自己的本领在人家面前就施展不出来。可是,老头儿扑过来了,也不能站着不动等死啊,白芸瑞一转身,躲过了这一招,老者晃双掌还要动手。

    陆小英一把拉住了老者的胳膊:“伯父,您老人家何必生这么大气呢,您还是回店房休息去吧。”“丫头,难道说我看着你受人欺负,也不该管吗?”“伯父,这是我们俩的私事啊!再者说这种事也是强求不得的,必须他心里真正乐意才成。”“既然他不乐意这事就算拉倒。我就不相信,我女儿这么大的能耐,还长这么漂亮,就不能找个漂亮的、有出息的小伙。丫头,你的终身大事包在伯父身上,我必定让你满意。”“伯父,经我看上的,就是白芸瑞。他现在不乐意,是有点疑惑,等把事情弄清了,我相信他会愿意的。”老头儿这回不高兴了:“丫头,你怎么死盯着他呀!难道说世界上再没有比他强的人了?这件事今天就得拉倒!你现在就随我走,赶快离开此地,若不然我就先废了他!”

    陆小英没有办法,只好随伯父往外走。到了山门这儿,她又转过身,对白芸瑞说道:“白将军,我伯父性如烈火,言语不周之处,还望你能原谅。另外,我再规劝你一遍:凭你的能耐,决不要去探三仙观!若硬朝那儿闯,可是自投罗网,有去无回。你要想破三仙观,抓你要找的人,现在就返回开封府,请来各路英雄,大家共同商议良策。对了,即使你请来了人,进三仙观也要闯五关:头一关,断魂谷;二一关,落魂桥;三一关,迷仙洞;四一关,绝命台;五一关最厉害,那就是白骨峡!如果过不了这五关,就休想接近三仙观,即使这五关都被你们破了,还要提防……”“丫头,别说了,已经够了,就这几关他们都无法通过,还说什么呢,快跟我走,稍慢一步就没命了!”老者说完话,拉起陆小英的胳膊,如飞而去。

    白芸瑞看着他们没影了,长出了一口气。诸葛山道:“白将军,刚才那位姑娘说的一点不假,您千万不能去三仙观。另外呢,您也不能在这儿久呆,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把这儿包围,您就快些走吧。”

    白芸瑞一想,陆小英和诸葛山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呀,就凭我的能耐,别说遇到夏遂良,连那位大脑袋老者都对付不了,还能独闯三仙观?别逞能了,还是转回集贤村,等见着我三哥徐良,再决定怎么办吧。白芸瑞打定主意,辞别了诸葛山,顺原路回到招商店。至于诸葛山怎样应付肖道成的责问,这儿不必细说。

    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垂头丧气,转回了集贤村招商店。那位姓赵的伙计一见,赶忙迎了上来:“哎呀,白将军,你游玩过了?住在小店吧,后院的两间房子还给您留着呢。”“好吧,就住到你这儿。”

    白芸瑞又住进了原来的客房。晚饭之后,一个人躺在屋里想心事:我和我三哥分手的时候说得清楚,我们俩在三仙岛相聚,然后再决定怎样进三仙观。是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一到这儿就想独闯三仙观,没想到碰了这么个钉子,看来我确实太急躁了。那么现在怎么办?对,在这儿等我三哥,待他来了,我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他,看看他的主意。他要说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探三仙观,我就陪他去;他要是不同意,提出回三教堂、回开封府请人,那么我俩就一齐返回。就这么办吧,白芸瑞放下了心事,反倒觉得一身轻松。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后,就到岛边溜达,一边观看海景,一边在这儿等候徐良。一连等了三天,也没见到徐良的影子,芸瑞又有点坐不住了:我三哥怎么还没来?是不是途中摊了什么事?不会呀,他为人精细,武艺又好,不可能出事。会不会三哥早我一步,先到了三仙岛,情况已经打探清楚了,他不愿贸然动手,已经起身返回中原,或是住在望海镇,在那儿等我?真要那样,我在集贤村不是白等了吗?干脆,明天我也回去得了,先到望海镇查看查看,如果我三哥不在那儿,下午就返回中原。

    次日清晨,白芸瑞起床之后,刚刚洗罢脸,就听前院传出悲悲切切的哭泣之声,哭得人心烦意乱。芸瑞一招手,姓赵的伙计过来了:“客爷,您叫我有事?”

    “前院何人啼哭啊?”

    “客爷,是这么回事。有一位山西老客,一家三口,在琼州府开杂货店,前几年生意不错,后来折了本,仅能顾住生活。谁知道屋漏偏逢连阴雨,上个月一场大火,把他的小店化为灰烬,这位老客一气,得下了重病。他有位亲戚,前几年在这三仙岛上住过,山西老客就带着老婆、女儿,抱病前来投亲,希望能得到点接济。你说他有多倒霉吧,十天前他那位亲戚才搬走,回山西了。这位老客昨晚上住进了我们店,心里一急,病情转重,五更头那会儿,腿一伸,眼一翻,死了,剩下孤儿寡母,举目无亲,又无银钱,能不急吗?因此就哭起来了。我们掌柜的看着直挠头,店钱不要了,催她们快把死人抬出去,谁知道这一催,母女俩哭得更痛了。”

    白芸瑞听罢,心中有些不忍,对伙计说道:“你去把她叫来,我有话要问。”伙计一听,赶忙来到前院对她们母女说道:“别哭了,有一位善人找你们问话,大概要施舍些银两,快去吧。”母女俩擦了擦眼泪,随着伙计来到后院,见到白芸瑞,“扑通”一跪,趴地下就磕头。

    云瑞道:“别磕头,快起来吧。你们家的事,赵伙计都对我说了。我且问你,要处理你丈夫的后事,再把你们送回原籍,需要多少银子?”婆子哽咽着道:“能给我丈夫买口薄皮棺材,找块地埋起来,我们娘俩就很满足了。如果加上我们回家的路费,大约得二十几两银子吧。”

    芸瑞伸手由怀中掏出一绽纹银,正好二十五两,往前一递,说道:“我这次出门,带银子不多,这是二十五两,你把它拿去料理后事,剩下的作路费吧。”老婆子感动得热泪直流,拉着女儿又跪下了:“恩公,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你送我这么多银子,让我怎么感谢你呀?要不就把我这位姑娘送给你,给你铺床叠被,做丫头使唤吧。”“不不,那怎么行呢,快别说了。”“恩公您真是好心人,来生来世我作牛作马,也要报答您的恩德。”掌柜的凑过来道:“白将军施恩不望报,人家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你呀,也别哭了。白将军能出银子周济你,我们也给你帮帮忙,把你丈夫埋了,让他入土为安。”母女俩又磕了个头,随掌柜走了。

    白芸瑞还没进屋呢,就听一个哑嗓子说话了:“哎呀,今天我算开了眼了,遇上一位肯慷慨解囊、周济穷人的善人,我也凑个趣儿吧。白大善人,你要还有钱,也赏我俩吧,我这儿穷得叮当响啊!”白芸瑞顺声音一看,院里站着一个小老头儿,论个儿不满四尺,脑袋像个肉球。头戴一顶开花帽,身穿补丁摞补钉的裤褂,腰束一根草绳,脚穿一走七掉的破鞋。脸上看,全是渍腻,细看那两只眼,虽然眯缝着,也掩饰不住那特有的亮光。芸瑞心中一动:这是个什么人?不像真正的乞丐呀!

    赵伙计过来了,朝外赶这个花子:“去去,你这个花子,跑这儿干什么?快滚!”“赵大哥,你也行点好,积点阴德吗,何必吹胡子瞪眼睛的。我整天东乞西讨,吃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遇上一位善人,就不兴求求帮啊?她娘俩一哭一叫,白善人出手就是二十五两,能给我十两也行啊。白大爷,我这儿求您了,您看,我可给您磕头了啊!”花子说着朝地下一跪,磕起了响头。白芸瑞赶忙止住:“别磕了。你叫什么名字?”花子站起身,仰脸说道:“我叫山药蛋。”“山药蛋?怎么叫这样的名?”“大爷您不知道,我小时候父母双亡,没人管我,谁给我起名啊!无名就东讨西要饥一顿饱一顿,要不来饭就吃山药蛋,因此乡亲们都叫我山药蛋,您也这么叫我得了。”“山药蛋,你想要多少钱?”“求帮还能说数吗?不过呢,您问了我要不说,显得不尊重您。您刚才给她们母女二十五两银子,五两埋人,剩下一人十两,我也取这个数,就要十两吧。”

    白芸瑞伸手掏出一块银子,往前一递道:“山药蛋,这点银子拿去用吧。把钱换开,买套衣服,剩下的做个小本生意,别再乞讨了。”芸瑞用手指一夹,其实比钳子夹得还紧,让山药蛋去拿。山药蛋嘿嘿笑着,手指轻轻一拨,银子就到了手中。“白大爷,您说的话都是金玉良言,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一个人对我这么说过。我祝您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眼下呢,祝您万事如意,一帆风顺。”山药蛋说罢,哼哼呀呀,唱着小曲,到店外去了。

    赵伙计道:“白将军,您上当了,他来这岛上半个多月了,整天东转西逛,一点正经事都不干。我们掌柜的看他可怜,把他收留在店里,让他劈个柴,挑个水什么的,给他点剩饭剩菜吃。谁知他得寸进尺,说我们不拿他当人看,非要吃热饭鲜菜不可,赶还赶不走。您这会儿给他钱,他注定要进赌扬,到不了天黑,就能输个精光,说不定还会再向您要。”芸瑞不以为然地说:“看样子这人怪可怜的,我给他银子让他学好,他若没有出息,是他的事。他真要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会再上他的当。”

    白芸瑞办了这两件事,吃了点早饭,就打算结账,离开三仙岛。他正在收拾行李,忽听前院有人大声喊叫:“掌柜的,快给我滚出来!”掌柜一看,吓得连连打躬作揖:“诸位客爷,您有何吩咐?”“你们这儿住着一位姓白的,叫白芸瑞吗?”“有啊,住在后院。”“头前带路。”

    前院的喊叫,白芸瑞全听到了。芸瑞心想:是谁找我?决不是三哥徐良。是陆小英的伯父?也不像。很可能是三仙观的人找上门了。哼,真要是三仙观的人,我决不客气!芸瑞想到这儿,倒背双手站在门口,注视着前院。

    脚步声响,店伙计领进来三个大汉,看年纪都有五六十岁,一个个身佩长剑,面带杀气。小伙计一见到白芸瑞,用手一指,对那三人说道:“这位就是白芸瑞白将军。”三位老者闻听此言站住了脚步,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白芸瑞。芸瑞双拳一抱道:“三位,找我吗?”一个黑脸的说道:“你就是开封府的玉面小达摩白芸瑞?”“不错,正是白某。”“好!有派头!不愧是锦毛鼠白玉堂之子。白芸瑞,望海楼处死曹世彪,公孙家惊走陆小倩,都是你干的吧?”

    芸瑞一听,他这话也对也不对,又不想和他争辩,遂说道:“既然知道,何必多问。请问三位尊姓大名?”黑脸老者哈哈一笑说道:“要问,我就告诉你。这两位是亲哥儿俩,俱是江南著名剑客。这位白脸的,人称长青不老,复姓欧阳单字亮;这位红脸的,乃是托天换日欧阳方,堂堂的江南二老,你早有耳闻吧!”白芸瑞淡淡一笑道:“什么江南二老,没听说过。”“好啊,你小子真够狂的,那么我老人家的名讳,你总该知道吧。”“你是哪位?”“人送绰号万里追魂夺命叟,姓韩,名士佩,谁人见我不得敬让三分!”“哎呀,这个名字太生疏了,都是些排不上号的人,我哪能知道啊。”“白芸瑞,你可真能装蒜哪!这是故意耍笑我们,老人家不同你一般见识。我且问你,你知道我们找你有什么事吗?”“不用问,夜猫子进宅,没好事。”“你小子别狂,告诉你,我们三位奉了肖观主所差,特来向你取一件东西。”“需要什么,你就直说了吧。”韩士佩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别的不要,单要你项上人头!”三个老者一声忽哨,拽长剑往上就闯,眼见得招商店内就是一场血战!——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28: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4回 白芸瑞义释韩士佩 山药蛋智激小达摩    万里追魂夺命叟韩士佩,带着欧阳亮和欧阳方,来到集贤村招商店,亮宝剑要拿白芸瑞。店里的掌柜、伙计和客人都吓坏了,掌柜的躲到屋里,大着胆子,隔窗喊道:“诸位客爷,你们千万别在小店动手,要出了人命,我们可担当不起呀。”

    白芸瑞看着三柄长剑,连动也没动,冷笑道:“嘿嘿,还自吹自擂是什么剑客呢,一见面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子,不觉得丢人吗?”韩士佩道:“白芸瑞,我们不和你斗口,快亮家伙吧!”“韩士佩,这样行不?你看,人家这是店房,住着这么多客人,我们要在这儿动手,多有不便。咱们离开这儿,找个宽绰的地方赌斗,你看如何?”韩士佩和那两个老头儿交换了一下目光,说道:“既是你划出了道道,我们同意。你说在哪儿动手合适?”“三位,我是外地人,刚到三仙岛,对这儿人生地不熟,挑不出什么地方,你们说吧,在哪儿都行。”“那好,我就说了。看着没,出这个村往东南走,不到十里地,山崖下有片荒林,那地方叫虎头岩,咱们在那儿见面,怎么样?”“行啊,在下奉陪。”“白芸瑞,咱先把话说到前头,你要是想趁这个机会溜掉,可没那么便宜。这儿到处都是埋伏,要让我们捉住,就没你的好处了。”“放心吧,白某说话一句算一句,决不会言而无信。”“好吧,虎头岩下见。”

    韩士佩等人拎着长剑出店门直奔东南。掌柜过来拉住了白芸瑞:“白将军,您可不能去呀,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唉,我们也不好向官府交代呀。”“掌柜,谢谢你的好意。白某来到三仙岛,为的就是找这些人碰一碰,他们主动找上门了,我焉有不去相会之理!”

    白芸瑞在这儿收拾了一下,辞别掌柜、伙计,要奔虎头岩。来到店房门口,刚要迈步,冷不丁由外边闯进来一个人,“嗵”的一下,大脑袋跟白芸瑞撞了个满怀。芸瑞要不是武功根基深厚,非给撞得仰面朝天不可。就这也够他受的了,手扶门框才没有栽倒:“什么人?”芸瑞定睛一看,可把他气坏了,来的非别,正是那位讨饭的花子山药蛋。再看山药蛋,面部微透红光,头上稍显汗珠,虽然没喘粗气,但也不太自然,可能是撞了白芸瑞一下,心里有点过不去吧,对着芸瑞嘿嘿傻笑。

    芸瑞本来要发几句脾气,又一想:和这种人较劲,犯不着,便道:“山药蛋,慌慌张张,所为何事?”“哎哟,是您白善人哪,我又得救了。”“到底什么事?”“是这么回事,您不是给我一包银子吗?还教训我一番话,那都是金玉良言哪!我下决心要照您的话去做。哪知道一出这个店房,碰到了小六,这小子最爱赌,他一看我拿着银子,两眼一翻就说了,劝我进赌局去押宝,一翻就是二十两,再一翻四十两,天不黑就能成个富翁,还能讨上漂亮老婆。白善人,不怕您笑,一听说还能讨个老婆,我能不动心吗?跟着小六就进了局子。唉,手头不顺,结果全给输光了,我还是个穷光蛋。白大爷,杀人杀死,救人救活,您再给我几两花花吧。”

    白芸瑞瞅着他琢磨半天,弄不清山药蛋的话是真是假,后来他一伸手,又掏出了八两银子:“山药蛋,这儿还有八两银子,拿去用吧,千万别再赌了啊。”山药蛋接过银子,不但没谢,反而嘟嚷道:“八两就八两吧,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讨这八两银子,还得听一顿数落,谁让我这个人没出息呢。”白芸瑞看着山药蛋的背影,淡然一笑,迈大步出了招商店,朝着东南方向,直奔虎头岩而去。

    虎头岩是这一带最为荒凉的地方,那儿有许多坟墓,听说常常闹鬼,胆小的谁也不敢去。白芸瑞出集贤村走了一段路,就进入了一片荒林,风吹林木发出阵阵吼声。芸瑞就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在树林中走了一会儿,发现前边是个山崖,崖头并不高,上面有块巨大的石头,远看像虎脑袋似的。芸瑞明白,这儿大概就是虎头岩了,但左瞅右看没发现韩士佩等人的影子,芸瑞心想:他们又到哪儿去了?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吧。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三人的踪影,芸瑞就有点不耐烦了,心说:难道他们能失信,戏耍我不成?心里一急,站起来左右溜达。突然,他通过树木的缝隙,影影绰绰发现左边有人,芸瑞拽出金丝龙麟闪电劈,一哈腰就蹿了过去,到近前一看,果然不错,韩士佩、欧阳亮、欧阳方三人各仗长剑,拉着架子,摆好了阵势,就等着白芸瑞呢。白芸瑞急摆宝刀来了个夜战八方势,说道:“三位久候了。这个地方动手,倒也不错。你们三位是一齐上,还是逐个来?白某奉陪!来吧!”再看三人,站在那儿横眉瞪眼,可就是纹丝不动,也不答话。芸瑞感到奇怪,你们约我赌斗,为啥不动手,也不开腔呢?仔细一看,三个人眼珠子能动弹,其余的地方一动不能动,芸瑞这才明白,他们被人用点穴之法给点住了。

    小达摩不由得大吃一惊:韩士佩三人并非无能之辈呀,我要和他们赌斗,一对一,也许不会失败,若是一对三,恐怕就难说了。是何人本领这么高强,能把这三个人全给点住?是不是陆小英?不会,她一个女子,不一定有这么高的能耐。那么是山药蛋?嗳,他是不务正业之人,怎能是韩士佩的对手。是不是我三哥徐良到了?也不像,我三哥点穴的手法还没有这么高明。看来有个高人暗地之中帮我的忙啊。这位高人是谁呢?哎呀,暂时不必想他了,且顾眼前吧。

    说眼前,这三个人该怎么处置?他们是三仙观一伙的,夏遂良的爪牙,我现在把他们杀了,情通理顺,也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能那么办吗?我并没查出他们的恶迹,他们现在也没有抵抗能力,怎么能随便杀人呢?先把他们的穴道解开再说。白芸瑞想到这儿,摆钢刀就过来了。三个老头儿一见,无不露出惊恐之色,心说:这回脑袋该掉了。他们把眼一闭,在这儿等死。只见白芸瑞把钢刀一抡,“叭叭叭”三声响“扑通”“扑通”“扑通”,三个人都跌倒在地,韩士佩这才缓过气来。晃晃脑袋,没掉;用手在脸上拧了一把,挺疼,他明白了,自己没死,是白芸瑞把穴道给破解了。韩士佩心想:刚才“扑通”两声,是不是欧阳兄弟被杀了?留下我要问口供?想到这儿睁眼一看,欧阳亮和欧阳方已经爬了起来,韩士佩也慢慢地站起身躯。三个老头儿面部恢复了血色,他们望着白芸瑞发愣。

    芸瑞问道:“三位,你们遇上谁了?怎么被人家用点穴法给点住了?”韩士佩脸一红,面带愧色,说道:“白将军,我们三位算白活了几十年,能耐一点没有,还想在您面前逞能,真是太不自量了。惭愧呀,惭愧。”“到底怎么回事?”“白将军,您怎么还拿我们开心哪!您那个书童把我们教训了一顿,我们一伸手,就被他用点穴法给点住了。哎哟,他的武艺真是太棒了。”芸瑞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什么?我的书童把你们给点了?”“是啊,这还能错得了吗?个头不高,大脑袋,哑嗓子,身穿破衣,说是您的书童,暗中保护您的。”

    芸瑞心中暗道:他们说的这位“书童”,好像山药蛋,可是,韩士佩他们出门不久,我就离开了店房,临行之时山药蛋还缠着我要走了八两银子,他怎么能在这儿把三老给点住呢?实在让人费解!但是,白芸瑞还不愿对韩士佩等人说破,遂道:“三位,你们既约我到这儿打斗,咱们话附前言,请伸手吧。”韩士佩道:“白将军,高!我们服了你啦!方才我们被人点住了穴道,毫无反抗能力,你若下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我们三人给处死,但你没那么做,相反地,给我们解开了穴道,你是正人君子啊!就冲这一点,咱们不用比了,我们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三个人把长剑还匣,转身就要离去。白芸瑞忙道:“三位留步,白某有话请教。”三个人都站住了:“白将军有什么话说?”“三位,你们既然不同我打斗了,白某十分感激,不过我有件事情想向三位讨教,不知肯讲不肯讲。”“凡是我们知道的,决不向你隐瞒。”芸瑞道:“白某同三位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找我赌斗?是受了何人指派,由何处而来?”“白将军,我们确实同你无冤无仇,不过同三仙观的观主可是交情莫逆呀,是他们派我们来的。”“噢,原来如此。那么请问,金灯剑客夏遂良、卧佛昆仑僧等等,是不是到了三仙观?”“一点不假。不单单是他俩,还有江洪烈、计成达、叶秋生、方天化等等,共有二三百人,全在那儿。”白芸瑞道:“我虽然听别人说过夏遂良他们在那儿,但不能全信,你们由三仙观来,是知道内情,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就相信了。多谢三位,再会。”韩士佩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道:“白将军,听你的话音,是不是打算去探三仙观?”“那是自然,我就为这事来的。”“白将军,老朽有句话,请你不要见怪。三仙观到处是消息埋伏,人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再硬朝里闯,可是凶多吉少啊。另外,即使你能破得了消息埋伏,也斗不过他们的人哪。告诉你吧,我们哥儿仨在三仙观根本排不上号,那儿高人有的是,肖道成下请柬请来了各路的英雄好汉,就拿南海来说,据我所知,一仙、二圣、三道、四绝、五虎、六剑、七贤、八怪、九强、十魔,不能说全投了三仙观,也是大部分愿为三仙观帮忙,这些人你怎么能对付得了啊!白将军,我这话有点多余,请你三思。再会。”三个人一转身,朝树林外奔去。

    白芸瑞站在林中空地上,仔细回味刚才的对话,认为韩士佩讲的不会有假,最后那一番话完全出于至诚。芸瑞心想:陆小英、请葛山、韩士佩,无论是朋友还是化敌为友的,都劝我别进三仙观,他们的话我不能不听啊!还照原来的打算,回望海镇等我三哥,等不着就返回中原请人,我别在这儿逞能了。白芸瑞拿定主意,出树林回了集贤村。

    赵伙计一见,赶忙迎了上来:“哎哟,白将军您回来了!您一走我就在这祷告,祝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刀劈恶贼,安全返回。嘿嘿,果然神灵保佑,也是您福大命大武艺好,真的安全回来了。白将军,请进吧。”

    芸瑞进了屋门,刚刚坐下,伙计便打来了净面水,沏好了一壶茶。芸瑞净过面,端起茶水,想起了韩士佩被人点穴的事:“赵伙计,山药蛋到哪儿去了?”“大概又去赌钱了吧,这种人啥时候也学不好。”伙计正说着呢,院里响起脚步声,芸瑞一看,正是山药蛋。赵伙计看着他就头疼,嘴一咧,忙他的去了。芸瑞道:“山药蛋,过来,你又到哪儿去了?”“白大爷您回来了?实在对不起呀,我这两天手气不好,喝口凉水也塞牙。您不是又给我八两银子吗?我还想去撞撞运气,弄的好了,也能加倍还你呀,谁知道那儿是骗局,两圈下来,我把本也输光了,这不,还是两袖清风啊。”“你是两袖清风,可不是一尘不染哪,看你这副尊容,身上的油腻都满了。”“虽说我穿的又脏又破,这能避免好多麻烦,可不怕人家姑娘追着不放。”芸瑞脸一红,赶忙岔开话题:“山药蛋,你又把银子输光了,还打算怎么办?”“白大爷,我就等着您问这句话呢。其实呢,救人救个活,送人送到家,您还得给我想个办法。”“让我再给你银子去赌吗?”“哪能呢,只有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呀。再者说我厚着脸皮向你讨钱,你大大方方给我了,我拿着银子又去赌,到那儿就输光,您即使出门背一座银山,也经不住这样花啊!咱俩得想个长久之策。”“什么长久之策?”“白公子,你就把我收下得了,让我给你做个书童,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东奔西跑,有空了还能跟着你学点能耐。怎么样,你乐意吗?”白芸瑞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山药蛋,你要跟着我,倒也可以,只是一样,得对我说实话。”“什么事你就说吧,知道的全告诉你,决不对你隐瞒。”“你方才是不是到虎头岩去了?”

    山药蛋连连摇头:“白公子,听人说虎头岩离这儿十几里路,您先给我银子,我去赌博,输了;您临出门又给我银子,我又进了赌场,从这时间上说,也不能去虎头岩哪,除非我会分身法。”

    芸瑞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是谁把韩士佩等人点住了呢?那人自称是我的书童,这个山药蛋也提出来给我当书童,二者有没有关系?真是山药蛋点了韩士佩,那么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为何要假装乞丐?我还要慢慢试探,一定得把这些疑团解开。芸瑞道:“山药蛋,论年龄你比我大得多,为啥要做我的书童呢?”“白公子,年龄再大,一点出息没有,是个废人哪!您就不一样了,乃是人中魁首,国家栋梁啊!常言说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我要能跟着你,慢慢地也会有出息呀。”“山药蛋,我整年和贼人打交道,你不害怕吗?”“看你这话说的,你都不怕,我无家无业,怕什么呢!再者说,我要跟着你,你一个人出门了,我可以同你作伴,晚上寂寞了,能和你唠嗑;买个东西跑个腿什么的,都能替你办。说到打仗,你会杀人,人家也会杀你呀,常胜将军是没有的,对不对?一旦你被人杀了,我还能哭几声,用一领芦席把你的尸体扛回去,交给你夫人盖飞侠。”“行了,别往下说了,我愿意把你收下。山药蛋,这是五两银子,你拿去洗个澡,剃剃头,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少爷,我以后就这样叫你了啊。我这个人邋遢惯了,干净衣裳穿着不舒服,还是这个样子随便。再说我已经花了你十八两银子,哪能再花呢!”“你不愿意换洗,也就算了。等会儿吃了饭,你就随我一道走。”“上哪儿去?”“回中原,领你去逛京城。”

    白芸瑞让伙计弄来一桌饭菜,同着山药蛋在屋里吃,伙计嘴里不干不净,嘟嘟嚷囔数落山药蛋。山药蛋像没有听见,只管吃他的,同时也不管白芸瑞乐意不乐意,哪一个菜都吃到,不一会儿吃得直打饱嗝。白芸瑞对山药蛋总有点怀疑,因此也就毫不介意,处处敬他三分。

    二人吃过饭,伙计收去了碗盘杯筷。芸瑞到院子里转了一圈,打算叫上山药蛋起程。谁知一进屋,就听到阵阵鼾声,到里间一看,山药蛋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呢。白芸瑞走上前,又推又晃,才把他弄醒:“起来,咱们赶路。”山药蛋揉揉眼睛,问道:“上哪儿去?”“出门赶路,咱们回中原。”“少爷,你不是要上三仙观吗?怎么又回中原?真要往回走,我不跟你去了。”芸瑞不由倒退了一步,瞅着山药蛋道:“山药蛋,谁告诉你的我要上三仙观?”“嘿嘿,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谁说。自从您一到集贤村,背后里很多人就议论开了:这个漂亮英俊的小伙子,是干什么的?有人到店里一打听,说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小达摩白芸瑞,锦毛鼠白玉堂之子,谁不敬佩呀,都在背后伸着大拇指夸您,要不然我会赶着给你当书童吗!您一到这店里,就向伙计打听三仙观在什么地方,怎么个走法,大伙就猜着您来三仙岛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到三仙观抓差办案。我听说这些以后,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为啥呢?因为你白芸瑞的名气太大了,而我山药蛋却净受人欺负,我要能跟着你,别人也不敢欺负我了。再跟你干些露脸的事,我也可以在人前抖抖威风。谁知道刚跟着你,你就胆怯怕阵,不敢去三仙观了,要回中原,这样现眼的事,我还能跟着你吗?”

    白芸瑞脸一红,心里就是一动:山药蛋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便反问道:“山药蛋,别忘了那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难道说我不上三仙观就算现眼?”“什么能屈能伸,那是自我解嘲。如果你溜回了中原,日后三仙观的人必定会说:‘什么小达摩,胆小如鼠!别看他气冲冲来到三仙岛,左膀子带着风,右膀子挂着雷,想要如何如何,结果怎么样,一听说三仙观不好惹,吓得灰溜溜地走了,以后别叫小达摩,叫胆小鬼得了!’”白芸瑞被他一激,傲劲又上来了,双手一拍哈哈大笑:“山药蛋,说得好!真是忠言逆耳利于行啊!我若不收下你这个书童,往后还真让人捣我的脊梁骨呢!其实我说回中原,并不是怕他们,大丈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我岂能被他们给吓住?我是觉得一个人势单力孤,想回去搬兵,找几个帮手。冲你这么一说,我不走了,只要有你帮忙,我就敢去闯三仙观!”山药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乐得手舞足蹈:“太好了,不愧是名门之后,有骨气,有出息,这才叫玉面小达摩。不过主人,您刚才的话,我要纠正一下,您说什么有我帮忙,您就敢闯三仙观,是不是?”“是啊,有了你我心里就踏实。”“那好,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被人家杀了,我给你哭几声,然后把尸体给送回中原。至于帮忙吗,我可没那能耐。不过你别怕,我不行,有人行,到时候肯定有人出手相助。”“行了行了,这些话都别说了。山药蛋,你到这儿的时间比我久,岛上的地理你熟悉不?”“熟得很哪,无论上哪儿,闭上眼睛也能摸到。”“三仙观在哪儿你也知道?”“当然知道,我去过好几趟了。”“那好,你给我当向导,领我上三仙观。”

    赵伙计在门口站半天了,听他二人说话,一直插不上嘴。现在见白芸瑞要上三仙观,可急了,忙说:“白将军,你不能听他瞎叨叨,多嘴多舌,那都是胡说八道,把你往火坑里推,真去了非吃亏不可。”白芸瑞道:“赵伙计,你的好心我领了,不过我主意已定,非去三仙观不可。我给你撇下五十两银子,要走不了回来还住这儿,最后算总账。”赵伙计接过银子,看着他们俩直摇头。

    山药蛋在前,白芸瑞在后,朝着天柱山走来。山药蛋说话特别风趣,就是一句平常话,也能把你逗得捧腹大笑。白芸瑞跟着他,转山绕林,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看看太阳西斜,还在山沟里转,连三仙观的影子也没看到。白芸瑞有点着急了:“山药蛋,三仙观离此还有多远?”“三仙观?我不知道啊。”“什么?你不是说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吗?怎么又不知道了?”“主人,我那叫说大话、吹牛皮。我要不那样说,你能带我出来吗?”白芸瑞非常生气,还不好对他发火,只得耐着性子说:“山药蛋,这可不能开玩笑啊,我这是公务,你得帮帮我的忙。”“主人,我一个书童,能帮你什么忙啊?我真的不知道路。”

    白芸瑞真有点动怒了,同时也想激怒山药蛋,让他亮明身份:“山药蛋,你给我滚!马上爬回去!我不用你了!从今后你不用再叫我主人!”“主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呀,你一个人去三仙观,我可不放心哪!再说咱们俩结伴出来了,我能一个人回去吗?”“你连路都不会带,我要你干什么?”“主人,起初我说的明白,你去闯三仙观,要是被人家打死了,我给你收尸啊!我说过的话能不算数吗?你呀,别生气,还是带着我一道去吧。”

    白芸瑞实在没法子了,只好缓和下来,答应带着他走。山药蛋这回高兴了,总是在前边领路,左转右拐,出树林来到一处山坳,芸瑞抬头一看,绿树掩映之中,显出一片碧瓦红墙,看着那么幽静。芸瑞心中一惊:莫非说山药蛋抄小道把我带到了三仙观?想到这儿一伸手就抓住了刀把。

    两个人过一道小溪,来到庙宇近前,细看山门上的匾额,原来是“二圣祠”。小庙不大,山门半掩。芸瑞上台阶探头朝里一看,见院里方砖铺地,栽着奇花异草,一棵千年古柏下面,放着一张石桌,两位老道,正在对坐下棋,旁边一位小老道,手拿拂尘,在这儿观看。

    芸瑞心中暗想:看这两位道爷,俱是世外高人哪,只是不知道他们和三仙观有没有关系,我呀,装作游客,向他们问个道,顺便把山药蛋留在这儿,带着他简直是个累赘。白芸瑞想到这儿,迈步走进庙门,山药蛋也跟了进来。

    小老道见有人进来,赶忙问道:“施主,你们有事吗?”芸瑞道:“小仙长,我们是外地人,来宝岛游玩,贪看山景,把道走错了,打算在宝观讨扰一夜,不知能否收留?”两位下棋的老道已经停住了。有一位手捋胡须,对芸瑞他们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施主肯到我们这儿来,实在欢迎。徒儿,把客房门打开,让二位休息,可不准怠慢。”“是。二位施主,随我来吧。”

    白芸瑞谢过老道,随着道童来到后院客房。进屋一看,摆设非常素雅。白芸瑞刚刚脱下外衣,山药蛋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芸瑞也没理他,打水洗脸,独自坐在桌边想心事,天就黑下来了。白芸瑞刚想要点灯,忽听院里脚步声响,芸瑞急忙起身,拉开屋门,原来是领他们进来的那位小老道:“施主,我师父请二位到前院共进晚餐。”“多谢小仙长。山药蛋,啊——”原来山药蛋一听说叫他们吃饭,早已翻身下地,站在那儿等着呢。

    二人来到前院,见饭菜已经摆好了,白米饭,几盘青菜,还有稀汤。白芸瑞和两位老道互相谦让,山药蛋可不管这个,一屁股坐在正位上,端起碗就吃。芸瑞瞪他几眼,他只作没有看见,吃得更欢了。两位老道相视一笑,共同入席。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白脸老道放下筷子,问白芸瑞:“请问施主尊姓大名,仙乡何处?”白芸瑞也把筷子放下了,擦擦嘴说道:“小可白芸瑞,祖籍金华人氏。”两位老道闻听此言,对视了一眼,说道:“足下就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失敬得很哪。”

    老道说着话,起身离座,朝芸瑞施礼,白芸瑞急忙起身相还。三个人礼毕入座,老道就问:“白将军,贫道有一事不明,要当面请教。”“仙长有话请讲,小可愿闻高论。”“白将军,你是个忙人哪,怎么有暇到三仙岛游玩呢?莫非有什么公事不成?”芸瑞道:“芸瑞还没请教二位仙长的法名呢。”“我们哥俩都是无用之人哪。贫道姓孔名凤,法名真极子。”孔凤一指另位老道:“这位是我兄弟,名叫孔原,道号知极子。我们哥俩在此出家已四十多年了,这座二圣祠,就归我们掌管。”

    白芸瑞听孔凤报罢姓名法号,“噌”地一声就站起来了。他在四川峨眉山学艺的时候,老师给他介绍天下各门各派的大师,就提到过这二位,没想到今天遇上了。芸瑞赶忙施礼:“老前辈,恕芸瑞有眼无珠,不识真人,言语有不周之处,还望老前辈海涵。”“白将军不必客气,你现在是名扬四海,贫道见到你,已感到很荣幸了。”

    三人又说了几句,孔凤道:“白将军,方才话说了半截,你到三仙岛为着何事?能不能告诉我们哥儿俩?”“老前辈,我有话决不能瞒着二位,芸瑞此次到三仙岛来,是为了追踪一伙强贼,据我所知,这伙贼躲进了三仙观,我要把他们抓捕归案!”

    孔凤、孔原闻听此言不由得大惊失色,孔凤说出了一番话,结果引出来一场恶战——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29: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5回 二圣祠掌击皮振山 断魂谷刀劈通臂猿    山药蛋原说要带白芸瑞去探三仙观,结果把他领到了二圣祠,在这儿他们遇上了南海派中著名的高手,真极子孔凤和知极子孔原。孔氏弟兄闻听到芸瑞要去三仙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孔凤道:“白将军,恕贫道多嘴。方才你说要探三仙观,不知共带多少人马?”“不瞒二位仙长,白某此次登岛就是孑身一人;要探三仙观吗,还有我这个新收的书童作伴。”说着话他指了指山药蛋。孔凤、孔原朝山药蛋瞥了一眼,见山药蛋斜瞧着他俩,目光有如利剑,二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孔凤犹豫了一下,对白芸瑞道:“白将军,我知道你的能耐大,你的书童肯定也错不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嘛。不过呢,你们还是不去三仙观的好,纵然二位浑身是铁,能捻多少钉啊!三仙观可是高手林立啊。再加上无数的关隘、埋伏,真要上那儿去,恐怕吉凶难料哇。”

    白芸瑞知道孔道爷是一番好意,不过他受过山药蛋的挖苦,加上他生性高傲,到这会儿已经听不进相反的意见了,因此冷笑一声说道:“多谢仙长关照。不过呢,白某是公门中的人,这也是身不由己呀。明知道上三仙观凶多吉少,也不能往后退,因此我是非去不可。”“是,是,恕贫道失口。既然白将军坚持要去,贫道哪能扫您的兴头呢!刚才那番话算我们没说。”

    山药蛋已经填饱了肚子,把筷子一放,用袖头擦了擦嘴,瞅着两位老道说:“我说你们两位这几十年算白活了,武功也白练了。我还没见过这样的胆小鬼呢,自己怕狼,也不让别人进山。你们睁开眼看看,我主人是什么身份,那是皇封二品将军,人称玉面小达摩!我听人说达摩老祖是练武人的祖宗,那我家主人就是小祖宗!”

    白芸瑞听他说话走了板,狠狠地瞪了一眼:“废话,别说了。”“我这个人自幼没念过书,不会说话,但这些都是真的呀!别说二位真极子、知极子,就是肖道成、夏遂良,见我主人也得敬畏三分,也不敢说那些丧气话!就凭我主人的能耐,三仙观那些贼,谁也不是对手!我主人只要到了那儿,一伸手就能打倒一群,一抬腿就能踢倒一帮,抖抖劲儿就能把庙给平了!如果不信,你们就跟着去看看!”

    孔凤、孔原见山药蛋说出话疯疯颠颠,也就没往心里去,只是一笑置之。小老道刚刚把碗筷收拾过,就听院里“扑通!扑通!”乱响,知道有人越墙而入,并且还不是三个五个,众人俱都站了起来。孔凤一伸手,拉开了屋门。此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山顶,众人借月光仔细一看,见院里站着十六八个人,俱是短衣襟小打扮,手中拎着刀剑。为首一人身高过丈,肩宽背厚,膀大腰圆,豹头环眼,一部钢髯,腰扎一巴掌宽的板带,脚蹬薄底快靴,手中拎着一对牛头督。这兵器是特制的,有点像亮银锤,不过锤头上带有两个锃明瓦亮的犄角。

    孔凤、孔原一见这位黑大个儿,登时就矮了半截儿:“哎呀,原来是您哪。皮大侠,天这么晚了,您亲自到此,不知有何吩咐?”“孔凤,你少给我耍滑头。我且问你,玉面小达摩白芸瑞来没来?如果在这儿,就快把他交出来,如若不然,我立刻就把你这二圣祠夷为平地。白芸瑞在不在?快说!”

    孔凤和孔原瞅着这个黑大汉真有点头疼。来的这位姓皮,名振山,乃是三仙观大观主肖道成的爱徒。肖道成共有八个徒弟,在三仙观下院被陆小英打死的那位刘春宝,是肖道成的三徒弟;这位皮振山,是大徒弟,绰号“飞虎玄坛”,是南海有名的猛将。孔氏弟兄对皮振山敬着三分,但并不怕他,而是怕他背后的肖道成!而且白芸瑞就在屋里,如果被皮振山发现了,必有一番恶斗,他们俩站在哪一边?应该帮谁为好?这件事还有点难办。因此两位道爷只好卑躬屈膝,对皮振山说好话,打算把他骗走。孔凤上前一步道:“皮大侠,你说这话就有点不信任贫道了。我们哥俩也见到了大观主的法简了,虽然没到三仙观去,但也决不会向着开封府的官人啊!白芸瑞如果到了这儿,还用您来动手吗?我们哥俩早把他抓住给您送去了。皮大侠,这儿一个生人也没见到。”“孔凤,你是在编造谎言吧!有人看见白芸瑞到这来了,同行的还有个大脑壳,你竟敢瞪眼说瞎话!孔道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放明白点,快把白芸瑞献出来,我们对你的事可以不再追究;如果敢于袒护,等我把他搜出来,嘿嘿,那时可就别怪我们不讲义气,连你二人也要一体问罪!”

    白芸瑞一见皮振山那个狂劲,心里就发腻,真想一下子把他置于死地,又一想:且慢,我把皮振山打了,他带来这么多人能都被打死吗?要有人回三仙观送了信儿,他们再要来人,孔道爷怎么办?我还得替人家着想啊!只要孔道爷能把这家伙骗走,我再追到路上与他动手,也为时不晚。

    白芸瑞耐着性子没有露面,山药蛋可不干了,从芸瑞身边挤出屋门,三晃两晃到了当院,对孔凤说道:“孔道爷,你这就不对了,大丈夫行得端立得正,有什么事情不可告诉人的?这位黑大个儿问什么你直说不就得了。”说到这儿他身子一转,面对皮振山:“你小子叫什么名字?”“皮振山。你是何人?”“山药蛋。我说皮黑头,你刚才问那些话,孔道爷不愿告诉你,我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白芸瑞来没来吗?来了!还是两位孔道爷亲自写信约我们来的,道爷说要帮助我们打你的三仙观。我家主人,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知道你们要到这儿来,已经等候好半天了。皮振山,还不过去大礼参拜,在这儿嚷嚷什么!”

    孔凤、孔原一听,心说:这下可坏了!没想到山药蛋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硬把我们往白芸瑞他们一边绑吗?心里干着急,也毫无办法。白芸瑞一看,这回藏不住了,干脆露面吧。他挑门帘来到当院,高声喝喊:“呔!皮振山休得撒野,白某在此!”

    皮振山带来的那些人一见,急忙亮家伙作好准备。皮振山狂笑一声,说道:“姓白的果然躲到这儿来了!白芸瑞,还不过来受死,更待何时!”山药蛋没等白芸瑞出手,他先过去了,冲皮振山道:“你这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我主人那么高的身份,能跟你动手吗?让我来收拾你。看拳!”

    山药蛋个儿低,跳过去双脚朝上一蹦,照定皮振山软肋就是一拳。那拳头看上去晃晃悠悠,打人会有劲儿吗?皮振山一见哈哈大笑,右手一个乌龙探爪,抓住了山药蛋的手腕,好似大人戏耍玩童,轻轻一举,就把山药蛋举在半空。这回山药蛋上不着天,下不挨地,手脚乱摆,脑袋乱晃,可就是打不到皮振山身上:“哎哟,皮大侠,快松手哇,我不打你了。”“你这个臭小子,竟敢来老虎头上蹭痒痒,我要不把你摔成肉酱,就有点对不住你!”

    皮振山说到这儿,眼瞅着白芸瑞,就要把山药蛋扔到墙外。山药蛋大叫“饶命”,两脚踢的更欢了,只见他右脚尖在皮振山肋下戳了一下,皮振山举着他站在那儿就不动了,似乎等着白芸瑞过来交手。

    白芸瑞一见皮振山抓住了山药蛋,他心里十分着急,一旦山药蛋出了事,我可连个作伴的也没有了!白芸瑞脚尖点地“噌”,一下子跳到了皮振山面前,双掌抡开,使了个老君关门,直奔皮振山的左右软肋。芸瑞心里琢磨:看样子这个黑大汉并不好对付,我这里攻其必救,让他把山药蛋放下也就是了。出乎意料的是,皮振山看着白芸瑞的掌到了,还是那么个架式,既不还手,也不躲闪,等着挨打,被白芸瑞打了个结结实实,身子往后一仰,就像倒下一堵墙,“扑通!”摔倒在地,胳膊腿伸几下,脑袋一歪,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绝气身亡。皮振山倒地下了,他手里的山药蛋也被扔到了一边,只听“哎哟”一声,两腿一登,也不动了。

    眼前的情景把众人全给闹懵了,不但白芸瑞奇怪,孔凤、孔原两位道长也奇怪,心说:皮振山武功那么高,怎么站那儿不动等着挨打呢?是中了魔法,还是犯了病?两个人是百思不解。随皮振山来的那些人,见白芸瑞一掌打死了皮大侠,无不吓得魂飞魄散,有人舌头伸出好长,好半天缩不回去。有个小头目见状,打一声嗯哨,拉开山门,如飞而去。其余的随在他身后,一个个没命地狂奔。

    要说感到最惊奇的还是白芸瑞。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猛然醒悟,皮振山是被人给封住了穴道,不能还手,这才挨了自己致命的一击。哎呀,是谁点了皮振山的穴道呢?肯定是山药蛋,看来山药蛋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是在暗中助我呀!芸瑞想到这儿,就瞅了山药蛋一眼,见他还躺在地下,急忙跑过去,摸了摸心口,还在跳动,便给他摩挲前胸,揉搓后背,好半天山药蛋才缓过气来:“哎哟,我的屁股怎么这么疼啊!”“山药蛋,快起来吧,活动一下,看摔坏了没有。”“主人,是你呀,你这心真是太好了,今后我还得跟着你。拉我一把让我站起来试试。”

    山药蛋从地下站起来,溜达了一圈:“没事,胳膊腿都听使唤。我这人生来就是贱骨头,禁得起打,也禁得起摔。哎呀,主人,那个皮振山呢?快抓住他给我出气啊。”“山药蛋,装什么糊涂,皮振山不是让你给打死了吗?”“主人真会开玩笑,我要有那样的能耐,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山药蛋低头一看,发现了皮振山的尸体:“哈哈,他死了,活该,活该。”

    两位道长过来了。孔凤说道:“无量天尊。白将军,这下可闯出大祸了呀!你知道死的这位是谁吗?他叫皮振山,是肖道成的大弟子。他今天死在你的掌下,那些人回去一送信儿,肖道成能答应吗?他必然找你报仇哇!白将军,这儿不是久留之地,你带着这位书童,快走吧。”“二位仙长,我走了,你们怎么办?”“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呆了。只好丢下这块宝地,带着徒儿远走高飞。”

    孔凤、孔原说罢,转回身就要进屋收拾行囊。山药蛋往前一进,拦住了两位老道:“等等。二位道爷,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全听到了,真让山药蛋可发一笑。”“你笑从何来?”“笑二位胆小如鼠。你们也是练武出身,还被人们称为剑客,谁知道是外强中干,徒有虚名啊,连我山药蛋都不如。我虽说不会练艺,也敢仗义与皮振山交手,可二位呢?吓得腿肚子转筋,净说软话。现在把皮振山打死了,你们吓得要离开这儿外逃,真要遇上肖道成,还不让二位真魂出壳啊!你们简直给武林人丢丑啊!再说我家主人,做的能说不对吗?太对了!这才叫英雄呢!他看着皮振山欺负二位,便挺身相助,应该说是替二位撑了腰,壮了胆,二位应当感谢我家主人,挺起胸脯,随着我家主人去破三仙观,才叫英雄,才配剑客的称呼呢!结果怎么样?不但不报恩,反而埋怨我家主人,不该打死皮振山,并且要卷铺盖逃走,难道说这还不够丢人吗?不值得山药蛋一笑吗?”

    白芸瑞一听,这话说得太尖刻了,二位那么高的身份,能受得了吗?遂瞪了山药蛋一眼,说道:“山药蛋,少说几句吧,怎么学得这样贫嘴!”

    两老道听了山药蛋的训斥,脸色一红一白,难堪极了,转过身一商量,对白芸瑞道:“白将军,你不用再说了。我们哥儿俩仔细回味一下,你的书童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虽然把我们说得一无是处,但是一针见血,说得对!我们哥儿俩商议好了,哪也不去了,决意跟着你大破三仙观!”

    还没等芸瑞开口呢,山药蛋先说话了:“欢迎欢迎,你们这样做就对了,这才能为武林人争光露脸呢。主人,你这福气可不错呀,上岛时一个人,收下我,增加了一倍;现在又添这二位,人数又翻了一番,看来大破三仙观,有希望啊。对了,主人,我们要不是走错道,能到二圣祠吗?到不了二圣祠,两位道爷能和你一块儿去破三仙观吗?这会儿你不埋怨我了吧?”

    白芸瑞早已明白,山药蛋是有意把自己领到这儿,为的就是带上这两个帮手啊!看来山药蛋决非常人,我得另眼相看。但他眼下还不愿说穿,只是对着山药蛋点了点头,转身对孔家弟兄道:“二位仙长愿助白某一臂之力,芸瑞十分感激,等破了三仙观,我一定禀明包大人,重谢二位。”“白将军,谢不谢都没关系,只要能把三仙观那伙恶人给除了,我们也就满意了。”

    正在此时,忽听院墙的墙头上,有人高声叫骂:“好啊,没想到你们孔家弟兄竟是开封府的鹰犬,勾结白芸瑞,要大闹这岛,这还了得!你们俩休要逃走,我来也!”随着话音,由墙头跳下来一个大汉,紧跟着黑影晃动,又跳下二十几人,这些人一字排开,站在了当院。

    事情突变,众人无不大吃一惊,白芸瑞急忙拽出了金丝龙麟闪电劈,二位道人也回屋取出了长剑,小道童顺手操起一根木棍,山药蛋踅摸半天没有可手的家伙,由床底下拉出了夜壶。

    白芸瑞觉着眼前这个人的身影有点熟悉,闪目光仔细一看,认识,原来是万里白树林三教堂的二堂主——詹风。芸瑞往前一进,挡在了正面。

    詹风把双掌一晃,厉声喝道:“白芸瑞,你可认识某家?”“当然认识,我这次到三仙岛,就是要抓捕你詹风归案的,哪能不认识呢!”“姓白的,你可真是眼空四海,得寸进尺啊!我们从三教堂撤退,就说明是让着你们了,没想到你竟然不知进退,又追到了三仙岛。三仙岛可不是中原内地,由不得你在此行凶。白芸瑞,过去的事咱都不说了,且说眼前吧,皮振山是不是你给打死的?”“那家伙皮子太薄,也不禁揍,我只拍了一掌,谁知道就死了。”“白芸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笔账怎么算吧?”“死就死了呗,这种人活着有什么用处!詹风,你要觉得皮振山一人到阴曹地府太寂寞,我就送你和他作伴,怎么样?”“哇呀呀,气死我了。白芸瑞休要逞强,接掌!”

    詹风双掌一晃,如霹雳闪电一般,直扑白芸瑞。白芸瑞知道他武艺高强,急忙摆钢刀往上就迎,两个人在院中战在一处。要按白芸瑞的能耐,赶不上詹风,但是詹风没亮家伙,白芸瑞却舞着明晃晃的钢刀,詹风的掌法再厉害,也不敢往刀锋上碰啊,两人打了三十几个回合,也没分出输赢。詹风身后那些人一看,干脆,我们以多取胜,上吧!一声唿哨,二十几个人各摆刀剑齐往上闯,就想围攻白芸瑞。

    山药蛋胳膊一抡,手中的夜壶就飞出去了,有位大汉见飞过来一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急忙用狼牙棒往上一迎,“叭”夜壶碎成八瓣,落在几个人的脸上。“哎呀,这是什么玩意儿?”“夜壶!你们再往前来,还有马桶呢!”三仙观的人一阵乱骂,逼了过来。山药蛋一见,急忙躲在孔凤的身后,嘴里喊道:“道爷,快挡住他们,别让过来!”孔凤、孔原一看,再不动手是不行了,各仗宝剑,迎了上去。这二位乃是剑客的身份,武功高超,那些小道童哪儿是他们的对手,慢说二十几位,就来四十位也不行,只见宝剑一闪,红光迸现,人头滚落在地,工夫不大,已经有八个道童命丧二圣祠。余下的谁不怕死啊,一个个直往后退。孔凤、孔原长剑一摆,奔詹风就来了。

    詹风对付白芸瑞,已经有点紧张,见他的走卒被杀,心里就乱套了,孔家弟兄再要过来帮忙,还有他的好吗?詹风见势不妙,一撤身跳出圈外,大喊一声:“且慢!”白芸瑞也收回宝刀,退在一旁,二孔站在芸瑞左右。芸瑞道:“詹风,为何不打了?是不是怯阵了?”“非也,我詹风啥时候怯过阵。白芸瑞,我佩服你的胆量,不过,你在这儿逞能还不算英雄。敢上三仙观吗?你如果敢到三仙观议事堂,同我们见面,那才算真正的好汉,若不敢去,就是个狗熊,早点滚出三仙岛。白芸瑞,敢去不敢去?”“哈哈,詹风,慢说三仙观,就是龙潭虎穴,我也敢闯!不把你们这些罪犯捉拿归案,我决不回中原!”“好,二堂主在三仙观等着你,咱们那时再见。”詹风说罢,一声嗯哨,带着残兵败卒走了。

    孔凤、孔原见詹风他们走得没影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几个人一齐动手,把皮振山等人的尸体拉到庙后空地,挖了个大坑,在一块儿埋了。众人回到二圣祠,打扫净院里的血迹,再看东方,已经发亮了。

    芸瑞道:“多谢二位仙长出手相助,改日定当厚报。”“白将军,我们如今是一家人了,还用着客气吗?方才我们哥俩不是说过了,要同你一道去闯三仙观,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也不会后退。”“二位仙长,我们在这儿打了皮振山,詹风就来寻事;如今詹风败走,还不定再来谁呢,看来在这儿是坐等挨打的架式啊。我打算趁热打铁,现在就去闯三仙观,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好吧,咱们说走就走。”

    三个人收拾好了,刚要出门,山药蛋蹦前边去了:“主人,我还给你们带路,这一次有两位道爷指引,不会再走错了。”白芸瑞想了想,说道:“山药蛋,这回有二位仙长带路,用不着你了,带着你是个累赘,留下看家吧。”“如果不把我带去,谁给你们收尸啊?”“废话!再要多言,我非教训你不可!留在这儿,看好二圣祠,哪也不准去!”山药蛋已经品出了芸瑞话中的味道,故意撅着嘴,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留在了二圣祠。

    白芸瑞和孔凤、孔原离开二圣祠直奔三仙观。由于孔家弟兄道路熟悉,三个人脚程又快,不一会儿翻过一道山梁,来到一条狭谷。芸瑞闪目观瞧,见左右两架高山,中间一条小道,地势非常险要。孔凤压低声音说道:“注意,到三仙观的边界了。白将军,你大概也听说过要进三仙观得闯五关吧,这儿就是头一关,地名叫断魂谷!”

    三个人各拽兵刃,朝谷口瞅了瞅,迈步进了断魂谷。刚刚走过一箭之地,只听有人在山岩那儿发笑:“哈哈!哈哈哈!送命的来了!”这笑声同夜猫子的叫声差不多,叫人听了心里发。三个人赶忙站定脚步,拢目光朝四外观看,连一个人影也没发现。三人正在疑惑,突然,又是一阵冷笑,这回笑得更难听,让人头发根发。虽然这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四面都是笑声,但白芸瑞马上就听出是从哪儿发出的声音,拢目光仔细一看,见左侧两丈多高的石壁那儿,山缝中藏着个人。芸瑞道:“喂,山岩上那位朋友,有种就下来较量,藏在石缝那儿不敢露面,不觉得丢人吗?”

    芸瑞话音刚落,就见山缝里人影一晃,纵身形跳下一人,三蹿两纵,就来到芸瑞他们面前。三个人一看,都吓了一跳,此人简直就像个活鬼。只见他头勒布条,散发披肩,腰围虎皮裙,光着脚丫子,手拎一条虎尾三节棍。

    白芸瑞不认识此人。刚要上前问话,孔原一拉他的衣襟说道:“白将军,你知道此人是谁吗?”“不知道哇。”“此人是南海的八怪之一,姓铁名宽,人称通臂猿。刚才你没见他从两丈多高的岩石那儿跳下来吗?可见此人轻功占着一绝呀!尤其他掌中这条三节棍,打过不少的名人,白将军要多加小心。”“二位仙长放心,看我的好了。”白芸瑞把宝刀一摆,来到铁宽面前:“对面你是何人?”“哈哈,某乃通臂猿铁宽是也。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小子就是白芸瑞吧!年龄不大,胆子可不小啊,竟敢进我的断魂谷!我奉金灯剑客之命,在这儿守把山口,你要能赢了我手中的三节棍,可以从此路过;如果赢不了这条棍,白芸瑞,你就休想再讨活命了!”白芸瑞宝刀一摆说道:“通臂猿,白某找的是夏遂良,斗的是肖道成,犯不上与你赌气。你要是朋友,抬抬手让开一条路,我们后会有期;你要是冤家,硬与我赌斗,可休怪我手下无情!”“好小子,休得多言,接棍!”

    铁宽这条三节棍,乃是纯钢打造,有鹅卵粗细,抡开了“呜呜”声响,势不可挡。白芸瑞深知锤棍之将不可力敌,身子往后一退,躲开这一棍,手腕一翻,一招白鹤亮翅,刀锋直奔铁宽的哽嗓,又快又急。铁宽喊了声:“好厉害!”身子向后一仰,钢刀贴着他的鼻子尖就过去了。铁宽一晃站稳了身子,还没等他回手呢,白芸瑞手腕一翻,一招回光返照,朝铁宽头部砍来,真是疾如闪电,快似流星。铁宽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摆三节棍往上一迎,就听“锵锒”一声,宝刀正砍在铁棍上。

    白芸瑞急忙跳在一旁,抽宝刀仔细观看,见刀刃完好无损,这才把心放下。铁宽一看白芸瑞的刀和自己的大棍碰到一块儿了,心说:非把他的钢刀碰坏不可。他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朝对方一瞧,见白芸瑞先是皱眉,等他看过刀刃,眉头又舒开了,脸上还露出笑意,铁宽有点不解,抽回三节棍一看,嗬,棍头上被削去了指甲盖那么一块,铁宽这回才知道对方用的是宝兵刃,也加了十二分小心。

    两个人二次交手,都避免让兵刃相碰。铁宽这条棍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抡开了似车轮,白芸瑞像蝴蝶,巧妙地穿梭在棍影之中,并且不时发动进攻,逼得铁宽连连后退。

    二位孔道爷一见,不由暗自称赞:人说白芸瑞后起之秀,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白云剑客夏侯仁的徒弟,好刀法!

    白芸瑞同铁宽打到三十几个回合,芸瑞心想:我还要闯五关呢,能在这儿纠缠吗?得用巧招赢他。芸瑞拿定了主意,二人又走一个照面,铁宽的三节棍力劈华山迎头砸来。芸瑞往后一退,好似没有站稳,身子一歪,“扑通”摔倒在地。两位高手对打,是间不容发呀,芸瑞这一跌倒,铁宽能不趁势进攻吗?两位道爷离得较远,要想接应也来不及了,二人心说:完了,没想到小达摩命丧断魂谷啊!

    其实白芸瑞这一跌是故意装出来的,为的是引逗铁宽上钩。他躺在地下,一条腿屈,一条腿伸,手握钢刀,注视着对方。铁宽不知是计,不由心花怒放,暗想:该着我立功,我要活捉白芸瑞,把他交给金灯剑客!铁宽往前一扑,就想去掐芸瑞的脖子。芸瑞见铁宽到了近前,由地下一跃而起,随着举起了宝刀。铁宽情知上当,刚要躲闪,已经晚了,就见刀光一闪,“咔嚓”一下斜肩带背,铁宽被劈成了两半,死尸栽倒在地。白芸瑞跳出圈外,面不改色,气不粗喘,站在一边。

    孔家兄弟交口称赞道:“好刀法,好手段!不愧是白云剑客的高足!”“不是芸瑞有能耐,是这位太不禁打了!二位仙长,我们赶道吧!”

    “呔!白芸瑞,你小子杀了人,还想走吗?没那么便宜!快把脑袋留下!”随着话音,由山坡上跑来一人,横大棍拦住了去路。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芸瑞定睛一看,见此人是个瘦高个儿,瘦得皮包骨头,那脸色最为难看,煞白煞白,没一点血色,下巴上长着一块红记,不仔细看好像吐出的舌头,这人和吊死鬼没什么两样!白芸瑞把钢刀一摆点手喝道:“来者什么人?”“好小子,连我老人家你都不认识,某乃活吊鬼佟青是也。白芸瑞,你真是艺狠心毒,竟敢刀劈铁宽,我今天就要为他报仇!休走,看棍!”白芸瑞知道他与铁宽是一伙的,于是心一横,更不答话,摆钢刀迎住佟青,两个人战在了一处。也就是十几个回合,只听“噗”的一声,红光迸现,断魂谷又多了一具死尸——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29: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6回 活报应掌打清风客 赛太公杆伤孔老道    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同着两位道人孔凤、孔原,来闯断魂谷,在山口这儿遇上了铁宽和佟青。白芸瑞刀劈铁宽,又力战佟青。佟青的能耐,同铁宽不相上下,刚才他看到铁宽被杀,心中有点怯阵,打起来就处处被动。也就是十几个回合,被白芸瑞一刀扎透了胸膛,佟青“哎呀”一声,摔倒在地,立时绝气身亡。

    两位道人一见连声叫好,心说:要这样打下去,进三仙观也不为多难哪!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想着断魂谷这儿可能没埋伏了,刚想要走,又来了,左右各蹿出来一人,拦住了去路。看左边这位,身高一丈开外,膀阔腰圆;右边这位,高不满四尺,论宽倒有三尺半,两个人备掂一对大锤。

    孔道爷一看,来的正是低头望海苗林和仰面观山韩豹。孔凤一想:别让芸瑞一个人累坏了,再说我们也不是跟着看热闹的呀!两人一对眼神,各摆宝剑,迎了上去。苗林一见哇哇暴叫:“好哇,孔老道,你们俩竟然勾结官府,出卖三仙观,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拿命来!”苗林抡双锤直奔孔凤,韩豹抵住了孔原,两柄剑四颗锤战在了一处。孔氏弟兄不愧为南海名家,长剑使开了,剑山相似,他们的身法也快,七八个回合过去,苗林和韩豹就不行了。孔凤一想:白芸瑞杀了那么多人,我就是不伤人,三仙观也不会放过我呀,干脆我就开杀戒得了。想到这儿他长剑一摆,银蛇出洞,白虹贯日,平沙落雁,飞鸟投林,一招紧似一招,苗林更不行了,眼花缭乱,满头大汗,刚想要跑,孔凤长剑一挥,风卷残云,“噗”的一声,剑锋顺苗林的左肩头就到了右肩头,脑袋和身子分了家,“扑通”一声,死尸栽倒。韩豹一见,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了。孔原见哥哥开了杀戒,心一横剑一摆,直刺韩豹的前胸,给韩豹来了个透心凉。两位道爷擦干净剑上的血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芸瑞道:“两位仙长,这一回我们可以通过断魂谷了!”“慢着,有老朽在此,我看你们哪个能过去!”三个人不由一震,不知道断魂谷共埋伏了多少人。他们闪目光往前一看,只见迎面来了一位老者,迈着沉稳的方步,朝他们走来。看此人身高九尺挂零,宽肩头,细身材,身穿浅灰衣服,头戴鸭尾巾,一块美玉安在正中,面似银盆,一部白髯,五官端正,面目清秀。芸瑞觉着此人非常眼熟,心说:这位怎么像我老师夏侯仁呢?他如果换成道装,我非得认错人不可。芸瑞迟疑半晌,问道:“请问,您是哪位?”“白芸瑞,你不配问我呀!刚才你在那儿动手,老朽看得清清楚楚,那四位死在你们三人的手里,是他命该如此,老朽为啥没搭救他们呢?一,这几个小子平时不好好练武,只知道大话欺人,让他们尝点苦头,看他以后还到哪儿胡吹;二,他们是第一关,没我的事,不过你过了第一关,到我面前,就休想再往前走了,要知此路不通!不过呢,我不想和你伸手,你们也请回,我不要你们的命,不过你们要是硬往我这手掌上碰,可就休怪老朽不讲交情了!滚!都给我滚!白芸瑞,去叫你师父夏侯仁来,叫你师叔白一子来,我要在这儿和他们对掌!”

    孔凤、孔原一见这位,赶忙拽着白芸瑞朝后退,嘴里说道:“白将军,我们暂且回避一时,改日再来吧!”“主人,孔道爷,你们别怕,既然到了这儿,能再退回去吗?请你们站立一旁,让我山药蛋来对付这个老不死!”白芸瑞一看是山药蛋,心里一惊一喜:“你怎么来了?”“主人,我不来谁对付这个老家伙呀?你就瞧我的吧。”山药蛋说着话摇摇晃晃,来到老者面前,哈哈一笑说道:“夏侯杰,你还认识我老人家吗?”

    对面这位老者,复姓夏侯单字杰,乃是夏侯仁的堂弟。闻听有人点他的名讳,仔细一看,不由得倒退了数步,吃惊地说道:“怎么,是……是你?你也随了开封府?”“随不随开封府,你不必问,不过要对付你,是非我不可。怎么样,你是就此败阵呢,还是让我费点事儿?”“这个……”夏侯杰面呈难色,一时低头不语。

    眼前出现的变化,早在白芸瑞预料之中,所以他并不感到惊奇,只是乐呵呵地看着,倒要仔细听听他们的对话,以便确定山药蛋的真实身份。孔凤、孔原并没有思想准备,他们只知道山药蛋说话比较诙谐,嘴头也有点不饶人,但没料到他会武功,一见夏侯杰对他都敬畏三分,两个人对山药蛋也肃然起敬,站在一旁听他俩说话。

    这个山药蛋到底是什么人?为啥夏侯杰见了他那么害怕?他到三仙岛要干什么?诸位要想知道这些内情,就听我一一说来。

    山药蛋并非乞丐,乃是江南有名的剑侠,人称南海奇剑活报应,姓尚,名怀山。此人家住雷州半岛青云山庄,自幼喜欢武功,家里为他遍请名师,学有绝艺在身。十七八岁他就闯荡江湖,访名山,会高人,武艺越练越精。尚怀山有个特点,就是语言诙谐,衣着并不讲究,有时简直像叫花子。四十岁以后,他很少同江湖人物往来,除了几个著名的剑客与他有交往之外,一般人见不着他,他是来无影,去无踪,飘忽不定。

    尚怀山最佩服的人物,就是海外金礁岛的万年古佛;他最好的朋友,要数万年古佛的弟子王猿。万年古佛也很喜欢尚怀山,有时指点他一招两招,尚怀山就更不得了啦。数年前的一个夏天,尚怀山到金礁岛看望万年古佛和王猿,在那儿碰上了夏侯杰。夏侯杰和夏侯仁本是堂兄弟,自幼在一块儿读书,同师习武,夏侯仁为人宽厚,读书习武都很用功;夏侯杰为人毒辣,刻薄,又爱贪玩,文武都低于夏侯仁一筹,但他对夏侯仁还不服气,常常在暗中较劲儿,夏侯仁还总让着他。后来夏侯仁投在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的门下,练就了满身武艺,成了上三门的掌门人,夏侯杰就更忌妒了。他想投奔武圣人于和,被于和拒之门外;想拜长发道人雪竹莲,雪竹莲不和他见面,他便下定决心,苦练硬功,非要胜过夏侯仁不可。他今天跟这个学一招,明天跟那个学一式,往一块儿揉和揉和,居然也成了名,自称“清风剑客”。这次他到金礁岛,就是想向万年古佛讨点本领,不知道为什么,老罗汉总是不肯教他。夏侯杰一见到尚怀山,就动开了心眼,暗自琢磨:尚怀山人称南海奇剑活报应,是个出名的人物,我今天先和他较量较量,如果能把他压倒了,明天就赶奔四川蛾眉山,去会一会白云剑客夏侯仁!夏侯杰拿定主意,当着万年古佛的面,就考起了尚怀山,问他什么叫拳经,哪叫掌法,硬功起于何朝,轻功创于哪代,眼下武林共分多少派,各派的特点是什么,最著名的剑客都是谁等等。一开始尚怀山并没注意,认为这些都是闲聊,后来看他越问越紧,这才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尚怀山心里暗骂:你个兔崽子,想要考我呀,我不把你弄个底朝天才怪呢。在夏侯杰一时间不上来的时候,尚怀山嘿嘿一笑,转守为攻,开口就问夏侯杰,少林七十二艺软功都是啥,一句话把夏侯杰问得张口结舌,无言答对;又问他大周天为几架,小周天多少架,各架的名称都是啥,夏侯杰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些东西,被问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万年古佛哈哈一笑,岔开话题,给他解了围。

    夏侯杰第一阵败了,还不服输,要与尚怀山比拳脚。尚怀山出了个主意,说这样吧,我们要是交手,一时半晌不一定分出胜负,干脆咱一递三掌,愿打哪儿打哪儿,能使多大劲儿使多大劲,谁要顶不住就算输。夏侯杰同意这么比,但提出来他要先动手,尚怀山答应了。夏侯杰毫不客气,运用大力金刚掌的功夫,照定尚怀山脑门上的泥丸宫狠击了三掌,再看尚怀山,纹丝没动!他这才知道尚怀山会昆仑闭气功。该着尚怀山打他了。尚老剑客没有拍他的泥丸宫,怕一掌把他给打死,而是打向了他后背的心俞穴,就这一下,把夏侯杰打得往前跄了十几步,喷出了一口鲜血,调养三个月,体力才复原。打那以后,他知道尚怀山名不虚传,从心里惧怕三分,但也结下了一掌之仇。因为他没打过尚怀山,也就没敢去找夏侯仁。

    三年前两人在福州又遇上了,话不投机,二次动手,夏侯杰被尚怀山抓住脚脖子扔下了大海,若不是被一个渔民救起,早就葬身海底了。打那以后两人没再见过面。

    夏侯杰经过与尚怀山两次交手,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差得太远了,非得下决心重新学起不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又投到三仙观肖道成门下,肖道成还真教了他两手。后来肖道成上中原请夏遂良,他也跟着去了。夏侯杰一想:这金灯剑客可不是一般人哪,当今武林界,除去于和、普渡和雪竹莲,就数着夏遂良了,我要能再跟他学两手,还能打不过尚怀山?因此,他就死心塌地地为三仙观出力。断魂谷是第一关,夏遂良就派他做了主将。

    尚怀山怎么到这儿来了呢?也是为赌气而来。原来前些日子他又到金礁岛去找王猿,结果没见着,万年古佛告诉他,王猿到中原帮徐良去了。尚怀山就问:徐良是干什么的?中原发生了什么事?万年古佛就把莲花门和上三门之间的恩恩怨怨,说了一遍。当然了,万年古佛是站在徒儿王猿一边说话的,言谈话语中就向着上三门和徐良。尚怀山对万年古佛特别尊重,奉若老师一般,听了万年古佛的话,很自然地就站在了徐良他们一边。尚怀山道:“听您这么一说,武林中又出了徐良、白芸瑞这些后起之秀,真使人高兴。我师兄王猿同徐良是朋友,我也得和徐良、白芸瑞亲近亲近。如果能碰到夏遂良,就和他比划比划。”万年古佛一笑说道:“你这句话说得口气大了点,别看你在南海有名气,真要和金灯剑客夏遂良比起来,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你说我斗不过他?”“可以这么说。但是话也不能说绝了,也许碰上夏遂良闹病,没加注意,精疲力竭,遇着这些情况,可能败在你手。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你决不是他的对手。”“那么请问,我师兄王猿,能不能抵住夏遂良?”“不行,顶多走上三十个回合,时间一长必败无疑。”“那么您呢?夏遂良斗不过您吧?”“我与夏遂良比起来,也就在仲伯之间,他可能比我稍高一点儿,只要我加倍小心,夏遂良想要赢我,也不那么容易。”

    尚怀山听万年古佛这么一说,才相信夏遂良真有能耐,不过他暗下决心,遇机会非要和夏遂良伸伸手不可,我要看看这个金灯剑客到底有多大的本领。

    尚怀山由金礁岛回到青云山庄,打算赶奔中原去会夏遂良,偏巧家里出了点事,没有走成。后来他听人风言风语地传说,肖道成从中原领回来二三百人,里边有很多武林高手。尚怀山心里一动,没去中原,打扮成乞丐,来到三仙岛,到这儿一打听,果然夏遂良来了,还有卧佛昆仑僧等等。

    尚怀山知道自己人单势孤,没敢下手,就在三仙岛这儿转悠,无意中发现白芸瑞到了集贤村。尚怀山知道他肯定是奔三仙观来的,我何不同他携起手来,共同对付夏遂良!尚怀山早有同白芸瑞结交之心,为了试探他的为人,才化名山药蛋,做了芸瑞的书童。自从韩士佩等被人点穴,白芸瑞就想到他身上了;皮振山被白芸瑞一掌打死,芸瑞心里已经明白,只是没有点破。芸瑞他们离了二圣祠,尚老剑客就尾随在后。现在一看,清风剑客夏侯杰露面了,他怕白芸瑞、孔凤、孔原不是人家的对手,这才喊了一声,来到队前。

    夏侯杰一见到尚怀山,脑袋“嗡”的一下,神气全没了。夏侯杰心想:怪不得白芸瑞如此大胆,敢闯断魂谷,原来有人给他撑腰啊!他怎么把这个老家伙给请去了?事到临头,怕也不行啊,只好大着胆子应战。夏侯杰先把长剑舞了三圈,这才抖丹田大声喝道:“尚怀山,你过来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非要拼个强胜弱亡不可!”

    孔凤、孔原听夏侯杰一叫“尚怀山”,登时明白过来,两个人这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孔凤道:“白将军,你知道这两位都是谁吗?”芸瑞摇摇头:“不知道。”“嘿,这下可好了,你那位书童就是大名鼎鼎的南海奇剑活报应,尚怀山尚老剑客,他一个人比我们弟兄俩还要高出十倍!对面那位说起来与你还有点牵连,那是尊师的堂弟,名叫夏侯杰,人称清风剑客。清风剑客虽然本领高强,但他决不是尚老剑客的对手,不信你等着瞧吧。”

    且说老剑客尚怀山,看着夏侯杰冷笑道:“清风剑客,别怕,你既然愿意和我过招,在下就陪你走几趟。你说今天怎么个比法吧!”夏侯杰一想:比拳脚我肯定要输,干脆和他比兵刃,我靠剑术赢他得了。想到这儿说道:“姓尚的,今天咱们俩比比兵刃,让你知道知道我手中长剑的厉害!”“夏侯杰,我出门没带兵刃哪。这么办吧,你呢,尽管用长剑,我就用双掌,这不能算你找我的便宜,是我愿意这么干。咱们俩再过上几招,看是你的长剑厉害,还是我的双掌厉害!”

    夏侯杰一听,恐惧之心跑的一丝俱无,又重新壮起了胆子:你尚怀山真是太狂了,难道说你那两只臂膀是铁打铜铸的?我这把长剑是木板做的,就削你不动?你也太小看人了!既然是你划出来的道儿,我就让你自取灭亡!夏侯杰想到这儿摆宝剑往上闯,就要大战尚怀山。

    “且慢,二位且慢动手,我有话说!”白芸瑞大步流星,来在二人中间,先对尚怀山道:

    “老前辈,恕晚辈有眼不识真人,有不到之处,望多多见谅。”“主人,你这话说颠倒了。我是你的书童,这关系可不能改呀!”芸瑞知道他爱诙谐,况且眼下没时间和他闲磨牙,只好一笑置之。芸瑞转身对夏侯杰道:“清风剑客,原来我不知道您的身份,方才听孔道爷说,您是我老师的堂弟,这么说来,您是我师叔了,师叔可好,晚辈这边有礼了。”芸瑞说着话一躬到底。

    “免。白芸瑞,这儿是生死搏斗的战场,不是唠嗑叙家常的地方,赶快闪退一旁,我要会斗尚怀山。”“师叔,我有一事不明,要当面请教。您是我老师的堂弟,我老师是上三门的掌门人,现在,夏遂良、肖道成、昆仑僧等人纠集一起,与上三门和开封府为仇作对,您为啥站到了夏遂良一边,同上三门为仇作对呢?即使您和我师父私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上,也不能糊涂啊!”“白芸瑞,你不愧是上三门的未来掌门人哪,处处站到夏侯仁一边。其实,我帮肖道成,并不是因为与夏侯仁私人有什么过不去,而是对你们上三门和开封府不满!你们仗着人多势众,称霸武林,对不同意你们作为的人,统统视为反叛,见山灭山,见岛平岛,我能跟着你们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吗?你口头上自称晚辈,叫我一声师叔,说出话来句句指责,这是晚辈应该说的话吗?看来都是夏侯仁把你娇惯的啊。但是,只许你不仁,不许我不义,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叔,我就不能和你计较,快快闪退一旁,我要与尚怀山这个老匹夫决一高低!”芸瑞一看,用语言是难以把他劝醒啊!只好叹了口气,退立一旁。

    尚怀山道:“夏侯杰,你不必逞能,进招吧!”老剑客说着话,双腿一扎双臂一抡,登时两只胳膊由细变粗,鼓起了一个个疙瘩,作好了准备。夏侯杰不再说话,长剑一摆使一招白蛇吐芯,剑锋直指尚怀山的哽嗓咽喉。尚怀山等剑到近前,看看就要扎上了,这才猛一转身,到了夏侯杰身旁。夏侯杰一剑走空,正要抽招换式,听得恶风不善,知道尚怀山的右掌正朝自己的太阳穴打来。夏侯杰急忙收剑使一招迎风掸尘,剑削尚怀山的手腕,尚怀山胳膊一摆,闪过一旁。两个人一上来就是紧招,打得难解难分。

    白芸瑞站在一旁,仔细地观看。只见尚怀山身形跳动,快似猿猴,两掌挥舞,疾如闪电,芸瑞不禁赞叹:南海奇剑,名不虚传哪!再看夏侯杰,剑法也很高明,长虹掠目,银河倒泻,一招紧似一招。不过,芸瑞已经看出来了,尽管夏侯杰仗着宝剑的优势,仍然处在下风,他那剑进攻的少,防守的多,整个身子被罩在了尚怀山的掌影之中。也就是三十几个回合,就听“啪”的一声,“噔噔噔”“扑通”,有一人倒退十几步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胳膊腿伸了伸没有起来。芸瑞仔细一看,原来尚怀山一掌击中了夏侯杰的小腹,夏侯杰躺在地下抱着肚子呻吟,仗是没法打了。

    尚怀山甩了甩手,叉着腰站在一旁大笑:“夏侯杰,现在舒服了吧?就这还是看在我家主人的面上,掌下留情,只用了三分劲儿,要是用到五分,你这条老命立时就得交代!主人哪,过去问问你师叔,看他服气不服气,要是不服气,叫他起来接着比!”白芸瑞急忙过去,双手相搀,把夏侯杰扶了起来。夏侯杰强忍着腹疼,皱着眉,不过羞得面红耳赤。他拄着宝剑,把芸瑞推到一边,两眼放出凶光,盯着尚怀山:“姓尚的,果然你的武艺比我高强,看来我这仇是报不了啦。过来吧,你再补上一掌,把我打死这儿得了!”“夏侯杰,这都是你们所为,我能干那种事?要想打死你,刚才稍加点劲儿就行了,还用二次费事!我是成心留你一条命,你呀,别再妄想报仇了,赶快离开断魂谷,逃命去吧!”“姓尚的,我既然被你打败,惟求一死。你真要放我逃走,有朝一日,我定报此仇。你若害怕,今日就别放我了,免得后悔。”“大丈夫做事,悔了不做,做了不悔。你要想报仇,啥时候都可以,尚某奉陪,只怕你没那个胆量。”夏侯杰瞪了尚怀山一眼,没再说话,拄着宝剑,出山口而去。

    孔凤、孔原见夏侯杰远去,赶忙过去给尚怀山见礼:“老剑客,恕我等眼笨,不知道您就是南海奇剑,言语有不到之处,望老剑客海涵。”“算了吧,我最不爱听这一套。咱们在一块儿,还是随便些好。”二孔心里有底了,精神头也足了,四个人离开断魂谷,直奔落魂桥。到桥边闪目观看,见眼前横着一道山涧,宽有十几丈,深约七八丈,山涧上搭着一座木板桥。再看这座桥,全由木板铺成,宽约八尺,两边有三尺高的木栏杆。桥的下部,两头各由山崖处斜着伸出三很大木撑着桥板,桥头并无人把守。白芸瑞纵身形就想上桥,尚怀山一把把他拉住了。“且慢,你看那是何人!”白芸瑞这才发现,桥旁的山崖边,坐着一个人,面向山涧,头顶斗笠,身披蓑衣,手掂一根长竿,像在钓鱼。芸瑞心想:这条山涧并没有水,他钓什么鱼呢?

    渔翁打扮的这位知道有人来到桥边,这才慢慢起身,对四人说道:“诸位暂且留步!”芸瑞一看,见此人年约六旬开外,四方大脸,一部白胡须,显得非常威风。尚怀山往前一进身说道:“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云龙九变赛太公,彭松彭寿山老剑客吗?”彭寿山不觉一愣,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尚怀山,又仔细想了想,没认出他是何人,只得说道:“正是彭某。不知足下是哪位?”“我叫山药蛋,无名小卒啊。”彭寿山道:“你这是同我开玩笑。”“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个代号,何必多问呢。我说彭老剑客,您不在家中教孙儿习武,跑到这山涧边干什么呀?”

    彭寿山一听,此人来历可不简单哪,我们家的事他也知道,因此对尚怀山就没敢小瞧。“我是受朋友之邀啊。言必信,行必果,答应人家了,能不来嘛。”“彭老剑客,在下有两句话,不知你愿不愿听?”“有话请讲当面。”“是这么回事。您没到过中原,对那里的情况不清楚,谁是谁非也不了解,办事难免出错。你知道金灯剑客夏遂良为什么到三仙岛来?因为他们在中原立不住身了。主要是那个卧佛昆仑僧,纵容门人弟子,胡作非为,同上三门为仇作对。他们包庇采花盗柳的淫贼,杀人放火的大盗,不让官府捉拿,开封府如果拿贼,他们就说是欺负不同门户,结果,夏遂良他们的作为引起了武林公愤,在中原存在不住了,才跑到三仙岛。彭老剑客,常言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伙人都是国家的要犯哪,他们躲到三仙岛,官府能不来捉拿吗?三仙观失败就在眼前哪!彭老剑客,你是个明白人,家大业大,又是清白人家,何必为别人趟这混水呢,再把自己给搅进去,可不上算啊。老剑客何去何从,望你三思。”

    彭寿山更愕然了:“朋友,你对我如此了解,又说出金玉良言,彭某非常感激。你到底是哪一位,请报上真名实姓吧。”“既然你一定要问,那就告诉你。我家住雷州青云山庄,姓尚名怀山。”“哎呀,您就是南海奇剑活报应,尚老剑客?失敬,失敬。”“不必客气。彭老剑客,我方才说的,你能听吗?”彭寿山思索片刻,说道:“尚老剑客,你讲的确实是金玉良言,我本应该听你的,洁身自好,远走高飞。但是,我既然应邀前来能不辞而别吗?那也不是大丈夫应干的事啊!再者说人家信得过我,让我在这儿守把落魂桥,就冲你这几句话,我连手都没伸,转身走了,将来见到朋友,没法交代呀!”“嗯,你说的也有点儿理。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我的意思是,像不像做做样,我呢,向四位英雄讨教讨教,不行了我再走,也有个借口哇。”“佩服,佩服啊,老剑客说出话真正圆滑。既然你打算动手,我就陪你走几回。”

    尚怀山刚要动手,孔凤、孔原过来了:“老剑客,你先歇歇手,让我们哥儿俩陪彭老剑客走几趟!”尚怀山道:“姓彭的武艺高强,二位可不要大意呀。”“老剑客你放心吧,我们真不行,你再过来。”孔凤脱去外衣,摆宝剑来到彭寿山面前:“无量天尊。彭老剑客,贫道不才,陪你走几趟。”“来者是二圣祠的孔凤孔道爷吧?”“正是贫道。”彭寿山冷笑一声道:“孔凤,我不是小瞧你,凭你的能耐,不配和我伸手,一旦要伤了你,别人会说我以强凌弱。快快退在一旁,让尚怀山前来会我!”

    孔风闻听此言气得青筋暴胀,七窍生烟,心说:你彭寿山也太羞臊人了,我今天非与你拼命不可!孔道爷双目圆睁,冷笑道:“姓彭的休说大话,看我宝剑取你!看剑!”

    孔凤抡开宝剑,使出全套功夫同彭寿山打在一处。彭寿山一不慌二不忙,一边打着,一边甩去头上的斗笠,脱下身上的蓑衣,接着舞起了钓鱼竿。他这根钓鱼竿,同一般鱼竿根本不一样,乃是一根十八节紫金杆,五金打造,其硬无比,一般刀剑,削它不动。两个人一来一往,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彭寿山紫金杆一甩,打向孔凤的肩头,孔凤急忙侧身躲过,随即反手一剑,刺向彭寿山的软肋。彭寿山拿紫金杆一挡,孔凤赶忙抽回宝剑,彭寿山趁势杆走下盘,抽向了孔凤的双腿,只听“啪”的一声,再看孔凤,身子瘫软,倒在了地下——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29: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7回 白芸瑞遇难落魂桥 陆小英杀贼救英杰    白芸瑞等人闯过断魂谷,来到落魂桥,在这儿遇上了守把桥头的云龙九变赛太公彭寿山。彭寿山手中一根十八节紫金杆,抡开了挂定风声犹如车轮,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真极子孔凤赌气和彭寿山打斗,也就是三十几个回合,被彭寿山一杆打折了双腿,孔凤疼痛难忍,扔宝剑瘫在了地上。彭寿山也没再打第二下,抽身形跳在一旁。

    孔原一见哥哥受伤,心如刀割,牙一咬眼一瞪,拽宝剑就要与彭寿山拼命。芸瑞赶忙把他拦住:“仙长且慢,您不能再打了。孔道爷已经身负重伤,现在是救人要紧,您赶快把他背回二圣祠,进行抢救,力争保住双腿。”“这个——我们怎么能离开这儿先走呢?”“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好如此了。”尚怀山又劝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治伤要紧,你们俩就快走吧。”孔原看着哥哥,心中十分难过,于是带好宝剑,把孔凤背起来,顺原路回了二圣祠。

    芸瑞见孔家兄弟走了,一伸手拽出宝刀,就要和彭寿山动手,尚怀山道:“芸瑞,别急,你站在这儿看着,让我来会会这位云龙九变!”尚怀山一纵身,到了彭寿山面前,两个人不再搭话,当场动手。尚怀山还是用双掌对付彭寿山的紫金杆。也就是二十几个回合,彭寿山紫金杆一摆当枪使,一个怪莽出洞,直捅尚怀山的小腹;尚怀山滴溜一转闪在一边,右手一伸,来个顺手牵羊,抓住紫金杆往前一带:“你撒手吧!”彭寿山哪能松手呢,往回就拽,可是他没有尚怀山的力气大,被尚老剑客拽得直往前跑。尚怀山右手拽住紫金杆以左手乌龙探爪,便去抓彭寿山的前胸,两人相距那么近,要让他抓上,那还得了,彭寿山急忙撒手,后退了七八步,紫金杆便到了尚怀山的手中。

    尚怀山掂了掂紫金杆,笑道:“我这花子,常常被富人家的大黄狗欺负,这根杆作打狗棍还挺合适,就归我吧。”这根紫金杆共有十八节组成,每节五寸,尚怀山折了折,成了三尺长短,往身后一插,背上了,嘴里还说:“嗯,彭老剑客真是个厚道人,一见面就送件礼物,多谢,多谢。”彭寿山气得面皮发紫,一转身上了落魂桥,手指尚怀山和白芸瑞道:“尚老剑客,白芸瑞,你们敢过这座桥吗?有种的咱们桥那边再动手!”彭寿山喊罢,快速跑下桥头,站在对岸,朝这边张望。

    尚怀山和白芸瑞料到这座桥必有机关,但不知怎样破法。彭寿山叫着他们的名字,让他们过桥比武,这二位能被吓住吗?他们二话没说,迈步踏上了落魂桥。谁知刚刚走到桥的中间,只听“喀吧”一声,落魂桥由中间断为两截,两个人随着断裂声掉进了山涧。原来这座桥两头是实,中间一丈五尺是虚,装着转轴。平时有插销,走着没事,准备捉人了,把销子去掉,人一踏上翻板,准落桥下无疑。刚才彭寿山跑到桥中间,站那儿对尚怀山喊话,脚下拨动了销子,尚怀山二人哪知道这些,这才中了人家圈套,落下山涧。

    真落进山涧也好,因为这两人都有绝艺在身,要施展轻功,也不致受伤,可是,他们偏偏没有掉到山涧,而是落在了一个大网斗里。桥下有钢丝拧成的斗子,把二人紧紧裹住,胳膊腿都伸展不开,芸瑞想用宝刀砍断网绳,根本就不可能。这下可苦了尚怀山和白芸瑞了,两个人那么大的能耐,被吊在山涧里,上不挨天,下不着地,本领无法施展,眼睁睁看着彭寿山,只好听任他的摆布。彭寿山一声忽哨,桥头的壕沟里站出来二十几名弓箭手,手持强弓硬弩,对准了桥下的网斗。

    彭寿山手指二人哈哈大笑:“尚怀山,白芸瑞,非是彭某做事太绝,是你们俩欺人太甚哪!现在落入了我的圈套,你们还有何话说!我念及二位都是英雄,再给你们个悔过的机会,只要你们答应投奔三仙观,愿意在金灯剑客门下做事,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如其不然,看着没,这些弓箭都是为你们准备的,我就让你们俩变成刺猬!说,愿不愿投奔三仙观?”

    正这么个时候,由左边树林那儿蹿出一人,其人疾如奔马,快似鹰隼,白光一闪,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那些弓箭手还没反应过来,“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摔倒在地,嘴角淌血而亡。

    彭寿山大吃一惊,急忙后退两步,定睛观瞧,只见面前站着一位白衣女郎,身段苗条,头发乌黑,柳眉倒竖,杏眼圆翻,提宝剑怒视着自己。彭寿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怪呀,看这位姑娘,怎么像在三仙观见过的陆小倩呢?难道说她是上三门派来的?再仔细辨认,发现这位满脸正气,不像陆小倩总是带着淫邪之色。彭寿山满腹狐疑,用手指点:“对面是陆小倩吗?你怎么帮助白芸瑞呢?难道说你要反三仙观不成?”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彭寿山,睁开你的老眼仔细看看,我是陆小倩吗?姑奶奶是杀人的女祖宗,我叫陆小英!”“啊?陆小英?你是哪个门户的?受何人指示,来到这里?你同白芸瑞他们什么关系?”“彭寿山,你真是个山野匹夫,孤陋寡闻哪。告诉你吧,我是何门何派,你不必多问,至于同白芸瑞有没有关系,当然有了,没关系我能舍生忘死到这儿来吗?我们的关系还不一般,简直太近了。看着没,吊着的那位玉面小达摩白芸瑞,是我的未婚夫。人们常说亲不过父母,近不过夫妻,你说,世上能有比我们俩再近的吗?他现在遇了难,我不该来搭救吗?如果袖手不问,他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就守望门寡了吗?”

    彭寿山这才明白,施放暗器这位,是白芸瑞的未婚妻,看她刚才的手段,打暗器称得上一流,我可要格外小心:“陆小英,你既然是白芸瑞的未婚妻,不忍心看着他单独死去,这好办,我就成全你,让你陪着他得了!”彭寿山说罢,晃双掌直奔陆小英。

    陆小英发暗器的手段虽然十分高明,但要看对付谁,对付彭寿山这样的高手,就不那么灵了,因为对方时时防备着呢。陆小英见彭寿山扑过来了,摆宝剑就迎了上去,两个人战在一处。陆小英不但暗器打得好,武功也好,这柄剑走开了,一招套着一招,如长江巨浪,层层不断,滚滚而来,不到十个回合,彭寿山就有点吃紧,因为他手中没有兵刃啊!只见他额头冒汗,步法散乱。陆小英一见加紧了进攻,就在彭寿山慌忙之际,陆小英甩手发出了暗器,毒药针钉在了彭寿山的喉头。可叹彭寿山,数十年的功夫,成名的剑客,只因误助匪人,命丧在落魂桥畔。

    陆小英射死彭寿山,转身去解救白芸瑞和尚怀山。一抬头,发现桥边站着二人,正是她时时想念的白芸瑞和那位老剑客尚怀山。这二位是怎么出来的呢?原来他们被钢网罩住之后,转动不得,又被人家用弩箭逼住,也不敢乱动。陆小英一出现,给他们俩带来了机会,岸上的弓箭手全都死去,对他们没威胁了,彭寿山又在大战陆小英,更没人理他们了,白芸瑞赶忙用宝刀左右晃动,不一会儿便割开一个口子,胳膊能活动了,动作就快多了。他迅速砍断网绳,又救下尚怀山。两个人那么高的功夫,要上桥面,还不是易如反掌啊,就在陆小英杀死彭寿山这会儿,两人来到了桥头。

    陆小英见到白芸瑞,心里又惊又喜又难受。她先朝着尚怀山飘飘万福,问了安,便转向白芸瑞,从头上到脚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轻声说道:“芸瑞,你受惊了。”白芸瑞那心里也十分矛盾。在他最危险的时刻,陆小英前来搭救,若不是她,恐怕自己已死多时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从这一点说应该感谢陆小英。可是,一想到公孙家发生的事,芸瑞那心里就增添了无数的烦恼,那件事即便不是陆小英干的,也必然与她有关。还有,陆小倩是谁?为啥刘春宝和彭寿山都把她当作了陆小倩?再就是陆小英脸皮太厚,不但说硬要求婚,而且在我没有答应的时候,就公开向别人宣布我们俩是未婚夫妻,妄想造成既成局面,迫使我接受,我白芸瑞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吗?你陆小英算打错主意了。基于上述几种考虑,白芸瑞只是瞪了陆小英一眼,而没有说话。

    尚怀山话可没少说:“姑娘,万分感谢,你要晚来一步,我们俩都得吹灯啊。以后有用的着老朽的时候,必定拔刀相助。姑娘,刚才我被困在网斗里的时候,听你说你是玉面小达摩的未婚妻?这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是他的书童,叫山药蛋。他是我主人,你就是我女主人了,咱们主仆三人要同心协力,共破三仙观哪!”尚怀山笑了一阵儿,转身对白芸瑞道:“主人,你这就不对了,见了我家女主人,为啥这样冷淡呢?你们俩应该亲热才是呀。”“老剑客,你不要听她胡说,根本没有此事。她的真实身份我都不清楚,哪有婚事这一说呀!你若不信,就问她谁是媒人?”陆小英往前一进身,说道:“老剑客,我先请问一下,您老的大名怎么称呼?”“我叫尚怀山,又叫山药蛋,随便唤我什么都行。”“哎呀,您就是南海奇剑尚老剑客?失敬,夫敬。老前辈,您听我向您解释。白将军说没有媒人,倒也不假,只要我们俩乐意,要不要媒人有啥关系?真是想要,可以找一个嘛!从他来到海南,我们俩就有了接触,他给我解过围,我三次救过他的命,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哪!没有缘分能到一块儿吗?老前辈,您方才不是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好,我不求别的,就请您从中为媒,成就我们二人的好事,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尚怀山一听,可作难了。从这几天的接触他已感觉出白芸瑞傲气挺重,别人不好改变他的主见,再说婚姻大事,也不能强迫呀!因此,尚怀山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囫囵话:“啊,这……叫我……这样吧,我先问问白将军再说。”白芸瑞没等尚怀山开口,就把尚怀山拉到了一旁,轻声说道:“老剑客,这事确实不行啊。我帮过她的忙,她也救过我的命,倒也不错,但这都是武林中人应做的事情,怎么能以此为由强求成亲呢?我给您说过,晚辈已经有了妻室,我们俩感情还很好,我怎么能喜新厌旧呢!再者说我此次来南海,是奉命办案,如果私自定亲,有如违反军令啊!我要回到开封府,包相爷追问此事,还有我的好吗?因此,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答应陆小英的要求。请您老人家向她多多解释,我不愿与她多说。”

    别看尚怀山语言那么诙谐,点子那么多,遇到这种事也没辙了,干搓手没有办法。陆小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说话,说的什么虽然听不明白,但从脸上看得出白芸瑞仍然不乐意。陆小英心中一阵恼怒,就想上前说话,忽听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小英急忙拽剑在手,扭颈回头仔细一看,来了五位女子,年龄都在十七岁往上,二十岁往下,一个个长得唇红齿白,身材苗条,看服装打扮,二红、二绿、一白,五个人如梅花形散开,把陆小英、白芸瑞、尚怀山就围在了正中。

    现在感到最为吃惊的,莫过于白芸瑞了。他见来的那位白衣女子,衣着打扮,身材长相,同陆小英一般无二,只是脸上多几分轻浮之色。芸瑞仔细辨认了一下,不由“啊”的一声,在公孙家作案的,正是此女,看来我是冤枉陆小英了!

    陆小英一见到来的这位白衣女子,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咯嘣嘣咬碎银牙,宝剑一指骂道:“贱人,我到处访你不着,找你不见,没想到你今日自动送上门来,我要砍下你的脑袋,洗刷我的清白。休走,看剑!”

    对面这个女子不是旁人,乃是陆小英的孪生妹妹陆小倩,要不然能长得那么相似吗?陆小倩见宝剑来了,身子一转,快如猿猴,躲在一边,随手拽出佩剑,冲陆小英道:“且慢。姐姐,不论你怎样无情,我不能无义,还得这样叫你,因为咱们俩是一母同胞啊。你我分别三载,小妹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见你,今日一见面,二话不说,举剑便砍,这是你做姐姐应干的事吗?父母九泉之下,也为你难过啊!”“呸!快闭上你的臭嘴。谁是你的姐姐?你是谁的妹妹?你是说人话不办人事啊!我且问你,这些年都干过哪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假冒我的名字,到处作恶,败坏了我的名声,安的是什么心?你若是我妹妹,能这样陷害自己的姐姐吗?实话告诉你,我这次上三仙岛,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抓你!陆小倩,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束手就缚,跟着我到官府打官司,官府该给你定什么罪算什么罪;二,让我费点手,把你杀在这里。两条路任你挑拣!”“哎哟,看姐姐说的吧,把问题看那么严重,其实大可不必呀。小妹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我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常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想自己找个如意的郎君,也值得你们指责吗?我找了几个,觉得都不合适,便打发他们上了天堂,这也没什么奇怪呀!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清楚,小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假冒过你的名字,别人把我当作了你,这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你刚才说出那么多绝情绝义的话,让我都替你害羞。既是你把话说到这儿,我也不便驳回,这样吧,你要拿我,杀我,都可以,只怕有人不答应!”“你说的是哪个?”“金灯剑客夏遂良!姐姐,你也不用在这儿费事,干脆到三仙观去见金灯剑客,只要他发出一句话,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金灯剑客若不发话,姐姐,只怕你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啊。”“好你个贱人,竟敢拿夏遂良来压我,我现在就先把你收拾了,然后去找金灯剑客夏遂良。”

    陆小英怒不可遏,身形一纵,摆宝剑分心便刺。陆小倩也不示弱,挥剑相迎。两个白衣女子,好似两朵白莲花,并蒂而立;又似一对白蝴蝶,翩翩起舞。两人战了二十几个回合,未分输赢。

    正在这时,由三仙观方向又来了九个人,其快如飞,转眼即到。九人里头八位身穿青衣,一位披着大红,再一细看,全是女子!八个青衣女子手中各拿一杆长枪,迅速按八卦方位站好队形,红衣女子站在中间。见这个女人,年约五十开外,虽然头现白发,面有皱纹,但仍压不住昔日的风韵。这个女人手中拿着一根龙头拐,朝眼前看了看,一声喝喊:“住手!都别打了!”陆小英打垫步跳出圈外,陆小倩倒提宝剑来到老太太面前:“娘,您来了?”“来了。那位是陆小英吗?”“不错,正是她。”“好。小倩,你且闪退一旁,我要问她几问。”

    老太婆拄龙头拐走了几步,来到小英近前,仔细打量一番,点了点头:“小英,几年不见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和你妹妹站到一块儿,要不说话,我还分不出谁是谁呢。小英啊,你是姐,小倩是妹,你这样对待她,可不对呀!即使小倩有什么不到之处,你也应该包涵才是,乍能一见面就动武呢!其实我不用问,你的理由还是那老一套,真要说穿了,既不能怪小倩,也不是个大问题,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这些话都不说了。小英,见了伯母还不过来见礼吗?”

    陆小英眼珠转了几圈,只好将宝剑还匣,飘飘万福:“伯母一向可好?侄女小英给您施礼了。”“行了行了,有这么句话就行。小英,伯母这几年没少想你呀,还有你伯父。我到处找你们俩,也没有找到。小英,这几年你们到哪儿去了?都干些什么?你伯父现在何处?我想他呀。”老太婆说到这儿,拉着小英的手,还掉了两滴眼泪。

    小英道:“我这几年到处飘零,也没见着伯父,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老太婆把手一甩,眼一瞪,立时就把脸沉下来了:“小英,你是瞪眼骗人哪!你们爷俩形影不离,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儿呢?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必定随你到了三仙岛!小英,明说了吧,你们爷俩是不是要来报仇?你找小倩,你伯父找我?真要是这样,那是妄想!为啥呢,因为我们娘儿俩已经投奔了三仙观,这儿人才济济呀,不但说有三位观主,还有昆仑僧、计成达,最厉害的就是金灯剑客夏遂良!你们要和三仙观斗,那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小英,能不能听伯母一句话,忘掉过去的恩怨,我们一家人重新和好,你也投到三仙观,过几年好日子?”“伯母,你别往下说了。三仙观那伙人都是干什么的,你比我还清楚,别看他们眼下猖狂,不可一世,过不了多久,就得全部完蛋!你这座靠山是冰山哪,太阳一出就得溶化,我能跟着你往火坑里跳吗?再者说我同那个贱人之间,决无和平了结的余地,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老太婆闻听此言,眼珠一翻,狠劲儿就上来了:“小英,没想到你竟敢在伯母面前说出这样绝情绝义的话。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无论是谁,要惹恼了我,他就休想活命!既然你不听伯母良言相劝,一定要同小倩作对,那就是我的仇人,拿命来——”老大婆说着话举起龙头拐杖,往下就打。

    这一下可把白芸瑞吓坏了。虽然他不同意陆小英提出的婚事,但是,人家救过自己的命,毕竟是恩人哪!再者说小英只不过主动求婚,其他地方也没看出什么毛病啊!公孙家的事已可断定是那位陆小倩干的,我以前错怪小英,真有点对不起人家。芸瑞一看,这位老太婆举龙头拐要打小英,他怕小英吃亏,拽出金丝龙麟闪电劈,就想过去相助。突然,由打自己身后蹿出一人,犹如疾风闪电一般,眨眼就到了陆小英身边:“丫头,你且闪退一旁,把这个老太婆交给我吧!”

    芸瑞一看,来者正是陆小英的伯父。他曾经一气摔白芸瑞六七个跟斗,到现在芸瑞一想起他就有点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心里琢磨道: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谁把谁打败,都与我关系不大,乐得在一旁看个热闹。尚怀山见了这位老者,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回忆什么,最后也没说话,退到了一边。

    再说那位老者,来到红衣老太婆近前,恶狠狠咬碎钢牙,“咚咚咚”跺了三脚,开口骂道:“嘿嘿,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了,我以为你早死了呢。”“老天杀的,你盼我死,我不但不死,反而活的挺好,我要看着你怎么个死法。”“盼我死啊,没门儿,我不把你这个老乞婆收拾掉,难出胸中恶气。”老者说完话,一伸手从腰里拽出竹节七星鞭,迎风一晃,喊一声“你于我拿命来”,朝上便打。老太婆并不示弱,一晃龙头拐,朝上相迎,两件兵刃碰到一处,发出震耳的声响,两个人蹿蹦跳跃,打上砸下,战在一起。

    这两位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见面就亮家伙交手呢?咱需要补叙几句。这位老者姓陆名景字天林,乃是南海派的第九代传人,人称颠倒乾坤。对面的老太婆,名叫姚敬芝,绰号毒手观音,他们本是结发夫妻,是陆小英的亲伯父和亲伯母。陆天林有个弟弟,名叫陆天放,武艺也十分了得。在陆小英六岁那年,天竺国来了一群和尚,为首的名叫丹曾尼措,武艺十分高强,同南海派争夺地盘,双方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格斗,都死了不少人,丹曾尼措葬身鱼腹,余下的残兵败将逃离南海,再没敢来。可是在这场争斗中,南海派也受到重大打击,陆天放夫妇双双失踪,有的说是翻船落海淹死的,有的说是被人家火攻烧死的,既没了消息,也没见到尸体。

    陆天放这一死,陆天林受到很大刺激,多年不愿在江湖露面,所以很多人,包括尚怀山这样成名的剑客,也不认识他。陆天林夫妇无儿无女,陆天放留下了一双孪生女儿,就是陆小英和陆小倩,这两个丫头长得非常漂亮,又很聪明,讨人喜欢,陆天林和姚敬芝就把她们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收养在身边。小英姐妹一天天长大,可能是遗传关系吧,她们俩不爱描龙绣凤,专爱舞刀弄剑。陆天林夫妇挺高兴,认为南海派有了传人,于是把他们的武艺,一点一点都传给了这两个侄女。姐妹俩也挺争气,到十五岁那年,已经练就了满身武艺,剑术尤为炉火纯青。陆天林两口子高兴得满脸生花,对侄女更为喜欢,视为掌上明珠一般。陆小英活泼、泼辣,爱说爱笑,但行为正派,从不做暖昧之事。陆小倩则不然,慢慢地产生了邪念,先是同南海派中一些年轻门人弟子眉来眼去,后来便暗中约会。这些门人多数都比较正派,尤其惧怕陆天林,因此对陆小倩是敬而远之,表面上亲热,内心里不敢接近,但是,也有个别的贪花恋柳,同陆小倩私下往来。时间一长,陆小倩胆子就大了,同时她也看不上南海派门人的长相,就想着要找一个聪明漂亮的如意郎君,陪伴她欢度一生。这样,陆小倩多次夜下府学,找青年学子,寻欢作乐,遇有不从,便剖腹摘心。陆小倩怕这些事被伯父察觉,因此就利用她和姐姐的相貌相同,多次假冒陆小英的名字。一来二去,陆天林有些风闻,因为陆小英爱说爱笑,就误认为真是小英所为,将小英严刑责打,几乎要了小命。小英被打受伤,卧病在床,一个多月没有出门,附近县又有一个书生被剖腹杀死,陆天林这才怀疑到陆小倩身上。他暗中察访,第三天就把小倩抓住了。

    陆天林抓住了陆小倩,知道冤屈了陆小英,便用最好的药为她治疗,其实小英的伤势已经好转,能下地活动了。在怎样处置陆小倩的问题上,陆天林姚敬芝两口子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姚敬芝特别喜欢陆小倩,可以说陆小倩的过错是她给养成的,因为她知道陆小倩做事不贤,伤风败俗,并没有制止,反而替她掩护,这就助长了陆小倩的邪念,以致达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按照陆天林的意思,陆小倩败坏门风,又身背数命,就应该活活把她打死。姚敬芝却不这么认为。她表面上说这是弟弟的遗孤,我们不能太狠心,真要处死了小倩,将来在九泉之下,怎样向弟弟、弟媳交代!实际上她是袒护陆小倩。两口子越吵劲儿越大,后来就动武了。

    要凭真本领,姚敬芝打不过陆天林,不过这位毒手观音,善打一种暗器,叫做阴阳太极针,这种针体积很小,长不过二指,细如发丝,就装在她那根龙头拐杖的龙嘴里。她这个太极针,毒性很大,只要打到人身上,无论哪个部位,两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姚敬芝看看斗不过陆天林,牙一咬心一横,就放了暗器,她想先把陆天林打倒,逼着他承认不再处罚陆小倩,然后再给他服药。陆天林怕她放暗器,就加着十分小心,打到十几个回合,姚敬芝一摁绷簧,三根太极针呈扇面形散开直奔陆天林,陆天林急忙躲闪,躲过了两支没躲过第三支,肩头上被叮了一下。陆天林知道不好,跳出圈子,转身就走。姚敬芝认为他走不远,也没有追赶,先回屋给陆小倩松绑去了。等姚敬芝腾出手再找陆天林,是踪迹不见,不但是他,连陆小英也找不到了。姚敬芝心里一片茫然:几十年的夫妻,一旦反目,各自东西,还不知那老头子能不能解得了这毒针呢!姚敬芝不放心,召集来十几位弟子,让他们分头寻找,找了两天,也没发现陆天林的下落。后来她一想:陆天林负伤逃走,有朝一日,必报此仇,我呀,还得把他找到,向他赔礼认错;他若不肯原谅我,那只好下狠心把他置于死地了。姚敬芝找了两年多,也没打听出陆天林的去处,她害怕陆天林回来报仇,在半年前带着陆小倩,投奔了三仙观。

    陆天林被姚敬芝打伤之后,赶快回到屋内,吃了粒解药,又在伤口处敷了一粒,这才保住了性命。因为他同姚敬芝是两口子,平时无话不谈,当然知道中了毒药针该怎样解救了。陆天林吃罢药,心中一想:我和姚敬芝已经恩断义绝,非要练出一手更高的暗器,把她置于死地不可。想到这儿他飞身形跳到女儿的屋外,推开屋门,拉起陆小英,出了家门。陆小英不知道是什么事,也不敢多问,只好随着伯父奔走。两个人一口气跑出去五十里,才停下来吃了顿饭,接着继续走。他们一直走到云南,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住了下来,陆天林这才向陆小英说明了原委。陆小英一听是这么回事,也暗恨伯母和妹妹,还十分感激伯父。两个人在这儿一住就是两年半。这期间陆天林配成了一种更毒的毒针,见血即死,长度只有三分,不易被人发觉,他把打这种暗器的方法教给了陆小英。陆小英在望海楼打死曹世彪,用的就是这东西。两年多里陆小英还苦练剑术,功夫有更大的长进。

    前些日子,陆天林听说姚敬芝带着陆小倩,到了三仙岛,于是便偷偷离开云南,前来报仇。陆小英随后来寻找伯父。今天,在落魂桥畔,两对冤家碰到了一块儿,言语之间互不相让,这才展开了一场恶战!——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8回 陆天林怒惩姚敬芝 尚怀山有意赌输赢    南海派的九世传人、颠倒乾坤陆天林,在三仙岛落魂桥畔遇上了自己的妻子,也是仇人,毒手观音姚敬芝,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陆天林手指姚敬芝高声骂道:“老乞婆,你身犯四条大罪,知道不?第一,由于你的怂恿,毁掉了小倩的清白,糟踏了孩子的一生,败坏了陆家门风;第二,用毒药针打伤丈夫,断绝了夫妻之情;第三,由于你将我打伤,使南海派名存实亡;第四,你投靠三仙观,帮助恶贼,反叛朝廷。老贱人,无论从私、从派、从国法讲,你都罪在不赦呀!今日犯在我手,你还想活命吗?”毒手观音也不示弱,仗着自己的阴阳太极针,还想以此取胜。她把龙头拐一晃骂道:“老匹夫,你真是不知好歹呀!上一次老娘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想惩罚你一下,让你放了小倩,没料到你赌气走了,你知道老娘找你多少趟吗?当时我要真想要你的命,还能让你溜走?今天见到你,本来满心欢喜,想着破镜重圆,谁知你竟然说出如此绝情之话!既然如此,老娘也就不客气了,今日是有我没你,有你没我,咱们俩一决胜负!”“好,老乞婆,分不出高低,谁也不许走!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你要还想用那绣花针来打老夫,一点门儿都没有!这几年我已经琢磨出了一种解药,你这种毒针对我无效!”

    陆天林说到这儿,故意拿出一粒药丸,向着姚敬芝晃了晃,含进了嘴里,接着说道:“我不但能破你的毒针,而且制成了一种比你那太极针更毒的暗器,见血即死。不信你来看。”只见陆天林一转身,姚敬芝身左身右两位青衣女子“扑通”“扑通”摔倒在地,口角淌血而亡。

    这一下把姚敬芝吓得魂飞魄散,随她来的那些女子舌头吐出多长,好半天缩不回去。陆小倩两腿哆嗦,直往后退。姚敬芝一想:这可完了。论武艺我不如他,我的暗器他能破,他的暗器我防都没法防,刚才都没发现他是怎么打的,如何提防啊!她想就此逃走,又觉得脸上无光,只好强打精神说道:“陆天林,你不必逞能,我这暗器已是今非昔比,管教你防不胜防!不过呢,老娘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同意你说的,只比功夫,不比暗器,接杖吧。”

    姚敬芝说着话,突然出手,龙头拐如乌龙摇头,直奔陆天林的面门。陆天林听说她只比功夫,不比暗器,知道她先已输了一阵,见龙头拐来了,不慌不忙,七星鞭往上一迎:“开!”这一下正挡住龙头拐,把拐杖颤起五尺多高,姚敬芝觉得虎口发麻,几乎撒手。她知道陆天林力大无比,便不敢碰他的七星鞭,尽量找空隙进拐。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二十几个回合过去了,毒手观音只累得吁吁带喘,热汗直流,步法散乱,眼冒金星,龙头拐的招数就有点跟不上了。陆天林则愈战愈勇,步步紧逼。又走了两个照面,陆天林使一招怪莽翻身,七星鞭挂定风声照姚敬芝的后背抽去。姚敬芝急忙把龙头拐一横,使了个苏秦背剑,这一鞭正打在她的拐杖上,如果不是龙头拐给垫着,姚敬芝当时就得伸腿瞪眼。尽管如此,这一下也够受的,毒手观音大叫一声,往前跑出两丈多远,要不是被陆小倩扶住,必然栽倒在地。

    小倩急忙问道:“娘,你觉得怎么样?”“孩子,快跑!”陆小倩一声招呼,随来的女贼跟着她们一溜烟跑了。

    陆天林找的就是姚敬芝,能看着她跑掉吗?摆动钢鞭就想要追。陆小英慌忙跑在前边,拦住了陆天林的去路。“伯父且慢,您不能追。”“什么?你要放她们逃走?”“伯父,您想过没有,这座三仙岛,处处都设着陷阱埋伏啊!一旦中了人家的圈套怎么办?再者说您已经打了她一鞭,也算报了昔日之仇,让她拣个便宜,回去扪心自问吧。倘若她们不思改过,继续为非作歹,下次见面,再算账也不为晚。再说……再说……”“再说什么?”“再者说这儿还有两个人呢。我们走了,让白将军和那位老剑客到哪儿去呢?一旦他们遇上点麻烦,也不好办哪!我的意思是咱们合为一路,相互之间也有个关照。”

    陆天林一听,闹了半天你给我耍心眼啊,先说那些都是借口,关键在后边这几句,她那心都扑到白芸瑞身上了,什么叫“相互关照”,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看着白芸瑞那股傲气,心里就烦。陆天林把脸一沉道:“小英,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不过,我看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再说我们虽然同来三仙岛,同奔三仙观,但是目的并不一样,他们为的是捉拿夏遂良,我们找的是姚敬芝,双方走的不是一条道,这是明摆着的两回事,根本用不着什么互相照顾。废话少说,我们快往前追!”“不,伯父,我要同白将军一道。我已经公开表示过,要做他的妻子,说出的话不能收回,此事万无更改之理。”“丫头,你这叫一厢情愿哪。人家不乐意,你何苦强求呢。”“伯父,他不乐意是以前有误解,现在不用我说,他自己已经明白,还能再不乐意吗?你如不信,我现在再去问他,看他怎么说。”陆天林气得干翻白眼。他想丢下小英不管,又心中不忍,这么一磨蹭,再看毒手观音她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老头子知道再要追赶已经没用,只好气呼呼站在一旁。

    陆小英大大方方,来到白芸瑞面前:“白将军,方才的事,你都看清楚了,过去对我的误解,该消除了吧!说句实话,我对你是一片至诚啊!我家伯父对你还有点不相信,白将军,你能不能亲口对我伯父说几句话,应下这门亲事?”

    白芸瑞心中暗自叫苦。他已经看出,陆小英对他确实是一片真心,要想把她甩掉,也不那么容易,可是自己有了妻室,能让小英屈居偏房吗?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长得那么漂亮,又有那么高的功夫,让她作妾,太不公平了,白芸瑞不便再向陆小英发火,只好解释道:“陆小姐,你的心意,白某全都明白,但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成立,至于原因呢,我曾经向你说过,也不再重复。不过,你数次救我不死,此恩此德,白某铭刻不忘。陆小姐,你的婚事,包在芸瑞的身上,我保证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让你做正印夫人。”“白将军,你别往下说了。你越是这样说,我越喜欢你,别人就是金童转世,我也不爱,那些人只是模样漂亮,心底不一定正派呀!通过咱俩的接触,我看出你是个正人君子,表里如一,所以才打定主意,非要跟你结为夫妻不可。虽然你家中有个盖飞侠,这事我不计较,敬她为正,我为偏,三个人恩爱相处,有什么不好!”白芸瑞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两个人的对话,陆天林全听见了。老头子气得面色发紫,两手乱抖,用手一指陆小英,呵斥道:“小英,过来吧,不用再说了,你方才讲那些话,让我都感到丢人哪!他白芸瑞有什么高贵的,非要上赶着找他,这种人无情无义,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干脆,让我把他结果了就得了。”陆天林说着话,双掌一分,扑向了白芸瑞。

    白芸瑞哪儿敢和他交手啊。一是芸瑞曾经吃过他的亏,知道这老头不好惹;二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对他非常敬重,更不敢还手。方才陆天林和姚敬芝动手的时候,两个人都指着双方的鼻子点名大骂,尚怀山一听就明白了,他告诉白芸瑞:这位就是有名的颠倒乾坤陆天林,南海派的九世传人;那位老太婆是毒手观音姚敬芝。他们原是夫妇,三年前分了手,这两人的武功都十分了得。白芸瑞听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颠倒乾坤,哪儿还敢动手呢!因此,在陆天林滚滚而来的掌风之中,左躲右闪,步步后退,退来退去就退到了山涧边缘,陆天林还是步步紧逼。

    尚怀山实在看不下去了,哑着嗓子喊道:“芸瑞,你往这边来,让我会一会南海派的九世传人!”陆天林早就注意到了尚怀山,虽不认识此人,但从尚怀山的眼神中看出决不是平庸之辈,因此就没敢小瞧。现在听尚怀山一开口便点出了自己的身份,更加吃惊了,急忙舍弃白芸瑞,面对尚怀山问道:“你是何人?”“山药蛋,白将军的书童。”“老剑客,别给我开玩笑,报个真名吧。”陆小英过来了,对陆天林道:“伯父,这位老剑客就是南海奇剑活报应,他叫——”“啊?你就是尚怀山尚老剑客?失敬失敬。”“岂敢,岂敢。”“尚老剑客,不知你有何见教?”

    “陆老剑客,你刚才做这事,也不太对头吧!要说小英,是个年轻人,想要追求自己心爱的人,百折不回,有情可原;但说到你,有了一大把胡子,又是南海派的传人,那么高的身份,硬逼着让一个后生答应做你们家的女婿,这件事传出去,只怕好说不好听啊!”陆天林一皱眉:“老剑客,你的话有点歪曲事实啊!我并非逼着让白芸瑞答应婚事,而是觉得他太欺负人,想要教训教训他。”尚怀山道:“老剑客,我方才说过,白芸瑞是我主人,我是他的书童。常言道主辱臣死,我能看着主人受辱吗?这么办吧,我陪你走几趟,会一会你这个颠倒乾坤的神掌!”“尚老剑客,我们同居南海,无冤无仇,何必动手呢。”“我呢,不能看着你欺负我主人;你呢,受不了我家主人欺负你家姑娘,这不就把咱们俩给搅进去了吗?要想不伸手,倒也可以,这里也不是久居之地,你带着陆小英办你们的事,我陪着白芸瑞办我们的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尚怀山,你这是转着圈子欺负人哪!这么说我就不该教训白芸瑞?教训他你就不答应?”“那是自然。”“好好好,既然说到这儿,尚老剑客,我就向你讨教几招。”“慢。咱们俩动手比试,还得讲个条件。”“什么条件?”“还是关于白芸瑞和陆小英的事。我如果把你赢了,你们爷儿俩赶快离开,以后不许你多管闲事;你如果把我赢了,我愿意为你们效力,从中为媒,促成他二人的婚事,你看如何?”陆小英一听可乐坏了,忙问道:“尚老前辈,此话当真?”“小英,我这么大的年龄,能在你晚辈面前说瞎话吗?你就给你伯父鼓劲儿吧,只要他把我赢了,你们的婚事就算成了,我想方设法,非得让白芸瑞答应不可,他要不答应,以后你就找我算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倘若颠倒乾坤败在了我的掌下,这件事可就与我无关了。”

    白芸瑞闻听此言,心说:你们可把我坑苦了,比武艺论输赢拿我打赌啊!但这三位他没有一个能惹得起,只好暗中叫苦。

    陆天林知道侄女是真心爱着白芸瑞,他也无法改变侄女的主意,听尚怀山说到这儿,也只好点头答应。两个人先比拳脚。打了五十几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败。二人一商量,干脆,比兵刃吧。陆天林亮出了竹节七星鞭,尚怀山由背后抽出了十八节紫金杆,就是在落魂桥的对面从彭寿山手中夺来的那根渔竿。两个人各施绝技,又战在一处。

    旁边两个人观阵,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白芸瑞盼望尚怀山快把陆天林战败,一切事情就好办了,因此他在这儿暗中为尚怀山叫劲儿,两手就捏出了汗,双脚在底下乱动,踢出了两个坑。他在这儿观阵,比自己动手还紧张。陆小英则不然,心里非常轻松,好像满有把握,认为伯父必赢无疑。她一会儿看看战场,一会儿瞅瞅白芸瑞,心说:小白脸,等我伯父把尚怀山赢了,看你还有何话说!

    陆天林在这儿同尚怀山交手,直打得难解难分。他是一心要把尚怀山战败,这样一来可以成全侄女的好事,二来可以杀杀白芸瑞的傲气。他以为十招八招就能把尚怀山给赢了,谁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尚怀山这根紫金杆还真不好对付,逼着陆天林使出了全部招数,也没能占到上风。老剑客心中暗暗赞叹:南海奇剑,果然名不虚传哪!尚怀山对付陆天林,也把压箱底的招数拿了出来。他知道这位是南海派的传人,身怀绝技,稍有失手,就得败在人家的鞭下。尚怀山心想:我呀,就得趁这个机会,显显能耐,让陆天林日后也不敢小瞧我;另外呢,逼着他使出绝招,也跟着学几手。但是,尚怀山并没想赢陆天林,从他内心里说,通过比武,一是显显自己的能耐,二是促成白芸瑞和陆小英的婚事。尚怀山知道三仙观可是群英会聚呀,凭我们两个人别想占任何便宜,若能得到陆家父女的帮助,情况就不一样了。所以,打到三十几个回合,尚怀山就开始放松招数,装出气力不支的样子,由进攻转为防守。陆天林一看,尚怀山招数没乱,面色不改,怎么只等着挨打,不再进攻了呢?噢,明白了,他是有意成全小英和芸瑞的婚事呀!尚老剑客,我先谢谢你了!他向尚怀山微微点了点头,尚怀山笑了笑,两人会意,陆天林攻得更急了。尚怀山一边打着,一边瞅着机会,既让陆天林获胜,又不使自己太丢丑。

    陆小英已经看出了门道,也在心中感激尚怀山;惟有白芸瑞,因为想得太多,并没仔细观察二人的招数,一看尚怀山转入被动,他就着了慌了,急得就地团团转,抓耳挠腮,拿不定主意。

    白芸瑞正在发愁,忽听背后有人喝喊:“呀——嗨!老叔,不必担惊,少要害怕,小侄儿来也!”白芸瑞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眼前豁然开朗:“书安,你从哪儿来?”“先别问这个。我说两位老剑客,你们别打了!房书安在此!”

    尚怀山收紫金杆跳出圈外,陆天林也摆七星鞭退在一旁,两个人同声发问。“你是何人?”“房书安。你们大概没听说过吧,也是开封府抓差办案的,这位玉面小达摩,是我老叔,白眉大侠徐良,那是我干老,我是徐良的干儿,也是大徒弟!”

    两位老剑客一听,这都是什么话,看来房书安还是个活宝啊。再一细看老房那长相,可够寒碜人的:大脑袋、细脖儿,没鼻子,两人不住地发笑。

    白芸瑞赶忙拉住房书安的手:“书安,你到底是从哪来?见着我三哥没?啊?你后边怎么还跟着两个小孩儿?”“老叔,你先别问我,我且问你,这都是怎么回事?”“唉?书安,是这么这么回事。”白芸瑞把经过简明扼要讲说了一遍。房书安听罢,乐得一拍大腿:“妥了,这事交给我了,看我来圆满解决!”

    房书安这是从哪儿来呀?我们需要从头插补几句。

    自从白芸瑞、徐良同众人在三教堂分手之后,他们俩先行到三仙岛探听情况,蒋平留下陈仓罗汉管理三教堂,又留下诸葛原英、上官风、魏真住三教堂与各方联络,请来的高人各自散去,蒋平众人回了开封府。

    众人回到开封之后,休息三日,便都挂号上班。他们这些外班校尉,都是爱动不爱静的人,每日坐在班房里,什么事没有,就受不了啦,不是喝酒闹事,就是吵嘴斗架。房书安心里挺不痛快。别人都有个家,他在开封府是光棍儿一条,闲着没事,就发牢骚,他先埋怨蒋平:我四爷爷两眼漆黑,不识真人,派人到三仙岛探听消息,为啥不让我老房去?开封府校尉队里这些人,谁能比上我房书安?我是文武全才呀!论文,虽然说不上能掐会算,也是料事如神;论武的,这把小片刀,谁不害怕?咳,偏偏让我在家里闲着,这有多窝气呀!埋怨了蒋平,又埋怨徐良和白芸瑞:你们两位也真是的,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认为你们的能耐大,别人比不了,其实论起来斗心眼儿你们俩加到一块儿,也顶不了半个房书安!到三仙观去探虚实,那是龙潭虎穴呀,夏遂良、昆仑僧等等,是好惹的吗?真要遇上他们了,你俩打得过吗?光凭武的不行,得凭计谋,我老房的计谋都是一套一套的,无论遇到什么危险的场面,都能应付。你们俩临行之时,为啥不说一声,把我给带去呀?你们到那儿,遇上点棘手的事怎么办?房书安越是这么想,心中越是烦躁。这一天他应过卯,看班房里没事,便换上便衣,到街头溜达,为的是散散心,丢开那些烦恼的事。

    老房出了开封府,来到御街。走了一会儿,房书安一想:每天都在这趟街上行走,再来溜达,没什么意思,今天到个不常去的地方得了。于是直奔东南,东南角有个天清寺,宋太宗在位的时候,在寺内繁台上,建了一座六角形楼阁式的九层砖塔,人们都习惯称它叫繁塔,天清寺在人们的话语中也变成了繁塔寺。房书安一想:繁塔寺可是个名胜啊,我就到那儿散心得了。

    房书安来到繁塔寺,游玩了一番,心情舒畅多了。他又绕着繁塔转了三圈,对繁塔外壁的雕刻,频频称赞,接着转到了塔的内里。南洞第一层的东西两壁,分别镶嵌着北宋初年著名书法家赵安仁的楷书《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和《十善业道经要略》。老房根本不懂得书法,他见别人称赞,也跟着叫好。到了二层,见南洞门内东西两壁也镶嵌有刻经六方,笔划浑厚有力,老房先评论道:“诸位,你们看看,这几方的字写得多好啊,比一层赵安仁写得还要漂亮,我来猜一猜啊,说不定这是出自唐代颜真卿或者诸遂良的大笔!”这儿有几个书生,听他这么一说,无不发笑。有个年青人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朋友,你要不懂,就看看落款,免得出洋相。”房书安这才看了看末尾,嗬,还是赵安仁所书!

    老房一想:我也看不懂这些书法,别在这儿瞎吹丢人了。想到这儿就出了繁塔寺。房书安转悠这么半天,喉头有点发渴,抬头一看,对面一座茶楼,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清泉”二字。书安一看,这个茶楼盖得非常讲究,就进去喝一壶吧。房书安迈步上了茶楼,闪目光一看,嗬,这儿的茶座非常高雅,窗明几净,座位舒适。房书安找了副座头,刚刚坐下,掌柜就过来了。

    茶楼的掌柜姓金,为人十分豪爽。去年一群闲汉在茶楼闹事,打伤了人,正好房书安、艾虎等人打这儿路过,抓住了几个闹事的,还让他们赔偿了茶楼的损失,因此,金掌柜和茶楼的伙计全都认识房书安,老房却早把这事给忘了。金掌柜一见老房上了茶搂,赶忙过来打招呼:“哎哟,房爷,您今天怎么有空了?”房书安不愿打扰别人,摆了摆手说道:“别吵,我来有事。”掌柜、伙计一看,老房身穿便衣,以为真有什么事情,就没敢多问,只是礼节性地请道:“房爷,请您上楼吧。”

    房书安上了茶楼,伙计赶忙过来擦抹桌子,沏了一壶上等香茶,摆了四个小碟。掌柜的也凑过来了:“房爷,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房书安摆手道:“掌柜的,我借你的茶楼,想办点事儿,你们不必招呼。给,我先把茶钱付上。”房书安说着话掏出了一块银子,约有一两重。掌柜忙说:“房爷,您这就见外了,喝壶茶还能让您出钱吗?快收起来吧。”“掌柜的,我们能那么办事吗?这茶钱一点都不能少。”

    掌柜的知道开封府的官人比较清正廉洁,办事也认真,就没再推辞,收下了。管账先生却对金掌柜说:“掌柜,这钱您不能收哇。”“他非给不可,我们多少留下一点,余下的再给他退回去。”“不行,一点也不能留。您想想,虽说包大人公正廉明,这些办差官也给我们帮过忙,可是,咱这个地方属开封府管哪!不论啥时候再多少出点事,可得由他们解决,因此,这些人得加倍奉承啊。人们送礼都没处送呢,我们能收他的茶钱吗?”金掌柜一琢磨,是这么个理。两人嘀咕了一阵,账房先生拿出了一块银子,足有二十两,交给了掌柜。金掌柜打开一包茶叶,把银子放在里边,重新包好,来到房书安桌边:“房爷,您喝着这茶味道怎么样?”“还行,味道不错。”“房爷,您要觉得不错的话,我把您余下的银子给包成了茶叶,您带去喝吧。”金掌柜把茶叶朝房书安面前一推,转身走了。

    房书安心想:掌柜送我的茶叶,保准错不了,待我打开看看,先弄点尝尝。想到这儿他就去拿茶叶包。手头刚一接触,心中一动:茶叶怎么又重又硬?是砖茶?等打开一看,茶叶中间塞着一块银子,足有二十两重。老房不由得心里一激灵:掌柜的向我行贿呀!有人看着没?他偷眼朝周围看了看,楼上的人都在品茶、聊天,谁也没有朝他这儿注意;身后桌子旁坐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正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也没朝他这儿看,房书安这才松了一口气。老房把这包“茶”重新包好,手端茶碗,犯起了沉思:开封府规矩很严,包大人又是有名的铁面无私,谁要是受了贿,必然要受惩罚,那么这包银子我收不收呢?如果收下,日后走漏风声,怎么办?转念又一想:这儿既没熟人,也没有人看到,况且我房书安只是个校尉,说得难听点,是开封府的走狗,手中没有任何权力,不可能枉法,也就说不上受贿呀。既然掌柜的送来了,我再吵着退回去,岂不有拂人家的美意。行了,就收下这一次吧。房书安想到这儿,把这包“茶叶”装兜里了,他怕来个熟人,打开了不好看。

    过了一会儿,老房就听背后有两个小孩儿在指桑骂槐地说他:“哥哥,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看人不能看外表,有些人表面上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实质上是男盗女娼!嘴里喊的公正廉洁,实际做的贪赃枉法,只要有人送银子,不论多少都往兜里装。你说这人是不是伪君子啊?”“这种人连伪君子都够不上,他们最卑鄙无耻,猪狗不如。”“依我看哪,像这样的东西,就该在包大人那狗头铡下面爬一爬。”两个小孩儿越说越高兴,往下更难听了。

    房书安仔细琢磨了一下,噢,明白了,他们俩在背后说我呀,谁家的野小子,竟然这么放肆!房书安扭头一看,见身后桌旁坐着两个品茶的小孩儿,左边这位是黑脸蛋,黑中透亮,弯弯的细眉,水汪汪的大眼,高鼻梁,元宝嘴,五官倒也端正;头上梳日月双-譬,末根扎着五彩头绳,身穿百练衣,收拾得干净利落;下边倒打裹腿,足蹬薄底靴,显得风流潇洒。右边坐着位红脸小孩儿,胖乎乎的脸蛋,五官各得其位,穿着打扮,同黑脸小孩儿差不多。这两个小孩儿挺会做样子,桌子上放着八个碟儿,两个茶壶,带船茶碗,一边喝茶一边瞎叨叨。

    房书安一想:这两个小孩儿都敢说话带刺儿,说我的不是,别人在背后不定说我些啥呢!我呀,今天得教训他们,让他俩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老房离座起身,来到小孩儿面前,两眼一瞪,问道:“你们是哪儿来的?”两个小孩儿一点都没在乎,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翻着眼皮道:“哪来的你管得着吗?”“管不着能问吗?你看这是什么!”房书安说着话,由身上掏出了龙边信票,在俩小孩儿面前晃了晃:“看着没?凭这个我就能管你。告诉你们,这儿是天子脚下,国家的京城,对南来北往的人,我都要盘问,一旦要查出坏人,就要绳之以法。”“是吗?你的权力还真不小。不过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年月还真难说。比如说吧,有的人身居公职,接受贿赂,该当何罪?是不是也该绳之以法?”“你……你……你这话指的是谁?”“就是你!手拿龙边信票的房书安!”这一下茶楼上可热闹了。房书安往上一闯,就要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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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回 二童子戏耍房书安 师兄弟报信三仙岛    开封府的校尉房书安,在繁塔寺外清泉茶楼吃茶,收了茶房金掌柜二十两银子的贿赂,这件事被两个小孩儿看见,他们俩当场揭了出来,把房书安弄得面红耳赤,十分窘迫。老房还强词夺理道:“你们俩简直是血口喷人,我房书安啥时候受人家的贿赂了?”“细脖大头鬼,你别嘴硬,刚才你吃这一壶茶,花了一两银子,金掌柜说用不完,余下的钱给你包了茶叶,实际上那一包茶叶里头,包着二十两银子!你把银子揣兜里了。房书安,有没有这回事?”老房一听,吃了一惊,心说:就干一次这样的事,还让他们俩给发现了,这么一吵,再传到包大人耳朵里,可没我的好啊!我啊,决不能承认此事!老房双眼一瞪就骂开了:“你们这两个小杂种,竟敢诬蔑官人!那是茶叶,根本不是银子!”小孩儿道:“房书安,你别骂人啊,再要骂一句,我还你十句,告诉你,我骂的比你那话还要难听!房书安,你说句实话,到底是不是银子?如果不是,你掏出来让大伙儿看看,真是茶叶,算我们哥儿俩诬蔑了你,随你怎么处置都行。房书安,掏出来吧!”

    老房一想:那确实是包银子,真要掏出来,岂不露了馅儿?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我说小孩儿,你们家大人是谁?我要找你父母论理,不跟你纠缠了。”俩小孩儿嘿嘿一笑:“房书安,我们知道你想耍什么鬼点子,行了,你走哪儿我们陪你到哪儿!”房书安气乎乎出了清泉茶楼,两个小孩儿在身后紧跟。三个人离了闹市,来到一片空地,房书安站住了:“小兄弟,你们嘴下留德好不好?我收的明明是包茶叶,你俩为啥硬说是银子呢?”“房书安,咱不用斗嘴,是不是茶叶,你掏出来让我们一看,不就明白了?为啥不敢往外拿呢?”

    房书安心想:这儿没人,我就糊弄糊弄他们,不让银子露面也就是了。想到这儿他伸手朝兜里一摸,哎哟,那包“茶叶”不知哪儿去了!房书安一下子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黑脸小孩儿哈哈一笑,由身上掏出一包东西,往前一递:“这包茶叶是你的不?你说没有受贿,睁眼看看里边包的是什么?”

    房书安一看,这俩小孩儿太鬼了,什么时候把我银子掏走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房书安不能让赃证落在人家手里呀,扑过来就夺。黑脸小孩儿一甩手,银子到了红脸小孩儿手中,房书安又拐过来扑向红脸小孩儿。刚到近前,红脸小孩儿又扔给了黑脸小孩儿。这两个孩子相距三丈左右,房书安来回奔跑,不一会儿就累得热汗直流,两个小孩儿拍着手哈哈大笑。房书安一想:这样不行,我还得拿大话吓唬他。于是往那儿一站,绷着脸,说道:“你们说那是我的银子,果然不错,就是我的。好好归还,倒也罢了,如若不给,嘿,你们俩就是小贼,我就要把你们全都锁拿,送开封府大堂,让你们吃板子,蹲班房。说,是还我银子,还是去坐大牢?”黑脸小孩儿哈哈大笑道:“房书安,我们哥儿俩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大官儿见得多了,这点事你还能吓唬住人?你别拿我们了,我们倒要先教训教训你这个贪图贿赂的爪牙!”

    两个小孩儿一对目光,从左右攻了上来,身法之快,真如脱兔。黑脸小孩儿一个冲天炮,直捣房书安的塌鼻子,老房举双拳相迎,这下可坏了,他只顾招呼上边,忘了下边,红脸小孩儿趁势进身,一个扫堂腿,“扑通”,房书安摔倒在地,俩小孩儿往前一进抡拳便打。房书安急忙喊道:“别打,我有话说。”“什么话,快说。”“你们小哥俩,打仗有点不讲仁义吧,趁我不备,偷着袭击,这样的打法,老房不服!”“你说怎么打?”“一对一。你们有能耐,一个一个来,我要再败在你们的掌下,就拜你为师。”“行了,这可是你说的啊。起来吧,咱们接着来!”

    房书安由地上站起来,看了看两个小孩儿,又左右踅摸。红脸小孩儿道:“房书安,你甭瞅,这一片都是硬地,没有沙土,你也别想玩儿土炮!”房书安一听,这俩小子对我真了解呀!没办法,只好凭本领吧。他先练了一趟拳,给自己壮壮胆,接着大吼一声,朝红脸小孩儿扑去。他认为这个孩子个头稍低一点儿,大概好对付。谁知道一交手,大吃一惊,人家的功夫比自己高得多!也就是十几个回合,红脸小孩儿上头一招双风贯耳,下头来了一个扫堂腿,二次把房书安打倒在地。两个小孩儿趁势骑到他身上,四只拳头擂着房书安的屁股,像敲鼓一样,就打开了。

    他们三个在这儿打斗,早就吸引过来一帮看热闹的。有人认识房书安,便指手划脚地说着。房书安觉得又疼又羞,后来也顾不了面子啦,扯开嗓子喊开了:“救人哪,快来人哪,要出人命了!”

    突然,人群外传来了喊声:“房书安休得害怕,小娃娃莫要行凶,蒋则长到了!”

    俩小孩儿闻听吓了一跳,急忙放开房书安,站在一旁。房书安不顾疼痛羞耻了,一骨碌爬起身子,朝外就喊:“四爷爷,您快来,别让这两个小贼跑了。啊——?”房书安一看,来的不是蒋平,而是圣手秀士冯渊。老房心里这个泄气就不用说了。又一想:眼前没有帮手,还得依靠他呀,忙招呼道:“臭豆腐快些过来帮我拿贼!”冯渊往前一进,指着两个小孩儿道:“你们是哪儿来的野小子,竟敢殴打官人,难道说想要造反不成?”两个小孩儿眨巴眨巴眼睛,见再没旁人了,这才撇了撇嘴。红脸小孩儿道:“哥哥,这是哪片草丛里蹦出的蚂蚱,到这儿冲能。”“兄弟,大概他的皮子也有点痒痒,给他熟一熟!”

    黑脸小孩儿往上一闯,照定冯渊就打。房书安想帮冯渊的忙,侧目一看,红脸小孩儿正注意着他呢,吓得一伸舌头,没敢动。冯渊的功夫比房书安还糟糕,不过七八个照面,就被人家打倒了。黑脸小孩儿往冯渊身上一骑,挥拳便打。房书安明知自己上去也是白给,但也不能看着冯渊挨揍而不管不问哪,他往前一纵,刚要去抓黑脸小孩儿,红脸小孩儿又从后边上来了,一伸手抓住房书安的衣领,朝下一按,老房又一次摔倒。俩小孩儿一人骑一个,边打边乐。

    他们在这儿闹腾的时间一长,围观的人更多了。当地一个管事的见势不好,飞奔开封府前去报案,刚到演武厅那儿,迎面碰上钟林和刘士杰、沈明杰、吕仁杰四人,他们在这儿巡街。钟林等人闻听有人在殴打房书安和冯渊,心中的火气“腾”就升起来了,这是欺负开封府哇!四个人飞奔出事地点。围观的人一看官府的人来了,赶忙闪开一条胡同,哥儿四个就到了里边。刘士杰在前,一看房书安和冯渊那个惨劲儿,不由怒火直撞顶梁,高声喝道:“住手!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正大胆,公开殴打官人,难道要造反不成!”

    两个小孩儿听到有人喊话,赶忙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四个人全都穿着官服,带着家伙,他们俩这才知道捅了马蜂窝,但还有点不服气,瞪着眼,叉着腰,像准备斗架的公鸡一样。

    钟林和吕仁杰把房书安、冯渊搀扶起来,他们俩直喊腰疼、腿疼。钟林一看,腰没折,腿没断,皮肉没烂,只是拳头在屁股蛋上敲得狠了点。房书安活动活动筋骨,觉得没啥大事,他仗着钟林等人在场,又来劲儿了:“你们这两个小孩儿,已经触犯了国法,来呀,把他们俩带回府衙,按律治罪!”刘士杰道:“老房,你先到一边歇会儿,这事交给我们了。”刘士杰来到两个小孩儿面前,看了看问道:“你们是哪儿的?叫什么名字?”“你没有必要问,我也不乐意告诉你。”“你们为什么殴打开封府的校尉?”“那个叫房书安的,受了人家的贿,还不让说,一说他就动武,我们就不能教训教训他?”“这一位呢?他怎么也被打成这个样子?”“他呀,自己找的,不怪我们。”红脸小孩儿一拉黑脸的,说道:“哥,别和他们闲磨牙,咱们走!”俩小孩儿说声走,一转身便往外溜,小太保钟林一下子就蹿了过去,胳膊一伸,拦住二人:“站住!打了人还想溜走,没那么便宜!”黑脸小孩儿看着钟林,攥着拳头道:“怎么,要动武?你看他俩挨打有点眼馋,也想叫小太爷给你来几下?”红脸小孩儿道:“让他尝尝皮拳的厉害!”

    两个小孩儿左右夹攻,扑向钟林。钟林绰号日月飞行小太保,武功仅次于徐良和白芸瑞,哪会把这两个小孩儿放在眼里,双掌一分,敌住了二人。刘士杰等人站在一旁,谁也没有伸手。也就是七八个照面,只听“嘭”“嘭”两声,两个小孩儿俱被打倒在地。房书安和冯渊也不顾身上疼痛了,跳过来踩住小孩儿的后背照屁股蛋上跺了几脚。刘士杰喊了声:“绑!”

    “诸位高抬贵手,别绑,别绑,老朽给你们赔礼来了!”随着喊声,由人群外挤进来一位老者!边挤边喊:“诸位,都是自家人哪!我给你们赔礼了!”刘士杰等人顺声音一看,见这位老者身高八尺,面似姜黄,浓眉大眼,一部长髯,细一辨认,果然认得,原来是镇南镖局的方五直,走南闯北,掌上很有些功夫,人送绰号铁掌大侠。由于方五直结交甚广,他们也打过交道,在大破阎王寨的时候,开封府遍请天下英雄前去助阵,方五直也参加了。刘士杰一看是他,就没再让捆小孩儿,问方五直道,“方大侠,这两个小孩儿是你家的吗?”方五直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不住地作揖打拱:“各位,实在对不起呀,这是我的两个孙子,全怪老朽家教不严,把他俩给宠坏了!不用你们伸手,我拉着他们去开封府,该给什么罪让他们领什么罪。”刘士杰道:“既是你的孙子,还有什么说的,你以后严加管教也就是了。”房书安嘟嚷道:“难道说我这顿打算白挨了?”方五直道:“房爷息怒,老朽为你出气。”说着话来到小孩儿面前:“冤家,我让你们在家读书,谁让你们跑到这儿生事,我非打死你们!”“啪!”“啪!”一人脸上挨了一掌,立时显出了五个手指印。两个小孩儿跪在那儿,一动也没敢动。房书安乐了:“对,该这么教训,不教训还想上天呢!使劲儿打!”刘士杰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是自己人,何必再火上浇油呢!”钟林等人过去,把方五直的胳膊拽住了。

    正这时候,蒋平领人赶到了。蒋平在班房值班,祥符县有个班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告诉他房书安在繁塔寺那儿被人打了,蒋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才带人赶到了这儿。刘士杰把始末经过说了一遍,蒋平一听,乐道:“书安,我早就看出来你这几天站不稳坐不安,挨这一顿揍,该舒服了。看在方大侠的分上,你不许再计较此事,也不要再发怨言。”方五直一个劲儿地对着房书安和冯渊说好话:“二位,他们俩惹您生气,改日我请客赔礼,让他俩当众认错。”方五直又对蒋平道:“四老爷,我正要去找您呢。这个黑脸的,是我大孙子,今年十六岁,人送绰号诙谐童子,名叫方宽;这个红脸的,是我二孙子,十五岁,人叫他多臂童子,取名方宝。我这两个孙子,自幼被娇惯坏了,办事比较任性,喜欢练武,不喜欢读书,五岁上跟着他们爹娘学,十岁上跟着我学,到现在还没把我身上的功夫学完呢,就吵着非要拜名师不可,还说要同开封府的英雄好汉交朋友,谁知道朋友没交上,倒做了对头。”蒋平道:“方大侠不是外人,我们不必在这儿说话,都回开封府吧。”

    围观的人们一看没事了,各自散去。蒋平众人回到了开封府。房书安、冯渊自去换洗衣服,不必细表。方五直道:“四老爷,我想和您商量件事,不知您能不能答应。”“什么事,你就说吧。”“这两个孩子,乐意练武,我呢,也不能把他们给耽误了。我打算让他们俩到这儿拜师学艺,不知您肯不肯答应。”“这得先看令孙是不是乐意。”方宽、方宝过来了:“乐意,我们早就乐意,就怕人家不肯收留。”蒋平看着两个孩子,微笑着道:“这两个小子,挺机灵,将来一定有出息。方宽、方宝!”“四爷爷,您有什么吩咐?”“你们俩打算拜谁为师呢?”“四爷爷,我们哥俩对开封府的人都很佩服,最佩服的是白眉大侠徐良和玉面小达摩白芸瑞,要拜我们就拜徐良为师。”众人一听全乐了,这两个孩子心眼儿可不少啊。蒋平道:“你们要拜徐良为师,我们也高兴,可是徐良没在家呀,怎么收徒弟?要不就再换一位?”“不,我们只拜徐良,别的不拜。没在家好办,现在先说好了,等他一回来,就磕头叫老师。”

    房书安这会儿已经换过衣服,正好听到方宽这几句话。书安道:“哎哟,这俩小子净想好事啊,你们把我这屁股揍得,现在还疼着呢,就想拜我干老为师,没问问我答应不答应!”两个孩子赶忙过来了,问房书安道:“你说什么?徐良是谁干老?”“是我干老呀,我是他的干儿子,也是掌门大弟子,徐良的事,我当一半家,我要不答应收你们,谁说也不行!”俩小孩儿直给房书安说好话:“房爷,常言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那点小事,您又何必斤斤计较呢,再者说不打不相识嘛!您如果答应白眉大侠收我们为徒,我们哥儿俩日后必有答报。”“你们能不能听我的?”“能听,你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那好吧,众位,你们都作个见证,这事就算定下来了,日后我干老不答应也得答应,方宽、方宝就是他的徒弟,也是我的小师弟。师弟,你们要进师门,先拜师兄吧。”

    两个小孩儿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马上跪在房书安面前,规规矩矩磕了仨头,叫了声“师兄!”房书安急忙把他们俩扶起来:“请起请起,咱们是亲师兄弟,关系就近了一层。师弟,我可告诉你们,我这是代师收徒,长兄如父,我和你们的师父也差不多少,以后可得听话,别犯了规矩,到时候要埋怨我管得太严,可就晚了。”“师兄放心,我们一定听您的。”

    这件事情办完了,方五直心中高兴,便请人到对面的三圣居安排了几桌酒席,做好后移到开封府校尉所,为的是在这儿说话方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五直问道:“四老爷,白眉大侠和玉面小达摩到哪儿去了?”“唉,一言难尽哪!”蒋平就把三教堂的事情讲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们估计夏遂良他们去了三仙岛,为了弄清虚实,徐良和白芸瑞到那儿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踏上了三仙岛!”“当!”方五直手中酒杯落地,众人吃了一惊,只见他颜色更变,说道:“什么?徐良、白芸瑞去了三仙岛?”“是啊,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您听到了什么不幸的消息?”

    方五直稳了稳心神,慢慢恢复了常态。众人也不喝酒了,围过来听他说话。方五直道:“四老爷,我知道多少说多少啊。上个月我保镖到武昌府,前天才回到开封。我在武昌府遇上一位好友,人称金刀侠,姓名谷大成,此人您大概也有耳闻。”“听说过。谷大成告诉你什么了?”“我见金刀侠像要出远门的样子,就问他准备上哪儿,这时他就拿出了一份请帖,原来是金灯剑客夏遂良和三仙观的观主肖道成共同发出的,请他到三仙观帮兵助阵。据谷大成所讲,夏遂良已遍邀天下武林各派的高手,云集三仙岛,在那儿设下了天罗地网,要同上三门和开封府决一死战。谷大成既不愿得罪夏遂良,也不想同上三门作对,他打算到云南躲避一时,等事情过了再回来。四老爷,真要像谷大成说的那样,三仙岛岂不是龙潭虎穴吗?到那儿打深消息,必定是凶多吉少哇!”

    众人听方五直这么一说,无不感到着急。蒋平也急得直挠头。最后决定,立即派人到三仙岛找徐良和白芸瑞,让他们不要急躁,等候接应的人马到了,再准备破三仙观。房书安闻听派人去三仙岛,就起身说道:“四爷,房书安自愿报名,要去三仙岛找我干老和老叔。怎么样,今天就起身吧?”蒋平连连摇头:“书安,三仙岛是龙潭虎穴呀,就你这副模样敢去三仙岛?”方宽、方宝也站起来了:“四爷爷,我们哥儿俩陪着我师兄一道去。”方五直道:“小孩子家不知道天高地厚,开封府这么多高人,哪用你们逞能!”房书安道:“四爷爷,方大侠,话可不能这么说。就说我房书安吧,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哪件大事离了我能办成?就说莲花观那件事吧,谁把郭长达捉住的?是我老房啊。大破三教堂,哪一阵我没参加?可以这么说,我房书安是员福将,福大命大造化大,处处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并且我走到哪儿,都会出现高人,自动给我帮忙。”蒋平一想:也是这么回事,遂说道:“好吧,你带着方宽、方宝赶奔三仙岛,让徐良、白芸瑞稍安勿躁,等候大队人马;我这里就派人去给三教堂的四老送信儿,让他们赶紧发请帖请高人,会聚三仙岛,攻打三仙观。”“好吧,我们这就起身。”

    方五直一看蒋平决定了,也不便再说什么,对两个孙儿叮嘱了一番。方宽、方宝来到房书安屋里,帮助他收拾行装。俩小孩儿刚到,除了一身衣服,没什么可带的,自己不需要收拾。方宝笑着说道:“师兄,你可真行啊,要上三仙岛,那么多高人都没能去,偏偏让你抢了这一功,我们哥儿俩也为你高兴。”“告诉你吧,开封府这些人,没一个赶得上我的。你别笑,我是说论斗心眼儿,出锦囊妙计什么的,就得数俺老房。”“嗯,这也可能。师兄,我们刚到这儿,你就带着我俩出去闯荡,看来咱哥儿们有情分哪。”“咱们是师兄弟吗,我不带你们带谁,让你们出外闯荡闯荡,也好成才。以后你们就跟着我这位大师兄走,保你们飞黄腾达。”

    三个人收拾已毕,从账房领取了银子,房书安又给方宽、方宝办了张信票,天就晚了。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蒙蒙亮,三人便离开了开封府,直奔三仙岛而去。

    房书安这一回可威风了。以前他只是照顾别人,谁照顾他呀,今天有了两个小师弟,简直就成了他的仆人,沿途之上,一切杂事,都是方宽、方宝办理,比如寻个店,找个车,雇个船,甚至晚上的洗脚水,都由小哥儿俩给他准备。房书安也不全是为了报复,主要是想显显威风。小哥儿俩对他一点照顾不到,他就拿话要挟。比如被窝没给他铺好,老房就说:好啊,你们这么懒惰,等见了老师,我只用说你们啥事也不愿干,恐怕拜师的事就得黄。再比如洗脚水弄得热了,或是凉了,老房就说:你们俩没安好心,见了我干老,我就说这两个小孩儿心术不正,这样的徒弟不能收!妥,你们就是哭干眼泪,想拜师也没门儿。俩小孩儿就怕这一手,只好忍气吞声,受他的驱使。不过呢,房书安也挺知足,过了七八天,他对这两个小孩儿就分外亲热起来了。

    一路无话。这一天三个人到了望海镇,吃过饭雇船过海,上三仙岛来到集贤村。老房一想:我们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去办事。见村头有一家客店,门面还算气魄,伙计一让,便进了店房。登记名字的时候,那位赵伙计一看他们是开封府来的,就乐了:“房爷,白将军也住在我们这儿呢。”“哪位白将军?”“白芸瑞呀,您看,簿子上还写着名字呢。他昨天晚上出去办事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账还没结呢,您住在这儿,一定能等上他。”“和白芸瑞一块儿来的,还有何人?一个白眼眉,你见着没?”“没见什么白眼眉。白将军来的时候,是他一个,在这儿收了一个叫山药蛋的讨饭花子,昨天中午他们俩一块儿奔三仙观去了,到现在还没见回来。”

    房书安听伙计这么一说,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到这儿没费一点气力,就打听到了白芸瑞的下落;怕的是小达摩去探三仙观,恐是凶多吉少哇!他让赵伙计把挨着白芸瑞住的屋子给他们腾出来,由三人居住。三个人洗了脸,简单吃了点饭,问明了三仙观的方向,便急速赶来。因为白芸瑞和尚怀山在前边开道,扫清了障碍,所以房书安和方宽、方宝很顺利地通过断魂谷、过了落魂桥。

    白芸瑞向房书安说明了眼前的情况,房书安眼珠转了转,来了主意。他先向尚老剑客见过礼,然后对白芸瑞道:“老叔,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就放心吧。不过呢,现在你得听我的,我怎么说,你怎么听,一不准插嘴,二不准反驳。”白芸瑞知道房书安点子多,便点了点头。房书安一转身,拉过来方宽、方宝:“过来,我给你们引见引见,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快给老叔叩头。”俩孩子挺听话,跪倒就磕头:“老叔在上,师侄给您磕头了。”“书安,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这是我替我干老收的宝贝徒弟,这位叫方宽,人称诙谐童子;这位叫方宝,绰号多臂童子。他们是铁掌大侠方五直的亲孙子,经方大侠引见,非要拜我干老为师,在开封府我先把他们给收下了。”“噢,是这么回事。孩子,快起来。”

    方宽、方宝站起身,在一旁垂手站立。房书安道:“你们俩在这儿负责保护老叔,要听他的话,不准犟嘴。”“我们知道了。”房书安迈步来到陆天林面前,躬身一揖:“陆大侠,您好啊!房书安礼过去了。”“房书安?怎么没听说过?”“无名小卒,您哪能知道哇。我要提个人,您也许会有耳闻。白眉大侠徐良,知道不?”“武林中后起之秀,怎么能不知道。”“那是我干老,我是徐良的干儿。看着没,那个白芸瑞,是我老叔。”“噢,是这么回事。房书安,你打算干什么?”“不干什么。陆大侠,您先在一旁歇着点,我对你侄女说几句话。”

    房书安转身对陆小英道:“老婶,您好啊。”陆小英还没遇见过像房书安这样的人呢,事情还没定下来就叫老婶,臊得她粉脸一下子就红了:“呀,讨厌!”“嘿嘿,老婶,你不用讨厌,听我说几句。刚才我向陆大侠作自我介绍,你已经听到了吧?我是开封府的校尉,名叫房书安。那位白芸瑞,是我老叔。你们为什么发生争吵,不就为婚姻之事吗?因为我一来,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你们俩的婚事必成无疑,所以我才叫你老婶。”

    陆小英不了解房书安这个人,见他说话既热情,又好听,还说能解决问题,就信以为真,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房书安接着说:“老婶,我这个人,是个热心肠,总喜欢帮助别人成就好事。你和我老叔的事,我更应该帮助了,你有什么话告诉我,我可以向白芸瑞转达。”陆小英想了想,说道:“房老爷,我这个人口快心直,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自己的思想。我喜欢白芸瑞,敬重他是个英雄。他帮过我的忙,我也救过他的命,我们称得起患难之交,因此,我要以身相许,和他结为夫妻,白头偕老。可是,白芸瑞推三阻四,恶语伤人,我伯父和尚大侠才比武打赌,以胜负决定我们的婚事。”“这我知道。我再问你一句,你是否真正喜欢白芸瑞?”“真正喜欢,啥时候我都不会变心。”“只要你有这个诚心,我一定促成你们的好事。老婶,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0: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0回 小弟兄智战杜大宾 白芸瑞刀劈齐霸天    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来到三仙岛,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白衣女子陆小英,非要同白芸瑞定亲不可,而白芸瑞提起来这件事就心烦,说什么也不答应。房书安为了打破僵局,在陆小英面前大包大揽,说要促成他们俩的结合。他用好言好语稳住了陆小英,转身来到白芸瑞面前,一伸手,把他拉到了旁边。芸瑞首先埋怨道:“书安,刚才你的话我都听见了,怎么能那样说呢?”“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啊。我说老叔,你办事太死板了,该灵活就得灵活点,人家真心实意愿意跟你,你怎么能够恶言恶语,拒人于大门之外呢?你先睁开眼看看目前的局势,凭我们去闯三仙观,可是凶多吉少哇!我们想找高人帮忙还找不到呢,怎么能再树敌呢!那位陆天林,既是南海派的传人,武功可不一般哪!别说你,只怕你师父夏侯仁,也比人家高不了多少,他的侄女,功夫肯定也错不了。要能有这两个人帮忙,你说说对我们能有多好啊!像这样的高人你上哪儿请去。”“书安,他们的武功确实是高,但我不能拿婚姻作为联络人的手段哪!这事传扬出去,我还怎样做人!”“老叔,我说你心眼太死,一点都不错。我们现在需要有人帮忙,陆家父女愿意伸手相助,但是提出以你们俩的婚事为先决条件,只是让你应下来,并非马上结婚。你呢,就暂且应下,让他们俩助咱一臂之力,等到破了三仙观,拿下群贼,你要乐意就成亲,不乐意拉倒,各自西东,有何不可。”“不行不行,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样的损主意,你早点收回,我也决不干那缺德之事。”“老叔,说话小声点,让人家听见不好。这件事还是应下的好,若不答应,别说去三仙观了,只怕眼下这一关就过不去。”“你要答应是你的事,我白芸瑞啥时候都不能答应。”“老叔,我知道你这个人很任性,自己认准的理,八匹大马也拉不回。不过,办事要分个主次,咱现在是以闯三仙观,捉拿罪犯为主,其余都是次要的,我们不能因小失大。这样吧,你不乐意说,我替你说去,只要你暂时别嚷嚷就行。”

    白芸瑞赌气站在一边,一语不发。房书安乐呵呵来到陆小英面前:“老婶,你久等了吧,我这儿向你道喜,房书安费了不少唇舌,总算把事情办妥了。”陆小英眼睛一亮:“他答应了?”“答应了。现在正偷着乐呢。”“他当着我的面,为啥严词拒绝?”“这呀,怪他也怪你,在你这边,主要是没把道理讲透,在他呢,那是装相。我刚才对着他把道理一摆,说得他理屈词穷,无言答对,面红耳赤,低头不语,心里偷着乐,也就默认了。”“这么说他没有答应?”“老婶,你怎么认死理呀,不否认就是承认呗。你想想,我老叔是爱面子的人,刚才还理直气壮地拒绝,转眼就欢天喜地地答应,他能干出来吗?这得有个过程。我从他那眼神里头已经看出来了,我老叔真心喜欢你,他巴不得早日把三仙观的事情结束,好和你成亲。”“房老爷,婚姻大事,不能空口说空话,你还是要他给我一件表记为好。”“老婶,刚才不说了吗,他现在还有点磨不开,不过你放心,这事包在我房书安身上,我说他同意,就是同意,若有半句谎言,叫我不得善终,刀劈、箭射,死无葬身之地!”

    古代那个年月,人们都迷信,相信发誓。陆小英一看房书安发出大誓,就完全相信了:“别说了,何必发那么大的誓愿。”房书安认为赌咒发誓,全是骗人,不管说的多么厉害。一阵风刮跑了,啥也没有。不过他倒是真心实意希望白芸瑞能和陆小英结合,因为这样开封府的校尉们就同南海派结上了亲,不但对大破三仙观,对今后任何事情都有利。

    房书安见陆小英信了他的话,心里暗自高兴,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老婶,我还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书安,以后别这么叫了,让人听着怪难为情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称呼不能免哪,要不没大没小,像什么话。老婶,我有这么个想法。我老叔为啥不肯明着应下你的要求呢,这有几个原因,一,你人才出众,武功又高,可他已经有了个盖飞侠,让你屈居偏房,于心不忍;二,你知道人家草上红姑盖飞侠有多大能耐,特别是探天池杀孽龙取下九籽莲花,立下多大功劳,开封府的人哪一个不尊重她呀!你要想和我老叔结合,就得显露一下才能,立下大功,超过盖飞侠,让开封府的人都尊重你,就是盖飞侠也不敢小瞧,那样对我老叔脸上也光彩。老婶,不知您肯不肯出这个力?”“书安,别的什么不为,为了白芸瑞能站立人前,也为了我不给他丢脸,我把一切都豁出去了!这一次破三仙观,斗那些恶贼,我和我伯父包打头阵,为你们扫除障碍!非要立下大功,让你们开封府的人瞧瞧,我陆小英比盖飞侠一点不差,而且比她还有能耐!”“行行,你有这个胆量、想法就行。不过,据我所知,三仙观可不好对付啊,你愿包打前敌,陆大侠愿意不愿意?你还得问问他呀。”

    房书安和陆小英在这儿说话,陆天林就站在旁边,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你别看陆天林久走江湖,经多识广,又是什么四十不惑,六十耳顺,今天遇着房书安,这些全都失去了作用。陆天林仔细琢磨一阵,这个细脖大头鬼说的话句句在理,不像有假,最后那番话,可以说是金玉良言,我们是应该做出点样子,让开封府的人看看。陆天林上当并不觉得,真要房书安把他卖了,他还会帮着老房数钱呢!陆小英来到伯父面前,含羞说道:“伯父,房书安那些话您都听到了吧!侄女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就得帮助白将军,攻打三仙观,为国家出点力才是。”“丫头,我真拿你没办法,到三仙岛以来,处处都是按着你的主意办哪。不过呢,打三仙观也不全为白芸瑞,他们要利用咱,咱也要利用他,到时候乘机抓住那个老乞婆和贱女,以消我们胸中之气。”陆小英对房书安一说,老房高兴得眉开眼笑:“行,不愧是南海派的九世传人,出名的剑客,真是正邪分明。只要有你们父女帮忙,大破三仙观,没一点问题,什么夏遂良、肖道成、昆仑僧,肯定都得败在陆大侠的掌下。”

    房书安拍着脑袋想了想,把尚怀山、白芸瑞、方宽、方宝都叫了过来:“诸位,咱们商量一下,看这么办行不行。我们这些人要从一路进攻,遇到麻烦,没法策应;要前后夹攻呢,可以打他个首尾不能相顾。我的意思是,陆老剑客、尚老剑客、还有我老婶,你们三个为一路,因为你们都是南海派,可以互相照顾,你们路熟,就请你们绕道向三仙观前进,我们四位从正面进攻,咱们目标一致,在三仙观见面。怎么样?”

    陆小英急于立功,首先赞同。陆天林、尚怀山知道三仙观不好打,怕这样做分散了力量,但又不好说,使没吭声。白芸瑞巴不得和陆小英分开,也表示赞同。于是,七个人分作两路,互相挥手告别。

    房书安为啥这样办呢?这倒是他的精细之处。他害怕在一块儿呆着,陆家父女再追问白芸瑞,芸瑞一发火,非把事情弄砸不可。他看着陆家父女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老叔,我的主意怎么样?让他们去替咱卖命吧!”“书安,我还是那句话,陆小英的婚事,我决不答应,将来她再闹事,全都由你解决,与我无关!”“老叔,现在先别说这个。为啥呢?第一,我们赶奔三仙观要紧,如果在这件小事上纠缠不休,大事就被耽误完了。第二,你就敢肯定你的思想不再发生变化?一旦陆小英立下大功,圣上降旨,让你们成亲,陆小英对你又特别亲热,百依百顺,到那时你喜欢还来不及呢,说什么闹事不闹事。行行,你别再说了,咱们办正经事儿吧。”

    房书安真是个热心肠,左劝右劝,总算把这件事暂时平息了,这才同着白芸瑞、方宽、方宝往前赶路。

    四个人离开落魂桥,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座大山面前。只见这座山壁立千仞,如刀削一般,直插云天。顺道来在山下,再往前走,没路了!若从旁边绕道,不知能不能翻得过去,更不知要走多少路。房书安把大脑袋一晃道:“老叔,道走错了,费了半天劲儿,还得原路退回。”房书安说着话,转过身就想往回走。诙谐童子方宽喊道:“师兄,你别急,再仔细看看,那边山脚下有个黑窟窿,是不是穿山洞啊?”众人这才手搭凉篷闪目观瞧,果然不错,山脚下有个黑洞,脚下的道路直通洞口。白芸瑞忽然想起陆小英那句话:要进三仙观,需要闯五关,第三关叫迷仙洞,那么是不是这儿?芸瑞对三人一说,房书安道:管它是不是迷仙洞,到近前看看再说。白芸瑞领头,四个人加快脚步来到山下,抬头一看,只见这个山洞乃是自然形成,非人力加工,宽窄高低都不大规矩,约有两丈宽,丈五高,洞口上方清出一丈长的平面,上刻三个大字:迷仙洞。探头往洞里观瞧,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楚,而且刮出来一阵阵凉风,吹得人头皮发麻。

    房书安把小片刀拽出来晃了两晃:“诸位,这洞里没有神仙,必有妖精,小心点,别把脑袋丢了。”芸瑞双眼一瞪:“书安,胡说些什么,要怕,你就回去;不怕,跟在我的后边。随我来!”

    四个人刚要进洞,就听里边传出一阵响声,他们赶忙后退两丈左右,各拉兵刃,注意观瞧。就见由洞里蹿出七个大汉,一字排开,封住了洞口。众人闪目光仔细观瞧,见这七个大汉,一个个身材魁梧,相貌惊人,龇牙咧嘴,如判官一般。中间这位,长相更为凶恶:身高丈二,脑袋几乎顶着洞口上沿;面似锅底,眼若铜铃,两颗獠牙,长出唇外,往那儿一站,犹如半截黑塔!手提一对狼牙棒,双棒一碰,发出震耳的声音。这家伙张开大嘴哇哇暴叫:“哇呀呀——尔等真乃大胆,敢闯某家的迷仙洞,哪一个过来受死!”白芸瑞摆钢刀跳到队前,用手点指:“呔!狂徒,你是何人?为何挡住某家的去路?”“哈哈,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你就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吧!年龄不大,名气可不小啊,还闯过了断魂谷,落魂桥,不过,你要想过我的迷仙洞,势比登天!白芸瑞,记清楚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周年之日。拿命来!”

    这家伙手抬木棒往下就砸。白芸瑞毫不示弱,摆钢刀便要应战。房书安喊道:“且慢,先别打!”芸瑞和黑大汉各自退后两步。房书安道:“老叔,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这样的无名小卒,还用得着你吗?把他交给我了。”“书安,你要多加小心。”“放心吧,大江大海都过了,还在乎小河沟吗?”

    房书安来到阵前,先耍了一阵小片刀,不过他的刀术实在不怎么样。等他练过了,拉一个夜战八方藏刀势,说道:“黑大个儿,你小子有名没名?敢不敢对房爷说说?”“某家乃神棒杜大宾是也。大脑袋,你是哪位?”“我就是房书安哪,别的本事没有,专会对付使狼牙捧的。我说姓杜的,你小子长了几个脑袋,敢在我老人家面前逞能!听我良言相劝,赶忙闪开道路,还有你小子的命在;如若不然,此处就是你葬身之地呀。”“呸!房书安休要大话欺人,你接招吧!”

    杜大宾抡双棒又往上闯。房书安往旁边一纵,躲过了这一击,说道:“慢着。你小子想死还不容易,不过呢,犯不着我和你交手,杀你这样的小辈,我觉得丢人,让我小师弟对付你得了。”

    老房一转身,叫过来方宽、方宝:“二位师弟,去把这个黑炭头给拾掇了。”两个小孩儿吓得一咧嘴。方宽道:“师兄,你刚才话吹的那么大,动上手了,怎么往后退呀!你没看看他那块头,我们这身架,他一个比我们哥儿俩还高,再说我们初次上阵,哪能对付了他呀!”“你们俩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我告诉你,这可是立功的机会,我主动让给你们,你们俩要不干,以后别想打仗。另外呢,我干老收徒弟,可不要窝囊废、胆小鬼,现在就是对你们的考验。让你们俩打一个都不敢干,还想拜老师,门儿都没有。”房书安说到这儿又压低嗓音道:

    “你们俩动动脑筋,想法子赢他。真要打不过,趁机会就回来,我替你们打!”

    俩小孩儿心想:我们算让这个大脑袋给摆治苦了。怎么办?不伸手还不行。兄弟俩嘀咕了一阵儿,一伸手,每人从腰里拽出一件兵刃,乃是五金打造的龙头棒,乐呵呵到了杜大宾面前。方宽摇头晃脑,对着杜大宾端详。方宝道:“杜大侠,我们哥儿俩给你商量点儿事行不行?”“这儿是玩儿命的地方,有什么事可商量的?某家看你们都是孩子,不忍心要尔的小命,快快躲到一边去吧。”“杜大侠,您算说对了,我们俩不但是孩子,而且不会武艺,是在半道上被房书安抓来,叫我们给他当书童,说什么要干的好了,可以帮我们拜位老师,这几天我们没少受他欺负。就说刚才吧,他吹牛说大话,说要把您给怎么的,真到动手的时候了,又让我们哥儿俩来顶阵。杜大侠,您刚才说的一点都不错,我们哥儿俩哪能是你的对手,你要打就打房书安、白芸瑞那样的,对不对?我们俩出阵,是迫于无奈,也不敢打,只想比划比划,走上一招两式,我们败回去也就得了。杜大侠,您就高高手,让我们兄弟一点儿吧。”

    杜大宾一看,这两个小孩儿说出话那么胆怯,能有什么本领,我要把他们打死,岂不惹人耻笑,遂点头说道:“大爷有好生之德,不忍心要你们的小命,咱们就比划比划得了。”诙谐童子方宽和多臂童子方宝先用稳军计,稳住杜大宾,交手的时候,两人也是东一下西一下,少气没力,也没招数,杜大宾更大意了,认为他俩确实不会武,紧张的心理彻底松弛下来。也就是两三个回合,方宝一招韦驮献杵,龙头棒摇摇晃晃戳向杜大宾的面门,引开杜大宾的眼神,方宽在下边就做活儿了,一招拨草寻蛇,龙头棒挂定风声,恶狠狠砸向杜大宾右腿的迎面骨。这一招又快又急,加上杜大宾没有防备,打了个正着,只听“啪——”的一声,杜大宾右腿折断,撒手扔棒,摔倒在地,疼得他满地打滚,正滚到房书安身边。老房手执小片刀“噗”,扎进了杜大宾的后背,手腕一翻左右一搅,杜大宾四肢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方宽、方宝转身一看,喊道:“师兄,你怎么吃现成的?”“师兄,我们哥儿俩拼命,你得现功,有点不对吧?”房书安把脑袋一晃:“你们俩初次上阵,没有经验,我这是做个样子让你们看,打仗得手疾眼快,稍有迟缓,就会发生变化。你们看我,没费吹灰之力,一刀就把他给扎死了。”“我们已经把他打倒了,你来个一刀,原先咋不一刀把他扎死啊?”芸瑞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还要斗口,别再说了,快追!”

    三人一看,随着杜大宾来的那六位,全跑洞里了。白芸瑞一声招呼,四人摆兵刃进入了迷仙洞。走了约有两丈左右,开始拐弯,左转右转,只见到处都是洞口,既不知道是从哪儿进来的,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走出去,他们转了半天,还在原来的地方!迷仙洞,洞连洞,神仙进来也发蒙,真是名不虚传哪!

    芸瑞道:“我们不要瞎摸了,像这样走法,别说洞里有埋伏,即使没有埋伏,不把我们累死,也会困死。书安,你的点子多,想个办法,怎样才能出去。”房书抓耳挠腮,想不出主意。他借着微弱的光亮,查看了周围的形势,又屏息静气听了听,道:“老叔,凭我的感觉,咱们顺这个洞口往前走,必能绝处逢生。”白芸瑞也没有办法呀,只好带着方宽、方宝,跟着房书安,朝前摸去。拐了四五个弯,发现前边有了亮光,顺亮光再往前走,又拐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好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白芸瑞等人闪目光仔细观瞧,原来还没走出迷仙洞,只不过这儿是一块较宽敞的地方,好似一座厅堂,四周灯火辉煌。大厅里站着四五十人,有男有女,全都持刀仗剑,明晃晃耀人二目。往正中看,有一个五尺来高,一丈见方的台子,台上放着一张桌子,上点两只大蜡,桌子两边坐着一男一女。看这位男的,坐在那儿比旁边站着的人还高出一头。只见他面如喷血,嘟噜腮,蛤蟆眼,两只招风耳朵,长下巴,一部短胡子茬,头上包着一块软巾,身穿虎皮短衣,腰扎牛皮板带,脚旁放着一对镔铁锤,看那分量,足有百斤以上!再看这位女子,年龄也就在二十岁上下,身段苗条,面如桃花,身穿素裙,显得典雅大方。葱心绿绢帕罩头,青色别领,外披银灰色斗篷,仔细再看,斜背着百宝囊,腰中佩带双剑,坐在那显得文静、端庄。这位女子虽然说不上绝色佳人,但和陆小英站到一块儿,并不逊色。

    白芸瑞等人拉好架势,还没等过去呢,只听背后一声响亮,扭头再看,来的洞口被千斤闸封住了,而且辨不出哪儿是闸门!再往周围观看,全是一色的石壁,好似天然形成的石瓮,一个出路也没有!四个人相顾失色,一阵惊异。

    高台上那位男子喝道:“来的可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吗?”这声音本来就大,山洞里回音又响,震得人耳鼓发疼,更显得这儿阴森恐怖。白芸瑞胸脯一挺,道:“然也,正是白某,你是何人?”“某乃佛天普照满天星,齐霸天是也。先父就是万丈波浪南海龙君齐老叟。这位是我的夫人,今世飞燕张笑影。我们俩奉金灯剑客夏遂良所差,在这儿守把迷仙洞。白芸瑞,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哪,竟敢闯到这儿来!告诉你吧,不管是什么人,进了我的迷仙洞,就休想再活着出去!别说是你,就是你老师夏侯仁,你师爷普渡,真要到了这儿,也得做我洞中之鬼!你的本事再大,能一掌把这座山击穿吗?我不用动手,困也能把你们给困死!哈哈哈,白芸瑞,你啥梦也不用想,就等着升天吧!”

    白芸瑞听他报罢名字,心中暗道:虽然没听说过齐霸天,万丈波浪的大名可没少耳闻哪!这位就是齐老叟的儿子,不用问,武艺错不了!他既然说出这样的大话,看来迷仙洞不好破啊!我该怎么办呢?白芸瑞低头想着心事。

    房书安听齐霸天说罢,吓得直往后退,大脑袋一下子碰在了墙上,疼得他直咧嘴。老房心说:这位是齐老叟的儿子,怪不得那么凶恶,看来我们出不了迷仙洞了。房书安又一看,瞅着张笑影自言自语道:这么漂亮的女子,找了个那样丑陋的丈夫,可惜,可惜呀!

    白芸瑞思索了一会儿,抬头说道:“齐霸天,白某虽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但对令尊是早有耳闻,并且钦佩他的为人,没想到万丈波浪南海龙君的儿子,竟然屈尊做了三仙观的爪牙,当了人家的看门狗!真是看门狗,能叫唤几声也行啊,可你连一条狗都不如,打仗不敢凭真本事,靠什么迷仙洞来捉人,真让人可发一笑!我看你这个名字,不用叫齐霸天,干脆叫齐老鼠得了,爱钻洞,还怕人,真是恰当不过,哈哈哈!”

    张笑影一直瞅着白芸瑞,一言未发。听了这几句话,皱皱眉头,动也没动。齐霸天被激得勃然大怒,站起身甩外衣手掂双锤,飞身形由台上跳到当地,双锤一碰震人耳鼓:“好哇,姓白的,你竟敢小瞧于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齐某的厉害。拿命来——”

    齐霸天喊叫着抡锤便砸,白芸瑞急忙抽刀相迎,两个人战在一处。芸瑞知道锤棍之将不可力敌,这对锤头那么大,手中的宝刀无论如何也削它不动啊,因此,白芸瑞就加着格外小心,施展缩、绵、软、小、巧的功夫,与他交手。两个人打了十几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芸瑞心想:我不能和他拼体力,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啊!得尽快把他赢了。怎么赢呢?对了,借助银镖吧。白芸瑞打暗器的功夫十分平常,因此带着银镖也没敢用过,怕一旦失手反而给对方造成可乘之机。今天逼到这儿了,不发镖不行,这才掏出了一只镖。两个人打着打着,芸瑞一转身,装出败阵的样子,往下就走。齐霸天大叫一声随后赶来,两个人相距也就一丈左右。芸瑞一甩手,银镖朝背后飞去。齐霸天见芸瑞甩手,知道不妙,忙一摆头,这只镖就到了,擦着面门而过。齐霸天要像房书安那样,没鼻子,还不会受伤,可他的鼻子又高又大,银镖打上,能好得了吗?“啪”的一声,鼻梁骨就断了,鼻头给削下去一块。这一下把齐霸天疼得一声大叫,右手扔锤,捂住了流血的鼻子。齐霸天这会儿是恶鬼缠身,有点糊涂了,他就忘记这会儿正在你死我活的拼杀,对手又是武艺高强的小达摩,情况瞬息万变,哪容你去捂脸哪!就在这一刹那间,白芸瑞飞身形跳到齐霸天身边,宝刀一举照定他的咽喉便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一股鲜血往上直喷到洞顶,一颗硕大的人头滚落在地,接着“扑通”一声,像倒下一根木桩,齐霸天那无头的死尸栽倒在地,白芸瑞抽身跳在一旁。

    这一来山洞里一阵大乱。房书安、方宽、方宝高兴得直蹦,嘴里还不住地叫好!洞里的男女喽罗,则相顾失色;高台上的张笑影,“哎呀”一声几乎跌倒,她把斗篷一甩,亮出双剑,飞身跳下高台,直扑小达摩,两个人更不答话,便战在了一处。

    白芸瑞一边打着一边心里犯腻:自从来到三仙岛,怎么净跟女人打交道,这些女人还都不好对付。头一位,陆小英,第二位,陆小倩,接着是毒手观音姚敬芝,现在又碰上了这位张笑影,真让人晦气。两个人战了七八个回合,张笑影已显出不是白芸瑞的对手。芸瑞心想:她的丈夫已经被我劈死,按理说我不能把事做得太绝,应该留下她这条性命。可是这个女子像发了疯似的,寸步不让,直刺我的要害部位,我若一发善心,只怕会遭她毒手啊!干脆,把她也打发走得了。白芸瑞想这儿手头加紧,展开了凌厉的攻势,这把刀上下翻飞,逼得张笑影只有防守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命丧白芸瑞刀下,夫妻俩双双在迷仙洞中作鬼。

    张笑影想要给丈夫报仇,打了几个回合,觉得自己根本不是白芸瑞的对手,要再打下去,非被白芸瑞劈在这儿不可,干脆,我用暗器赢他得了。张笑影想到这儿紧进几招,逼得白芸瑞往后一退,她趁机会双剑交在左手,伸右手由百宝囊中摸出了一个圆球,约有鸡蛋大小。白芸瑞不知道厉害,压宝刀追赶张笑影。两人相距不到一丈,就见张笑影右手一扬,一个闪光的东西直奔白芸瑞面门。白芸瑞急忙拿宝刀一迎,只听“当啷”一声,白光一闪,散发出一阵异香,直扑白芸瑞的鼻孔。白芸瑞闻到一点就知不好,刚要捂鼻子,已经晚了,就觉得脑袋发胀,天旋地转,顿时失去了知觉,撒手扔刀,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张笑影看了看,咬牙切齿喊了一声:“绑!”过来四五个喽卒,把白芸瑞四马倒攒蹄,捆了个结结实实。

    房书安等一见白芸瑞被捉,可急眼了,他们各拉兵刃往上一闯,没等过来,就被二十几个男女喽兵围住了。这三个明知道后退也没有出路,就玩儿了命了。虽然他们都不是什么剑客,但要对付这些喽兵,还是绰绰有余。不一会儿只打得刀枪乱飞,有两个女兵倒在血泊之中,还有几位男子缺了胳膊少了腿。

    张笑影跳上高台一声喝道:“都给我退下!大脑袋,小崽子,白芸瑞都成了我的俘虏,你们还想顽抗,这不是找死嘛!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死在一块儿得了!”张笑影说到这儿一伸手,又掏出了变光球,房书安知道不好,叫了一声“快堵鼻子!”语音刚落,变光球就到了,在他们面前散发出一阵异香。房书安他们不能老堵着鼻子不还气呀,只要你吸进一点点儿,就必然跌倒在地。房书安三人也没能躲过,地下一躺,人事不省。张笑影看着四个人一阵冷笑:“白芸瑞呀白芸瑞,你们犯在姑奶奶手中,有哪个还能再来救你!我要不把你们的脑袋砍下,难解我胸中之气!把他们都给我绑上桩撅,准备开膛摘心!”——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1回 四英雄遭困迷汕洞 房书安计骗张笑影    白芸瑞等人进入迷仙洞,杀死了齐霸天,不幸的是,四个人都中了张笑影的暗器,被人家生擒活捉。张笑影看着四个人一阵发狠,让小喽罗把他们绑在桩撅之上,等候开膛摘心,砍脑袋。

    张笑影看着齐霸天的死尸,不由一阵伤心,让喽兵找来一条芦席,把尸体裹起来,放在床板上,又在高台的前边放两条板凳,把床板架起来,尸体前边摆了一张方桌,放上几样供品,点燃两支蜡烛,这儿就成了临时的灵堂。被房书安他们杀死的那两个女兵的尸体,移到了一边。

    张笑影见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才在灵前的拜垫上一跪,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十分伤心。张笑影哭了一会儿,命人打来山涧凉水,淋在白芸瑞等四人身上。四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慢慢清醒过来。张笑影恶狠狠盯着白芸瑞道:“姓白的,你应该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丈夫死在你手,我就要为他报仇,把你们四个人全都开膛摘心,挖腑掏肝,然后砍下脑袋,给我丈夫祭灵。来呀,把他给我宰了!”“喳”随着应声,过来四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有一人手托瓷盘,里边放着刀子、剪子、钩子、钳子等物。有一人拎着一桶凉水,浇在了白芸瑞的胸膛上。有一人前进两步,抓起小刀就要下手。

    “慢着,我有话要说。”喽兵不由一愣,张笑影道:“你们暂且退在一旁,听听他有何话讲!”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房书安清醒过来之后,一看这个阵势,早吓瘫了,心说:我们爷儿四个这回算完了,被困在这山洞之中,与外界隔绝,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哪!来多少高人,也救不了我们啦,看来这回是弦断戏尽,没法子逃出迷仙洞了。等到张笑影一声令下,喽兵要摘白芸瑞心肝的时候,房书安大脑袋一摇晃,脱口而出,喊了一嗓子。等张笑影止住了喽兵,问他有何话讲时,老房那脑子里飞速转了几圈,想出了几句话,说了这句看情况再想下句。

    张笑影道:“你这个大脑袋,喊叫什么?难道说想让先给你开膛不成?”“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人无论走到哪儿,都应该留下个名字,败了,知道败在何人手中;胜了,知道杀的是谁,这是最起码的常识,不论是军队里,绿林中,都知道这个规矩。可是,女将军,我们被你拿下了,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是谁,我们叫啥,只怕你也不明白吧。”“嗯,大脑袋说的也有道理。那么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这就对了,该问就得问嘛。你要一问,我还真得如实告诉你,因为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嘛。听清楚了,我是开封府的校尉,人称细脖大头鬼,姓房名书安;这位是我师弟,诙谐童子方宽,这位也是我师弟,多臂童子方宝。我们三位都是没成家的童男哪。女将军,能把你的芳名赐下吗?”“张笑影。人称今世飞燕。”“哎哟,真是名如其人哪,今世飞燕,这绰号太好了,赵飞燕若生在今世,只怕也比不上您,就是西施、王昭君、杨玉环,把这些美人的优点加到一块儿,也只能和您相等。您长得真是太漂亮了,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像您这么漂亮的女子。今世飞燕,当之无愧。刚才死的那位……?”张笑影听他夸赞自己美貌,也有点飘飘然,一听问到齐霸天,就有点不太高兴:“那是我的丈夫!我们俩成亲还不到半年!”“是吗?那个丑鬼是你的丈夫?人生一世,好不公平啊!他已经死了,我说这话也不为挑拨你们的关系。你长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可谓天仙下凡;那个死鬼齐霸天,哎哟,看见他的样子我都感到恶心。他像个狗熊,你怎么能和他成亲呢?真是一朵鲜花插在臭狗屎堆上了,连我都替你可惜。”

    房书安说着话,不住地瞅张笑影的脸色,见她脸上一阵喜,一阵愁,但没有发怒,房书安心想:有门儿,我还得接茬往下说,非要说动她的心,让她亲自把我们送出迷仙洞不可:“张小姐,我刚才说那都是些没要紧的话,还有件顶重要的事想对你说。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反正我是你的俎上肉,口中食,又跑不掉,等我说完了,你再开膛摘心,愿要哪件摘哪件,怎么样?”

    女人都有这么个心理,爱听奉承话、同情话。张笑影见房书安当着这么多人,尤其还有开封府那位白脸将军的面,极力夸赞自己的美貌,心里非常痛快。另外,她对这个丈夫并不满意,感到婚事很不称心,可是别人总拿三从四德劝她,没人说过一句同情她的话。房书安则不然,说了那么多好听的,张笑影对房书安的防备心理就全部崩溃了,她觉着这个没鼻子的大脑壳,虽然样子寒碜,但说出话很通人情,也就想听他多说,于是问道:“房书安,还有什么事,你就一股脑儿讲出来吧。”“什么事,当然是有关你的事,要是我的事就不说了。”“我的什么事?你说呀?”房书安眼珠转了转,卖了个关节:“事关重大,在这儿说不行啊。有道是法不传六耳,让别人听去就不灵了。你能不能找个肃静的地方,让你一个人知道?”“什么事还用背人?”“现在别问,到时候你一听就明白了,保管让你高兴。”“房书安,你可放明白点,想耍什么花招,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那可是妄想!”“这我全明白。”“来人,把他架到三号洞里。”

    过来四个女兵,把老房从桩撅上解下来,不过还倒捆着双手,来到高台的左侧,一按机关,闪开了一个洞口,房书安走了进来,随后张笑影也进来了,四个女兵躲身退出。房书安闪目光一看,洞里面积不大,约有八尺宽,两丈长,像是经人力加工过的山洞。靠墙壁放着一张桌,上点两支大蜡;一边铺着张大床,床头放有锦被,墙壁都用白灰涂过,洞里显得非常舒适。

    张笑影道:“房书安,这儿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过我警告你,你若想耍坏,冒坏水,我这把宝剑立时就要你的小命,讲吧。”房书安看着张笑影手中明晃晃的宝剑,笑道:“张小姐,不不,张大姐,不对不对,哎呀,咱也别称呼什么了,干脆直说吧。刚才我听说你嫁了那么个丑丈夫,真为你不平;现在他也死了,我又为你高兴……”“住嘴!我丈夫死了,你还高兴?”“是啊,你也该高兴啊,从今后再不用看那副嘴脸了,你不高兴吗?”“这个……”张笑影低头不语。房书安又道:“人生一世,处处顺心的事是没有的。就说那个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吧。”“白芸瑞?他怎么了?”“他的人样子漂亮吗?”“太漂亮了。”张笑影脱口而出,似乎觉得不妥,羞得低下了头。房书安偷着一笑,说道:“其实你不知道,他也有不顺心的事。白芸瑞娶了个媳妇,叫草上红姑盖飞侠,论武艺、论相貌,都没说的,就是一样,盖飞侠不知道疼丈夫,两口子常常吵嘴,越闹越僵,后来就动开了拳头。为这事包大人没少劝解,我们这班人也伤透了脑筋,前些日子两口子又打起来了,真是不可开交啊!盖飞侠一生气,回娘家走啦,临走扔下句话:白芸瑞不向她磕头认错,俩人的婚事就算拉倒!白芸瑞是有名的侠客,能向女人低头吗?因此就僵持到那儿了。这回他到三仙岛,就是赌着气来的。张小姐,说实话,我赞成你的为人。为啥呢?你长这么漂亮,嫁了那么个丑鬼,对他还有那么深的感情,他被人打死了,你还要舍生忘死为他报仇,我老叔要能找上你这么个媳妇,该有多好啊!怎么样,让我房书安从中为媒,给你们两位撮合到一块儿吧?”张笑影闻听此言,圆睁秀目,宝剑一指怒声喝道:“呸!房书安,闭上你的臭嘴!我丈夫还停尸在堂,你就敢信口胡言,说出这样的话,纯粹是羞臊人哪!姑奶奶岂能饶你。拿命来——”剑尖对着房书安的咽喉就刺过来了。房书安心想:这回完了,躲也是白搭,闭眼等死吧。双目一闭,心里觉得冷森森寒气逼人,大概剑尖已经穿透咽喉了。等了一会儿,怎么不觉得疼啊!睁眼一看,嗬,张笑影又退回了原地,手提宝剑在想心事呢。

    老房暗自发笑,这可真是女儿心,海底针哪,瞬息万变,令人难以捉摸。现在一看,明白了,张笑影是嘴硬心软,面子上有点磨不开呀!好,我得抓紧机会进攻:“张家姑娘,你刚才可把我吓得不轻啊。真要一怒之下把我杀了,岂不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日后还有谁肯给你帮忙呢?你年纪轻轻,总不能守寡一世吧!上次找个丑丈夫,这次自己再不拿主意,一味听任父母之命,能叫一错再错吗?那才叫遗恨终生呢!我是这样想的:你太年轻,不能守寡一辈子,迟早还得嫁人。既然如此,就该早作打算,找一个美貌郎君,称心如意。如果你能和白芸瑞喜结良缘,可谓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啊!白芸瑞是二品将军,你就是正印夫人,等这儿的事情结束了,跟着他回到东京,使奴唤婢,吃香穿光,有多幸福啊!你若一时害羞,错了主意,过去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那时后悔也晚了。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我房书安敢闯三仙观,就说明是视死如归的英雄,生死二字早已置之度外。要杀你就动手吧,我这眼皮要眨一眨都不算英雄!”

    张笑影没等房书安把话说完,便背过身去,双目滚下了泪珠。她也有难言之隐啊。这个张笑影不是旁人,乃是三仙观的三观主张道远的独生女儿。张笑影七岁那年,死了母亲;十三岁的时候,张道远因杀伤人命,躲避追捕,出家三仙观,当了老道。张道远绰号串地金蛇,人阴险毒辣,不过对他的女儿却是爱如掌上明珠,把自己的武艺全部传给了女儿,还为她造了一种特殊的暗器,叫七色变光球,球面上许多小眼儿,里面装的有速效蒙汗药。这球要打在身上,筋断骨折;即使打不上,往外一甩,蒙汗药就出来了,闻到这气味就得晕倒。张道远虽然喜欢自己的女儿,但更关心自己的前程,总想着怎样才能出人头地。他在三仙观地位并不高,有时还受人欺负。这一年万丈波浪南海龙君齐老叟带着儿子到三仙岛串门,见到了张道远的女儿,心中非常喜欢,就想与他结为儿女亲家。张道远一看齐霸天那模样,就直咧嘴,心说:我女儿要嫁个这样的丈夫,一辈子也别想有称心的日子啊,就不太乐意。齐老叟也看出来了,但他知道张道远有一定野心,于是托人捎话道:两家若定下这门亲事,他可以捐助三仙观十万两白银,并让张道远当上观主,日后三仙观有什么事,他们还可以拔刀相助。张道远一听这些条件,就答应了。那齐老叟是有名的海盗,财宝无可胜数啊,当下就给三仙观送来了十万两银子,又给张笑影送去白银三万两,珠宝无数。正好三仙观的大观主在半年前故去,二观主肖道成做了大观主,三观主李道安做了二观主,张道远就当了三观主。后来齐老叟去世,齐霸天到三仙岛求完婚,张笑影一见那副模样,直哭得死去活来,几次投海、上吊,都被人救回。后来被逼无奈,两人成亲,婚后张笑影的脸上再没出现过笑的影子,笑影成了愁影。这次夏遂良在三仙观摆下大阵,派齐霸天和张笑影来镇守迷仙洞,没想到刚一见仗,齐霸天就被白芸瑞刀劈两段!张笑影心里一惊一喜一忧:惊的是玉面小达摩果然武艺高强,比自己想象的还高;喜的是那个厌物死了,以后再也不用看着伤心了;忧的是齐霸天一死,这座迷仙洞我还能不能守住?他们一旦打到三仙观,老爹爹会不会遭殃?齐霸天死后,她为他设灵,哭灵,喊叫着要报仇,这都是表面文章,不得不那样装相,内心里并不怀念那个死鬼。虽然她赞赏白芸瑞人才出众,武艺绝伦,但只是一种敬佩,没别的想法,认为人家是二品将军,高不可攀,结果房书安絮絮叨叨这么一说,张笑影那心就活动了:是啊,我二十一岁,能就此守寡吗?不能啊!真要能同白芸瑞结合,别说正印夫人了,就做个偏房,也强似跟那个死鬼呀!但她对房书安的话不敢相信,于是擦了擦眼泪,说道:“房书安,我看出来了,你这两片嘴能说会道。我且问你,你大包大揽,从中保媒,能保证白芸瑞和你的想法一样?”“我和白芸瑞长期共事,相互间无话不谈,没把握我能说吗?咱老房说话办事,向来实打实,一句谎言也没有,半句没把握的话不说。可话又说回来了,我讲这些并不是为了白芸瑞,而是为你着想啊!我太同情你了,所以才答应管这件事。要换个旁人,没你这么漂亮,她用好言好语请我,我也不会替她办事!”“房书安,这么说你能办成事?”“只要你这头答应,我老叔那边没问题。”张笑影想了想道:“房书安,你既然把话说到这儿,我相信你,只要白芸瑞答应,我也答应。你真把这事说成了,我们就成了一家人,我不但要放你们出去,还要帮助你们倒反三仙观。”“是吗,那太好了。你要不相信我,我可以对你起誓,让我临终不得好死,刀砍斧剁,乱刃分尸!”“起誓都没用,我们各凭良心也就是了。房书安,咱这么办,现在到大厅去,你对白芸瑞说清楚,我要听他亲口答应,才能放心,如果他不肯答应,就说明是你故意取笑我,我要把你们四位全都开膛摘心,一个也别想再活!”

    房书安心说:坏了,白芸瑞是宁折不弯的汉子啊,他可不是贪生怕死畏刀避剑之辈,要他答应娶张笑影做妻子,一点门儿都没有。陆小英是个姑娘,几次有恩于他,他还坚决不应,张笑影是仇人之女,对他有杀夫之恨,他能答应吗?好,有了:“咱这么办行不行,在大厅广众面前,公开提出你们俩的婚事,一者怕他磨不过来弯儿,二呢,只怕对你也不好。为啥呢?那儿都是三仙观的人,一人一条心,你知道他们想的啥!齐霸天的尸体还在那儿放着,你就要另寻新欢,这,这,怕他们心中不满,发生激变哪!你让我单独和他说说,等商量通了,再当面答应,那时你们成了一家人,别人不乐意也晚了。张小姐,我说这可全是为你好啊!”

    张笑影一听,房书安说的一点不错,此人虑事真周到啊!也就点头答应了。洞门一开,两个人来到大厅,房书安径直朝白芸瑞走去。白芸瑞不知道房书安和张笑影在小洞里谈论什么,过了好长时间,见房书安乐呵呵地出来了,芸瑞知道他又骗住了张笑影。可设的什么骗局,猜不透。

    房书安来到白芸瑞的桩撅跟前,朝那些看守和准备杀人的喽兵努了努嘴——因为他的双手在背后捆着呢——说道:“去去,站远点,我同白将军说句话。”“这个——”那些喽兵回头看着张笑影。张笑影摆了摆手,连同方宽、方主身边的喽兵也走开了。

    房书安早就想好了一套词儿。他对着白芸瑞的耳朵,轻声说道:“老叔,咱们死不了啦,有救啦!”“书安,你用的什么法子?”“我这人能说会道,气死苏秦,难倒张仪,你还不知道,只用一番话,死人都能给说活了,张笑影这个毛丫头,在我面前还能不被玩儿得团团转嘛!”“别扯淡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吧。”“好,我就简短捷说吧。刚才在那个小洞,我把大道理、小道理,因果关系,都给她讲说清楚了,你别说,这女人真明白,还挺懂事,她也不愿做贼,想要弃暗投明。她还说齐霸天死了,她并不伤心,因为这门亲事她压根儿就不满意。我对她说,只要她能帮咱打三仙观,我保她一身无事,还能享荣华富贵,将来再帮她找个好丈夫。”“书安,你真有两手,能办成这样的大事。”“老叔,人家弃暗投明,帮我们打三仙观,有一个条件哪。”“啊?什么条件?”

    白芸瑞好像条件反射,立即鼓起了双眼。房书安吓得把头一缩,心说:你别横,我让你小达摩也得跟着我转,要不我们谁也别想出这迷仙洞。房书安早有准备,嘿嘿一笑道:“条件并不高,就是要听你说句话。人家是这么说的,我房书安是个小卒子,讲话没分量,人家不信,必须和你见个面,让你当面下个保证,这才放心。你想想,现在咱们四位比起来,论身份、名望、地位,人家信谁的,当然信你了!你可以代表开封府说话呀。”

    白芸瑞仔细盯着房书安,看他说话眼珠子都不眨,不像是有假,再仔细想想,书安的话也合乎情理,口气才平静下来:“书安,你让我怎么说呀?”“老叔,你记住,那些大道理你不用说,人家也明白。等会儿我把她领过来,你们两位一见面,你就说:姑娘,房书安把你们商量的事情全对我说了,我非常高兴,也很同意。请姑娘放心,这件事白某已经应下,决不反悔。你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让她赶紧把咱爷儿们放了,逃出虎口,是最主要的。”芸瑞听他这么一说,产生了一些怀疑:“书安,你教我这番话,怎么不明不暗,隐隐藏藏啊?为啥不明说呢?”“哎呀我的老叔,你怎么这样糊涂啊!请你睁眼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眼前都是什么人!你若大喊大叫,说要张笑影投降我们,倒反三仙观,这些喽罗鼓噪起来怎么办?我们还都被捆着,一个小卒也能要你的命啊!不能明讲,千万不能明讲。”

    白芸瑞一想:是啊,还是房书安想得周到,脑袋大就是好使。白芸瑞是正人君子啊,他哪里想到房书安两头瞒哄,办了一件缺德之事。

    且说房书安稳住了白芸瑞,内心里发笑,但没敢出声,也没让表露出来,转身来到张笑影身边:“姑娘,这事怎么这样顺呢?大概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吧,我开口一提你的心愿,嘿,我老叔满同情,一口答应了。不过呢,他又提了个条件。”“什么条件?”“我老叔说了,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你要真愿意同他结合,就得同三仙观一刀两断。怎样才能表示你的决心呢?就是把我们放出去之后,你得卖卖力气,杀他们几个有名的,这样也给我老叔脸上贴了金,日后你们俩都好在人前夸口,别人也不敢小瞧你。”“房老爷,我既然答应与你们一道闯三仙观,就决不会食言!无论是谁,只要碰上我张笑影,我决不手软!不过呢,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光听你说,必须让白芸瑞亲口讲给我听!”“行了,咱们过去吧。”

    张笑影同着房书安来到白芸瑞面前,她在这儿一站,瞅了白芸瑞一眼,心头突突乱跳,羞得低下了头。白芸瑞以为她真是一心反正呢,也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张笑影那脸蛋一下子就红了。房书安道:“老叔,我把你的话也传过去了,现在你们当面谈谈吧,我这个搭桥人,算尽到责任了。”白芸瑞完全相信了房书安的话,便很庄重地说道:“夫人,实在对不起,刀剑相碰,难免伤人。适才是我一时失手,伤了你的丈夫,请你千万原谅。方才书安把一切事情都对我说了,我非常高兴,也十分赞同,从长远着想,你这样做是对的。夫人尽管放心,此事白某已经应下,保证万无一失。”

    张笑影一听,心里十分激动:没想到白芸瑞真的同意了。白芸瑞还说什么,杀死了那个丑鬼,让我原谅,那个丑鬼早就该死,把他杀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能埋怨你呀!他要不死,我怎么找你这位如意郎君啊!张笑影把激动的心情按了按,说道:“白将军,别往下说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两个人说了这么多,全误会了,谁也没有把话挑明,最终才导致了张笑影的悲剧。

    张笑影见白芸瑞已经应下,心里高兴,当即传令,把四个人的绑绳全松开了。张笑影把他们请进旁边一个小洞,这儿桌椅齐全,桌上放着茶水、点心,众人都有点饿了,往这儿一坐,并不客气,拿起点心就吃,端起茶水就喝,不一会儿全吃饱了。房书安一想:我们还在虎口之中啊,说不定一句讲漏了,就有生命危险,不行,得赶快离开险地。于是他把大脑袋一晃,对张笑影道:“我说咱们还是早点儿离开这迷仙洞吧,以免节外生枝啊。”“房爷,你尽管放心,这儿是我的管区,谁也别想进来,即使进来了,没我的话,他们也别想出去。”白芸瑞道:“夫人,话虽这么说,毕竟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况且我们还急着赶奔三仙观呢。”张笑影冲白芸瑞微笑道:“既是你发话了,咱们就出去吧。白将军,我打算把这迷仙洞的机关全都破坏了,让他们无法利用!”“那太好了,省得以后还有人利用它来害人!”

    张笑影带着白芸瑞等人出了迷仙洞,临行破坏了里面的所有机关,要想重新修复,没有十天半月是不行的。

    他们出了迷仙洞再一看,太阳已经落山,岛上暗淡下来。有几个随齐天霸来到三仙岛的喽兵就问:“夫人,我们不再守把迷仙洞,要到哪儿去呀?”张笑影一想:现在别遮着盖着的了,干脆挑明吧:“告诉你们,我不保三仙观,投降大宋朝了。要同白将军结……结……结为一队,共打三仙观!”

    这些喽兵一听,我的娘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知道,白芸瑞等人可不好惹呀,干脆,我们跑了得了。由于这些喽兵路径熟悉,有人一鼓动,呼哨一声,四散奔去。当时天色已晚,白芸瑞他们路又不熟,无法追赶,除了张笑影身边六个亲信女兵没走,其余的全跑光了。

    张笑影看了看白芸瑞,又朝三仙观方向望了望,说道:“白将军,我可不是长他人的志气,灭你的威风,三仙观去不得呀!即使我们再破两关,进入了三仙观,又能怎样?试问我们这几位,谁是夏遂良的对手?何况他们还请了无数的高人前来助阵?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散请帖搬兵求救,遍请武林高手,等人多势众了,再打三仙观,也不为晚。”房书安赶忙接着道:“讲得好,我赞成。老叔,这可是金玉良言,咱们别瞎闯盲干,还是回去吧。”

    白芸瑞一听,张笑影的话很有道理。别看陆小英、孔凤等人都劝过他,让他别闯三仙观,但他们都是外人,不真正了解三仙观的情况,因此白芸瑞半信半疑。张笑影就不同了,她是三仙观的主将啊,镇守着五关中的一关,讲出的话会有假吗?因此他就想撤退,还回集贤村招商店,等来人多了,再打三仙观。还没等他们挪动地方呢,只见前面人影晃动,如风驰电掣一般,不一会儿便到了面前,领队的是位老道,宝剑一摆,指挥众人挡住了去路,白芸瑞等人急忙摆兵刃准备厮杀。张笑影抢步起身近前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来者非别,正是自己的父亲,三仙观的三观主串地金蛇张道远!——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2回 张道远失足跌悬崖 陆天林遇难绝命台    且说白芸瑞和房书安等人,离了迷仙洞,刚打算返回招商店,从三仙观方向赶来了一伙人,挡住了他们的道路。现在是欲进不能,欲退不得,只好准备格斗。

    今世飞燕张笑影记着房书安那句话:多杀三仙观的人,最好杀那些名望大的,这样才能立下大功,也免得白芸瑞和开封府的人小瞧自己。张笑影一看,这可是我立功的时候到了。她瞧了白芸瑞一眼,拉宝剑就奔过去了。等到了近处仔细一瞧,吓得她魂不附体:来者非别,正是自己的爹爹张道远。

    张道远也认出了女儿,朝女儿背后看了看,不觉一阵迷茫,七星剑一摆问道:“丫头,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后边那伙人都是谁?”房书安一听对方的口气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敢忙用手一拉白芸瑞,小声说道:“你千万别说话,看势不对,我们就准备打!”

    再说张笑影,和爹爹打了个照面,再要回避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给爹爹见礼。礼毕问道:“爹爹,天已经晚了,您上哪儿去?”“丫头,刚才为父在三仙观同金灯剑客等人正商议大事,得到禀报,说白芸瑞带人连闯两关,迷仙洞外打死杜大宾,闯进了迷仙洞,为父惟恐你在那儿出事,特带人前去查看,半道上遇到几个败卒,说是我那姑爷被白芸瑞杀了,你却放了白芸瑞,带着他们要去攻打三仙观,丫头,可有此事吗?你身后都是什么人?”张笑影一看,要想隐瞒是不行了,干脆实话实说得了。但她又不想让爹爹身后的人听见,于是往张道远近前靠了靠,压低声音说道:“爹爹,你说的都不错,白芸瑞他们是进了我的迷仙洞,齐霸天也确实死在白芸瑞的刀下,但这不能埋怨别人,怪他经师不到,学艺不精啊。后来我捉住了白芸瑞,又把他们放了。为什么呢?爹爹请想:人死不能复生,齐霸天死了,女儿年方二十一岁,能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吗?不能啊,我还得找个人家。经房书安从中保媒,把我说给了白芸瑞,白芸瑞也亲口答应,愿意娶我为妻,和我白头到老。爹爹,您快看看,这小伙子长得多漂亮,比那个死鬼要强胜百倍啊。”张道远闻听此言只气得浑身栗抖,颤声问道:“丫头,你……你说的不是梦话吧?”“爹爹,这是千真万确呀。这不,白芸瑞就在那儿站着呢,我正要带他去打三仙观呢。爹爹,如今女儿已经是开封府的人了,白芸瑞是我未来的丈夫,您就是他未来的老泰山。我知道您疼女儿,女儿也尊敬您,但有几句话,还是要奉劝爹爹。您投奔三仙观,就是一误,现在跟着夏遂良和肖道成反抗官府,这是再误,结果没什么好啊!我劝您赶快脱离苦海,和三仙观分道扬镳,帮助开封府,也就是帮助您的姑爷,大破三仙观,到那时为国立功,对您,对您的姑爷,都有光彩……”“呸!别说了,气死我也!”

    串地金蛇真生气了,没料到亲生女儿会反叛自己呀!居然要嫁给杀夫的仇人,帮着他去破三仙观,看来你不是我的女儿,乃是冤家对头啊!张道远七星剑一摆,指着张笑影骂道:“冤家,我真把你给惯坏了,没想到到头来会反我的三仙观,还要做仇人的妻子!你这是不忠不孝,寡廉鲜耻啊!要你这丫头有何用,拿命来——”张道远气急败坏,挥宝剑往上就砍,张笑影左躲右闪,没有还手。张道远一连砍了七八剑,剑剑落空。后来张笑影往地上一跪,举双手抓住了爹爹的手腕:“爹爹,您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为啥这样无情无义呢!当初您硬把我许配给丑鬼齐霸天,可知你女儿每日都是用泪水洗脸哪!真像一朵鲜花插在了臭狗屎堆上,女儿是度日如年哪!现在那丑鬼已经死了,我不能误了终身,自己找个如意郎君,有什么不好,怎么就成寡廉鲜耻了呢?爹爹,您纵然不为女儿着想,也不念我那早死的母亲之情吗?请您老念在父女情面之上,就高高手饶女儿这一回吧。”张笑影一边说着,一边痛哭不止。张道远那颗心一点都没软:“你给我撒手,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老夫只知道有三仙观,不知有什么开封府!白芸瑞、徐良,还有那个丑鬼房书安,都是什么东西,我恨不能抓住他们扒皮抽筋点天灯!要我投奔开封府,那是痴心妄想!你既然要倒反三仙观,就是我的仇敌,今天若不杀你,难平胸中之气。”

    张道远说到这儿一边用力夺剑,一边飞起右脚,直踢张笑影的心口窝。这一脚要让踢上,张笑影当时就得命归阴府。张笑影一看爹爹动了狠心,急忙撒手松剑,一个倒滚翻,躲过了张道远这一脚。张道远跟上去就是一剑,张笑影就地十八滚躲在一旁,一纵身站立当地,拽出肋下佩剑,一边迎击张道远的进攻,一边说道:“爹爹,是您逼得女儿无奈,才不得不还手。您要注意了。”张道远更不说话,父女俩各挥长剑,战在一处。

    随着张道远来的那伙人,半道上已经听说张笑影放了白芸瑞,要倒反三仙观,现在一看,他们父女俩打上了,谁也不好过来帮忙,只是站在一旁观看。

    白芸瑞一见张道远要杀张笑影,就有点急了,想要过去帮助,被房书安给拉住了。现在一看,父女俩打得不可开交,虽然张笑影身法剑法都很快,但明显不是张道远的对手,不出十招,输赢必见分晓。白芸瑞一急,拉宝刀又想往上闯,再次被房书安拉住不放,白芸瑞和房书安各有各的想法。芸瑞以为既然张笑影帮着我们倒反三仙观,就是开封府的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房书安则认为:这一对父女,打得越紧张越好,无论哪一个被杀,对我们都有好处。张道远被杀了,三仙观少个恶人;张笑影被杀了,日后没人纠缠白芸瑞,也少给我找点麻烦。所以他死拉住白芸瑞不让上前。方宽、方宝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啊,就瞪着眼在一旁观看。

    张笑影和张道远走了五六个照面,张笑影就不行了。她心中暗想:爹爹你可是一错再错呀,难道还想让我为那个丑鬼守寡不成?无论向你怎么解释,你都不答应,打斗我还不是你的对手,干脆,我用变光球打你一下得了,先把你给迷倒,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向你慢慢解释。张笑影想到这儿就掏出了变光球。

    前文书说过,这变光球还是张道远为女儿打造的,当然知道它的厉害,一见女儿拿出了变光球,说声不好,没等张笑影把球扔出去,他双脚点地向后便退。也是这老道该着倒霉,不料身后是绝壁悬崖,张道远一脚踏空,大叫一声,就落入了深谷。张笑影一见,惊得几乎跌倒,跪在悬崖边上,放声痛哭。随张道远来的十几个人,也不是无能之辈呀,一见三观主被逼下了悬崖,发一声喊,各拽兵刃便扑向张笑影。房书安急忙喊了一声“上”,白芸瑞、方宽、方宝各拽兵刃就杀上来了。张笑影一看,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杀吧,杀的越多越好,这样我才能主动,白芸瑞才会更加喜欢我。这五个人配合到一块儿,三仙观的人哪儿是对手啊,一会儿便被打倒四五个。

    正在这时,只见对面又来了二十几个人,到这儿就加入了战团。房书安闪目一看,新来这伙人领头的乃是三教堂的二堂主詹明奇。老房那脑袋“嗡”的一声:“不好,快撤!”扭头往回便跑。白芸瑞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抽身形跳出圈子,跟着房书安往回跑。张笑影一看,我一个人还打什么,也跑吧。五个人顺原路跑进了迷仙洞。

    詹明奇还没有弄清楚开封府来的都是谁,对手就跑完了,他带着人随后就追。追到迷仙洞这儿就犯疑了,谁也不敢往里进。因为他们对洞里的地形不熟,张笑影又帮了开封府,哪个要进迷仙洞,不是白白送命吗?这伙人在洞外站了一会儿,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三仙观。

    白芸瑞等人进了迷仙洞,由于张笑影在前边领路,所以很顺利地就脱离了险地,众人俱都累得呼呼直喘。他们来到一片树林找了块平地,停下来歇脚。白芸瑞道:“我们这一趟算徒劳往返,白耽误了时间,没有一点收获。”房书安道:“老叔,话不能这么说,世上哪有不打败仗的将军!何况咱们没打败仗,这一次趟趟路,摸摸底儿,为下次作准备,这就行了嘛。就凭咱爷儿们几个,能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干了番违规内容的事业呀!老叔,别说这个了,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儿,吃点东西,再说下一步怎么办。”

    白芸瑞心想:到哪儿歇脚?二圣祠?不行,离三仙观太近,危险性大;对,还回集贤村招商店去。他站起身刚要想走,一扭脸,发现张笑影正满含深情地望着他,他那心也跟着乱跳,觉得特别别扭。自打离开迷仙洞那个险地之后,白芸瑞就发现,张笑影总想往自己身边靠,走路的时候,不是紧挨,就是并肩;打仗的时候,也总在身前身后。芸瑞几次甩开她,她都又赶上来。芸瑞心想:我们这是出门在外,带着个青年女子,算什么事啊!虽然说张笑影帮我们破了迷仙洞,立下一功,可将来怎么办呢?想到这儿他就抬手招呼房书安。

    房书安见白芸瑞看了张笑影一眼,便紧皱眉头,心中已明白八分,本想躲开不管,又怕白芸瑞吵闹,见芸瑞叫他,只好来到近前:“老叔,你有事?”“书安,这个女人怎么办?老跟着我们,也不是个事啊。”“老叔,您怎么变卦了?在迷仙洞不是你亲口答应人家的吗?”“答应什么了?”“答应她投降开封府,帮助我们去破三仙观哪。”“嗯,是这么回事。不过,我们四个男子,带她一个女人,总不那么方便,你去和她商量一下,到了招商店,让她在那儿等着,下次不用再来了。”“好好,我去给她说。”

    房书安一想:你那些话现在不需要讲,等到了近前再说,眼下的事情还办不完呢,哪能顾得了下次!书安来到张笑影身边,嘿嘿一笑道:“老婶,您真有两下子啊,宝剑耍得风雨不透,您这次同我老叔出生入死,并肩作战,是一对患难夫妻啊,可钦,可敬,可佩!老婶,天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张笑影脸色一沉,问道:“房老爷,那件事你对白芸瑞讲清楚了没有?”房书安故作不知:“什么事啊?”“我们俩的婚姻之事。”“当然讲清楚了。我老叔当面向你作过保证,你怎么又怀疑了呢?”“书安,我看白将军和我非常疏远,一点亲热劲儿都没有,甚至我靠近他的身边,他都不高兴。我怕一旦到了开封,他再变卦呀。”“哪能呢!只要有我房书安在,他就不能变卦,再说婚姻大事,能开玩笑吗?老婶你就放心吧。走,找地方歇脚去。”

    白芸瑞发现房书安在那边说话,不但言语很轻,而且不时回头朝他这边看,就知道又在耍坏,说不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于是点头招呼:“书安,到这边来。”“哎,来了。什么事?”“你刚才和她谈些什么?”“没什么呀,只不过安慰她几句。”

    诙谐童子方宽听力好,和张笑影距离也近,断断续续听见了几句,便道:“师兄,不对吧,我怎么听到你称那个女子为老婶,还说什么患难夫妻,并肩作战,这都是怎么回事?”白芸瑞一听两眼当时就鼓起来了:“书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必须对我说实话,如若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讲!”白芸瑞这儿一嚷嚷,张笑影就注意上了,往这边挪了挪,侧耳细听他们的对话。房书安道:“老叔,这也是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不那样做,我们能出得了迷仙洞吗?老叔您就忍一忍吧。”“书安,到底是什么事?”“哎呀,你何必要刨根究底呀!好,既然瞒不住了,我给你说了吧,不过你可别生气,是这么回事。”

    房书安就把在迷仙洞时同张笑影达成的协议,说了一遍。还没等他说完呢,“啪!”挨了重重一个耳光,把房书安打得就地转三圈。白芸瑞往前一纵,伸手抓住了房书安的衣领:“房书安,你不是个人哪!什么样的事都办得出来。谁让你背着我干这种事?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我,我,我也是没法子啊!要不那样干,我们还能活得了吗?咱们出不了迷仙洞,还怎么去打三仙观?”“你也该替我想想啊,这件事让我怎么处理?”“老叔,你的心眼也太死了,遇到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得了,哪能说那么齐!再说朝里那些老爷,除了我们大人,哪一位不是妻妾成群?乡间的恶霸地主,即使抢夺,也要弄个三妻四妾。人家张笑影上赶着跟你,你有什么不乐意!要是我,在迷仙洞就和她成亲了!”“行啊,你不是光棍儿一条吗?就让她跟你吧。”“老叔,我要有你那个模样,还用发愁吗?这面孔不好,人家不喜欢。老叔,别这样说了,你暂且忍耐一时,等把仗打完了,再说这件事,怎么样?”“不行,现在就得讲明白,她帮助我们脱离迷仙洞,去打三仙观,这些我都很感激,将来禀明大人,对她必有重谢。关于她的终身大事,也要尽力帮助,使她有个好的归宿。至于你们两个的交易,现在就宣布作废,让她不要再存丝毫幻想!”房书安踌躇道:“老叔,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等吃饱喝足了,我再给她说明,行不行?”“不行!你现在就对她讲清楚,说不清咱谁也别想离开这片树林!”房书安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张笑影面前。

    他们两个的对话,张笑影也听见了几句,只气得粉颈变色,杏限圆翻,一见房书安便问:“房书安,告诉我,你和白芸瑞吵闹些什么?”老房一看她那面色,就吓了一跳,知道再想遮掩是不行了,只好厚着脸皮说道:“小姐,您不要生气,听我慢慢告诉你。在迷仙洞那会儿,我确实没向白芸瑞说清楚,只说了你愿意倒反三仙观,没说要与他结亲。我是想当时情况紧急,这种事需要慢慢地来,打算仗打完了,再从中撮合。现在白芸瑞问到了,我不得不如实告诉他。”张笑影已经预感到自己受骗了,但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从房书安口中得到了证实,只气得她浑身打战,摇摇晃晃,几乎跌倒。她靠着一棵大树,喘息了一会儿,问道:“房书安,他,他怎么说?”“白芸瑞说,你帮我们打三仙观,我们可以在包大人面前为你请功,将来也让你有个好的归宿,但与他的婚姻之事,万万不能,让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姓房的,这不怪白芸瑞,全怪你呀!你可把我坑苦了。本姑娘岂能与你善罢干休!”

    张笑影牙一咬,挥剑直刺房书安,房书安不敢同她交手,吓得围着大树来回转圈。他知道白芸瑞不会帮他,便招呼方宽、方宝:“师弟,快,快来给我解围!”两个小孩儿看着他直乐:“师兄,这是你自个儿挑起来的,我们怎好插手呢,有你一人足了。”

    白芸瑞一看,房书安越跑越慢,张笑影的剑尖儿几次划着他的衣服边儿,再过一会儿,书安非得把命丢在这儿不可。怎么办,我过去不过去?要说房书安心肠不算太坏,不那样我们还真出不了迷仙洞!不过,他也太坑人了,让张笑影教训教训他,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再出手。因此,白芸瑞站在那儿就没动。

    这一下可苦了房书安了。只跑得帽儿也丢了,鞋子也掉了,带子也开了,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书安心想:老叔啊,你再不过来,我非得命丧此地不可呀!正在这紧急关头,只见树后白影一闪,出来一人,横长剑挡住了张笑影:“书安,休要担惊,少要害怕,我来救你!”房书安气喘吁吁,跑到一边,摸了把脸上的汗珠,回头观瞧,嗬,又一位难缠的女子,来者乃是陆小英。

    陆小英和陆天林、尚怀山在落魂桥畔同白芸瑞他们分手后,绕道去打三仙观,原来也遇上了麻烦。他们到了绝命台那儿,碰到了硬敌,守把绝命台的主将,正是三仙观的二观主、飞天蜈蚣李道安。李道安还请来了四位帮忙的,乃是槟榔岛大金寺的四大金刚:极光、极尘、极远、极绝!这四位号称南海四绝。每人掌中一杆五色勾魂幡,帮着李道安,共同镇守绝命台。因为绝命台正当要冲,不把这个地方拿下,要进三仙观,都有后顾之忧。

    陆天林知道南海四绝不好惹,但事到临头,不能后退呀,他第一个飞身上台,直扑李道安。哪知道刚一上台,就被极光、极尘四人围住了,四把勾魂幡配合默契,上下翻飞,转眼陆天林被人家生擒活拿。尚怀山一见登台营救,又被勾魂幡勾住。陆小英还想再上,被陆天林喝止住了:“丫头,别上来,快点逃命!”陆小英没敢再上,含泪离开了绝命台,绕道又往回走。因为她来回都没走迷仙洞,多绕了不少路,所以在这儿同白芸瑞他们相遇了。

    陆小英见这儿有四五个人在说话,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便往前移了移,躲在树后偷听,听来听去,虽然不甚真切,但也听出了眉目:这位女子就是张笑影,张道远的女儿,她要嫁给白芸瑞,可芸瑞死活不乐意,行,我这郎君不肯收她,说明内心里留恋的是我。又一听,噢,这事是房书安从中捣的鬼,张笑影要教训房书安,应该。她躲在树后偷看,就没有露面。后来她发现房书安实在不行了,再不帮忙恐怕就有性命之忧,这才喊了一声,跳到张笑影面前,挡住了她的宝剑。

    陆小英这一露面,众人无不吃惊,白芸瑞心说:坏了,又来一个蘑菇头,真使人感到头疼。房书安则偷着一乐:“老叔啊,我看你怎么应付这个局面!”

    张笑影看着陆小英,不由倒退两步:“你,你是陆小倩?”“胡说,我是陆小英。看着没,白芸瑞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他的未婚妻。你大概就是张笑影吧?这个骚狐狸,人家不愿要你,为什么上赶着非要嫁给人家?真是不知羞耻!”张笑影道:“陆小英,你不要胡说,并非我要嫁给白芸瑞,是那个大脑袋甜言密语,欺骗于我,说什么白芸瑞喜欢我,要娶我为妻,我上了他的当,这才把他们放了,现在白芸瑞想要赖账我能答应吗?”“你不答应又该如何?张笑影,咱这么办得了,你我在这儿比武,强胜弱亡,谁要败了,或自杀,或逃走,不准再来找白芸瑞;谁要胜了,白芸瑞就归谁,怎么样?”

    房书安一听,偷着直乐,心说:我老叔成个宝贝蛋了,这两个漂亮女子都争着要,哎呀,看来爹娘给一副好面容,也是一种福分哪!白芸瑞听陆小英那么一说,眉头皱得更紧了,心说:她们把我当成一件玩物了,动不动就拿我打赌,白天尚老剑客和陆老剑客在这儿比试,拿我打赌:现在这两个女子比武,又拿我作战利品,哎呀,我算倒霉透了。张笑影听陆小英说罢,满心欢喜,她自恃武功高强,觉着有赢对方的把握,于是点头同意。两个女子为争夺白芸瑞,各拽宝剑,在树林里就战在了一处。

    两个人打了四五个照面,已优劣立见:张笑影比陆小英差得太远了,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陆小英剑法之快,如流星闪电,似大河波涛,一环套着一环,层层压来,张笑影手忙脚乱,几乎招架不住。又打了两个回合,张笑影心想:看样子我不是她的对手,干脆用变光球赢她得了。想到这儿伸手把变光球掏了出来,陆小英眼神特别好使。她见张笑影眼珠子乱转,知道在打主意,也就加了防备。后来一看,张笑影把变光球拿出来了,陆小英就是一阵冷笑:我净用暗器伤人了,你还想用这玩艺儿打我,岂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嘛!干脆别费事了,把你打发走就得了。只见她身子一晃,张笑影的变光球还没有出手,就躺地下了,嘴角鼻孔淌血,胳膊腿抽搐了几下,便死于非命。陆小英看着张笑影的尸体,冷笑了几声,转身奔向白芸瑞。

    白芸瑞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二人打斗。等张笑影死了,他不免一阵叹息:这个女人也太可怜了,嫁了那么个丈夫,丈夫刚死,她也完了,这一辈子过得太不值了。又想到他们被困迷仙洞,若不是张笑影,恐怕谁也别想活,看来她对我还有点恩德呢,想到这儿对张笑影的死又有几分惋惜。正在这儿胡思乱想呢,白影一闪,陆小英过来了,芸瑞登时把脸一沉,背过了身子。房书安赶忙过来打圆场:“老婶,您来了,您真是个活菩萨呀,要不是您及时赶到,我这条小命恐怕就没了。老婶,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我谢谢你了。”“少贫嘴。这都是你自找的,她就是摘下你的脑袋,也是活该。”“老婶,您可不能这么说呀,当时我们被困迷仙洞,眼见得性命难保,我要想不出这条妙计,您还能见到我老叔吗?恐怕他早被人家开膛摘心了。我这叫韬晦之计,保住了我老叔的性命,你们俩才得团圆,我这是为你好啊。”“真是信口雌黄。韬晦之计,就给他找媳妇吗?一天找一个,往哪儿放?”“老婶,您别生气,这不让您把她给杀掉了吗?我就知道她不是您的对手,您也不能容她,所以我才这么办的。”

    房书安这几句话,是脱口而出,为的是让陆小英消气。哪知道言者无意,听者留心,让白芸瑞一听,对陆小英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又跑得无影无踪了:是啊,这个女人艺狠心毒,没有容人之量,妒心这么重,日后能同盖飞侠和睦相处吗?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要她!

    房书安又道:“老婶,您到这儿来了,那两位老剑客呢?是不是也在这儿?”房书安说着话,不住地左右观瞧,搜寻陆天林和尚怀山的身影。陆小英长叹一声,扑簌簌掉下了几滴眼泪:“书安,一言难尽。我们到了绝命台,遇上了硬敌,两位老人双双被擒哪。”白芸瑞一听这话也凑过来了。房书安道:“哎呀,那俩剑客功夫那么好,都被人家擒拿了,我们要打绝命台,可是飞蛾扑火呀!”陆小英道:“书安,为今之计,应该赶快请人,前来帮兵助阵,单靠我们这几个人去破三仙观,是没希望啊。”“您说的一点不错,让我和我老叔商量商量。”

    房书安来到白芸瑞面前,未说话先笑:“老叔啊,你对着大树相什么面哪,我们遇到了困难的局面,应该想办法克服才是呀。你把脸转过来,对着我老婶,咱们商议商议,怎样才能破三仙观,你再问问我老婶,看她有什么高见。”“别说了,什么老婶老婶的,我一听就心烦。书安,咱今天得把话说清楚,我同陆小英之间根本没有婚姻关系,这件事我啥时候也没有承认!她动不动就说是我的未婚妻,我是她的未婚夫,真是不知羞耻!从今以后,不准她再这么说,我们之间一刀两断,谁也别找谁。她要再来纠缠不休,休怪白某翻脸不认人!”

    白芸瑞这一顿大叫,把房书安急得抱着脑袋直转圈。他一看,白芸瑞像中了疯魔一般,眼睛都红了,几句话到了口边,张张嘴又咽了回去。

    陆小英本来就满腹火气。伯父被人家抓住了,生死不知,自己好容易见到了亲人,谁知白芸瑞连一句宽慰话都没有,却一直往自己头上打闷棍,陆小英能不生气吗?两股火气加到一处,只见她柳眉倒竖,紧咬银牙:“好啊,白芸瑞,我见过那么多人,没见过像你这样冷酷无情的。我救过你几次性命,难道你都忘了不成!这些暂且不说,就说我伯父和尚老剑客吧,他们是为了谁才去打三仙观?到如今落入魔掌,生死未卜,我来向你搬兵求救,你不但无动于衷,反而恶语伤人,你白芸瑞还算个人吗?既然你这样无情无义,我也就不抱任何幻想了。我伯父为你们身陷绝境,我让你们一个也活不了!”陆小英急得眼中冒火,一伸手拽出宝剑,就要杀人。房书安赶忙说道:“别、别动手,听我说几句。您刚才那些话,讲的太对了,我老叔真不是个东西。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白芸瑞得罪了你,难道我也得罪你了?这两个小孩儿也得罪你了?你要不分好歹,把我们几个一体看待,未免有点过分吧。”“房书安,白芸瑞不好,你也顶不是东西,眼珠子一转,净想着骗人。张笑影要不上你的当,能倒反三仙观,自取灭亡吗?我伯父和尚老剑客要不受你的骗,能陷落绝命台吗?看来你比白芸瑞还坏呀!干脆,我先把你给杀了得了,省得你日后再去骗人!拿命来——!”

    陆小英摆宝剑往上闯要剑劈房书安——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3回 陆小英怒斥小达摩 白芸瑞拜山金斗寨    白衣女子陆小英,在小树林里遇上了白芸瑞和房书安等,一扯起陆小英和白芸瑞的婚事,玉面小达摩就翻脸了,把陆小英大骂了一顿。陆小英忍无可忍,摆宝剑要和这几个人拼命,首先把剑锋指向了房书安。

    房书安一看,陆小英那眼珠都红了,真要杀人哪!让我和她动手,别说她那神鬼莫测的暗器了,这把宝剑我就对付不了,我呀,还是多多求饶吧,因此他一边躲闪,一边喊叫:“老婶,您别发怒,听我对您说,我可是一心想让你们好啊,要不信等我把心掏出来你看看。慢着,慢着,您怎么逼这么紧呢,您听我说呀!”陆小英根本不理睬他,摆宝剑一个劲儿追杀,房书安可急了,大声呼救:“救命啊!这儿要杀人了!救命啊!”白芸瑞和方宽、方宝在一旁看着,谁也不肯伸手相救。

    正这时候,忽听左边有人喊了一声:“陆小英,快快住手,我来了!”随着话音,飞步过来一人,到了陆小英面前,小英急忙收剑退立一旁,定睛一瞧,“哇”的一声哭了,一下子扑在来人身上,哽咽着道:“叔叔,您可得为侄女做主啊!”

    众人一看,来者非别,正是南海奇剑活报应尚怀山。白芸瑞等人不禁喜出望外。房书安跳过去抓住尚怀山的手,一个劲儿地摇晃:“哎呀,老剑客,您是怎么逃回来的?我正在为您着急呢。”

    尚怀山不是在绝命台上被人家抓住了吗?他是怎么脱离虎口的呢?原来他和陆天林被捉之后,尚怀山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李道安知道这两位都是高人,命喽兵在他们身上捆了七八道绳子,绳扣紧了又紧,当即由喽兵抬着,李道安亲自押解,准备送往三仙观。在经过一段窄路的时候,这群人就拉成了一长溜,尚怀山在前,陆天林在中,李道安紧随在后。尚怀山一看,机不可失啊,他一运气,胳膊、腿、腰全都变粗了,随着一连串的声响,身上的绳子全被挣断!原来他会一种缩骨法,在绝命台上被捆的时候,尽量把身子缩小,现在一运气功,这些绳子哪能禁得住他的神力呀,全被绷断了!尚怀山双脚落地,挥掌打倒了两个押送人,就想去救陆天林。李道安一见可急眼了,大叫一声,由喽兵头顶飞越而过,挥剑劈向尚怀山。尚怀山和他打斗了七八个回合,知道李道安并不好惹,要救陆天林已没希望,这才抽身逃走。李道安怕陆天林再走掉了,也没有追赶。尚怀山顺原路转到这儿,正碰上陆小英要杀房书安。

    陆小英一见尚怀山,好似见到伯父一般。因为她现在举目无亲,尚怀山也是南海人,同属一个大的派系,就把他当作了亲人。陆小英满腹委屈,无处诉说,扑到尚怀山身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尚怀山一看眼前这个阵势,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房书安又简单说了一遍,尚老剑客也感到为难了。他埋怨白芸瑞,但又理解白芸瑞:看来白芸瑞和盖飞侠的感情一定很深,他不愿多娶,这也无可指责呀!尚怀山也同情陆小英:这个女该子的命运也太苦了。幼年失去父母,如今年过二十,别人家的女孩子,到不了这个年龄就成亲了,可她还没个家,整年东奔西走,到处游荡,看上了白芸瑞,白芸瑞偏不乐意。尚怀山一想:我能说谁呢?说芸瑞?他肯定不会听从;说陆小英?一者非亲非故,二者照样当不了她的家呀!老剑客思索了半天,想好了一套说词。他扶起小英,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慈父般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小英,我理解你,也同情你,你这样做没什么不对。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婚姻之事,要两个人都乐意才行啊。如果一个人乐意,一个人不乐意,别别扭扭,怎么过日子啊!能不能听我一句话,这件事先放一放,过些时候再说?”陆小英那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由脸颊滚落前胸,衣襟滴湿了一大片。听老剑客说完,她擦了擦眼泪,抽抽噎噎地说:“老人家,我并非下流女子,不顾羞耻;也不是丑陋不堪,找不着男人。可我为啥非要跟白芸瑞,而且情愿作偏房呢?这有个原因,您也知道,我不必再说。我现在最恨的,是被白芸瑞和房书安给骗了,您知道在落魂桥边,我救了你们二人,房书安是怎样对我说的?我父女和您为了白芸瑞,出生入死,我伯父还被人家拿住了,到现在生死未卜,可他白芸瑞,偏偏在这个时候变卦了,自食前言,对我连半句宽慰的话都没有,恶言恶语,伤人心肠。老人家评评这个理,是他的不对,还是我的不对?我能咽下这口气吗?”“小英,我不是说了吗,论起来这件事你没啥不对,不过呢,白芸瑞现在不乐意,必有他的苦衷。想那白芸瑞,乃是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口心如一,并没有骗你。他若是个骗子,当面就会答应,甚至马上同你成亲,反正他的夫人又不在身边。等他把这儿的事情办完了,再找个借口,一脚把你蹬开,真要那样,你怎么办?可他不那样干,现在就说到明处,这没啥不对呀!说到房书安,他可能有点不实在,但他的用心并不坏,是想让你们俩的事情能成功啊!所以也不能怪他。小英啊,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救你的伯父啊!常言道救人如救火,依我之见,白芸瑞的事先放在一边,以后再说也不为晚,现在还得利用他们,和他们结合起来,想办法救你伯父,你看如何?”

    陆小英慢慢地止住了抽泣。她仔细想了想:尚怀山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单凭我们俩确实难以救出伯父,如果和白芸瑞他们闹翻了,连个帮手也没啦。罢罢罢,同白芸瑞的恩怨暂且放在一边,也利用他们一次,让开封府的人帮忙救出我伯父,到时候再同你小达摩算账。陆小英拿定主意,抬起头对尚怀山道:“老人家,我现在举目无亲,就把您当作长辈看待,您的话我不能不听。但是,话必须说清楚,我同白芸瑞、房书安的事不算完,这笔账迟早要算!”“那是后一步的事了,到时候看事情的发展再定吧。”“老人家,眼下我也不愿再同他们见面,咱们干脆分开行事。”“行啊,你走到哪儿,我陪你到哪儿。”

    尚怀山长出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有点缓和。他来到白芸瑞面前,向他作了交代。白芸瑞脑袋一昂说道:“老人家,对你的调停,我很感激,但是,救陆天林可以,说婚姻不行,将来和现在都是一样!对这件事老剑客不必再劳神费心。”尚怀山道:“芸瑞,话别说那么死,真要人家帮你破了三仙观,你还是这个态度,恐怕有点不近人情吧!”房书安赶忙过来和解:“老剑客,您说得好,说得妙,过哪道水趟那道河吗,事情总是千变万化的,这个事先放一放,到将来再办,尽量达到陆小英和您的满意。”

    尚怀山知道这件事难以定论,也就不再多说。他们又谈论了如何搭救陆天林的事,末了尚怀山向白芸瑞等人告别,同着陆小英向树林外走去。陆小英走了几步,又转回身,咬牙切齿,对白芸瑞道:“小达摩,别以为你有多么了不起,姑奶奶也不是省油灯,我的手段你也知道。你真要把我气恼了,可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姑娘说完话一回身,随着尚怀山如飞而去,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白芸瑞摇了摇头,简直像做了一场大梦。四个人谁也不再说话,顺原路回到了集贤村。到了招商店门口,天光已经大亮。掌柜一见他们回来了,赶忙笑脸相迎,几个伙计跑过来,把四个人领回了屋子,打来洗脸水,净了面,又沏上茶。他们歇了一会儿,掌柜便派人送来了早饭。四个人吃过之后,踱了会儿步,都有点乏困,关上门睡起了大觉。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白芸瑞伸了伸懒腰,洗罢脸,才想去叫房书安,屋门“吱呀”一响,房书安来了:“老叔,这一觉睡得好吗?我是解了乏了。”“书安,我正想找你,有件事咱们得商量商量。”“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啊。是不是关于请人的事啊?”“果然不错,让你一下子就猜着了。”“看看,我房书安是谁,可比那兴汉张子房,胜似那兴唐徐懋功啊!你心里想的啥,我只要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书安,别开玩笑了。快想个办法,我们怎么请人吧。”“看来要破三仙观,单靠我们这几个人是办不到啊!不但要请高人,而且越多越好,才能把三仙观一锅端。”“书安,这么办行不行,你和方宽、方宝留在这儿,让我返回中原,搬请救兵。”“不用不用,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四爷爷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夏遂良他们都在三仙观,而且这里摆有天罗地网,他已经派人到三教堂送过信,遍请各路英雄好汉、名人剑客,会聚三仙岛,大破三仙观,我们三位是第一路,后边的陆续就会起身,用不了几天,人就能到齐。你要再回中原,岂非往返徒劳!”“依你之见,我们就在这儿等候?”“对,哪也别去,在这儿养精蓄锐,准备再战。”“书安,还有件事,我很不放心,就是我三哥徐良,自我们分手之后,再没见面,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他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不会,我对我干老最了解不过了,他办事鬼精,不容易上当。说不定他已经到了三仙岛,只是这个岛子太大,我们没有碰上;或者他在暗处保护着我们,不到关键时候不肯露面;或者他正在暗探三仙观,摸清里边的埋伏,以便制定行动方案,总之,他不会出啥事。”

    白芸瑞心想:书安分析的有道理。我三哥武艺高强,胆大心细,肯定不会出事,我也不必多虑了。心地一宽,也不再急躁了,四个人住在招商店,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谈论武艺,哪儿也没去。一晃又是三天。这一天早晨,白芸瑞天没亮就起了床,在村外练了一会儿功,又翻墙回到客店。洗嗽已毕,东方发白,他打开屋门,深吸着新鲜空气。过了会儿,房书安、方宽、方宝也起床了,等他们洗罢脸,四个人同桌吃了早饭。白芸瑞吃过饭,刚刚嗽罢口,赵伙计过来了:“白将军,外边有人找您。”“现在何处?”“在店门外呢。”

    四个人全都迎出来了。他们以为来者不是被请的高人,便是开封府的差官,反正是自己的援兵。白芸瑞等来到门口,左看看,右瞧瞧,虽然街面上不少人,但没一个像是来找他们的。芸瑞就问:“赵伙计,哪位找我呀?”“这位呀,喂,你不是找白将军吗?这位就是。”“白将军您好,小人有礼了。”白芸瑞等这才发现,靠店房的门框这儿,站着一个中年汉子,身穿布衣,高挽裤腿,光着脚丫,背着一个大斗笠,此人不是水手,便是渔夫。白芸瑞满腹怀疑,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此人显得有点胆怯,小心地讶:“不是我找您,是有人让我给您送信。”“信在何处?拿来我看。”此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递给白芸瑞。

    白芸瑞接过来一看,信皮上一个字没写,把信笺抽出来展开观瞧,只见上面写着:

    白大将军台鉴:某有机密大事,须面禀将军。恭请驾临小孤山金斗寨。

    谨呈钧览。

    后边没有署名。

    芸瑞看罢,转给了房书安,老房和方宽、方宝都看了一遍,四个人全有点发愣,揣摸不透这是什么意思。芸瑞问道:“朋友,你是哪儿人?”“小人就是这个岛子上的,住在东岸,我是个撑船的。”“这封信是谁让你送来的?”“今天早晨我刚要出海,来了一只小船,船上的人把我给拦住了,他让我把这封信送到集贤村招商店,当面交给您。人家说了,路不能白跑,给我五两银子的工钱。”“那人还在岸边吗?”“早走了。我亲眼看着他掉转船头,顺原道回去了。”白芸瑞看问不出什么了,摆了摆手,下书人施个礼,走了。

    芸瑞等人回到客房,就议论开了。芸瑞道:“书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房书安晃着大脑袋,眯着眼,想了半天,说道:“老叔,据我看情况有点不妙啊,这就叫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吧,这封信的背后肯定有文章。”“有什么文章,你说说看。”“我们初到南海,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与小孤山金斗寨没任何交情,他们无缘无故地请你干什么!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儿?说不定是三仙观的人使的坏,把你骗上小孤山金斗寨,人家已经在那儿挖好了陷阱,等着擒你这只猛虎。这里头肯定没好事,说什么你也不能去。”方宽、方宝也说:“对,我师兄讲的不错。老叔,您不能去。”

    白芸瑞听罢,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说道:“书安,我和你们的看法不一样。若是三仙观的人想害我们,就不必要把我们骗上小孤山,在这儿照样可以下手,因为他们那儿的高人有的是啊,昆仑僧,计成达,随便拉出一个来,我们都不是对手。他们为什么不到这儿找咱的事呢?这有夏遂良的想法,他是想把我们稳在这儿,好吸引我们的人去打三仙观,他再利用摆好的阵势和埋伏,来杀伤我们。”“这些话也有道理。那么是谁约你上小孤山呢?”“插翅虎康殿臣!康殿臣是南海有名的人物,为人豪爽仗义,不肯依附权贵,他称霸小孤山,谁也不去惹他。据我推想,康殿臣也受了夏遂良的邀请,但他又不愿听任三仙观的摆布,因此,就想试探一下我们的态度。他既然来信邀我,就是看一下我的胆量。我如果不敢去,必然被视为畏刀避剑之徒,胆小怕事之辈,这就要给开封府和上三门丢人。我若去了,说不定还能化敌为友,或者使他中立,不帮三仙观。”房书安道:“老叔,你这样分析,有根据吗?”“当然有了,别忘了,我曾经收个书童叫山药蛋,他把老康家的情况全对我讲过。”“噢,原来是这样。看样子你决定要去?”“一定要去。你们三人留在这儿,我一个人赶奔小孤山。”“老叔,要去咱们四个都去,遇事有个商量,也好打个帮手。你一人去了,我们在这儿能放心吗?”“行啊,我们都去吧。”

    四个人商量好了,叫过伙计,问明了去小孤山的方向,然后关上屋门,各带兵刃,离了店房,在岸边雇了一口小船,便驶向小孤山。小孤山在三仙岛的正东方,两处相距约三十里地。那儿也是一个海岛,面积和三仙岛差不多,因为岛上只有一座山,山也不大,故名小孤山。三十里水路并不算远,今日又风平浪静,小船像离弦之箭,飞速前进。时候不大,小船靠岸,房书安打发了船钱,四人弃舟登陆。

    四个人上岛一看,这儿村庄错落,树木成阴,岛国风光,别有情趣。抬头看,见远处有座山包,山坡上随高就低,像是一座城堡。房书安向一位正在织网的渔夫问道:“借问大哥,这儿是小孤山吧?”“不错,是小孤山。”“上金斗寨怎么走?”“你看到那个小山了吗?山坡上不是修有一道石头墙吗?那就是金斗寨。”“多谢,多谢。”

    四个人迈开大步,一阵紧走,来到金斗寨的西门。四个人来到寨门口,抬头观看,只见这座城堡全由石条砌成,修在山坡上,本来寨墙不高,也就是一丈五六,要加上地势,就显得十分高大。他们正在这儿观看,由寨内出来了六七个人,到他们面前站定脚步,有一人非常和气地问道:“诸位从哪儿来?要找谁呀?”白芸瑞道:“我们从三仙岛来,要见你家寨主。”“请问您高姓大名?”“白芸瑞,绰号玉面小达摩。”“白大将军哪,失敬,失敬。小人奉寨主之命,特地在此恭候。后边这几位……?”“房书安,人称细脖大头鬼。这两位是我的师弟:诙谐童子方宽,多臂童子方宝。”“原来是房老爷。诸位,请进吧!”

    随着一声请,出来的人闪在了两边,寨门也打开了,只见寨门洞那儿一边站着十个壮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像守门神似地一动不动。白芸瑞微微一笑,大踏步走向寨门。房书安等随后紧跟,出来的人跟在房书安身后。等他们进了寨门,只听“吱呀呀——咣当!”寨门关上了。

    白芸瑞等人进了金斗寨闪目观看,见这儿随坡就势建有不少房屋,大部分单门独院,像是民房。寨内纵横交错,修有不少道路,看样子这个寨子的长宽和中原地区的县城不相上下。他们到了寨子中心,在一座大院门前停了下来,有人领他们进了大门。房书安一看,嗬,好气魄的庄园!进门是一个大院,院内修着水池假山,栽有奇花异草。两边各有五间厢房,迎面十间大厅,修得宏伟壮观。大厅后边,隐隐约约看到有树木楼房,不知道后边还有多大。

    他们进了大厅,见厅里坐着几十个人,一个个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大厅的门口,站着四人,这四位俱是身高体胖,十分魁梧。头一位,面似银盆,挽发包巾,短衣襟,小打扮,身边放着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看分量足在八十斤以上!第二位,一副花脸,身旁放着一对长把紫金瓜;另外两位,脸色一黑一红,每人身边各放一对大锤。这四位好像四大天王,分立两边,守着厅门。往正中看,有一座木板垫起的台子,离地高约三尺,台子上并排放着三把椅子。上垂首坐着个老者,年约六十挂零,头上银发,挽着个纂儿;一部银髯,长约尺半,飘散前胸,脸上看,十分木然,动也不动,只有两只眼放出逼人的光芒。看样子这位老者个头不高,因为他两手扶着桌子,身子露出的不多。下垂首坐着位女子,年在六旬之外,脸上看,慈眉善目,非常安祥。正中这把虎皮靠背金交椅上,没有坐人,是个空位。往台子后边看,挂着鹅黄色的帐幔。

    房书安看罢,不由心惊胆战,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老叔,我们上当了啊。我说不来吧,你一定要来,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真好比阴曹地府啊!没一个活人!弄不好我们也得和他们作伴,在这儿当一个判官!”白芸瑞道:“少废话。喂,你们请我到这儿来,就是让看这个阵势吗?真乃可发一笑。白某失陪,告辞了。”白芸瑞说罢,转身往外就走。门口的四大金刚早已操起了大锤,“叮当”连声,八柄锤架起了一个锤胡同,要想出去,非得由锤下钻过不可。方宽、方宝吓得两腿直打哆嗦。白芸瑞发出一阵冷笑、“锵锒锒”拽出金丝龙麟闪电劈,就想动手。

    “且慢。还不与我退下!”门口的四个大汉倒退一步,锤头又放回了原地。白芸瑞等人扭脸观瞧,见上垂首那个老者一纵身,跳到了桌子上,往那儿一蹲,两手扶着膝盖,冲白芸瑞等人一阵冷笑:“嘿嘿,行啊,有胆量。哪位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白芸瑞往前一站,挺了挺胸脯:“某家便是。”“好!真是名不虚传!白将军有胆有识,鄙人佩服!佩服!这位是……”“我乃武昌府江夏县人氏,人送绰号细脖大头鬼,姓房,名叫书安!”“久仰,久仰。你们都是当今的英雄,老夫能见上一面,也是三生有幸啊。”房书安道:“老爷子,甭来这一套,你绕着弯儿把我们请到这儿,有啥事尽管说吧,讲到明处,大伙儿心里也痛快。老是这样弯弯绕,没用。”老者一阵大笑:“好,房老爷真是快人快语。老夫请你们来,没别的事,主要是让你们看一个人,这个人对你们可能至关重要。”

    老者说罢,又从桌子上下来,冲黄帐子一摆手,帐幔向两边移动,里边还隔着山水屏风。屏风开处,走出一个人来,只见他大踏步走上台子,往中间的椅子上一坐:“房书安,你小子胆可不小啊,连一点礼貌都不懂,见了我老人家为何还不参拜!”“哎哟,干老,是你呀,可把我给想死了。干老在上,孩儿给您磕头了。”房书安跪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白芸瑞也认出来了,这位正是白眼眉徐良:“三哥,您怎么跑到这儿做起山大王来了?可把小弟给盼坏了。”

    徐良到底从哪儿来?他怎么做了小孤山金斗寨的寨主了呢?这话还得打从他和白芸瑞分手的时候说起。

    徐良和白芸瑞分手之后,各自取道,赶奔三仙岛。白芸瑞一直到了望海镇,与三仙岛一水之隔,第二天就登岛了;徐良却多少走了点背道,到了望海镇东南四十里的沙头集,这儿隔海就是小孤山。徐良怎么到这儿了呢?是不是道路不熟,走岔了?不是的。道路不熟可以问,徐良那么聪明,不会走错道。走到沙头集的原因,是遇上了一点小事。

    徐良这个人,办事特别细心,对人热情,也很谦虚,从来不摆架子。在他离望海镇还有五六十里路的时候,赶上天黑,就住在了沙头集村头的店房,这家店房叫康家老店。店掌柜对他特别热情,把他接进后院一间非常干净的屋子里。这儿全是上等摆设,看着就让人舒服。小伙计跑前跑后,给他打来净面水、洗脚水。徐良刚刚洗罢,伙计就给送来了上等香茶,没等吩咐,又送来了饭菜。徐良心里非常痛快,心说:这家店房会做生意,对人这么热情,招待的又周到,真像到了家一样,明天我得多给几两银子,谢谢人家。

    徐良吃罢晚饭,在村头转了一会儿,天已黑了下来,这才回到店房。小伙计赶忙给他点上蜡烛,铺好了被褥。徐良在灯下坐了一会儿,便吹熄蜡烛,和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突然,听到院里有争吵之声。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苦苦哀求:“掌柜的,您就行行好,让我在这儿过一夜吧。真把我赶到街头,我怕大黄狗啊。”“不行,你这个老头儿,带着病态,要死到我们这儿怎么办?我们不得赔本打官司吗?快出去!”那个老者还是哀求着,不肯走。有个伙计道:“掌柜,你看这样行不,我们那个柴草屋,不是空着吗?让他在那儿呆一夜得了。”“哎,那可就谢谢你们了,什么屋都可以,只要别把我赶到街头就行。掌柜的,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家,您要有剩饭就给我一口,我这肚子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位老者得寸进尺,又讨上吃的了。可能是小伙计到前边给他拿了点剩饭,老头千恩万谢,钻草屋里去了。

    徐良心想:世界上不平等的事情太多了。同是出门人,我这儿舒适床铺,满桌酒菜;他那里钻进草屋,乞讨剩食。唉!徐良感叹了一会儿,又想开了自己的心事。想什么呢?想他和白芸瑞分手以后,不知芸瑞到没到三仙岛,也不知夏遂良等人在不在三仙观?真要在那儿,我们怎么个拿法?这些问题,缠绕着他的脑子,辗转反侧,迟迟未能入睡。大约在三更天左右,徐良觉得眼皮怎么也不愿睁开,身子一歪,打算入睡,突然,听到后窗外有说话的声音。徐良是武术行家,别说还没有睡着,就是睡梦之中,有一点动静,也能把他惊醒。他侧耳细听,窗外大约有四五个人,有一位说道:“掌柜的,往哪儿抬呀?”“抬到村外。小声点啊,千万不能把别人惊醒,也不能让外人看见。”徐良一听,这是要干什么?一翻身便下了床,趴后窗那儿一看,黑糊糊看不真切。徐良一时产生了好奇之心,便到屋后,正把这伙人给堵住,对面来了五个人。掌柜在前引路,后边四人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的不知道是什么,看样子这些人肩头还扛有铁锹和镐。掌柜一见徐良挡住了去路,吓得“哎呀”一声,就站那儿不动了。后边那四位也是大惊失色,手一松“扑通”,抬的木板落在地上。

    徐良觉得奇怪,上前一看,原来木板上躺着一个人,看样子他们是打算把这个人抬到村外埋掉。徐良心想:埋人为啥不在白天?夜里偷偷摸摸的干这种事,里边定有隐情。徐良想到这儿,一把抓住了店房掌柜:“你们这些人鬼鬼祟祟,搞的什么名堂?难道说要偷埋活人不成?真是目无王法呀,我要把你们全都送官治罪!”

    只因徐良管了这场闲事,才给他增添了无数麻烦——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2: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4回 山西雁客店救老人 插翅虎山寨迎宾客    白眉大侠徐良在沙头集康家老店,见店房掌柜、伙计半夜三更抬着一个人,要到村外去埋,徐良不由得冲冲大怒,抓住掌柜的衣领,厉声喝向,并威胁说要把他们送官治罪。店房掌柜一看这事被人发觉了,吓得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四个伙计全跪下了。

    徐良道:“快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如果不说实话,胆敢蒙骗于我,我让你们一个个不得好过!快说!”店掌柜吓得上下牙齿直打架,磕磕巴巴地说:“客爷息怒,我说,我全说。木板上这位,是天黑以后硬要住进小店的一个老头儿。我看他带着病态,不打算收留,后来又一想,谁不行个好啊,就让他住进了柴屋,还给他吃了一碗稀饭。刚才小伙计到柴屋抱柴,见他躺在那儿,喊他不应,踢他不动,拿灯一照,死了。客爷,你说我们店房多倒霉吧。一文店钱没收,还得给他埋尸。我们这个店是小本生意,等到天亮,一旦官府知道,派人前来验尸,光那招待小钱,都花不起呀!如果死者的家人再来讹诈,我们不就该关门了吗?因此呢,就想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趁天当半夜,人不知,鬼不觉,抬到村外,挖个坑一埋,啥事就没了。没想到这件事惊动了客爷,让您看着了。客爷,小人说的全是实话,您就高高手让我们把他抬走吧。”

    徐良一听,是这么回事,他就想起了天黑时有人哀求住店的情形,不由地对那人产生了一点侧隐之心。弯下腰看了看,由于天黑,看不清那人的面部表情;伸手摸了摸,身上还有点发温,徐良这下可火了,手指掌柜骂道:“好啊,想不到你们这儿是个黑店呀,人还没有断气,就要抬出去活埋,你们还有点人性没有?我现在就去击鼓报官,看你们哪个能活!”店掌柜和四个伙计吓得直磕响头:“客爷饶命,客爷饶命啊,您千万别去报官,真要惊动官府,小人就没命了。客爷,如果这人没死,我们情愿把他抬出去,请医调治,所有的费用,我们包了,客爷您看咋样?”徐良一想:这伙人都是无知愚民,为了怕摊事,才出此下策,并不是图财害命,既然他们已经认错,也就算了,这才说道:“要不是看你们说得可怜,我非去报官不可。这样吧,你们先把他抬到我的房间,让我看看再说。”“是是,小人遵命。伙计们,把这老爷子还抬回去。”

    这位老者被抬进了徐良的房间,放在了锦被床上。徐良一看,此人太寒碜了:身高不满五尺,瘦小枯干,头发、胡子都结毡了,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还满是油腻。再看他那脸色,和死一般无二,所不同的是,口边还有一点点游气,但非常微弱。徐良虽然不通医道,但也略知一二,摸了摸脉,不像是绝症,根据情况判断,此人大概有点小病,腹中无食,饿昏了。于是对掌柜道:“做碗胡椒姜汤,越快越好。”“是,现在就去做。”时候不大,伙计送来了一碗姜汤,放的有香油、葱花,美味直钻鼻孔。徐良让伙计把老者扶起来,他亲自拿着调-,一勺一勺给老者喂下。老者闻到香味,居然能下咽,这大概是人的求生欲在起作用吧。等一碗汤喂完了,再看那老者,面部慢慢有了血色,躺在那儿睡得挺香。伙计们长出了一口气。徐良道:“没你们的事了,都睡觉去吧。”众伙计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徐良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儿,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老者一觉醒来,发现睡在这间华贵的屋子里,吃了一惊,翻身下地,就要往外走,被徐良拦住了:“老人家,你不能走,看你这病可是不轻啊,等一会儿我请个郎中,给你服药,等身体康复,再赶路吧。”老者惊疑地道:“客爷,这儿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进来的?”“这些你就不用问了。另外我让你放心,你的一切费用,我全包了,你只用安心养病就是了。”

    徐良安稳住老人,让伙计请来了郎中,郎中号了号脉,看看气色,看看舌苔,也说没什么病,吃一点药,调补一下,就会好的。郎中写了张方子,徐良给了他五钱银子,郎中出门走了。

    掌柜不知是害怕,是内疚,还是感激徐良,总之是特别热情,店里的事情都交给账房先生,自己寸步不离地在这儿照顾徐良和这个老头儿。

    老人吃了一剂药,精神头大见好转。掌柜怀着愧疚的心情,向老者述说了经过。老人听后,真是感动不已,非要给徐良磕头,谢他救命之恩,被徐良拦住了:“老人家,不要这样,侧隐之心,人皆有之,这是我应该做的。”老人感动地抽泣了一阵,问徐良:“恩人贵姓,请你赏下来,我好铭刻在心。”“记不记倒没啥,要问我,姓徐名良,是过路的。”老者和掌柜都不是武林中人物吧,所以对徐良这个名字挺陌生。老人嘴里不住地念叨:“白眼眉,徐良,徐恩公。”徐良就问:“老人家,你家住哪里,姓字名谁?府上还有何人?”“别提了。我家住在三仙岛,姓康,家中产业不大,人口不少,有四个儿子。我排行老大,起名就叫康老大;由于家中人口多,乡亲们便叫我康大户。”康老大说到这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栽林养虎,虎大伤身哪!我四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我也老了。当年我一个人能养他们四个,现在他们四个人不能养我一个,我到谁家吃饭,他们都摔盆砸锅,闹得鸡犬不宁,我一气之下,就离了三仙岛。老了还能干点什么呢?就想做点小生意糊口,哪知道生意难做,带出来五串钱的本金,全赔光了,只好沿街乞讨,饥一顿饱一顿,身子又不好,到这儿就病倒了。若不是遇上恩公,我就成他乡之鬼了。”老人说着说着,淌出了老泪,让人见了,很觉难受。徐良道:“这样的儿子也太忤逆了,你怎么不去告官?”“天高皇帝远,没人肯问哪。恩公,我说话不怕你笑,因为我那四个儿子小时候没能很好管教,现在越发不像话了,不但说不肯养我,倘若我有一句话说的不投他们的心意,他们还敢打我呢。”“老人家,你可真是不幸啊,竟然遇上这么几个儿子。这样办吧,你长期在外漂流,也不是个办法;我也没什么急事,干脆把你送回三仙岛,替你教训教训他们。如果他们能听我的良言相劝,倒还罢了;若不听我良言相劝,我就把他们送到官府,按律治罪。”

    老头子听徐良这么一说,简直高兴透了,嘴里不住地说感谢的话。徐良一看,康老大的气色大见好转,可以赶路了,就找店家算账,打算起程。店家说什么也不要徐良的银子,徐良哪肯呢,硬给放下了十两纹银。掌柜道:“客爷,您这人心肠太好了,不但不治我们的罪,还多留银子,让我们怎么感谢呢。这样吧,小店有一辆车,正好闲着,我让人送你们上三仙岛吧。”

    徐良一看,店家是诚心实意,也不好推脱,便答应了。于是收拾好了,与康老大一同乘车,赶奔三仙岛。因为康老大自称是三仙岛的,车老板又是当地人,徐良自然不用问路了。两个人坐在车上闲谈,车老板甩开长鞭,一辕二梢三匹马都是膘肥体壮,十二蹄蹬开上下翻飞,大道上扬起一溜黄烟,不一会儿就把沙头集远远地甩在了后边。徐良心里非常惬意,想道:听人说这儿离望海镇只有五六十里地,从那儿过海就是三仙岛。看这辆车的速度,天不黑就能赶到望海镇呢。我老兄弟到没到呢?明天我们能不能见面?徐良只顾想他的心事,就没注意太阳已经平西。坐在车上,一路颠簸,感到有点发困,于是合上眼,打了个盹儿。谁知这个盹儿打的时间长了点,直到车已停稳,他才醒来。徐良睁眼一看,他们停在一家店房门前,此时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徐良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跳下车,大概车老板已经和店房掌柜讲好了,掌柜领着三个伙计,像迎接上司一样,恭恭敬敬地把他们接进客房,安排在最好的房间。小伙计打水、送饭,不必细表。

    次日早晨,徐良一觉醒来,屋子里已经透进了金光,急翻身起床,见康老大已经起来了。两个人洗过脸,徐良让人去叫车老板,一同吃饭,谁知天不亮老板已经赶着车走了,徐良非常后悔,没能赏人家一点银子。

    吃饭,会账,都不必细表。饭后,康老大领着徐良来到海边码头。今日天晴气爽,风平浪静,放眼看去,碧波万里,徐良望着大海,真有点心旷神怡。他看了看码头这儿,一摆溜停着十几只渡船。康老大没等徐良说话,便点手叫过来一个年轻水手:“阿童,摆渡我们过海。”“啊,是您老人家呀,请上船吧。”康老大恭恭敬敬地扶徐良上船。他向周围的船家招了招手,那些人明显地对他表示敬意,但谁也没有说话。徐良心想:这些水手都挺和气,看样子也很尊重这位康老大,为啥他的儿子那么忤逆呢?

    小船离岸,平稳地向一座小岛驶去。徐良闪目观瞧,见不远处有个岛屿,郁郁葱葱,小岛越来越近,看得出上面有座孤山,山上好像修有城堡。等船靠了岸,徐良付过船钱,二人弃舟登陆。

    康老大看着故乡的山水,饶有兴趣地对徐良道:“恩公,到家了,看着没,我家就住在前边那个山岗上。这样吧,您在这儿暂等一时,让我先回去看看那几个犬子是不是在家,他们如果在家,你还得小心点,免得受他们欺负。”“老人家,我们一道去好了。”“不不,咱不能走一道。若走一道,被他们看到了,知道是我领你来的,你走之后,那几个坏小子非找我的麻烦不可。恩公,您得为我着想啊。”“我怎么知道你住在哪儿呢?”“这个好办。我走之后,过小半个时辰,你顺这条道往前走,过一座树林,上个山岗,过去寨门一直走,到了寨子中间,就到我家了,我在门口等你。恩公,您可要来啊。”康老头儿说罢,一摇一晃地走了。

    徐良看着老头儿的背影,心里说道:这老头儿真让他儿子给欺负怕了,我要见到他的儿子,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徐良在这儿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有小半个时辰了,便迈开大步朝康老大指点的方向走去。刚走到树林这儿,突然蹿出十几个彪形大汉,一个个绢帕罩头,大带煞腰,手持刀枪棍棒,一字儿排开,挡住了徐良的去路。为首一人指着徐良喊道:“呀——呔!你是何方来的强盗,竟敢窥探我小孤山,弟兄们,把他拿下了!”那些人一声答应,围住徐良就要动手。徐良先是一惊:哎哟,大白天遇上劫道的了,这事真新鲜啊。又一想:不是,劫道的该问我要银子,为啥说我是强盗呢,看来是一场误会,我得解释解释:“喂,朋友,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强盗,是去看康老大的,请你们方便方便,让个道吧。”哪知道这些人根本不听他说,往上一闯,围住他举棍便打。

    徐良暗想:这儿真可谓蛮夷之地,化外之邦啊,人的野性这么大,一点道理也不讲,看来我单凭嘴头,他们不会听从,再不还手,非要吃大亏不可。不过我同他们无冤无仇,教训一下就行了,切不可要他们的性命。徐良拿定主意,纵身形伸展双臂就穿梭在十几个壮汉的中间。徐良身法之快,令人难以捉摸,十几个人打了半天,连徐良的衣服也没挨着。徐良哈哈一笑,左右手指不住地弹那些人的额头。只要弹上,立时就起一个紫包,疼痛难忍。徐良上弹额头,下用脚踢这些人的尾巴骨,那地方真要碰上,就会浑身酸疼,蹲地上起不来。这一下可乐了,只听“哎呀”“哎呀”之声不断,十几个全瘫在那儿了。徐良往旁边一站,抖了抖手道:“你们听着,老子也没惹着你们,你们为什么动手行凶,要置我于死地?这是你们的规矩,还是受人唆使?必须说清楚,不然我就饶不了你们。说!”

    这些人只顾呻吟,谁也没回答他的问话。正这时候,由山道上跑来两个人,大口喘着粗气,到徐良近前瞅了瞅他的白眉毛,问道:“您就是白眉大侠徐良吧?”徐良马上提高了警惕,心说:他们怎么知道我是徐良?是不是三仙观派来的?哼,大英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在夏遂良面前也不能装熊!想到这儿他把身板一挺道:“不错,正是山西人,你们要干什么?”那两个人赶忙施礼:“徐将军,失敬,失敬。我们奉老当家的命令,前来接您,没想到晚来了一步,发生这场误会。徐将军,没伤着您吧?请您高抬贵手,消消气,我们给您赔礼了。”这两个人挺客气,恭恭敬敬地给徐良施礼,还招呼被打那些人也过来见礼。这些人来到徐良面前,一躬到地:“谢谢徐三将军赐招。”徐良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免礼免礼,不打不相识嘛。”

    树林外脚步声响,有人抬来一乘小轿,那两个人非请徐良坐轿不可。徐良道:“朋友,我有一事不明,要当面领教。”“徐三将军,您客气什么,有啥话尽管吩咐。”“我且问你,你们老当家的是谁?他怎么知道我到了这里?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要以礼相迎?”“徐三将军,这些您都甭问,到时候您和我们老当家的一见面,一切都会明白。请吧!”

    徐良心想:这些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即便他们真是三仙观的人,那儿设下了机关陷阱,我也不能退避!我倒要看看夏遂良能奈我何!想到此他不再犹豫,抬步起身往轿里一坐,那些人抬起来,前呼后拥,朝山岗走去。徐良无心观看山景,在思谋着真要到了三仙观,该如何应付。还没等他拿定主意呢,小轿轻轻落地,有人撩起了轿帘:“三将军,请您下来吧。”

    徐良一哈腰下了小轿。举目观瞧,见这儿是一处宽敞的院落,迎面是大厅,两边廊檐下摆有兵刃架子,枪刀剑戟等十八般兵刃样样齐全。大门内外各站着二十名大汉,一个个悬刀佩剑,威风凛凛,垂手站立,院里还有一班鼓乐手。徐良刚刚站定身躯,只听有人喊了一声:“徐三将军到!”接着,鼓乐班子吹奏起了悦耳的迎宾曲。随着乐曲声,由厅里出来四位壮汉,一个个身高体胖,膀阔腰圆,两边一站,威武雄壮,像庙里的四大金刚一般。跟着又出来一二十人,虽不是纱帽莽袍,倒也衣冠楚楚,十分整齐。最后出来一位老者。只见他:头戴鹅黄缎鸭尾巾,身穿鹅黄缎短靠,外披银灰色英雄氅,足穿高靴白布袜子,登着一双千层底的福字履,胸前飘摆一部胡须,闪着光亮,两眼炯炯有神。徐良仔细一看,不觉发愣:哎呀,此人怎么同康老大的长相那么相似呢?莫非我认错人了?再一细看,果然不错,是那个康老大!看来他根本不是因为儿子忤逆被迫流浪的,那么他为啥要骗我呢……啊,是了!这是有意试探我呀!徐良想到这儿微微笑了笑。

    只见这位自称康老大的老者,满脸堆笑,一出厅门,便抱拳当胸,朗声说道:“哈哈哈,三将军,实在对不起,老朽多有怠慢,还望三将军海涵。三将军,请吧?”“老人家,你请!”两个人携手揽腕,一同迈步上台阶,走进大厅,老者执意要徐良上坐,徐良硬是不肯,推让再三,两人分宾主落座,余者站立两边。佣人献上香茶。

    徐良呷了一口茶,刚想要发问,老者先说话了:“你们都听着:这位徐三将军,就是当今名贯环宇的白眉大侠徐良,是我的救命恩人,还不过来见过徐三将军!”“遵命。”屋里那二十几个人,包括四位大汉,全都整整齐齐站在徐良面前,“我等拜见徐三将军!”这些人作过揖,又跪倒磕头,看那态度非常真诚。徐良赶紧起身离座,搀起前边的几位:“各位快快请起,我可经受不起呀。”众人磕罢头,规规矩矩地退在一旁。

    徐良面对康老大道:“老人家,我有一事不明,要当面领教……”“三将军,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件事咱一会儿再慢慢唠。来人!”“听寨主爷吩咐!”“传下话去,酒席摆上!”“是。”

    时候不大,大厅里摆下了四桌酒席:徐良和那位老者在上首,四个大汉第二席,余下的坐了两桌。老头子频频举杯,徐良只得饮了三盅。老头儿把酒杯放下,看着徐良问道:“三将军,你是第一次到南海来吧?你上过三仙岛吗?”“老人家,我确实是第一次到南海,更没上过三仙岛,所以,凡事还望您多多指点。”“三将军,这儿不是三仙岛,乃是小孤山金斗寨;老夫也不叫康老大,我叫……”“插翅虎康殿臣!老剑客,恕徐良有眼无珠,不识真人,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多多海涵!”

    徐良说着话起身离座,对着康殿臣深施一礼。康殿臣急忙以礼相还:“三将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可不能客气呀!”徐良道:“老剑客,快别说了,您压根儿没什么病,而是以此为计,赚我上山罢了。老人家,不知您此举是何意呀?”“哈哈哈,好厉害的白眉大侠,果然名不虚传。不但武艺好,心术正,而且料事如神,佩服,佩服。三将军,你要问这事,听我慢慢说来。”

    原来,这位自称康老大的人,乃是南海有名的插翅虎康殿臣,那四位大汉是他的儿子,老大飞天虎康勇,老二拦路虎康猛,老三花面虎康刚,老四拼命虎康强。他爷儿五个合在一起,人称南海五虎。他们在南海十大派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康殿臣带着他的儿子和手下人马,驻扎在金斗寨,他们只是保境安民,保护渔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平时不抢不夺,与其他派别和睦相处,既无过深的交情,也没什么冲突。

    自从夏遂良、昆仑僧等人来到南海,住到三仙观之后,这一带原来平静的海面,掀起了层层波涛,武林各门派都被搅了进去,弄得人人不得安宁。原来夏遂良和昆仑僧等人经过数次与上三门和开封府的人较量,知道对手很不好对付,虽然说三仙观设有很多机关埋伏,他们那儿也有不少高人,但还觉得战胜上三门的把握不大,必须遍请高手前来助阵,尤其南海各门各派都要力争请到,即使他们不肯帮忙,也要让其保持中立,不能为开封府所用。就这样,三仙观发出了许多请柬,小孤山金斗寨的康家五虎也收到了帮兵的请柬,还有一份重礼。

    康殿臣收到请柬和礼品,心中发生疑虑:按照三仙观的信上所写,徐良、白芸瑞和上三门的人,确实太可恶了,就应当全国武林各派共同起来,围而歼之,若不把他们剪除,只怕莲花门衰败之后,其他的门派,包括南海各派,都要遭到灭顶之灾呀!要这么说应该到三仙观帮兵助阵。又一想:不行,我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前些日子我到中原访友,听人们普遍传说开封府包大人公正廉明,开封府的校尉奉公守法,除暴安良,不避艰险,这些情况和夏遂良说的不大相同啊,我信谁的呢?干脆,谁也不信,大丈夫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我得亲自了解一下情况,再作决定。就这样,康殿臣便化装改扮,离了小孤山,要试探开封府的人。

    康殿臣心想:夏遂良等人既然由中原撤到南海,必然是在那儿犯下大案,那么开封府一定会派人前来追寻,我呀,就到通往三仙岛的路上等候便了。因为小孤山在三仙岛东边,由中原来人上三仙岛,都从那儿经过,他才来到了沙头集。

    沙头集的康家老店,就是金斗寨的人在这儿开设的,为的是探听情况,给康殿臣通风报信。这儿的掌柜还是金斗寨的一个小头目,他负责沙头集周围各八十里以内的消息的收集,东西南北共设了八家店房。康殿臣告诉他:开封府如果来人,少不了白芸瑞和徐良。白芸瑞是个漂亮小伙子,年约二十来岁;徐良是个丑鬼,但他有个记号,最易辨认,就是两道白眉。康殿臣告诉掌柜:迅速通知下去,发现这两个人的行踪,立即告诉我。掌柜不敢怠慢,向各处作了安排。

    白芸瑞不好辨认,徐良好辨认哪,他没到沙头集,康殿臣就得到了消息,于是想出了一个主意。没想到徐良正好投宿康家老店,这一下便好办了,康殿臣演出了一场骗局,店掌柜配合默契。久历江湖、聪明绝顶的徐良,竟没看出一点破绽,被人家骗上了小孤山。在小树林里发生那场格斗,也是康殿臣有意安排,一为试探徐良的手段,看他是不是真的艺狠心毒;二是阻滞他的走路速度,为山寨迎接安排争取些时间。

    书里表过,言归正传。徐良听康殿臣说罢,一迭声说道:“承蒙老剑客厚爱,徐某感激不尽。您识大体,顾大局,扶正除邪,是名副其实的剑客!徐良对您十分佩服。”“三将军不必客气,说实话,我并不惧怕开封府,也不怕上三门,我们只要奉公守法,与世无争,谁又能奈何我们!老夫把你请到这儿来,主要是敬重你的人品!你没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这些事对他们说了,小孤山的大小头领也颇受感动,大家对你表示尊重,这是出自内心。另外,我还有一点,需要向你讲明白。我这样欢迎你,只是敬重你个人,并非敬重开封府。看在你我这番交情的分上,在这次三仙观和开封府的争斗中,我们小孤山决不介入,既不偏袒开封府,也不支持三仙观,而是保守中立,希望三将军能以谅解。”“老剑客,您能这么做就很好了,我徐良感激不尽。”

    宴会上的气氛更为融洽,更为活跃,他们就中原和南海的风土人情、官方政治、民间疾苦、各派武艺等等,随便地闲聊着,边聊边喝。康殿臣有意无意地问徐良他们怎样和莲花门结下的冤仇,莲花门说开封府和上三门不容武林其他派别的存在,有没有这回事,徐良都作了一五一十地回答,康殿臣等人这才明白了真相。康殿臣又踌躇了一下,问道:“三将军,老朽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剑客,你我无话不谈,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吧。”“请问你这次到三仙岛要干什么?同行几人?”“老剑客,你要问,我可以如实相告。夏遂良、昆仑僧等人在三教堂失败后,全部逃走了,到现在不知去向。我们估摸着这伙人可能逃到了三仙岛,我和我老兄弟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奉开封府的差遣,专程赶奔三仙岛,要打探夏遂良等人是否在这儿;若在,如果能行,就把他们捉拿归案,不能行,就返回中原搬请人马前来捉拿。听您刚才一说,夏遂良这伙人确实在三仙观,我们这第一件事算完成了,还有第二件要干。”“三将军真是肝胆相照,把这样的大事,都告诉了老朽。不过,老朽有一言相告,不知您肯不肯听?”“老剑客有何见教?徐良愿闻高论。”“也不是什么高论,只是我有一种感觉,我劝你最好不要赶奔三仙岛。我可不是灭您的锐气,长他人的威风,三仙观那儿可是龙潭虎穴呀!夏遂良、肖道成已经设下天罗地网,做好层层埋伏,你若要硬闯三仙观,必然是有来无回!以老朽之见,你在敝寨住上三日五日,老朽派人,帮你寻找玉面小达摩,然后你们弟兄二人一同回归中原,搬救兵请高人,来打三仙观,捉拿夏遂良,不知三将军意下如何?”——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5回 铁观音问罪金斗寨 白眼眉大战彭芝花    白眉大侠徐良在客店之中义救康殿臣,康殿臣把他骗到了小孤山金斗寨,设盛宴热情款待。金斗寨的人对徐良非常尊重,以老寨主为首,频频举杯,向徐良敬酒。双方感情融洽,无话不谈。徐良向康殿臣说明了到三仙观的使命,康殿臣告诉他,夏遂良等人确实在三仙观,但是那儿步步机关,处处关头,劝徐良不可义气用事,应该回中原请高人,再来破三仙观,免得在这儿吃大亏。

    徐良非常谦恭随和,以他多年的阅历,深知世事维艰,夏遂良和肖道成若真在三仙观,别说人家有埋伏了,就是凭实力争斗,自己和白芸瑞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呀,还是转回中原得了:“多谢老剑客的指点,我一定听您的话,今天就返回中原,搬请高人。等破了三仙观,我一定带着开封府的人来这儿拜谢老剑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说谢我二字呢。三将军,你也不必性急,先在这儿歇歇脚,我派人去找小达摩,只要他没进三仙观,就一定把他请到这儿,你们弟兄一道往回走,那有多好。”“如此多有拜托了。老剑客,我那个兄弟艺高人胆大,有点不服输,就怕他一听说夏遂良确实在三仙观,便要孤身前去打探,倘若闹出点事情,就不好办了。”“三将军,你的心意我已明白,我这就派人前去打探。”康殿臣当即传下令箭,派人到望海镇、三仙岛前去打探白芸瑞的消息。

    当天席散,徐良就住在了小孤山。一连两天,也没听到白芸瑞的下落。其实白芸瑞已经到了三仙岛集贤村,并且在虎头岩会过了万里追魂夺命叟韩士佩等人。因为来打探消息的人,估计着白芸瑞不可能公开住在招商店,因而未能找到。

    徐良在小孤山等人三天,没收到关于白芸瑞的消息,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是不是我兄弟到三仙岛之后,也探听到三仙观防守森严,没敢贸然行动,同我的想法一样,转回中原请人去了?要那么我还在这儿等个啥!干脆,我也回去得了。他把这个想法对康殿臣讲了,康殿臣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摆下酒席,请来小孤山的大小头领,为徐良饯行。

    酒席刚刚进行了一半,有人进来,对康殿臣说道:“大寨主,事情不妙哇。”康殿臣道:“什么事?说吧。”“这……这个……”

    报事的看了看徐良,吞吞吐吐,不肯直说。徐良一看,见此人面带惊恐之色,眼角不断瞟着自己,就知道此事与己有关,而且不是什么好事,徐良起身就想回避。康殿臣一把把他给拉住了,转身对报事的道:“三将军又非外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呢?快讲!”“是。回大寨主,门外来了九个人,说是要来拜望老当家的。这几个人气势汹汹,看样子都不好惹,请大寨主早拿主意。”报事人说着话,递过来一张片子。康殿臣看了一眼,立时颜色更变,沉默不语。

    徐良马上猜到:来人肯定与自己有关,而且武功高强,插翅虎有点惧怕。徐良心想:我不能让康殿臣为我受连累呀!他开口说道:“老剑客,来人是不是与我有关,果真这样,您不必作难,由我出面得了,决不能让金斗寨受到牵连。”“哎呀三将军,这是说哪里话,我并不是怕受牵连,只是这几个人有点不好对付。你看看这张拜贴!”

    徐良拿过来一看,见上面一行金字:南海飞仙铁观音彭芝花。徐良不由得浑身一震:彭芝花怎么到这儿来了!此人可不好惹呀!徐良曾经听老师说过,南海有个飞仙铁观音,不知道为什么,年轻的时候和恋人失散,寻找多年,没有下落,脾气变得越来越坏,稍不如意,便下绝情,武林中的高人,也怕她三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这个女魔头。她到这儿来要干什么?此人与康殿臣是什么关系?看来情况有点不妙啊。徐良稳了下心神,把拜贴还给了康殿臣,十分自然地说道:“老剑客,您见了铁观音的拜贴,为何如此犯难呢?”“唉!将军,实不相瞒,这个铁观音不好惹呀!我们南海有十大帮派,其中最孤立最难惹的,就是一仙,这一仙指的就是南海飞仙铁观音。称她飞仙,可知此人轻功绝伦,蹿房越脊,如履平地;叫她铁观音,说明她人样子漂亮,但手段毒辣,翻脸不认人哪!她还有两位师兄,就是著名的南海二圣,一个是南圣人,绰号天不怕,名叫方世奎;一个是北圣人,绰号鬼难拿,叫方世标。这一仙二圣勾搭起来,谁惹得起呀!别说是我,就是肖道成也惧她三分。夏遂良来到三仙岛,遍邀南海各派,听说一仙二圣都去过三仙观,可能他们已经接受了夏遂良的邀请,愿意为三仙观出力卖命。彭芝花平时很少到这儿来,今日到此,会不会是知道三将军在这儿,受三仙观之托,特来找你的麻烦?故此我在为你担心哪。”

    康殿臣话没说完,报事的又进来了!“大寨主,彭老剑客等得有点不耐烦啦,她口出怨言,要往里闯,被我们劝住了。大寨主,请您早作准备。”“你让她少候一时,我马上就去。”

    报事的快步走了。康殿臣道:“三将军,我有个请求,想让您屈尊大驾,到里间暂避一时,等她走了,你再出来。”“这合适吗?”“合适。你避她并不说明怕她,只是为了少惹麻烦,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徐良看着康殿臣近乎乞求的样子,不便推托,转身进了里屋。这儿急忙撤去宴席,打扫屋子。还没等康殿臣出门呢,院中就是一阵大乱,接着脚步声响,一女八男来到厅前,康殿臣急忙出门相迎。

    前边这位老太婆,就是南海飞仙铁观音彭芝花。看年龄约有六十岁上下,虽然面皮松弛,但五官相貌,长得还算端正,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称得起是个美人。虽然人才不错,但有一副冷酷无情的脸,让人一见,就觉得毛发皆。她的身后背着一对特殊的兵刃——仙鹤掌,乃是五金打造,长约四尺,鹤掌的爪尖,锋利无比,还带着钩,一般兵刃,都不好对付。再看彭芝花身后,站着八个随从,这八人全都穿青挂皂,佩刀悬剑,一脸杀气。

    彭芝花没等康殿臣开口,便冷笑道:“嘿嘿,插翅虎的架子可不小哇,让我们在门外干等大半天。没得到你的允许,就闯进了贵府,彭某多有冒犯,你还得海涵哪。”“彭老剑客驾临,康某礼应远迎。因为这儿正在聊天饮酒,故此有些怠慢,还望老剑客原谅,真是罪过。老剑客,请吧!”

    彭芝花也没客气,随着康殿臣进了大厅。落座之后,有人献茶,彭芝花也不喝,瞪着眼把大厅察看了一遍,目光盯着正面的帐幔,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康殿臣显得极不自然,干咳了两声问道:“请问老剑客,您从哪儿来?”“三仙观!”“到小孤山有何见教?”“无事不登三宝殿。康老剑客,你接没接到金灯剑客的请帖?”“拜读过了。”“你是怎么考虑的?”“我打算到三仙观帮兵助阵。常言道亲不亲故乡邻吗,在这种时候我还能不向着三仙观?只是岛上有点杂事没料理完,等我处理完了,马上就去。”“嘿嘿,康殿臣,你真会做戏呀!”康殿臣脸色一变,显得有点紧张:“老剑客,您这是什么意思?”“康殿臣,你不用耍花招,什么要料理杂事,小孤山有多少事情料理不完?实际上你根本没打算去!行了,去不去由你,别人不好勉强。我再问你一件事,听说白眼眉徐良到了南海,你知道不?”康殿臣故作惊愕:“徐良到了南海?不知道。”“不但到了南海,而且到了你的小孤山!”“不可能吧!他来这儿干什么?再说他要来了,我还能不知道?老剑客,您大概是听的传闻,请不要信以为真啊。”“康殿臣,你啥时候学会了这一套,瞪眼说瞎话?徐良不但在小孤山,而且住进了金斗寨!你不但知道,还天天在这儿请他吃酒!大丈夫怕了不做,做了不怕,你在称插翅虎,怎么敢做不敢承当呢!真叫人可发一笑!”

    康殿臣一看,人家什么都知道,再来软的也不行了,于是把脸一沉,袖一甩,说道:“彭老剑客,这儿是小孤山金斗寨,并不是三仙观的领地、下院,我愿干什么就干什么,夏遂良还能管得着吗?即使徐良到了我这儿,我也招待了他,你又能如何?”彭芝花眼眉一立,拍案而起:“康殿臣,别觉着你们南海五虎多了不起,我铁观音根本没拿你当一回事。我们都是南海人,应该荣辱与共,不应该向着外人哪!可你倒好,甘愿与南海各派为仇作对,投靠开封府!仅凭这一点,我就该把你们给废了!但我不愿这样做,因为咱们两个过去并无恩怨。老实告诉你,我到这儿来并非个人高兴,而是受金灯剑客所托,找你弄明情况的,这八位全是三仙观的人,按照金灯剑客的意思,要让叶秋生来,向你兴师问罪,是我念及咱们都是南海人,才挡住了他,亲自到这儿来了。虽然你态度蛮横,我不计较,只要你把徐良交出来,再随我三仙观走一趟,向金灯剑客赔礼认错,我再为你美言几句,你才能保住这条命,保住金斗寨。如若不然,只怕肖道成不会允许三仙岛附近有他的仇敌吧!到那时只怕你家破人亡,悔之晚矣!何去何从,你要速作决断!”

    康殿臣听罢,沉思不语。他的四个儿子压不住火气了,每人手提双锤,跳到当厅。康勇喊道:“爹,她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跑到这里来大话吓人!您赶快发话,让我们把她砸死在这儿得了!”

    大厅内外的头目、喽兵,早都有点窝火,见四位少寨主领头闹事,也都仗着人多,拽出了刀剑:“大寨主,您发话吧,把这个老妖婆废这儿得了!”

    铁观音看着这些人,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坐在那儿动也没动。她身边那八个随从,也都手按剑把,没显出丝毫惊惧之色。

    康殿臣心里明白,别看他们人多,一齐上也打不过铁观音,何况她背后还有二圣、三仙观和夏遂良!康殿臣不怒装怒,跳到康勇面前,“啪”就是一个嘴巴:“大胆!放肆!彭老剑客是自家人,又是你们的前辈,你们这些畜牲咋能如此无理!还不退下!”康勇、康猛等哥儿四个噘着嘴退到了一旁,其余的人也都退回原地。康殿臣赔着笑脸,向铁观音解释,并一再说明徐良确实不在小孤山。

    彭芝花对康殿臣的行动和解释,根本不予理睬,仍然以傲慢的口吻说道:“康殿臣,你不必在我面前耍这一套,彭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你如果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就休怪我铁观音不讲义气!来呀,进内给我搜,先搜这大厅的里间!”“是。”八个随从各拽佩剑,就要进里间搜查。

    徐良躲在里间,把外边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早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打算同彭芝花照面,但被身边的人给按住了。徐良一想:算了,这位铁观音肯定不好惹,我先别逞能,看事态的发展再说。如果康殿臣能应付了这个局面,当然很好;若应付不了,到无法解脱的时候,我再露面。因此徐良强心着火气,没动地方。现在一听,彭芝花要亲自搜查,知道事情已无法援和,康殿臣若不让搜,双方就得动武,能为了我让人家损兵折将吗?不行,我一定得出去。他用手一划拉,把两个佣人拨到一边,咳嗽一声,挑帐慢踱方步来到前厅:“彭老剑客,你不必发怒,也不用动手,山西人在此!”当时这厅里就是一阵大乱。康殿臣等小孤山的人有点吃惊,彭芝花的随从更是惊慌失措,步步后退。

    彭芝花看了徐良一眼,冷笑道:“嘿嘿,白眼眉!徐良!你果然在这儿!老康头,你还有何话讲!”康殿臣道:“老剑客,徐良确实在这儿,刚才我那么说,是想骗你,我想着咱们都是南海人,总不会撕破脸吧。”铁观音道:“康殿臣,你不必狡辩,我要先拿下徐良,然后再同你算账。”

    彭芝花虽然没同徐良交过手,但也知道此人有些能耐,所以没敢小瞧。她转过身面对徐良,一伸手拽出背后那对仙鹤掌,厉声说道:“徐良,你真是胆大包天哪!听说你在中原出息的了不得,今天又跑到南海来逞能,这明明是欺负我们南海无人哪!今天我要先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南海飞仙的厉害!接招!”彭芝花话音一落,摆仙鹤掌劈头盖脑向徐良打来。

    徐良一看,这个老太婆太不近情理了,一句话不让说,就动手啊,打就打呗,我今天就领教领教南海飞仙的厉害!徐良想到这儿,伸手拽出金丝大环刀,一招拨草寻蛇,转换丹凤朝阳,往上就迎,两个人眼看就要打在一处。

    康殿臣可吓坏了。虽然他知道徐良武艺高强,但他敢断言:徐良决不是彭芝花的对手。这位铁观音手狠心黑,真把她惹恼了,可没徐良的好啊!白眉大侠要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于心不忍哪!换句话说,即使徐良打赢了,也未必是福,他怎么能得罪得起南海的一仙二圣、肖道成和夏遂良呢?康殿臣想到这儿,急忙高声喊道:“二位切莫动手,康某有话要说!”

    彭芝花和徐良刚刚打了两个照面,就发现这个年轻人刀法纯熟,快似闪电,心里不由得暗自称赞。徐良也觉得出这个女人攻势凌厉,武功高强,也加了十分小心。二人忽听康殿臣喊话,徐良压宝刀跳在一旁,铁观音也退在一边,瞪眼瞅着康殿臣:“你为什么要拦着?”康殿臣道:“老剑客,康某有几句话要说,等说完了,你们再动手不迟。”“有话快说,少-嗦。”“老剑客,你住南海,徐良在中原,过去素不相识,从无交往,既谈不上恩情,也没结过冤仇,相互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初次见面,为何就要动手呢?真使人感到莫名其妙啊!当然了,你是奉夏遂良之命来拿徐良的,徐良不服拿,这才动手。可是,老剑客想过没有,夏遂良也是武林中的普通一员,尽管他名望很高,但他也应该遵守大宋的律令啊!可是他纵容门人弟子,干出许多不法之事,并与官府作对,这怎么行呢!远的不说,就说当前吧,夏遂良、昆仑僧等人到三仙观以来,到处散请帖,传请柬,要遍请高人,同开封府和上三门的人决斗。彭老剑客,你是明白人,他们这样做犯法不犯法?这已经不是门户之争,而越出了国法呀!徐良作为开封府的办差官,抓差办案是他的本职,别人不该阻拦哪!你也好,我也好,咱们都是局外人,何必趟这浑水呢!就凭您这么高的身份,同一个晚辈动手,赢了并不光彩,输了可是身败名裂呀!依我之见,彭老剑客最好别管这事,站在高山观虎斗,立在桥头看水流,让徐良去见金灯剑客,见肖道成,他们怎么说,怎么论,与我们无关。不知彭老剑客意下如何?”“呸!康殿臣,怪不得你千方百计不愿交出徐良,原来你已经投靠了开封府,给上三门溜须拍马呀!看来你已经背叛了南海派,那就是我们的仇人,我现在要先抓徐良,然后再与你了账。徐良,你还不束手就擒,等待何时!”

    徐良听了彭芝花这几句话,简直气炸肝肺!摆钢刀就过来了:“康老寨主,多谢您老人家的盛情,这个事情您不用再插手了,她彭芝花不也是个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今天就要会一会南海飞仙,看她是怎样一个铁观音!”徐良说着话,纵身形跳到了当院,钢刀一摆喊道:“彭老剑客,屋里地方小,要打到院里来,徐某奉陪!”

    彭芝花气得双眉倒竖,咬碎银牙,甩手扔掉斗篷,摆仙鹤掌到了当院,在徐良对面拉好了架势,她的八个随从也跟到了当院。

    康殿臣一看,决斗已成定局,事情无可挽回,心一狠,发出了号令,他的四个儿子和四十几个喽兵,各拿兵刃,做好了准备,一旦徐良败阵,就要上前打帮手。

    且说彭芝花手指徐良,恶狠狠骂道:“丑鬼,我看你是活腻了,竟敢在老娘面前撒野,你与我拿命来!”“且慢。”彭芝花八个随从中的头一位,铁臂熊周胜过来了。她这八个随从,俱是三仙观请来的高手,虽称不起剑客,但武艺也非一般,尤其这位周胜,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满脸胡子,胳膊、小腿、胸脯上都长着黑毛,真和大狗熊差不多。周胜道:“老人家,杀鸡焉用宰牛刀。收拾这个小子,交给我们了,你就站一旁看着得了。”“周胜,你们可休要轻敌呀!同他交手,有把握吗?”“老人家,徐良也没长三头六臂,有什么了不起,你要不放心,让我们八个人齐上得了,我就不信他徐良一个人能顶得住这八柄长剑!”

    彭芝花心里虽然不大同意,但也不愿打击周胜的情绪,她知道这八位练就一套剑阵,厉害无比;另外也想看看徐良的能耐,好作到心中有数,于是点了点头:“诸位多加小心。”“知道了!”周胜一摆手,八个人一齐围了上来,把徐良圈在中间,八柄长剑摆成一个阵势,互相连环。周胜道:“徐良,进招吧!你若能破了我的剑阵,算是名副其实的白眉大侠;若破不了剑阵,看着没,这儿就是你的丧身之地!”

    徐良不但武艺高强,对阵势也略懂一二。见人家摆好剑阵,知道不拼命休想出去。徐良一时高兴,把大环刀还鞘,插在背后,一伸手拽出了青龙剑。徐良拿手的兵刃是刀,但对剑术也不外行,他要以青龙剑来破剑阵。徐良抽出宝剑闪目观瞧,看出这是按阴阳八卦摆的阵势,八柄剑分为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徐良一想:我从乾位杀起,先把你的阵势搅乱再说。想到这儿他摆宝剑杀了过来。八个人见徐良出手,直攻乾门,知道他懂得破阵之法,急忙摆剑迎敌,一时间八道寒光上下闪动,犹如八条银蛇飞舞,缠住了徐良,九柄剑战在一处。

    徐良进入剑阵,步步踏着路数,丝毫不乱。他首先使出魔光剑中的第一招,叫“天河倒泻”,一招分八招,挡开了八人,剑锋一转,紧跟一招“霹雳狂风”,身随剑转,转眼间又同八人各对了一剑!好家伙,谁也没料到徐良有这么高的剑术,其身法之快,剑招之新,把铁观音给惊呆了!徐良接着使出了第三招,叫“旋转乾坤”,由阵里突出阵外,一转身,一柄剑反把八个人给困住!铁观音一见暗叫不好!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徐良宝剑闪过,红光迸现,一颗硕大的脑袋滚落在地,周胜已经死于非命。剩余的七个心一慌,弄不清徐良在阵内还是阵外,一齐摆宝剑往中间拼刺,惨嗥声起,又倒下了四具尸体,剩下的三个刚想要走,被徐良宝剑一挥,“扑通”、“扑通”,全都栽倒尘埃,也就是片刻之间,铁观音的八个随从倒下了四对!

    康殿臣见徐良大获全胜,不由得高声赞叹:“好一个白眉大侠,果然名不虚传,老夫算开了眼了!”康勇、康猛等人也跟着叫好:“好啊!三将军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呀!”

    彭芝花早气得七窍生烟,她杏眼圆睁,暴跳如雷:“丑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与我拿命来!”“老剑客不必发怒,山西人在这儿等着呢!只要你乐意交手,我就奉陪!”徐良心里明白,别看他一柄剑杀死了八个随从,但要想战胜彭芝花,决非易事!他急忙把宝剑还匣,拽出了金丝大环刀,等着彭芝花发招。

    按理说,彭芝花同徐良交手,应该等徐良发招,一者自己是个长辈,二者显出容量,可是今天彭芝花早急了,等不得徐良动手,她的仙鹤掌挂定风声就打过去了。徐良不敢怠慢,闪转腾挪,与她战在一处。两个人打了三十几个回合,没分出输赢。这是因为彭芝花性急,招数有点乱;徐良稳重,以柔克刚,这才打了个平手。虽说是平手,徐良明显地处于下风。彭芝花见战不下徐良,心中有点发急:来的时候是九个人,现在剩了我一个,康家父子还虎视眈眈站在一旁,如果我同徐良打的时间长了,体力不支,他们再乘虚而入,我岂不败在此地!干脆用暗器把这个丑鬼打发走得了。原来彭芝花这对兵刃不但厉害,而且还是暗器,兵刃前边的铁掌是活的,一摁绷簧,铁掌耷拉下来,勾在仙鹤的翅膀上,露出铁杆。这铁杆是空的,里边藏有用毒药煨就的十二支铁莲花,只要打到人身上,必然中毒而死。

    彭芝花打定主意,两个人又过了一招,她假装败阵,向西北便退。徐良在后边压刀就追,两个人相距也就在八尺左右。彭芝花听音辨向,暗中高兴:徐良,今天该着你死,到了阴曹地府,休怪老娘艺狠心毒啊!她摆动右手中的仙鹤掌朝背后一指,铁掌落下,“嗖嗖嗖”三支毒药铁莲花直奔徐良面门打来。这一连串的招数一气呵成,铁莲花疾如闪电,快似流星,两个人相距又那么近,彭芝花自忖这一招是必赢无疑。

    徐良见彭芝花往下败,他压刀追赶,心里也高度警惕着。他看出对手的招数并没散乱,而且占着上风,现在突然败走,必是想用败中取胜的方法赢我。这败中取胜或是回马枪,或是打暗器。徐良心想:我这十几年专研究如何打暗器了,你想用暗器赢我,谈何容易!因此他就做了对付的准备。追着追着,徐良见铁观音猛一转身,冷不丁举起了仙鹤掌,徐良知道是暗器到了,急忙摆好钢刀,三支铁莲花接连飞来,被徐良的刀背一磕,“当当当”,全都打落在地。铁观音“哎呀”一声,二一次按动绷簧,再次飞出三支铁莲花,同样被徐良打落,她这右手仙鹤掌中的暗器算放完了,连徐良的衣裳边也没挨着。

    康殿臣并不知道彭芝花要用暗器,因为南海飞仙武功高强,平时没用过这东西,今天是情况特殊,不得不用,一打出来,康殿臣便大吃一惊,心说:完了!两人相距那么近,徐良能躲得了吗?等徐良接连打落六支铁莲花,康殿臣高兴得直拍巴掌:“还得说白眉大侠,手法真高啊!”

    彭芝花放暗器没打着徐良,就等于失手啊!羞得她面红耳赤,真有点气急败坏了,用力一甩,铁掌又按好了,扭转身就想和徐良拼命。徐良嘿嘿一笑,说道:“老剑客,既然你施放暗器,咱就再比试一下暗器得了。”徐良说着话,把金丝大环刀往嘴里一叼,伸双手由百宝囊中掏出两把石子,没容彭芝花作好准备,左手一抖,“哧哧哧”,石子像雨点一样,劈头盖脑,向彭芝花飞去;彭芝花见势不妙向右边侧身,徐良的右手一抖,没羽飞蝗石又打出去了,徐良靠这两手飞蝗石打倒过不少英雄人物啊!彭芝花一看这么多石子,散开来一大片,碰上一颗都不得了啊,真要被打得鼻青脸肿,岂不太丢人了!好个彭芝花,不愧为南海飞仙,仗着超人的轻功往起一纵,跳起一丈多高,徐良的两把飞蝗石都落空!徐良一见,甩双手又打出了六支袖箭,彭芝花在空中摆仙鹤掌把袖箭全给打落在地,还是没能碰着!彭芝花心想:这下该歇口气了。哪知道脚刚沾地,只听徐良喊了一声“看镖!”“刷刷刷”,六点寒星迎面飞来,吓得彭芝花扑身倒地,一个就地十八滚,躲过了钢镖,再看对面砖墙上,飘摆着六条红绸,钢镖全打进去了!

    铁观音一口气躲过徐良的三种暗器,又累,又吓,只见她鼻洼鬓角的汗水出来了,站在那儿微微有点发颤,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变了:“丑鬼,你还有什么暗器,全抖搂出来吧,让老娘再领教领教!”“哎呀老人家,你真行,全让你给躲过去了,我只有这么几手,别的没了。”“好啊,你要没有,告诉你,我这儿还有六支铁莲花,非让你尝尝不可!”徐良眼珠一转,往前走了两步,倒提宝刀,双手抱拳:“老剑客,你真是名不虚传,徐良十分佩服。这样吧,咱们俩刚才比试多时,都累得不轻,兵刃,暗器,都较量过了,咱们先到屋里喘口气,喝点水,你若愿意再比,山西人奉陪;不愿再比,想上哪儿上哪儿,我们也不阻拦,你看如何?”“徐良,咱俩的账今天必须了结,我要不取下你的狗头,决不离开金斗寨!”“老剑客,我就那么点能耐,全用完了,真要再比,非输了不可。您就高高手,让我过去得了。”“没那么便宜!难道说我那八个随从就白死了不成?”“这样吧,我给你磕个头,您就饶了我吧。”徐良说着话,前进一步,单膝跪地,就要磕头。彭芝花牙一咬心一狠,趁势伸右手抓向徐良的天灵盖。就听“哎呀”、“扑通”,有人摔倒在地——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2: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6回 彭芝花放火小孤山 山西雁夜探二圣庄    白眉大侠徐良和南海飞仙铁观音彭芝花,在小孤山金斗寨对阵交锋,比罢兵刃比暗器,双方摆个平平,最后徐良说出软话,求铁观音饶恕,并单膝跪地,就要磕头。铁观音伸右手去抓徐良的天灵盖。她那手指与钢钩相似,真要抓上,焉有徐良的命在。就在她站起身毫无防备的时候,事情起了变化,只见由徐良的背后,“哧哧哧”飞出三支利箭,直射铁观音的咽喉。铁观音知道不好,急忙侧身,躲过两支,没躲过第三支,“噗”地一下,这一箭射中彭芝花的左肩头,疼得她“哎呀!”一声,“扑通!”身子栽倒在地。

    原来徐良的暗器并没打完,他是假装认输,让对方丧失警惕,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摁绷簧射出短箭,这一手百发百中,任你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脱逃。铁观音也是一时大意,才吃了这个亏。要说徐良这短箭,由于是绷簧发射,劲头不算小,但没有射中彭芝花的要害,她不至于栽倒身躯,这主要是精神太紧张了,以为徐良打出的必然是毒箭,这才摔倒在地,她闭往气,防止毒气攻心。其实徐良打的根本不是毒箭,他的暗器中没一样是带毒的。

    徐良一看铁观音撤手扔了仙鹤掌,摔倒在地,他也站了起来。按康殿臣的想法,徐良必然上前一刀,结果彭芝花的性命,可是徐良没有那么办,他想:我们初到南海,还是广结朋友,少结冤仇为好。他前进一步,对着铁观音一躬到底:“老剑客,实在对不起,全怪我冒味,有点失手,望老剑客谅解,我这里给您赔礼了。”彭芝花已经觉出这箭上没毒,箭伤也不至于致命。她看看徐良,想想自己,以数十年的武功身,败在一个年青人之手,真是太丢人了!她往起一坐,瞪着徐良道:“徐良,你的暗器比我高明,但是手上的功夫,我并不服输!现在我身带箭伤,无法抡兵刃同你打斗,你一刀把我杀了吧,免得我日后找你报仇!”“老剑客,我失手伤您,已经很对不起了,哪能再杀您呢。”“你现在要不动手,等我养好伤再找你算账,后悔可就晚了。”“你一定要找我,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恭候大驾了。”铁观音站起身,抬右手捡起了两只仙鹤掌,瞅着康殿臣道:“康殿臣,你勾结开封府的官人,欺负南海派,这笔账迟早要算!告辞了!”彭芝花说罢,迈步起身出了大门,三晃两晃便踪迹不见。

    康殿臣见彭芝花走了,过来给徐良道喜。“三将军,老朽算开了眼啦,你的暗器都打神了。快请进屋里休息吧。”康殿臣和他的四个儿子陪着徐良走进大厅,其他人收拾院中的尸体,打扫血迹,这些不必细表。

    徐良也真有点累了。连喝了三碗茶,才喘过来这口气。徐良朝康殿臣一瞅,这老头儿虽说面带笑容,但笑得很不自然。徐良心中明白,知道他怕铁观音前来报复,于是说道:“老剑客,我在这儿给您闯祸了。你是不是怕铁观音回来报复啊?”“唉,一切由她吧。这个魔头在南海横行了几十年,没人敢动她一根汗毛,如今当众出丑,她岂能善罢干休!可能她到二圣庄请她两位师兄去了。她要把南北二圣人请出来,三将军,可是够招架的呀!”“老剑客不必发愁,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由我引起,自然由我了结。”“我正是为你担心哪,他们三个人加在一块儿,确实难以对付。再者说你到南海来主要是打探夏遂良的消息,并不是同一仙二圣怄气。我可不是撵你啊,依我之见,你吃过饭之后,我就派船把你送出小孤山,赶紧回中原搬请高人,来对付夏遂良,等平了三仙观,再与铁观音他们了账。”“老剑客,我要走了,你怎么办?她来这儿报复,岂不迁怒于你吗?”“这就讲说不起了,她要真不讲交情,我就同她拼了。”“祸是我闯的,怎能留给您呢?我要丢下不管,还算个人吗?不行,无论如何我不能离开小孤山,非要看看彭芝花怎样来这儿报复不可!”康勇弟兄一看,急忙打圆场:“爹,徐三将军真要不走,就再住几天吧,等没事了再送三将军离开不迟。”康殿臣一想:也只好如此了,徐良留在这儿,真要有点什么事,还可以商量办法。

    小孤山平平安安过了三天。到第四天晚上,刚刚敲过二更三点,康殿臣和徐良等人还在谈论武艺,忽然院中有人大叫:“不好了,后院起火了,快救火呀!”

    康殿臣等人急忙来到屋外,举目一看,好家伙,只见一派火光,映红了后院,也不知道烧了多少房屋。金斗寨的人发现康家起火,都掂着水桶赶来了。康殿臣赶到后院一看,原来是两间配房被烧着了,这两间配房的檩椽全是竹子,着了火还得了啊!干着急没有办法,众人只得尽量控制火势,不让引燃附近的房屋,时候不大,这两间屋子便化为灰烬。

    康殿臣这两天特别小心,怕出事还是出了事,他知道这火一定是有人放的,放火的目的是什么?单单为了烧这两间配房,还是别有用意?现在还不清楚,他吩咐人前后院巡视一遍,看有没有新的情况。时候不大,有人前来报告:“大寨主,家中的财宝没有损失,只是一件,老夫人不见了。”康殿臣闻听夫人不见了,大吃一惊,命人前后搜寻,还是沓无踪影。康殿臣心事重重,来到了夫人的房间,忽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急忙拿起来凑到灯前一看,吓得他面容更色,浑身哆嗦,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徐良和康勇、康猛等人也跟着来了。徐良一看康殿臣的神色,就知道问题的严重,他拿起信到灯前一看,原来是彭芝花留下的。

    彭芝花在信中说:“你们康家的火是我放的,你老伴也是我背走的,我这样做并非全冲你,主要是冲白眉徐良。因为你与徐良狼狈为奸,才对你略施惩罚。我限你在三天之内,把徐良捆送万仙岛,我把你老伴放还,如果逾期不做,我就要先废掉你老伴!”

    康勇、康猛、康刚、康强一看这信,气得哇哇暴叫,徐良也是心如刀割,他想了想对康殿臣道:“老寨主,一切都怪我不好,给你们家带来了不幸,我实在对不起你们。这样吧,为了老夫人的安全,你把我捆起来送到万仙岛,交给铁观音,把老夫人换回来。彭芝花愿意怎么处罚我,我都认了。”康殿臣道:“三将军,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我康殿臣可不是反复无常、卖友求荣之辈呀!当然了,彭芝花劫去我老伴,我是伤心,几十年的夫妻,能不疼她嘛!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要按照彭芝花的要挟,把你送往万仙岛,换回我老伴,让我日后怎么在人前站立呀,我能做这种对不起朋友的事情吗?”徐良道:“老寨主,话不能这么说,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嘛!再说您把我送到那儿,彭芝花不见得就把我怎么样,若不送去,一旦她发怒,伤了老夫人,你想想,我还能好受得了吗?”“三将军,别再往下说了,你再说就有点见外了,此事不要再提。我们先静候三日,看看彭芝花的动静再说。”徐良急道:“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这样办,铁观音真下了毒手,我们后悔也晚了。要不就这样吧,你不忍心把我送往万仙岛,我自己去,无论怎么说,不能让老夫人为我而遭毒手。”康殿臣道:“三将军,你的心意老朽领了,但是无论如何你不能到万仙岛去,至于我老伴的事,咱们可以另想别策。”

    徐良一看,再说也没用。他知道康殿臣是为自己好,怕到那儿凶多吉少,可是自己不能看着老夫人受难而无动于衷啊!我要单独去闯万仙岛,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里茫茫大海,岛屿星罗棋布,慢说不知道在哪个方面,就是知道,没人撑船,自己也休想赶到!徐良干着急没有办法,只好等康殿臣另想良策。康殿臣有什么良策呀,他是一筹莫展,听任事态的发展。这一夜就在悲愁中过去了,第二天白昼无事。太阳刚要落山的时候,有人进来报告,说是万仙岛送来了书信,送信人已经走了。康殿臣接过信封,脸色都变了,心头突突乱跳,战抖着手慢慢打开,见送来的不是信笺,而是一缕头发!康殿臣心里明白,这是威胁呀!头一天送头发,二一天送手指,三天不照书信处理,就送来人头!康殿臣一阵眩晕,瘫在了椅子上。

    徐良实在沉不住气了,非要上万仙岛不可。康殿臣怎么能让他去呢!他让二儿子康猛啥事不干,紧紧看住徐良,并传下命令,小孤山的所有船只,都不准驶向万仙岛,尤其不能送徐良到那儿去,谁若违抗命令,定斩不饶!

    徐良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面对孤灯,想起心事:自从我来到南海,康殿臣没把我当外人,结果为我的事他们家摊了横祸,我若不把老太太救回来,在南海武林中我这跟头算栽到底了,以后再别指望有人帮我的忙!我就是把性命扔到万仙岛,也得把康家老夫人给赎回来!

    徐良想到这儿,起身拉开门到了屋外,忽见门口站着一个大汉,没等徐良问话,大汉先开腔了:“三将军,您不在屋里歇着,上哪儿去呀?”徐良一看,正是康家二公子康猛,知道他是奉康殿臣之命,在这儿监视自己,不让上万仙岛的,遂嘿嘿一笑道:“噢,原来是二公子。屋里有点闷气,我到外边散散步。”“三将军,外边风大,吹着了不好,您还是回屋歇着吧。”徐良知道康猛是员猛将,但他回快心直,有啥说啥,不会斗心眼。于是说道:“二公子,想你老娘不?”“当然想了。三将军,不瞒你说,昨晚我哭了半宿。想又有什么办法呢?”“母子连心,当儿子的应该孝顺老娘才是。你母亲现在万仙岛受苦,你愿不愿意把她救回来?”“哪能不愿意呢!可是我爹说了,万仙岛一仙二圣,厉害无比,我们凭武力硬要,不但救不回我娘,只怕还得再搭上几位,所以他不让我们冒险,让听天由命。”“事在人为,怎么能听天由命呢!我看你是员猛将,大半不知道万仙岛的方向,要知道恐怕早去了。”“我咋能不知道?从小在南海长大,这一带的岛屿没有没去过的,万仙岛离这儿近,更是常去。”“你说这话我却不信。你能知道万仙岛的方向?”“当然知道,就在小孤山东南十二里,撑船一会儿就到。哎呀不好,三将军,你是在套我的话吧?我爹不让告诉你,怎么一着急说出来了。”徐良乐了:“二公子,这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只因我不会使船,所以没去,要会使船我早走了。对了,二公子,你是在这儿看着不让我去万仙岛的吧?”“对,不对。我在这儿闲玩。”“那好,我要回屋休息了。”

    徐良暗中发笑,转身回屋,关好房门。在灯下想了一会儿,他“噗”地一口吹熄蜡烛,隔门缝朝外一看,康猛还在外头转悠呢。徐良假装睡下,不一会儿响起了鼾声。康猛听了听,以为徐良真地睡着了,便搬把椅子堵住徐良的屋门,在上边一坐,心说:这一下你可别想出去了!头一歪,靠着门框睡去。时候不大,只听他鼾声如雷,康猛真地睡着了。

    徐良已把周身上下收拾得紧衬利落,带好了应用之物,轻轻拉开窗子,跃出屋外,又把窗子虚掩上。他看了康猛一眼,暗道:二公子,你在这儿睡觉吧,我可要上万仙岛办事去了!

    徐良出了康家大院,直奔东寨墙。这儿的寨墙里边不高,仅有一丈左右,但是外边却有二丈五尺挂零,徐良掏出爬城索,不一会儿便到了寨外。抖了抖收起索子,辨别一下方向,向东南走去。来到三岔路口,徐良有点犯难了,他不知道码头在哪儿啊!正这时候,只见不远处黑影一闪,转眼便不见了。徐良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是人还是鬼?是人怎么能这么快?转眼就不见了?拢目光仔细瞧看,见百步之外又是一闪。徐良心想:看此人的身法,如此之快,小孤山决没这样的人!是不是夏遂良派来的刺客?我得弄个水落石出!想到这儿他也不顾寻找码头了。朝着黑影的方向撒脚追去。徐良自幼练过夜行术,又叫陆地飞行法、千里独行,跑起路来身轻如燕,在三二里之内可以和骏马赛跑。今天晚上他使出全身气力,也没能追上黑影,只听海水拍岸的声音,拢目光一看,原来到了码头。徐良看到船只,想起了万仙岛,也顾不得再追那个黑影了,迈步来到了码头边。

    码头这儿停靠着大小二十几只船。有只小船上,坐着两个人,他们对着脸,抱着膝盖,在那打盹儿。徐良一纵身跳到了船上,小船一晃,把两个人给惊醒了:“谁?你要干什么?”“别吵,是我。”两个水手把眼睛揉了揉,看清楚了:“哎呀,这不是徐三将军吗?失敬失敬。三将军,天这么晚了,您还要上哪儿去呀?”徐良仔细一看,认出来了,前几天来小孤山,坐的就是他俩的船:“哈哈,我们真有缘分,又碰到一块儿了。朋友,我有件小事,需要连夜去办,请二位送我一趟吧。”

    徐良说着话,掏出来二十两银子,每人十两。两个人推辞一番,就高高兴兴地收下了。他们急忙解开缆绳,长篙一点,小船离岸。水手就问:“徐三将军,您打算上哪儿去?”“奔东南,我要到万仙岛去一趟。”“什么?万仙岛?不行不行。要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该解缆。”“为什么?嫌钱少吗?”“不是。因为我们老当家的有话,谁也不准送您上万仙岛。您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挺严,谁要违背了寨主的命令,脑袋就得搬家呀!三将军,这银子我们也不要了,您还回去吧。”徐良道:“二位别急,请听我一言。我上万仙岛不为别的,就为赎回康家老夫人。你们想想,我要把这事办成了,老当家的不但不会责怪你们,还会重重地赏赐你俩呢!行了,快开船吧。”“不行,说什么我们哥儿俩也不能渡您,您还是回去吧。”俩水手说着话调转船头,又要拢岸。徐良急了,挥着拳头,怒喝道:“我的好话说了一大堆,你们连这一点忙都不肯帮,真是小瞧我徐良啊!告诉你们,如果送我上万仙岛,我另加重赏;胆敢再说个不字,我就要教训你们!”“三将军,可别这样,我们哪能禁得住你的拳头啊。”两个水手害怕了,说着话直往后退,退来退去退到了船边,“咚”、“咚”两声,全跳海里去了。徐良明白,这儿是岸边,水浅,人家又是海边长大的,都会水,这是不愿为自己撑船,回码头去了。

    这一下可苦了山西雁徐良了。他不会水里功夫,也没撑过船,小船上虽然有篙有桨,但不会使,想要把船拢岸再找个水手,也调不过船头。正这时候,海面上起了一阵小风,没人驾驶的船,滴溜一转个,在水面上打起了转转儿,徐良站立不稳,急忙蹲下来,扶着船帮,眼望码头,叫苦不迭。突然,徐良觉得这条船不转了,一调个,头朝东南,尾向西北,缓缓驶去。徐良以为是被风吹的,心里有点怕了,如果吹进辽阔的海域,怎么回来呀!又一看,不像风力作用,因为这船越来越快,而且方向笔直,不一会儿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向东南飞射而去。徐良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莫非船下有人,帮我前进?那么这人是谁?是小孤山的,还是万仙岛的?又一想:管他呢,只要能把我送上万仙岛就行。

    十二里水路,不算太远,时候不大,夜色朦胧之中,已可看出万仙岛的轮廓,又过了一会儿,小船到了岸边,停那儿不动了。徐良心里更加疑惑,弯着腰沿小船看了一周,也没发现人影。后来一想:算了,别在这儿误事了,快上岛看看吧。

    这儿不是码头,但也不是沙滩,靠岸有一棵大树,树枝直伸到船边。徐良水里功夫不行,轻功可是不错,抓住树枝往上一纵,轻飘飘落在实地。拢目光仔细看了看,这个岛屿也不小,只是这一带怪石嶙峋,树木丛生,一点辨不出路径。费了好半天劲儿,终于找到了盘山道,嗬,事有凑巧,这儿还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万仙岛”三个大字。徐良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这儿确实是万仙岛,不用再找人问路了。他站在那儿凭经验仔细辨认一番,认出了进岛的正道,把身上的物件又整了整,拽出金丝大环刀,施展陆地飞行术,像掠水飞燕一般,向前奔去,眨眼之间就过了五里多地。正在奔走之际,见眼前郁郁葱葱像一处村庄,徐良便放慢了脚步,来到庄头,这儿也有一块石碑,上书“二圣庄”。徐良知道这儿是南北二圣住的地方,铁观音既在万仙岛,必然住在二圣庄,我今天就要会一会南海一仙二圣,同他们分个高低输赢。

    徐良站在庄外,借月色拢目光仔细观看,见这个二圣庄面积不大,也就三五处院落,庄前有个石牌坊,一条大道直通庄里。看样子这里就住着南北二圣和他们手下的人,其他的渔民不在这儿住。徐良忽然想起康殿臣说过:万仙岛二圣钓鱼台处处机关,步步埋伏,不亚于三仙观,外人到此,不经指引,有来无回。想到这儿他犹豫了一下,又一想:既然到这儿了,还怕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凭着我的武艺和轻功,就不信进不了你这个二圣庄!不过我处处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徐良打定主意,迈步进了二圣庄。刚刚走到牌坊下,只觉得脚底一动,暗道“不好”,说不好已经晚了,这一脚踩上了翻板,头朝下脚朝上往坑里便落。这是个一丈见方的陷阱,深约二丈,徐良不知道阱底是什么玩艺儿,是竹签还是尖刀?是毒蛇还是怪转发?是纹刀还是白灰?一概不知。徐良虽说掉进陷阱,但他心里清楚:不能落到底。他丹田叫劲儿使一招仙人挂画,身子就贴到坑壁上了,急忙用嘴叼住宝刀,手指往墙里一插,抠在里边,这才没有掉下去。不过他这种功夫只能坚持一时,不能长久,他借这个缓冲,急速地思谋着脱离陷阱的方法。

    陷阱附近有人在那儿等候,八个人听到动静全围过来了:“真有不怕死的,胆敢夜探二圣庄。弟兄们,把挠钩套索拿来,把他钩上来,看看长的什么模样!”四很大钩杆伸进了陷阱,在里边乱划拉,徐良一看,这可是个机会呀,让他们把我拽上去得了。左手一划拉,抓住一根;右手一抡,也抓住一根,上边喊开了:“钩住了,钩住了。快帮把手,把他拽上来。”上边的人一用劲,三下五下,徐良就出了陷阱。这八个人谁也没料到徐良会这样出来,简直把他们给惊呆了!还没等他们清醒过来,徐良出手如电,八个人都被点了穴道,躺那儿不动了。

    徐良这才坐下来喘了几口气。虽然他武功卓绝,刚才这一阵也够受的,弄得他浑身是汗。徐良心说:好险啊,我算拣了一条命,看来这个二圣庄比我想象的要难进得多,我必须多加小心。

    徐良离开石牌坊,进入庄子,过了两处院落,都不像要地;又往前走,面前是一座宽宅大院,围着一丈四五尺高的围墙。徐良心想:看这个人派头,一仙二圣多半住在此处,我要进里边看个虚实。他看了看大门,见朱漆大门紧紧关闭,便绕到了西墙根,脚尖点地往上一纵,胳膊肘挂住墙头往里观看。还没等他看清院里是什么呢,就觉得墙头摇动,“哗——”倒到院里去了。徐良暗道不好,身子刚一沾地,就借力一提腾身而起,奔一座厢房,想到那儿喘口气,谁知道刚刚挨着厢房,“哗啦”,房子也倒塌了,把徐良又甩向一边。徐良这会儿心中明白,院子里必然设有陷阱,无论如何不能踏上机关!他身子一蹿飞向一棵小树,想着青枝绿叶的树木必然长在实地,抓住它缓口气再说。哪知道这棵树也是假的,一拉树枝,树往下便倒,这回徐良没有准备,身子摔在了平地,“咯嚓”一声,翻板转动,眼看徐良要跌进陷阱。好徐良,不愧为山西雁,真有功夫,临危不乱,急中生智,没等掉下去右手一按坑沿,“噌!”又蹿上来了!双脚在坑沿一点,蹿出一丈多远,想要逃出这个大院,哪知道又踏上了翻板,徐良再向前方,一连跳过三个陷坑,到第四个陷坑就没一点气力了,身子一软,往下就落,徐良心说:完了,这回我算活到头了。他把双眼一闭,等着往下落。哪知道还没等他掉进去呢,“噌”,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嗖——啪!”被扔到了院外一片草地上,这一下把徐良摔得“哎呀”一声,就起不来了。

    徐良虽然起不来,但他并不糊涂,知道是有人救他。这人是谁?我得认准他。急忙闪目光左右搜寻,嗬,连一点人影也没有!徐良心中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总觉得自己的功夫已经不错了,若与此人相比,还差得远哪!这人的身法怎么这么快?眨眼就不见了?徐良把小孤山上的黑影和有人暗中推船送自己上这儿来的情景联系在一起一想:恍然明白,有高人在暗中帮助自己啊!这位高人是谁?中原的前辈?他们没有这么好的水性;海外野叟王猿?他没这样的耐性,躲着不露面。那么此人是谁呢?真让人难以猜测。徐良又一想:这位高人是谁,暂且不去管他,反正是我的朋友罢了。

    徐良觉得有高人在暗中相助,胆子又壮了许多,在草地上歇了一会儿,站起来活动活动身躯,二次靠近了大院。徐良仔细看了半天,这才发现整个院子全是假的!徐良心中这个晦气,暗说我怎么上这个大当啊!徐良正在对着这座假院落发呆,忽见前边黑影闪动,他那心头一动,朝黑影奔去。这回黑影不再隐没了,而是在他前方绕来绕去,由这个假院中直穿而过,到了后宅门,黑影又不见了。徐良这次不敢大意,双手推了推院墙,纹丝不动,才纵身扒住墙头,朝里观看,见这儿院落不大,但很幽静,院中翠竹假山,鱼池鲜花。正面是三明两暗五间大屋,屋里透出灯光,隐隐传出说话之声。徐良心想:一仙二圣会不会在这儿?我得看个仔细。于是绕到后宅墙,翻墙进院,上了大厅的后坡,双脚钩住瓦垄,使个珍珠倒卷帘,正好吊到后窗户这儿,用唾沫洇湿窗棂纸,睁一目吵一目朝里观看,见里边坐着十几个人,一边喝水,一边闲谈。正位两个老头儿,一个白脸庞,身穿素服,一部银髯;一个黑脸庞,穿青挂皂,一部灰白胡须。两人都披着英雄氅。左边还坐着一个老太婆,徐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那位南海飞仙铁观音彭芝花。其余的人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

    因为徐良趴的后房坡,两个老头儿和彭芝花基本上背对着他,脸色看不清楚,只是他们说话时左右观瞧,徐良才稍微看到他的脸色。徐良在这儿屏息静气,听屋里人说话。彭芝花道:“二位师兄,怎么光听着钟响,铜牌没有落地呢?”“很好解释,探岛之人没有被咱们抓住,所以铜牌没有落地。”原来这两位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南海二圣人,白脸的是南圣人方世奎,黑脸的是北圣人方世标。二圣庄的一切机关,全是他们俩研究设计出来的。另外,在这个大厅的正面,挂着八卦太极图,平时用布幔遮着,现在布幔已经拉开,这幅图按八卦的图形乾三条、坤六段、坎中满、离中虚画成,每卦都有铜牌和小铜钟,如果有人探岛,进入哪一处,那个铜钟就会响,在哪儿捉住了,铜牌就要落地。所以人家坐在这儿不动,就能知道外边的情况。彭芝花又问:“师兄,方才几个阵图的小钟都响了,难道说没一处把来人抓住?”南圣人方世奎道:“师妹,这说明探岛之人并非等闲之辈呀!轻功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是吗,你说能是谁呢?”方世奎哈哈大笑,说道:“师妹不必着急,要想知道探岛之人是谁,你来看——”方世奎猛一起身,对着后窗户说道:“探岛之人就在那儿!”——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7回 铁观音二次战徐良 彭芝花掌会无毛怪    徐良夜探万仙岛,历尽艰险,刚刚趴到二圣庄大厅的后房坡,就被人家知道了,南圣人指着窗户说道:“徐良,我佩服你的胆量,竟敢夜探我的二圣庄。既然到了这儿,就是客人,何必倒挂在房檐上呢?快下来吧!”徐良一看,人家已经点破,再挂这儿就没意思了。身子一纵,双腿一弹,飘落在地,紧了紧衣服,绕大厅来到门口。“不错,正是山西人到了。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您就是老前辈南圣人方老剑客吧!大概南海飞仙和北圣也在这儿。”“哈哈哈!徐良果然厉害,猜得一点不差。”南圣人说着话,迈步起身来到门外,北圣人、铁观音等等都跟了出来。众人借灯光仔细观瞧,见面前站定一人,个头不高也不矮,身材不胖略有点瘦,面赛紫羊肝,大脑门,尖下颏,白眼眉,实在是貌不惊人,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但南北圣人心中明白,这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徐良长相不怎么样,有着特殊的能耐!

    方世奎满脸带笑,迈步下了台阶,冲徐良一抱拳:“三将军,我算服了你啦,真有胆量,有能耐!一个人敢夜入我的二圣庄,遇到那么多消息机关,都能安全闯过来,说明你的轻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别的什么都不讲,就冲这一点,我就对你十分佩服!你既然到了我的二圣庄,就是客人,我应该尽些主人之谊。三将军,往里请吧!”“老剑客不必客气,徐良那两下子,还差得远呢,刚才只不过是侥幸躲过,就那也把我吓得不轻。老剑客,徐良深夜来此,多有打扰,还望您原谅。”两个人互相客气了一番,徐良又给北圣人见了礼。他给彭芝花施礼,铁观音把脸扭在了一边,徐良笑了笑,也没计较。众人来到屋里,分宾主落座,有人献茶。徐良真有点渴了,也没客气,连饮了两碗。彭芝花铁青着脸,怒目注视着徐良。

    方世奎道:“三将军,夜到敝庄,有事吗?”“你算说对了,没事我敢踏这个险地嘛!”“请问为着何事?”“老剑客,你这是明知故问哪!你们在小孤山金斗寨放了一把火,劫持了康家老夫人,并且留下警告信,威胁康家父子,拿我徐良来换人。我找上门来了,你还问我为着何事,真是岂有此理。”方世奎并没有生气,仍然面带笑容说道:“三将军责备得是。你打算怎么办?”“按你们的主意,一换一,拿我徐良换走老夫人。”“这事好办,我们说过的话,决不食言。来人,请康家老夫人。”

    时候不大,门外环-声响,丫头、婆子进来七八位,搀过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夫人,只见她衣冠齐楚,不像受苦的样子,就是脸色有点愁云,大概心里不痛快。老夫人见屋里这么多人,又在深更半夜,心里不由得突突乱跳,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方世奎道:“老嫂子,你不必害怕,我们请你来是要向你说明,马上把你送回金斗寨,让你们合家团圆。老嫂子,请坐吧。”老夫人还是半信半疑:“你们真的要送我回金斗寨?”“真的。这不,有人接你来了。”

    徐良在金斗寨与老夫人见过一面,现在一看,真是老夫人,这才放心。老夫人也认出了徐良,喊了一声:“三将军!”鼻翅一酸,眼眶滚出了泪珠。徐良道:“二位圣人,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来吗?我来了,请你们赶快把老夫人送回去吧。”方世奎道:“那是自然,我们现在就送老夫人回金斗寨。”

    南北二圣说话还真算数,当即派了六个婆子丫头,四名水手,送康夫人回寨。彭芝花、方世奎、方世标一直把她送到二圣庄外,还一再赔礼道歉。老夫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众人二次回屋。方世奎道:“三将军,这回你该满意了吧。”徐良道:“还算差不多,你们多少还懂点人情。不过,老剑客,我说出话不怕您见怪,徐某对你们一仙二圣还真有点不服,你们不配剑客的称号。”方世奎道:“有何不服,请讲当面。”“我徐良与你们南海派一无冤,二无仇,你们何苦要同我过不去呢?即便忌恨我,也可以,咱们找个地方,约定个时间,或论文,或比武,哪怕把我徐良千刀万剐,我也没有怨言,怪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可你们不直接找我,却拿一个老太太开刀,把她作为人质,而且对康家父子百般威胁,这样做与武林道的宗旨未免有些不合吧!”“徐良,刚才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对康夫人没有丝毫为难之处,就那缕头发也不是她的。我们这样做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请你到万仙岛一会。明着请吧,又怕请不动,这才出此下策,我们知道三将军挺重义气,遇到这种情况决不会不来,果然不出所料,你真的来了。三将军豪侠之士,肝胆照人啊。”“这都不必讲了。你们让我到这儿来,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上次你与我师妹交手,用暗器伤了她的肩头,有没有这事?”“有。不过是她先用铁莲花打我,我才用暗器还她,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说得好。你伤了她我们并不埋怨你,说明你的本领高强。另外你把她伤了,没再落井下石,放她回来,说明你有容人之量,因此,我们对你非常佩服。请你到这儿来没别的目的,就是想与你过过招儿,领教领教。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刀法,剑术,拳脚,暗器,愿用什么用什么,只要能把我们给赢了,或者把皮肉给碰破一点,我马上认输,同你一道去破三仙观,帮你捉拿凶手。你可敢应战?”“老剑客有这个意思,行不行我都要陪您走几招。”“徐良,你倘若不是我们的对手,怎么办?”“好办,怪我自己找死,你们愿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都毫无怨言。”“咱就一言为定。徐良,你方才进我的二圣庄,已经够累了,我不能以逸待劳,找你的便宜。你现在休息一下,吃点点心,啥时候休息过来了,咱再动手。”“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休息好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奉陪。”“既是这样,咱就趁热打铁,现在较量吧。”

    众人全都起身来到当院。南北二圣正在商议由谁同徐良交手,彭芝花过来了:“二位师兄,今天你们谁也别上,还得让我来。上次徐良赢我,凭的并不是真本领,而是耍了个诡计,乘我一时疏忽,把我给伤了。因此我要二次同他比试,他再把我赢了,我才能心服口服。”“师妹,几十岁的人了,还爱赌气,你们俩已经比过,就不用再比了。”“不行,今天我非比不可!这次我要先与他对掌,看看谁高谁低!”徐良道:“既是彭老剑客这么瞧得起我,我愿意领教。”彭芝花道:“徐良,咱们今天不比兵刃,也不比暗器,我知道你的暗器没有毒,我的暗器是用毒药煨的,伤着你也不好,干脆咱们对掌,你再把我赢了,我便一服到底!”“行行,咱们谁都不用兵刃暗器,就用双掌!”

    铁观音一转身甩掉斗篷,飞身形跳到当院,拉开了架式,看样子她非报那一箭之仇不可。徐良也放下了大环刀、青龙剑、百宝囊,浑身上下紧衬利落,跳到彭芝花面前,走形门,迈过步,两个人战在了一处。两人一交上手就是急风暴雨,转眼间便打了十个照面。徐良一看,铁观音真不是善茬呀,虽然她带有箭伤——当然这伤势不重,也可能好了,但自己的掌法比不过人家,上次她确实是轻敌、大意了,这一回再想赢她,真是势比登天哪!铁观音看着徐良也有点犯愁:这个白眼眉,急如闪电,快似猿猴,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两臂抡开,呼呼生风,尽管用尽平生之力,连徐良的衣裳边也没沾上,要想胜他,并不那么简单啊!南北二圣站在旁边观阵,他们手捻须髯,不住点头:徐良年纪不大,能耐不小哇!够个英雄。刚才他闯二圣庄,已经付出多大的精力,现在接着比武,又是同南海飞仙交手,仅凭这一点,徐良就不简单!

    且说徐良同铁观音战到五十个回合,就显得有点不支,到八十个照面,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就这还是铁观音肩头带伤,若不然徐良早败了。再看铁观音是愈战愈勇,掌法步法越来越快。徐良勉强支持到一百个回合,就有点头晕目眩了,两条腿发软,脚步迟缓,胳膊发酸,掌出无力,稍一用劲,眼前金星乱晃。徐良心说:坏了,我已经精力不足,今晚上非败在这儿不可。

    铁观音彭芝花带着复仇心理在这儿同徐良比武。她这个人冷酷无情,几十年没栽过跟头,没想到一时疏忽,败在徐良手里,她能不生气嘛!因此非要报这一箭之仇不可。后来她的两位师兄一再劝她,说是冤仇宜解不宜结,徐良伤了你,并没有落井下石,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彭芝花还是不依不饶,末了经他们三人商议,把徐良“请”到二圣庄,再次比武,对他小施惩戒,也就是了。彭芝花也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今天晚上她同徐良对掌,以为三十个回合不能取胜,五十个照面准赢无疑!结果直到百合以上,徐良还在这儿苦撑,彭芝花心中也暗自赞成徐良有能耐。现在她一看,徐良不行了,便使出了绝招,身形一转,到了徐良的左侧,打出了阴阳绝命掌,左掌猛击徐良的耳门,引导徐良往上招架;右手出掌如电,猛击徐良的软肋。徐良只顾护耳门了,哪顾到这儿呀,真要被击上,就得肋断骨折,内脏击穿!不过彭芝花并不想要徐良的命,只想拣回面子,因此,掌风看着凌厉,实际只有两分劲儿,为的是把徐良打倒,让他当面出丑。南北二圣一看,心说:师妹太狠了点,这一掌下去焉有徐良的命在!要想制止已然不及,两个人不忍观看,闭上了眼睛。

    就在南北二圣闭眼的时候,“嗖”地一声,由墙头跳下一人,此人如疾风闪电,眨眼到了徐良身边,左手把徐良往外一拉,右手往上一接,耳轮中就听“叭”的一声,“噔噔噔”有人倒退了数步,铁观音栽几栽晃几晃几乎摔倒,觉得从手腕一直麻到肩头,吓得她大吃一惊:“什么人!”徐良也跳到了一旁,一边往下擦汗,一边大口喘着粗气,闪目观瞧。南北二圣听彭芝花的话音不对,也睁开了双眼,众人一看,无不大吃一惊。

    就见院中间站着一个人,中等身材,光头没帽子,连一根头发也没有!借灯光再一细看,此人不单没头发,没胡子,而且连眼眉也没有,只有两只大眼,闪着寒光,身上穿青挂皂,脚登薄底快靴,站在那儿,让人见了无不害怕。

    铁观音火往上撞,用手点指:“呔!你是哪儿来的怪物?为何暗中下手?”“彭芝花,铁观音,我就是为你来的,你近前仔细看看我是谁!”铁观音听对方一说话,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说:声音怎么这样熟,又这样陌生?在哪儿听他说过话?莫非……她心头乱跳。为了弄清楚来人的身份,又不至于发生意外,她由旁边拿过来仙鹤掌,两腿哆哆嗦嗦,来到近前,仔细一看,不由得“哎呀”一声,扔掉仙鹤掌,“扑通”往那人面前一跪,抱着双腿放声痛哭:“你,你,你好狠的心哪!扔下我几十年,连面也不见,信也不捎,你知道我为找你花费了多少心血呀!”

    彭芝花这一哭,把在场的人都给闹愣了,徐良站在一旁发呆,二圣也不知所措。彭芝花哭着说:“我这几十年到处找你,也没查出一点实信儿,有人说你已不在人世,有的说你去了外国,你到底从哪儿来?难道说我是在梦中不成?”来的这位看着彭芝花,也是心如油煎,脸上挂满了泪珠,忍了半天也未能忍住,扑扑簌簌,落下泪来:“别哭了!这些年我也没少想你呀。”

    徐良一看,仗是没法打了,要打也得过了这一阵子再说,应该趁机会休息一下。于是说道:“两位老剑客,你们这是演的哪出戏,能不能说出来让大家明白明白。”南北二圣这才醒悟过来:“二位别哭了,有话到屋里说,请吧!”彭芝花这才止住了哭泣,站起身擦了擦眼泪,乖乖地站在那人身边。方世奎、方世标把他们让进了屋子,各自落座,徐良没等让茶,便端起碗喝了起来。

    来这位没有胡子眉毛的怪人是谁呢?此人乃南海著名的八怪之首,铜头铁臂无毛怪,姓姜名兆会。要说到南海各派代表人物的真本领,可以说姜兆会和陆天林、尚怀山、肖道成都不相上下。姜兆会怎么成了这个模样?他和彭芝花是什么关系?在这里需要插叙几句,以作说明。

    原来姜兆会和彭芝花同是南海青风镇人氏。他们俩的父亲都是有名的武术大家,同样开着镖局,两家的关系还不错。姜兆会和彭芝花幼年的时候,常在一块儿玩耍,都是六岁习武,也经常对打练招。在姜兆会十二岁那年,他们家出了场塌天大祸,姜兆会的父亲姜纯厚,保镖路过洞庭湖,遇上一伙水面强盗,把镖给抢了,姜纯厚也被杀身亡。他们家为了赔人家的镖价,卖掉了全部财产,兆会的母亲一气之下,卧床不起,两个月也死了。剩下个十二岁的孩子,到处流浪,后来到了南海老龙山,拜云光寺宝净长老为师,重新学习武艺。宝净长老乃是海外金礁岛万年古佛的亲师弟,武功相当高超,姜兆会能拜他为师,武艺有了飞速地长进。八年光景,也就是兆会二十岁那年,已经学会了全身本领,刀枪器械,长拳短打,轻功硬功,陆地飞行,无不在行。这一天宝净长老把他叫进禅堂,说道:“徒儿,你来这里的日子已经不少了,虽然不能说武功已经练成,但也差不多了,到江湖上闯荡闯荡,长长见识,过一二年再回来,我教你新的套路。”姜兆会赶快给师父磕头:“师父,徒儿哪儿也不去,就在您身边一辈子,您给我剃度,让我出家吧。”“孩子,你要想出家,眼下还不是时候啊,难道说你的父仇就不想报了?”姜兆会一听,哭起来了。他怎么不想为父报仇,只是不知道仇人是谁呀。宝净长老道:“徒儿不必伤心,为师已经替你查出了仇人的下落,就是洞庭湖畔田家庄的田江、田河。不过这弟兄俩本领高强,很不好对付。为师送你一把宝刀,这把刀能吹毛利刃,削铁如泥,你带着它到田家庄去一趟,能报仇,更好;真报不了,不可勉强,回来重新练武,下次再去。”

    姜兆会闻听杀父的仇人有了消息,哪儿还能呆下去呀!他向老师磕了三个头,谢过师父培育之恩,当天便离开云光寺,带着满腔怒火,扑奔田家庄而来。在路非止一日,这一天到了田家庄村外,问明了田江、田河的住处,便直接来到田家,叩打门环。田家是这一带有名的恶霸,家中养着恶犬家丁。两名恶奴听到有人叩打门环,怒冲冲拉开门张嘴就骂,一条黄狗狂叫着扑向姜兆会。姜兆会也是年轻气盛,抬腿一脚,踢碎了狗头,黄狗当时倒地死了。两个恶奴一见不由分说抡拳便打,被姜兆会轻轻一划拉,俩恶奴碰到了一块儿,碰得鼻青脸肿,鼻孔流血。兆会骂道:“快让田江、田河出来送死!若不然我打进里边,杀你个鸡犬不留!”恶奴这才知道来了硬敌,吓得屁滚尿流,跑进了内宅,如此这般学说了一遍。

    田江、田河平时净欺负人了,谁敢惹他呀,闻听此言气得三煞神暴跳,五灵豪气升天,每人操起一把砍刀,来到门首,到这儿一看,见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两个人那嘴都咧到一边了。姜兆会道:“来者可是恶贼田江、田河吗?”“正是你家爷爷。你是哪里的狂徒,竟敢跑到这里撒野,还不快快滚开!若敢继续胡闹,我叫你立时在刀下做鬼!”“恶贼休得多言,看刀!”

    姜兆会抡开宝刀跳过去照定田江便砍。田江也不示弱,举刀相迎,两人战在了一处。也就是十几个回合,田江已经不支,他刚要后退,被姜兆会一刀劈来,吓得他急忙躲闪,亏他躲得快,要不然这一下就得分为两半!这就也没全躲利索,大概是他那耳朵长得有点大,只听“噗”的一声,一只血淋淋的大耳落在尘埃,疼得田江“哎呀”一声,向后便走。姜兆会焉能容他逃走,摆刀便追。田河一见不敢怠慢,摆钢刀跳过去迎住了姜兆会,田江这才捡了条小命。田河比田江的武艺高那么一点,但也不是姜兆会的对手,二十个回合刚过,田河已经手忙脚乱,姜兆会一刀风卷残云,削他的脑袋,田河一边躲一边拿刀去迎。姜兆会突然变招,刀锋顺着田河的刀背就下去了。田河一见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撒手扔刀,结果还是慢了点儿,五个手指被削掉了三个,疼得他大叫一声,转身便跑,边跑边喊:“快把他挡住,别让这小子过来!”

    田家养着一群护院和教师,这里边还真有几位武艺高强的,众人蜂拥而上,把姜兆会围在了核心。双方大战了半个时辰,兆会看看不能取胜,这才抽身形跳出圈外,逃离了田家庄。打那以后,姜兆会又去了三次,因为田家戒备森严,自己人单势孤,没一个帮手,总不能取胜,姜兆会闷闷不乐,结果一气之下,就病倒在一个小镇的招商客房。常言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应在了姜兆会身上。就在他有病昏迷之际,包裹里的银两不翼而飞,全被扒手给偷了!他这一着急,病势更重了,加上没针买药,饮食也不继,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到半月,就瘦得皮包骨头,躺床上不能下地,只剩嘴边的一丝弱气了。

    店掌柜是认钱不认人哪!一看姜兆会病成这个模样,身边又没银钱,掌柜可着急了,生怕他死在店房。这天傍晚,掌柜带着两个伙计进了兆会的屋子:“客爷,你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半两银子也没交哇,我们这个店本小利薄,可受不了这样拖欠啊!这样吧,人生在世,谁不交个朋友,你以前住的店账、饭账,给你全抹了,今天就搬走吧,别再在这儿住了。”兆会明知道掌柜要赶自己走,可是没有办法,他病得不能下地,怎么走啊!只好眼噙泪水,向掌柜点头,乞求他宽限数日。掌柜根本不听,赌气走了。天黑之后,掌柜又来催他搬走,叫了几声不听动静,赶忙让伙计点上油灯,近前一看,哎呀,眼睛都直了,人死啦!这一下店里可热闹了,门口围着不少的人,在这儿纷纷议论,几个伙计叫得最响,有的说死了人应该报官,又不是我们害的,让官府来决断;有的说报官就得受讹诈,干脆,趁着天黑把他抬出去埋掉得了,此人没名没姓,谁也不会来追查。掌柜的抓耳挠腮,拿不定主意。

    当天下午,这儿住进来一个青年,青年人见这儿吵闹,有点好奇,过来一听,是这么回事,他分开人群挤到了前边,问道:“谁是掌柜?”“我是。客官有什么事?”“你的店房死了人,偷偷摸摸往外扔,这样可不对吧!一旦官府追查起来,只怕你们吃罪不起呀。”“客官,那是伙计们瞎说呢,我能那样办么?这就派人报官去。”“且慢。这人死没死,让郎中看过吗?”“这个——客官,此人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病倒也二十多天了,他兜里没钱,压根儿没吃过药,三天前就吃不下东西了,现在手脚都凉了,还看什么!”“是吗?让我看看。”年轻人来到屋内,走到兆会床边,伸手摸了摸了脉,还在微弱跳动,年轻人火了:“此人并没死,你们就吵着要往外抬,是不是打算埋活人?这可是有违王法呀!”掌柜赶忙说道:“客爷,我们不懂医道,以为他死了,您要说他没死,就请郎中来给看看吧,只是,只是这银子让谁出啊!”“我出!他的一切费用我全包了!”

    年轻人说到这儿,要过来文房四宝,凝思片刻,掂起笔刷刷点点,开出了一张方子,随手身上一摸,掏出一块银子,一同交给了掌柜:“掌柜的,麻烦你派人抓付药,我在这儿亲自喂他。”

    掌柜马上交给一个小伙计。时候不大,伙计把药抓回来了,年轻人看着煎好了,一勺一勺给姜兆会喂下。你还别说,这位年轻人真懂医道,开出的方子虽然说不上灵丹妙药,也是十拿九稳,过了半个时辰,姜兆会就能睁眼了。年轻人又给他吃过几付药,兆会的病情大见好转,第七天就能下地走动了,不到一个月,身体完全康复。当他知道年轻人搭救自己的过程后,感动得五体投地,非要给年轻人磕头,被人家止住了。

    从姜兆会的病情慢慢好转开始,年轻人对姜兆会就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发现兆会虽然大病缠身,但病态压不住英雄气概,再看他那口宝刀,知道是位武术行家,便对他更加敬重,除了夜里没住在一个屋,白昼里形影不离。现在兆会的病已经好利落了,年轻人也放了心,两人才拉起了家常。姜兆会向对方说明了自己的身世——不过没说是在哪儿学艺——以及到田家庄报仇未能成功的经过;年轻人也告诉他,他叫吴双月,游玩洞庭景色路过这儿,无意中救了兆会。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最后吴双月提议,两人结为异姓兄弟。姜兆会有什么不同意的,当时就并肩齐跪,对着关公的画像磕了头。兆会年长为兄,吴双月为弟。

    两人成了结义兄弟,感情就更近一层了,吴双月告诉兆会,他也是习武的,两人便在一块儿切磋武艺,交流绝招。又过了十天,姜兆会彻底康复。在一个夜晚,兄弟两人身穿夜行衣,青纱罩面,闯进田家庄,逢人便杀。两人配合起来,势如猛虎,无人能敌,结果,田江、田河一家二十余口,全死在了兆会二人的刀下,那些教师、护院见势不妙便逃之夭夭。姜兆会又放了一把火,把田家楼房化为一片火海,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连夜离开田家庄,随着吴双月到了翠竹山吴家。

    吴双月的父母听说儿子回来了,高兴得迎出门外。当两位老人得知兆会是儿子的盟兄时,对他分外客气,接进家里,简直待若上宾。姜兆会在吴家住了三天,他发现吴双月对他不像原来那样热情,尤其当着父母的面,总是避开他,兆会也没在意。这天下午,风和日丽,老员外一时高兴,叫过来姜兆会和吴双月,要他们俩比试武艺。兆会一想:我这位盟弟的武艺到底有多高,还真不知道,现在就交交手,比试一下也好。于是两人甩去外衣,俱是短衣襟小打扮,在老员外面前就较量上了。第一个回合比拳脚,尽管姜兆会用尽平生的本领,一下也没能挨着吴双月,但在二十五个回合的时候,他倒挨了吴双月两个嘴巴,打得怪响,但并不疼,可是兆会觉着脸上火辣辣的,显得丢人啊!这个回合兆会就算输了。接下来比刀剑,姜兆会心想:无论如何我得扳回一局,要不然太丢人了。他拽出了红毛宝刀,吴双月掂起了仙鹤掌。到第三十个回合,只听“刺啦”一声,兆会胸前的衣襟被撕去一大块,人家如果稍一用劲,必然见血带伤。姜兆会脸一红,退到了一边。吴双月“咯咯”一笑,转身走了。在这儿看热闹的家郎、丫环无不拍手叫好。老员外也十分高兴,命人领姜兆会重新换过衣服,把他带到了客厅。

    老员外看着他道:“姜贤侄,老夫有一句话,如果出口,希望你不要驳回。”“老伯有话请讲,小侄万无不允之理。”“如此甚好。贤侄,我听说你还没有成家?”“小侄四海漂流,哪儿能成家呀。”“那么我想招你为婿,你不会推托吧?”“老伯,听吴贤弟讲,他并无姐妹,不知您这话从何说起?”“哈哈哈,贤侄,我的女儿不是旁人,就是同你一块儿冲北磕头的吴双月呀!吴者,无也;双月,乃朋字,老夫姓彭,我的女儿叫彭芝花。”

    姜兆会闻听此言,又羞又怒,也是年轻人气盛,计较的太多了,他认为彭芝花不该骗他,在比武时又当众羞辱了他。他有心不答应,又不好违背老人的心意,况且彭芝花救过他的命,对他也特别关心;有心答应,一时又有点磨不开,心里琢磨了一阵,想好了主意,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答道:“老伯既以爱女相许,小侄敢不从命。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这婚姻大事,既要有父母之命,还应有媒妁之言。明媒正娶,方不失礼仪。”“使得,使得。贤侄暂且宽住一时,明天我就托媒人向你提亲,然后择个黄道吉日,与你们完婚,也了结我们一桩心事。”姜兆会告辞老员外,退回了客房。员外把这件事对夫人、小姐一说,大家都很高兴。

    第二天日上三竿,老员外满面春风,等着姜兆会去进早餐,等了好大会儿仍不见面,便让家人去请。时候不大,家人慌慌张张地回来了:“启禀员外爷,姜公子不见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3: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8回 众剑客小聚金斗寨 侯援兵进驻集贤村    姜兆会同彭芝花两次比武俱都败北,兆会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要说他对彭芝花也是真心喜欢,人才、武艺,都没啥说的;心地善良,对自己也好。只是一样,自己是个男子汉,反而败在她手,日后好说不好听啊!不行,我得二次学艺,苦练本领,练到能压倒彭芝花了,再同她成亲。因此,当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姜兆会悄悄离开了彭家,连个信儿也没留,返回了老龙山云光寺,找宝净长老二次学艺去了。

    且说次日上午,彭家不见了兆会,可把老少众人全急坏了,他们分头寻找,哪儿有一点踪影啊!彭芝花急得暗自流泪。她再次女扮男装,告别父母,出去寻找姜兆会。因为老龙山云光寺在海外一个小岛上,很多人不知道,尤其宝净长老身份太高,一般的人难以见面,因此谁也不知道姜兆会在哪儿。彭芝花风雨寒暑,东奔西跑,寻找了三年,连一点音信也没听到,她的精神受到极大刺激,温柔的脾性变得冷酷起来,发誓找不到姜兆会,使永不嫁人。后来父母双亡,她离开家乡,仍然走南闯北,打听姜兆会的下落。转眼十年过去了,还是音信皆无,这一回彭芝花算彻底灰心了,住在南海万仙岛,没再动地方。

    姜兆会二次到云光寺学艺,下决心非练就一身惊人的本领不可。宝净长老挺喜欢他,把自己的全部本领,都传给了这位爱徒。不到一年的时间,姜兆会又练就了鹰爪力、铁沙掌、金刚腿等硬功。后来又练气功,大口天罡气,昆仑闭气功。这两套功法的基本路子已经掌握,但还不太熟悉,偏赶上这时候万年古佛请宝净长老到金礁岛讲经布道。宝净长老怕兆会跟去了,影响练功,就没带他,一个人去了金礁岛。

    姜兆会见老师走了,心说:我得更加起劲地练功,等老师回来,这两套功法都得练成,让我老师也高兴高兴。因此他就起早贪黑地练。由于这两种功法难度较大,要领还没有真正掌握,结果练得走火入魔,得下一场大病,身上高烧不退,有时烧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省。云光寺的小和尚一见可吓坏了,连夜给宝净长老送了信。长老闻听爱徒有病,心中着急,提前回到老龙山,亲自给他诊治病症。在宝净长老的精心调治下,姜兆会慢慢退了烧,这条命总算保住了,可就是大病之后,浑身上下脱了一层皮,头发、眉毛、胡子、眼睫毛,包括身上的汗毛,完全脱落,再没长出来,旧皮脱掉之后,身上的皮肤看着发亮、简直成了一个怪人。姜兆会伤心透了,对着铜镜没少流泪。这时他想起了彭芝花,不知道她会着急成什么样子,无论如何我得到彭家看看。后来他去了一趟,打听到彭芝花正在到处找他,有心与她见面,又觉着自己长得太难看了;不见面吧,又有点不舍。他躲在彭家的花园,暗中看了彭芝花两眼,又返回了云光寺。后来他听说彭芝花成了有名的剑客,绰号叫什么南海飞仙铁观音,武艺十分了得,他也很高兴。有一年南海各派在万仙岛二圣庄大聚会,实际上是较量武艺,姜兆会偷着去看了两场,见彭芝花大显身手,也为她高兴。但在那次会上,他听说彭芝花一直没有出嫁,便感到十分伤心,从那之后,再没去见她。

    姜兆会的武艺早已练成,宝净长老送他个绰号:铜头铁臂无毛怪。这一天宝净长老到金礁岛看望师兄万年古佛,因为没见到王猿,就问师侄上哪儿去了。万年古佛便把王猿和徐良的关系说了一遍,说是王猿受徐良之邀,到三教堂去了。姜兆会觉得奇怪,王猿怎么和徐良交上了朋友呢?经他这么一问,万年古佛又讲出了徐良、白芸瑞等人的作为和夏遂良如何与上三门作对等等详情。姜兆会听罢,打起了主意:我师兄王猿,绰号海外野叟,那是个野人哪,都知道交个朋友,难道我姜兆会就老死云光寺,连一个朋友都不交吗?不行,我得去会一会徐良和白芸瑞,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是个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英雄,我也要同他们交个朋友。他把自己的想法对老师一说,宝净长老满口赞同,就这样他带着红毛宝刀,离开老龙山,到了中原。等他到了三教堂这儿,夏遂良等人已经退走了,因此他也没有露面。经暗中打听,人们普通称赞徐良和白芸瑞,姜兆会想见二人的心情更迫切了。谁知一问,这两个人都往南海去了,兆会无心观赏中原山川风光,转身回到南海。

    姜兆会回到南海,又犯愁了。这里大小岛屿,星罗棋布,你知道徐良、白芸瑞会在哪儿呀!转念一想:虽然说我同南海各派很少往来,万仙岛的一仙二圣可是南海武林的泰斗啊,夏遂良若来南海,他们一定知道消息,能知道夏遂良的落脚点,在那儿就能等上徐良和白芸瑞,对,到万仙岛探听消息去。于是他便直奔万仙岛。前边说过,姜兆会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对二圣庄的机关埋伏虽然不十分明白,但也略知一二,他避虚走实,便到了内宅,正赶上一仙二圣在这儿议论小孤山的事情。姜兆会闻听徐良就在小孤山,也无心在万仙岛多呆了,磨头来到金斗寨,说来也巧,到这儿正赶上徐良向康猛打听万仙岛的位置,姜兆会就认准了徐良。往后说徐良被黑影领到码头、推船送到万仙岛、在陷坑中扔到草地、引他来到内宅,这些事全是姜兆会干的。后来徐良和彭芝花动手,姜兆会就扒在墙头的黑影处观看。别看南北二圣本领那么大,徐良一来就知道了,可姜兆会在墙头那儿扒了半天,他们俩竟没有丝毫察觉。

    书里表过,言接上回。且说姜兆会和彭芝花等人来到大厅,重新落座,两个人互相诉说了离别后的情景。彭芝花道:“世兄,几十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你。虽然现在老了,但想你的心情,不减当年,今天好不容易见了面,你千万别再走了,再要不辞而别,我就活不成了。”“这个——你想让我陪着你,倒也不难,只是有一个条件,你只要能答应,我就留下。”彭芝花马上擦去泪珠,望着姜兆会说道:“凡是你说的话,我全听。说吧,要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连头都不回。”“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与哥哥一道帮助徐良,攻打三仙观,捉拿夏遂良!”

    这可真有点强人所难哪,彭芝花愣在那儿一言不发。她看了一眼南北二圣,这两个老头儿眯缝着眼,捋着胡子,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再看徐良,满脸带笑,对着姜兆会不住地点头。彭芝花大张着嘴,“我……我……”,“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姜兆会有点不高兴了,脸色往下一沉:“怎么,你不愿意?”“兄长别急,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同徐良是什么关系?为啥要这样做?”“我同徐良没什么关系,并且素不相识,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同开封府的人也没有往来。那么为啥这样做呢?就为一个‘义’字,我们武林中人,最讲义气,什么行侠仗义呀,义无反顾呀,等等,助正除邪,扶困济贫,是我们的本分。再说徐良、白芸瑞这些人吧,他们干的全是光明磊落的事情啊,虽然说杀了不少人,可那都是武林的败类,国家的反叛,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哪!他们做的没有不对。而夏遂良、昆仑僧这些人,则包庇、纵容门人弟子,不法之徒,奸淫抢劫,作奸犯科,干尽坏事,他们不清理门户,反而到处鼓簧摇舌,说是开封府和上三门要同其他门户为仇作对,煽动各派反对开封府和上三门,最近又在三仙岛布下天罗地网,要拿尽上三门的英雄好汉,他这样做既违背了国法,也不符合武林精神,这样干是要灭门的呀!你怎么能不问是非曲直跟着他走呢?我要你帮徐良去打三仙观全是为你好啊。”彭芝花还在犹豫,南北二圣说话了。方世奎道:“师妹,你还糊涂什么,姜老剑客说的全是金玉良言哪!我们就该这么干。”彭芝花感到十分惊愕:“二位师兄,这,这,你们说的是真心话?”“哈哈哈,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告诉你吧,我们俩早看出来夏遂良做的不对,但徐良他们的为人如何,还不清楚,因此就持着观望态度。前天你在小孤山被徐良打败,他没有乘人之危,再下毒手,而是放你回来,我们就觉得此人胸襟宽阔,决不像夏遂良说的那么坏。有心劝你几句,可你正在气头上,便没再多说。你用激将法要挟徐良来万仙岛,我们同意了,但想法和你不同,就想试试徐良的胆略和武艺,然后再当面问明情况,决定下一步怎么办。没想到现在引出了大名鼎鼎的铜头铁臂无毛怪,讲出来的话入情入理,因此我们哥儿俩就完全同意了他的意见,愿意帮助徐良去破三仙观!”彭芝花见二位师兄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她也不再执拗,答应了姜兆会的要求。不过她的内心对徐良仍怀着不满,斜着盯了徐良一眼。

    徐良见事情得到这么个圆满的结果,真是喜出望外,不等别人发话,使站起身,向姜兆会和南北二圣致谢。他知道彭芝花心里还窝着火,特地来到铁观音面前:“老前辈,徐良多有冒犯,惹您老生气,我现在向您赔礼认错,愿打愿罚,请您说出来,只要您能出了胸中这口气,我就高兴。老前辈,请动手吧!”徐良还真能办出来,话音一落,“扑通”,跪在彭芝花面前,让她惩罚。姜兆会和南北二圣一见,哈哈大笑。彭芝花赶忙把徐良扶了起来。要按她以前的性情,不亲手打倒徐良,决不会罢休,可是今天不同,她见到了几十年思念的人,心情十分激动,性格也起了变化,居然宽恕了徐良:“快起来吧,我们成了一家人,过去的事情永不再提了。”

    彭芝花这一句话,众人皆大欢喜。这时候东方已经发亮,九缕金光洒进了大厅。南圣人方世奎提议:“今天是个喜日子,姜老剑客和彭老剑客久别重逢,我们同开封府成为一家,应该摆宴庆贺一番。”众人同意。当时有人摆下了酒席,大家不顾一夜的疲劳,互相倾谈,气氛非常活跃,姜兆会和南北二圣、彭芝花无不吃得酪酊大醉。徐良也在这儿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早饭之后,徐良对众人道:“各位老剑客,我这次到万仙岛来,康老剑客并不知道,还不知他愁成了什么样子呢。我打算先回小孤山一趟,改日再来聚会,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方世奎道:“要上小孤山,我们一道去吧,到那儿同康老剑客商量一下,怎样配合起来,帮你大破三仙观。”徐良当然高兴了,他是感谢不已。方世奎当即传令,派一只小船先到小孤山送信,然后同着众人,上了一只大船,后边还跟着五只小船,驶向小孤山。

    小孤山的康殿臣原来不知道徐良已经离开金斗寨,后来接到码头边水手的报告,说是徐良强行夺船,独自一个奔万仙岛去了,康殿臣才大吃一惊,到徐良住的屋前一看,康猛坐在椅子上,堵着屋门,睡得正香呢。老头子上去扇了他两个嘴巴,康猛一惊,发现是他爹,瞌睡也跑光了,推开屋门一看,这才发现徐良早没影了。

    康家父子如坐针毡,不知徐良此去是吉是凶。天交四鼓,有人飞快进来禀报,说是老夫人回来了,康家五虎惊喜交加,迎出了门外,问明老夫人在那儿没有吃苦,这才放心。问她徐良的情况,她只知道徐良到那以后,人家就把她送了回来,别的一概不知,康殿臣又添了一层新愁。他想派人到万仙岛打探消息,又没这个胆量,只好愁眉苦脸,在这儿干等。后来,万仙岛来人向他报告,说一仙二圣,还有铜头铁臂无毛怪,陪着徐良来看望插翅虎,康殿臣真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向来人询问,送信人简单说了经过,康殿臣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赏给送信人十两银子,当即传令,带领全寨大小头目,一百名喽兵,鼓乐班子,到码头迎接贵宾!

    姜兆会、徐良他们的船一靠岸,小孤山便敲锣打鼓,鸣放鞭炮,康殿臣站在码头边,把姜兆会、彭芝花等人都接上岸,吹吹打打,迎进金斗寨。康殿臣在大厅里盛摆宴席,为众英雄接风。众人谦让了半天,推徐良坐了首席,姜兆会、彭芝花一席,南北二圣一席,康殿臣坐陪席,余者分坐两旁。酒席宴上,大家互相敬酒,气氛欢洽。众人边吃酒边闲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这场酒一直吃到日色平西。

    酒宴之后,各自休息了一会儿,掌灯时分,众人陆续来到大厅。姜兆会和万仙岛的人坐在一边,徐良和小孤山的人坐在一边,中间的位置就空着。众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便扯上了正题。姜兆会道:“各位英雄,我们今天会集在这儿,为的就是开封府和三仙观的事,大家说说,该怎么办吧。”彭芝花道:“这有什么说的,以前我们同小孤山是个误会,现在成了一家,大家协起手来,帮助徐良大破三仙观,不就得了。”康殿臣道:“彭老剑客之言正合我意。不过,我们这么多人,总得有个主事的吧?由谁来领这个头,调兵遣将?诸位是否推举一下。”方世奎道:“依我之见,就由徐三将军领头好了。一是三将军武艺高强,心眼也活,况且多次办这样的大事,有经验,不会出错;二是他是官面上的人,肩膀宽,能担得了事情。”姜兆会道:“我看可以。徐良不但说武艺好,而且心胸宽阔,行侠仗义,武林中名望也好,由他领头,将来即使人多了,也能服众。”康家父子对徐良当头,当然拥护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徐良推辞不过,只好坐在正位。

    徐良道:“诸位老剑客推我为首,我也只好应允了。我这次到南海来的目的,诸位全都知道,在这儿不必重复。只是和我同来的,还有一位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几天来我只顾忙这儿的事了,到现在还没听到他的消息,不知道我老兄弟来没来。”康殿臣道:“三将军,小达摩的消息,我们已经探听到了,他不但到了三仙岛,而且还打了三仙观,连破断魂谷、落魂桥、迷仙洞三关,到绝命台那儿退了回来。听说陪他去探三仙观的还有几位高人,都是谁,没弄明白。另外,现在白将军住在三仙岛集贤村招商店,在那儿等候中原的援兵。同他住在一起的,有个大脑壳房书安,还有两个小孩儿。”“是吗?这些情况为啥不早点告诉我?”“三将军,探事的刚刚回来,我也是才知道哇。”“那好,既然我老兄弟到了三仙岛,我现在就去找他。”北圣人方世标把他拦住了:“三将军不必性急。我看还是请小达摩来一趟,在这儿商量为好。”众人商议已定,让康殿臣写了个字柬,这才请来了小达摩。

    白芸瑞在金斗寨大厅见到了徐良,真是喜出望外,跳过去拉着他的胳膊直摇晃,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房书安晃着大脑袋直嚷嚷:“干老,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山大王了?简直把我给闹糊涂了。”徐良让白芸瑞、房书安等人坐下,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并把在座诸位逐一作了介绍。

    玉面小达摩闻听在座的全是南海有名的人物,不禁肃然起敬,重新一一见礼,互致问候。

    房书安对这些人的名号,有的听说过,有的没听说过,他也假充内行人,对他们一一称赞,什么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啊,什么声震寰宇,天下景仰啊,等等,说得人人高兴。末了又夸赞徐良道:“人哪,不服气不行。还得是我干老!人家走到哪儿,都有人出来捧场,这么多高人,还情愿听他的指挥,我这个当干儿的,脸上也觉着光彩。”方宽、方宝看他谈起话没完没了,一边一个拽他的袖子:“师兄,你——”房书安一看,明白了,一手拉着一个,来到徐良面前,“你们天天盼,夜夜想,今天终于变成现实了,快磕头吧,这就是你们要拜的老师。”俩小孩儿跪地下就给徐良磕头,把徐良也给闹了:“房书安,这是怎么回事?”“干老,您没在家我替你收了两个徒弟,是我四爷爷首先答应的,您就别推辞了。你是不知道,这俩小孩儿可有出息了,本事比我强,坏水也比我多,我可吃他俩不少苦哇。”

    房书安的话把大伙全逗乐了。徐良问明了情况,只好点头答应,收下了两个徒弟。方宽、方宝高兴得直想蹦。但他们没蹦也没叫,这儿是什么地方,哪能没一点规矩呀!俩小孩儿磕罢头,站在了徐良的身后,别提多神气了。白芸瑞看了,心里直羡慕,还掠过了一丝妒意。

    徐良问白芸瑞:“老兄弟,我听说你已经去打过三仙观,连破他们三关,听说还有高人帮助,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芸瑞也讲说了经过。当然他没说同陆小英的关系,房书安本来想插言,又一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我老叔不定多恨我呢,算了吧,别找不自在了。因此他也没说。

    姜兆会和一仙、二圣、五虎闻听南海派传人陆天林和活报应尚怀山都帮了白芸瑞,无不感到兴奋,这两位都是南海前辈高人哪,他们也帮了开封府,看来我们这条路算选对了。

    接下来他们就议论在哪儿落脚。白芸瑞道:“三哥,依我看咱们不能蹲在这儿,落脚的地方还得选在三仙岛。一是蒋四叔和各位英雄来了,便于联络;二是打三仙观也方便。如果蹲在这儿,中原来人也不好找哇。”“老兄弟,你说的很对,这儿确实不是长住之地。诸位前辈,咱们商量一下怎样行动吧。”所有的人都热烈发言。最后一致认为:聚会的地点应该设在三仙岛集贤村。虽然我们现有人数不少,但与三仙观比起来,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在招商店等候中原的人马,等到的差不多了,再去破三仙观。第二天,房书安带着两位师弟打前站,其余的人在后边陆续进发。

    且说房书安回到招商店,大脑袋一晃,挺着胸脯,向里便走。伙计赶忙过来了。“房爷,您回来了,请进屋吧。”“我说伙计,把你们掌柜给我找来。”掌柜的听见房书安找他,没等伙计叫,便跑了过来:“房爷,您有何事吩咐?”“你们这个店房共有几个房间,多少铺位?”“大小三十八间客房,其中十二个单间,八个双人的,余下每个屋有三人、五人不等,共有一百一十三个铺位。”“好了,你这个店我全包了,现有的客人都给打发走,房子清扫干净,下午就用啊。”房书安说罢,朝后院就走。店掌柜赶上他说道:“房爷,这一百多个铺位你全包了?你们四位用得了吗?”“废话,用不了我要这么多房子干啥?慢说你这一个店房,再有一个还不够呢。”“房爷,您不是开玩笑吧?”“开什么玩笑!告诉你吧,开封府的人要在这儿办点事,暂用你这个店房作公馆。快准备去吧,等事情办完了,另有重赏。”

    掌柜这才明白,不是他们四位,还有好多人马呢。于是赶快召集伙计,清理店房。原来住的客人听说开封府的官人要在这儿作公馆,谁愿和官府打交道啊,啥话没说,都搬走了。伙计们把屋子打扫干净,有人还在门口贴上了五个大字:开封府公馆。

    店房刚刚收拾好,徐良等人就到了,掌柜亲自把他们引进客房。店里的伙计见来了这么多人,听说都是有名的人物,就议论开了,他们在这儿猜测:三仙岛要出大事了,弄不好就是一场恶战。有的伙计不管那些,说是我们生意人,就为的赚钱,他们谁打谁,与咱无关,只要店房生意好,能挣钱,就行。众人正这儿议论呢,房书安过来了。他也听到了两句,但假装不知:“诸位在议论什么?”“房爷,我们在说,这么多高人住在小店,给我们增添不少光彩呀。我们得好好照顾各位,让各位吃住都舒服。”“嗯,这就对了。告诉你们,这儿是开封府的公馆,闲杂人等不要让他们进来,有那不顺眼的,就报告我知道。你们干的好,我另有重赏。”有两个年轻伙计爱出风头,进前说道:“房爷,这儿既然成了公馆,门口不得有人看吗?”“好啊,你们两位就在这儿看门吧。”这两位非常高兴,认为他们也成开封府的办差官了,搬条凳子在门口一坐,斜眼瞅着街上的行人。

    时候不大,由村外来了四个青年,俱都背着包裹,腰佩兵刃,来到招商店门口,看到了“开封府公馆”五个大字,抬腿往里便进。两个伙计“噌”地站起来,伸手挡住了四人:“你们是哪来的?怎么这么横?连名字都不报,就要硬闯公馆?”走在前边这位,看了伙计一眼,二话没说,两只手左右一分,“扑通”、“扑通”,俩伙计全趴地下了。四个人往里就走,伙计在地下喊开了:“房爷,快来呀,有人要硬闯公馆!”徐良听见门口喊叫,首先出来了。到这儿一看,来这四人非是旁人,正是开封府的小五义。头一位,小义士艾虎;二一位,霹雳鬼韩天锦;三一位,玉面专诸白芸生;四一位,粉子都卢珍。徐良高兴得跑步上前:“你们四位来了,欢迎欢迎。后边还有谁?”“没有了,就我们四位。”“蒋四叔怎么没来?大队人马怎么没来?”“四叔有点小事,其余的人都在后边呢。三哥,这儿有封信,你看看就知道了。”艾虎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徐良。徐良一边接信,一边把他们让进屋里。地下躺着那两位伙计一看,原来是开封府的人哪,怪我们少眼无珠,摔一跤活该!各自爬起来,沮丧着脸,坐在了门口。

    白芸瑞、房书安听说艾虎来了,都过来相见,众人自有一番亲热。徐良趁这会儿打开蒋平的书信一看,原来近几天蒋平、展昭身子不爽,无法南下;陈仓罗汉已经向峨眉四剑侠等发出了邀请,约他们到三仙岛会齐,共破三仙观。蒋平在信上还说,无论到三仙岛多少人马,统归徐良、白芸瑞指挥,要他们早日打破三仙观,拿住夏遂良等凶犯,凯旋还朝。徐良把信交给白芸瑞看过,两个人商议了一阵,便把姜兆会等英雄请了过来,众人共同商议,下一步怎么办。

    白芸瑞首先开口,他认为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高人,就该去破三仙观,不必再等什么援兵。房书安也接着附和,说什么上次几个人都能连破三关,现在这么多人,打破三仙观,活捉夏遂良,没什么问题。姜兆会、彭芝花都不这么看。他们认为:我们的人虽然不少,但要对付夏遂良,对付昆仑僧,还有一定困难,最好再等几天,待人到的差不多了,再打三仙观不迟。徐良想了想:觉得姜兆会等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又不可强着驳回白芸瑞,便提出来再休息两天,等体力完全恢复了,那时再去攻打三仙观。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两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白芸瑞亲自到二圣祠把孔氏弟兄迎了过来。这期间中原也来了十几个人,包括云里金刚杜万等,都没有多大名头,所以不必细表。不过据杜万讲,邀请的那些高人全都动身了,一两天必能赶到三仙岛。

    这一天吃罢早饭,徐良把大伙召集到一块儿,当众宣布:留下艾虎、韩天锦、白芸生、卢珍在这儿看家,余者众人,一律去破三仙观!——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3: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9回 二观音对阵赌生死 众英雄血战绝命台    且说白眉大侠徐良和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等人,在集贤村招商店等了数日,虽然中原来了一些帮手,但那些有名的剑客一个也没到,白芸瑞、房书安、康殿臣等人实在沉不住气了,一再催促徐良,要打三仙观。徐良一看,气可鼓而不可泄呀,既然大家的情绪这么高涨,我也不能给你们泼冷水,行不行就试试看吧。于是把众人召集到一块儿,当场宣布,留下艾虎等人在这儿看家,余者一律去破三仙观。

    众人闻听无不高兴。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先说话了:“干老,我已经打过一次三仙观了,道路比较熟,我愿为众人领路,做先锋官,您看如何?”“可以,你就在头前带路。”房书安心里挺高兴:这么多高人,都得跟在我的后边,我的身份可不低呀!他一摆手,叫过来方宽、方宝,师兄弟三人走在最前边,老少英雄随后紧跟,离了招商店。

    房书安来到断魂谷,以为这儿还有伏兵,心里直扑腾。看了看后边跟看那么多高人,这才壮着胆大声叫喊,叫了半天一句应声也没有,于是便挺胸腆肚,神气活现地领着众人过了断魂谷。来到落魂桥这儿一看,还是冷清清静悄悄无人阻拦,他先到桥上小心翼翼地查看了桥板,发现一切正常,便招手让大家过了桥。第三关到了迷仙洞。房书安想起上次几乎把命丢到这儿,心里直打憷,他不住地埋怨自己,为啥要逞能争这个先锋官!可是,既然当了先锋,也不能临阵脱逃啊,行不行试试看吧,最好这儿也同前两处一样,没人把守,我这连破三关,功劳也算不小了!房书安拽出来小片刀,拉着方宽、方宝,喊叫着进了迷仙洞。还真让他猜对了,这儿果然也是个空阵!原来齐霸天和张笑影死后,因洞里的机关遭到破坏,三仙观便没再往这儿派人,这才让房书安捡了个便宜。

    房书安带着队连过三关,高兴得不得了,冲着方宽、方宝说道:“师弟,你们看师兄这本领如何,没费吹灰之力,连夺三关,大队人马得以安全通过,这功劳可不算小啊!”“师兄,你别吹牛了,这几关都是空关,哪能给你记功啊,要真有本事,再遇到关口你打去,只要能拿下来一关,我就佩服你一辈子!”

    他们说着话便到了第四关:绝命台!这儿的地势特别险要,中间一道山梁,最窄处只有两丈,左右全是悬崖陡壁,深不见底,肖道成在这道山梁上建了一座高台,全用石头砌就。高台的下边修有一个过道,人马车辆都可以从中通过,只是这里边装有千斤闸,要是把闸门放下来,谁也别想过去!现在这个闸就闭着,自然挡住了房书安等人的去路。房书安一看,要想启动千斤闸,必须得把这个高台拿下来呀。再看这个方台,高约两丈,左右临着深渊,这边是齐刷刷的直墙,没有台阶,对面可能有台阶,但是看不到。台子上边,周围围着栏杆,四面插着旗幡,站着不少喽兵。四角各站有一人,手中拿着勾杆。靠这边栏杆的中间,椅子上坐着两位老道,身穿道服,背插宝剑,相貌十分凶恶。台子上只有风吹旗幡哗啦啦响,那几个人像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书中代言,这地方就是三仙观的第四道关口——绝命台。

    镇守绝命台的主将,是三仙观的二观主,飞天蜈蚣李道安。李道安旁边坐的那位,正是串地金蛇张道远!上次张道远为避张笑影的变光球,一脚踏空,跌进山涧,合当他命不该绝,落下去的地方正是万丈深渊母猪潭。一般人落进母猪潭,必死无疑,可是张道远绰号串地金蛇,他的水性特别好,这才捡了一条命,回到三仙观,今天受夏遂良的指派,来到这儿帮着李道安把守绝命台。

    房书安看罢绝命台,又扭头观瞧,见众人俱已来到,他的胆子又壮起来了,便想在嘴头上显示一下威风:“呀——呔!台子上那几位听了!开封府的办差官、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在此!你们哪个应战!”李道安哈哈大笑道:“哪片草丛里蹦出这个大脑袋,你想找死啊!祖师爷没闲心和你怄气!房书安,快滚回去,叫徐良、白芸瑞过来!”“我说道爷,你是哪位,怎么连名都不敢报啊?”“贫道飞天蜈蚣李道安是也。”“啊,你就是李道安哪?”“不错,正是你家祖师爷。房书安,快滚回去吧,叫徐良上来!”“呸!我干老能和你动手吗?我细脖大头鬼一个人就把你们都收庄包圆儿了。”“房书安,大话少说,你上台吧!”

    房书安一想:这台子我哪能上得去呀!即使上去也不是你们的对手,我可不能那么傻:“李道安,房爷嫌那地方小,打着不过瘾,你下来,咱俩在这儿比试!”张道远看着白芸瑞和房书安,早已气撞顶梁,扭脸对李道安说:“师兄,哪有工夫和这小子闲磨牙,把他们全都交给我得了。”“多加小心。”“放心吧!”张道远说罢,飘身形跳下绝命台,背后拽出双剑,左右一分,直扑房书安。

    房书安想着他们不会下来,因此在这儿说大话,谁知张道远真下来了,他哪能打过人家呀,没等张道远站稳,磨头往回便跑。方宽一见喊道:“师兄,你怎么不打就败呀?”“废话,这怎么能叫败阵,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师弟,别逞能了,快跟我往后撤吧。”

    三个人往后一退,来到徐良面前,房书安道:“干老,我把那个妖道引下来了,您看该怎么办吧。”“你且闪退一旁。”徐良摆金丝大环刀往前一纵,来到阵前:“呔!妖道休得逞能,报名上来!”“我乃串地金蛇张道远是也。对面莫非是白眉徐良吗?”“不错,正是山西人。张道远,你既然是三清弟子,讲究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可你这个出家人,却杀生害命,岂不违背教规呀!听我的良言相劝,赶快放下凶器,闭门修炼,为时不晚,如果一意孤行,硬要同官府相抗,只怕要落个身首异处,到那时就悔之晚矣!”“徐良,你不必在我面前逞强,祖师爷如果发怒,保管让你十招之内便身首两分!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不想和你动手,你让白芸瑞滚过来,我要同他大战三百合!”

    白芸瑞听张道远指名点姓叫自己,哪还能憋得住啊,一下子蹦了过来:“三哥,把这个妖道交与我吧。”白芸瑞不等徐良答话,摆动金丝龙麟闪电劈,直奔张道远。徐良提宝刀退立一旁观看。

    张道远一见白芸瑞,气得毛发倒竖,怪眼圆翻,咯嘣嘣咬碎口中牙:“好小子,凭你这一张小白脸,勾引我的女儿,不但说破了我的迷仙洞,还使我父女反目,更不该杀害我的女儿。白芸瑞,你不是个人哪!你们姓白的就能干出这样的事?你们打仗凭的就是这个?今天犯在我手,看你还能往哪里逃!”张道远说着话往上闯。房书安喊开了:“且慢,不要动手。道爷,别打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这位是你的姑爷,怎么能和他动手呢!”

    房书安这一句话,把大伙全逗乐了,战场上的两个人却发怒了。白芸瑞暗说:我最烦的就是这件事,你房书安还在人前瞎咋唬,过后非找你算账不可!张道远心里话:要没你这个大脑袋从中胡搅,我女儿也不会上这个当啊!他指着房书安骂道:“大脑壳,你不用贫嘴,宰了白芸瑞就去收拾你!”房书安道:“你这杂毛道真不是个东西,过河拆桥,连媒人都骂上了,若不是我房书安,你女儿能上天堂吗?好了,你别生气,让我老叔打发你同你女儿走一条道得了。老叔,使出点绝招,把这个老家伙打发走得了!他不认你这个女婿,你何必还顾忌他这个老泰山呢!”

    房书安这几句话把张道远和白芸瑞都气得够呛,两个人不再说话,各摆兵刃,战在了一处。要说张道远的本领,确实不同寻常,两柄剑使开了,上下翻飞,如雨打梨花,又如两条银蛇舞,尤其他的地趟剑,好似一个车轮,在地下来回滚动,串地金蛇,名不虚传!两个人打了二三十个回合,未分输赢。

    白芸瑞一看,这个妖道不好对付啊,我还得用巧招赢他。两个人打着打着,白芸瑞一转身,亮出了后背。张道远一见时不可失,双剑摆动直刺白芸瑞的后心,想要结果芸瑞的性命。看看剑尖挨着衣服,进一点就要刺进后背,就在这刹那间,白芸瑞突然一个鹞子大翻身,手腕一翻宝刀使了一招丹凤朝阳,耳轮中就听“锵锒锒”一声响,再看张道远的双剑,全成了两截,手中剩下不到一尺长的废铁!张道远大惊失色,刚喊了一声:“啊——”白芸瑞趁他惊愕未定,身随刀转,刀随身进,一招力劈华山,斜肩带背,张道远被劈为两半,死尸栽倒在地。

    南海众人无不挑起拇指:不愧为小达摩,手头干净利落,这一刀使得真漂亮!房书安又喊开了:“好啊,我老叔大义灭亲,把张道远给宰了!李道安,你和我老叔也沾点亲戚,快下来凑个热闹吧!”“啪!”“啊?”白芸瑞跳过来给房书安一个清脆的耳光。“老叔,你怎么打我呀?”“打你?这还是素的。以后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的牙给掰了!”“啊?噢,是是,以后再不提这个事了。”

    绝命台上的李道安一见张道远毙命,吃了一惊,他没料到白芸瑞这么高的能耐。他把铁拂尘一摆,一纵身跳下绝命台,要与白芸瑞动手。李道安刚刚落地,紧接着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掠过,由台上又跳下二人,乃是一老一少两个女子。老太婆手提龙头拐,白衣女子掂着长剑,一同来到李道安近前。老太婆道:“观主,杀鸡焉用宰牛刀,你回台上休息,把这个小娃娃交给我们娘儿俩吧。”

    李道安一看,来者正是毒手观音姚敬芝和她的侄女陆小倩。老道深知这两个人的厉害,心里说道:白芸瑞甭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叮嘱了两句,转身又蹿上高台,凭栏杆朝下观看。

    姚敬芝和陆小倩上次在落魂桥边遇上了陆天林和陆小英,姚敬芝被陆天林一掌击败,带着陆小倩逃回了三仙观。后来她听说陆天林在绝命台上被生擒活拿,才觉着出了这口气。她向夏遂良要求,带着侄女来到绝命台,要继续同开封府的人作对。毒手观音刚想同白芸瑞动手,陆小倩把她挡住了:“娘,你先站在一边,把白芸瑞交给我吧,让我带他回去。”“丫头,这个小白脸心肠可狠哪,你别只顾高兴呢,吃了他的亏。”“娘,你放心吧,就凭我这长相,他还能忍心下手?”陆小倩倒提宝剑来到白芸瑞面前,上一眼下一眼不住打量,脸上带着轻浮的笑容,就是不说伸手。

    白芸瑞一见到陆小倩心里就烦恼,暗说:若不是你从中掺搅,我也不会对陆小英那么冷淡啊!你还有脸同我照面!陆小倩对着白芸瑞咯咯一笑,说道:“白将军,咱们俩也算有缘哪!有缘人千里来相会,你从中原到这儿,也不容易呀,到这儿咱们就遇上了,算起来今天是第三次见面吧!头一次,在公孙家的书房;二一次,在落魂桥边。白将军,我有句话,不知你愿不愿听?”“有话快说,休要-嗦。”“哎呀,这儿人太多,有点不好启齿。你能不能随我到无人之处,再好好交谈?”“呸!你这个淫妇,错翻了眼皮,仔细看看白某是什么人!废话少说,拿命来——”白芸瑞摆宝刀往上就闯。

    毒手观音姚敬芝害怕侄女吃亏,龙头拐一举,挡住了白芸瑞。陆小倩道:“娘,你同白将军交手,可不能伤着他,最好把他带回去,我还有用呢。”“丫头不必多言,快退在一旁!”

    白芸瑞一见姚敬芝,两只眼睛都红了,心说:若不是你教唆,陆小倩也不会堕落成这样啊!我今天要把你们一体捉拿,交官府治罪!他把宝刀一摆,往上就闯。正这时候,只听身后有人喊道:“白将军不必动手,把她交给我了!”芸瑞回头一看,正是铁观音彭芝花,芸瑞心想:男对男,女对女,这样正好。遂向彭芝花点了点头,提刀退回本队。

    彭芝花提仙鹤掌来到阵前,兵刃朝一块儿一搭,冲姚敬芝道:“夫人,还认识我吗?”“啊?你不是南海飞仙铁观音吗?你怎么站到了徐良一边?难道说要同金灯大侠、南海各派作对不成?”“姚老剑客,你这话一半对,一半不对。说我同夏遂良作对,不错;说是同南海各派作对,就错了。为啥呢,肖道成他们不能代表南海派呀!我听说你和南海派的九世传人陆天林陆老剑客交过手,南海奇剑尚老剑客也反对三仙观,这些人才能代表南海派呢!不信你朝这边看,南北二圣,康家五虎,铜头铁臂无毛怪,还有二圣祠的孔凤、孔原,这些都是南海派的领袖,没一个不反对夏遂良的!我们为啥要反夏遂良呢?因为他作的不对呀,这样的武林败类,应该围而歼之呀!再说徐良和白芸瑞这些人,他们杀奸除霸,行的都是武林的侠义道,有什么不对!肖道成拨弄是非,跟着夏遂良往邪路上走,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也随着他们跑呢!姚老剑客,念起我们相识多年,我劝你几句,赶快让开绝命台,让我们过去,你要想立功赎罪呢,同我们一道去打三仙观,你侄女的那些罪行可以从轻处理;不愿与夏遂良翻脸呢,赶快离开此地,远避山林,不要再趟这浑水;若不听我的良言相劝,老剑客,只怕你的杀身之祸,就在眼前哪!何去何从,望你三思。”“噢——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彭老剑客,对这些问题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主意,看来咱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我受命在这儿把守绝命台,如果一招不打,就放你们过去,也没那个道理。这样吧,咱们俩在这儿比划比划,你若把我赢了,愿上哪去上哪儿去;若赢不了我这根龙头拐,想要从这儿经过,可没那么容易呀!”

    两个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别看说话的时候都那么客气,真要动起手,是一点不让啊!这两位都是成名的剑客,武艺不相上下,打斗的时间长了,铁观音能胜过毒手观音半成,就这也得瞅准机会,若有一点粗心大意,照样会败在毒手观音的杖下。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兵刃中藏有暗器,因此都加着小心,也没有敢首先使用暗器。二人战到七八十个回合,还是不见输赢。铁观音左手仙鹤掌猛扣毒手观音的前胸,毒手观音赶紧使了个怀中抱琵琶,用龙头拐磕仙鹤掌,结果后背给让出来了。铁观音一见机不可失,右手仙鹤掌抡开了挂定风声,猛拍毒手观音的后背,这一下打了个正着,打得毒手观音脚下站立不稳,“噔噔噔”往前跄了七八步,一脚登空,摔下了山崖。

    陆小倩以为伯母决不会输,因此她那两只眼只顾瞅着白芸瑞,恨不能把他拉到怀里,压根儿没看战场的变化。等她听到仙鹤掌拍到姚敬芝后背上的声音,抬头再看,正好姚敬芝到了崖边,身子一晃跌下悬崖!陆小倩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再看白芸瑞了,哭叫着寻路往山下跑,寻找姚敬芝去了。

    徐良、白芸瑞等人一见,齐声为彭芝花叫好:“彭老剑客身手不凡,我们又赢一阵了!”房书安扯着破嗓子,朝绝命台上喊叫:“李道安,你们不行了,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一会儿就被杀绝了,要想活命赶快滚蛋,把道路让开吧!”

    绝命台上还有一道四僧和十几个喽兵。李道安见连输两阵,伤了两个高手,气得他哇哇暴叫,甩道袍就要下去动手,四个凶僧的头一位,极光和尚纵身跳下去了。台上四角站的四个凶僧,名叫极光、极尘、极远、极绝,出家南海槟榔岛大金寺,每人掌中一根五色勾魂幡,配合起来,厉害无比,号称南海四绝!大和尚极光跳下绝命台,摆勾魂幡直扑彭芝花。彭芝花一看,认识,她知道这四个和尚不好惹,但要分开了,也不难对付。铁观音见极光到了,摆兵刃和他战在一处。也就是二十几个回合,彭芝花的仙鹤掌一下子打在了极光的屁股上。虽然大和尚功夫极深,没有趴下,可是也被打得皮开肉烂,鲜血淋漓,疼得他一阵怪叫,跑到绝命台下,往上一纵,极尘探身甩下了勾杆,极光抓住勾魂幡,被拉到了台上。

    彭芝花一见极光受伤,想着他无力再战,剩下三个人就好对付,身子一纵,飞上了绝命台。彭芝花绰号南海飞仙,轻功占着一绝呀,上这样的台子毫不费力。铁观音刚刚落到台边,极尘、极远、极绝甩开三根勾魂幡就过来了:“老妖婆休得逞强,看打!”铁观音并不惧怕,仙鹤掌左右舞,打得三个凶僧节节后退。极光一看,缺着一个位置,我们就不能取胜啊!他强忍疼痛,加入了战团。四根勾魂幡施展开,形成一张大网,铁观音被罩在了当中。彭芝花一看暗道不好,抽身形就想退走,可是走不了啦,勾魂幡缠得她眼花缭乱,手足无措,一个没注意,右腿被极远给勾上了,极尘急忙甩杆也勾住了她的后背。勾魂幡怎么能勾人呢?原来四个和尚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兵刃,杆长一丈二尺,乃混铁打造;杆头上挂有三根铁条,长约七尺五寸,铁条头上带有钢勾,这要勾到人身上,能好得了吗?两个凶僧叫了声号,往里一带,往空中一抡,把彭芝花抡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勾杆一抖,“去你的——”“嗖——啪!”铁观音被甩到了绝命台下!不过不是徐良他们这边,而是三仙观那边。彭芝花是死是活,众人不得而知。姜兆会在台下一见,真是痛断肝肠!他把牙一咬,拽出红毛宝刀,飞身形便跳上了绝命台,照定极远摆刀就剁。要论姜兆会的本领,还高出彭芝花两成,对付一两名高手,不成问题,可是今天面对的是四位凶僧啊,这四位平时练的就是四门斗底绝命幡,要配合的好了,一般人都逃不出他们的勾杆哪!姜兆会一个没注意,被两把勾杆给勾住了,又是在空中抡了两圈,被甩在那边台下。

    恶道李道安见绝命台上连拿两名高手,精神头又起来了,铁拂尘一摆,指着徐良喊道:“徐良,有能耐你也上来呀!来尝尝这勾魂幡的厉害!”徐良那眼珠子都红了,心说:彭芝花、姜兆会是为我帮忙,身遭毒手,我能就此不管吗?若不为他们俩报仇,身后的二圣、五虎,对我什么看法呀!这个绝命台就是座刀山,我也得上,不能让李道安把我给吓住!徐良想到这儿双脚点地往起一纵,飞身形上了绝命台。

    房书安一见可吓坏了,心说:完了,我干老肯定好不了!彭芝花和姜兆会那么大的本领都吃了亏,你上去不是送死嘛!老房一急,抱着脑袋哭开了。方宽、方宝也直掉眼泪,心说:我们拜个老师,一招没学,老师就要归位了!他们俩也哭开了。白芸瑞比他们更急。芸瑞心说:三哥,你太任性了,这么多人靠你指挥,你怎么能去冒这个险呢!你的本领再大,能对付了四个凶僧吗?何况那儿还有个李道安!

    徐良上台,有他的主意。没上台他就想好了,我要让暗器开道,帮着我对付凶僧,因此他那手就抓着一把石子。身子刚一沾上台沿,四个凶僧恶狠狠甩勾杆向他进攻,他没等凶僧过来,手一扬,“哧——”石子飞向四面,凶僧一见急忙躲闪,给徐良留了个机会,使他站稳了脚步。徐良右手把大环刀一摆,使了招凤凰展翅,变作乌龙摆尾,作出进攻的招式,四凶僧急忙站稳脚步,准备接招,谁知徐良左手一抖,“哧——”一支袖箭飞奔极光。极光见一点寒星扑奔咽喉,吓得他急忙侧身躲避。也是他躲得慢了点,袖箭快了点,“噗!”这支箭射中了肩头,虽然不曾致命,也使他身子一栽,几乎跌倒。其余的和尚刚一发愣,“叭!”一支镖打中了极尘的肩头,疼得他身子一晃,扶住了栏杆。徐良跟着又一抖手,两粒石子打中了极远、极绝的额头,每人的脑门子上长出了一个包!

    徐良一上台先发暗器,四个凶僧都被打伤,他们的战斗力就大大减弱,徐良摆刀再与他们打斗,虽然不能马上取胜,可也明显占着上风。李道安一看心中着急,他就指望这四个凶僧守把绝命台了,如果伤去一个,绝命台就算丢了!李道安把铁拂尘一摆,加进战团,围攻徐良。这李道安方才没有受伤,他的武艺又高,一加进来,徐良又处于了不利地位。白芸瑞一看忍不住了,飞身形上了绝命台,宝刀一摆直奔李道安。徐良这边减轻了压力,摆大环刀指向凶僧极光,因为极光先被彭芝花的仙鹤掌拍过一下,又被徐良的袖箭射了一下,身带两处伤,行动不那么灵活,被徐良靠近身一招拦腰锁玉带,极光被挥为两段!极尘一见大叫一声扑向徐良,想要为极光报仇,可他的勾杆长,扑到近处哪儿还能发挥威力呀!徐良把大环刀一抡使了一招猛虎跳涧,往前一纵,力劈华山,一刀下去,极尘被劈为两半!李道安一见吓得魂不附体,喊了一声“风紧,撤——”一纵身跳下了绝命台。极远、极绝也不敢恋战,随着跳下台子,逃命而去。李道安等人一走,可苦了这些喽兵,他们跳台不敢,由台阶往下跳来不及,徐良、白芸瑞两把刀抡开了,如同砍爪切菜一般,台上红光迸现,人头乱滚,十四个喽兵全成了无头之鬼!康勇、康猛也上来了——他们俩是被徐良、白芸瑞用凶僧的勾杆子拽上去的。康家弟兄力大无比,加上徐良、白芸瑞帮忙,打开了千斤闸,众人全都通过了绝命台!

    徐良这会儿可累坏了,坐在李道安的椅子上,不住口地喘粗气,白芸瑞也累得热汗淋漓。房书安等人从绝命台那边的坡道上到了台顶:“干老,你伤着没?”“没有。”“老叔你呢?”“很好,我也没伤着。”“谢天谢地,我们算大获全胜啊。”徐良问道:“书安,找到彭老剑客和姜老剑客没有?”“没有啊,我们把这儿找遍了,没有一点儿踪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徐良心里一阵难受。两位老剑客为我们的事把命扔在这儿,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这时候,南北二圣、康殿臣等都来到了绝命台。方世奎道:“三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吧。”房书安道:“干老,我有句话,讲出来您可别生气。”“我不生气,说吧。”“干老,诸位剑客,我觉着咱们今日出兵,不是同夏遂良决战,而是探探路,虽然说损失了两位老剑客——不过他们两位还不一定死,我估摸着还有见面的时候,可是我们拿下了第四关——绝命台,这个胜利也不算小哇!下一步咋办呢?见好就收,毁了他这个千斤闸,让绝命台失去作用,然后退回招商店,等待中原的高人,到那时再一鼓作气,攻打三仙观。”白芸瑞不同意,说道:“如果退回去,今天岂不白折腾了!”“老叔,我们拿下绝命台,怎么能说是白折腾呢!再说要打三仙观,我们这些人谁是夏遂良的对手啊!别说夏遂良了,就是昆仑僧、计成达,谁能打得了?如果硬要去打,岂不是自讨没趣。”白芸瑞向来不服输,听了房书安的话气得脸红脖子粗,袖子一捋就想再说,被徐良止住了:“老兄弟,别说了,我看书安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诸位老剑客,你们说呢?”

    南北二圣和康家五虎看了刚才徐良在台上那番恶战,对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况且他们也知道夏遂良那伙人不好对付。方世标道:“我们暂且转回招商店,休息两日,然后再来攻打,也不为晚。”白芸瑞见众人都这么说,也就不吭声了。

    接着他们破坏千斤闸。这个闸上边没有绞绳,因为要把这儿作为战场,装个辘轳怎么打仗啊,因此,要提千斤闸,全靠人力。康家四弟兄加上徐良、白芸瑞,六个人一齐用力,把一块两千多斤重的铁板硬是拽了上来,然后抬起来用力一扔,扔进了右边的山涧。这个绝命台没了千斤闸,算是失去作用了。

    徐良带着众人来到台下,刚想要往回走,忽听三仙观方面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喝喊:“徐良,白芸瑞,你们既然到了这里,就别想再回去了!”众人闪目光仔细一看,无不大吃一惊!——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4: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0回 山西雁阵前责大义 夏遂良力敌众剑客    徐良、白芸瑞等人破了绝命台,毁掉千斤闸,才说要整顿队伍,回招商店休息,可是走不了啦,由打三仙观方向,飞奔来了一大群人,看样子能有一百多位,来到他们对面,扎住了阵脚,有一人高声叫骂:“徐良,白芸瑞,小辈,你们真是狂妄之极呀,竟敢破了我的绝命台!既然到了这儿,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拿命来!”

    众人一看,无不大吃一惊。领队这位,正是金灯剑客夏遂良,左边站着江洪烈、计成达、叶秋生,右边站着昆仑僧、方天化、詹明奇、肖道成,背后还有许多成名的剑客,这些人无不手握兵刃,横眉立目,准备厮杀。

    徐良看罢,一阵冷笑,说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在三教堂被斗败的一群草包!”夏遂良道:“徐良,我且问你,你由中原追到这儿,想要干什么?是不是想让我教你几招?”“夏遂良,我这次就为捉拿你们这群恶贼而来,你的死期已经不远了!”“你不必在我面前说大话,有本事就进招吧,若能在我面前走过十个回合,徐良,不用你动手,我就自绑其缚,跟着你到开封府打官司。若是过不了十个回合,嘿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周年之期!”

    徐良明知道不是夏遂良的对手,别说十个回合,恐怕八个回合也过不了啊,但是不能让人家的大话给吓住,他把金丝大环刀一摆,就要往上闯。白芸瑞过来把他拦住了:“三哥,夏遂良有什么了不起,看我的吧。”徐良一下把他给拽住了:“兄弟不可胡来,你给我观阵,还是让我去会他!”“不行。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在这儿压住阵,还是让我上吧。”夏遂良哈哈笑道:“徐良,白芸瑞,你们俩甭争,其实谁也走不了!如果看着一个人先死,心中不忍,你们就一齐过来吧,我让你们十招之内双双毙命!”

    徐良心里十分憋气,可是知道准打不过夏遂良。他把白芸瑞一甩,正要往上闯,忽听队后有人喊道:“徐良、芸瑞,你们俩都给我退下!”徐良顺声音往队后一瞧,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两个人,一位是霹雳狂风水上浮舟诸葛元英,一位是恶面昆仑叟上官风。两个人喊罢,分众人来到队前。徐良、白芸瑞赶忙过来见礼:“老人家,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刚到,大队人马一会儿就来,有的在招商店吃饭,有的已经到了途中。好了,详情一会儿再唠,你们先退在一旁。”“是,老人家多多小心。”

    诸葛元英和上官风,武艺虽好,但决不是夏遂良的对手,两个人一齐上也不行,不过他们俩比徐良强一点儿,不至于伸手就输罢了。诸葛元英来到夏遂良面前,拂尘一晃说道:“无量天尊。师兄近日可好,我这厢有礼了。”诸葛元英不愧是出家人,心胸宽阔,说话也比较柔和。上官风就不然了,怒视着夏遂良,恨不得跑过去给他两个耳光。夏遂良早看到他们两位了,把胸脯一挺道:“诸葛元英,你眼里压根儿没我这个师兄啊,还来这些虚套干啥!遮羞布撕到一边,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你是不是要替徐良伸手,打算同我打斗?好,你亮招吧,夏某奉陪!”“师兄,你猜错了,咱们是近门近枝,我咋能和你打斗呢!”“你到底打算干什么?有话直说,不必再绕弯子。”“师兄,念起我们是同门近枝的分上,我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对你说。师兄,你自三教堂败走之后,本应该闭门思过才是,怎么又跑到这儿兴风作浪呢?这叫一误再误,一错再错呀。就说上次在三教堂那回事吧,你被白衣神童小剑魔打倒在地,很多人都想要结果你的性命,可是,我们觉得你修炼几十年,不容易,这才共同求情,小剑魔手下超生,把你给放了。你当时表示,从今以后再不与上三门为仇,再不跟徐良他们作对,要回东海小蓬莱见武圣人前去领罪。你说过的话为啥要变卦呢?一转眼从三教堂跑到三仙岛,故态重萌,要与上三门的人决一雌雄,你这么干可是自找倒霉呀!当然了,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我们弟兄俩也抵不住你一个,但是你应该知道,好汉背后有好汉,能人背后有能人呀!比你强的人有的是啊!你如果把武林中人都气恼了,大家群起而攻之,师兄,你的手再大能捂住天吗?到那时你会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依我之见,你赶快遣散众人,然后回东海小蓬莱,向武圣人请罪,开封府的人可以不追究你以往的罪过。否则,只怕越发不可收拾啊!”夏遂良没等诸葛元英把话说完就截住了:“诸葛元英,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别忘了这句话: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你们在三教堂依仗人多,找我的便宜,白一子乘虚而入,占了上风,那算什么英雄,我到哪儿也不服!虽然我当众说了几句软话,那是被逼无奈,光棍不吃眼前亏,并非出于真心!我在心里早已发下誓愿:此仇非报不可!不过你别害怕,报仇找不着你,主要是白一子,你们俩还差点,不配和我伸手!诸葛元英,既然你念起同门近支,我也看在这个分上,网开一面,不但我不动手,我们这些人谁也不准动手,放你逃生,不要你们俩的命!但我也要劝你一句话,要少管闲事!如果再在这儿磨蹭,我夏遂良不动手,别人找你们的麻烦,也够你们瞧的,快走吧!”夏遂良话音一落,他身边这些人就起哄开了,尤其属昆仑僧的嗓门大:“诸葛元英、上官风,快滚吧,别给脸不要脸,要滚得慢一点儿就没命了!”

    昆仑僧等人一起哄,诸葛元英挂不住了,他也是成名的剑客,哪能受这种污辱啊!老剑客把道袍一甩,露出短衣襟小打扮,打垫步来到夏遂良面前:“师兄,来吧,我今天就领教领教你的掌法!”“诸葛元英,这可是你自讨没趣,休怪夏某翻脸不认人!”

    夏遂良说罢,紧了紧衣裤,把三尖匕首钺装进鹿皮囊里,丁字步往这儿一站,双臂一摇,亮了个大鹏展翅的架势:“诸葛元英,来吧,我让你三招!”诸葛元英也不答话,运足了气力,打出了一招霹雳掌。这一掌有千钧之力,真要拍到夏遂良的脑袋上,他那昆仑闭气功也休想顶住,不死准得带伤!但夏遂良看着他的掌动也没动,直到掌风已经扫动了头发,夏遂良才使了个金龙大转身,一下子闪在一旁,诸葛元英这一掌走空。老剑客抽招换势,在夏遂良身后使了一招顺水推舟,双掌夹着劲风朝夏遂良后背打来;夏遂良猛一转,这一掌又走空了。老剑客两招没有打上,又攒足了气力,打出了第三掌,这一掌犹如狂风恶浪,滚滚不断,打向夏遂良的软肋,夏遂良被罩在了掌风之中。金灯剑客见这一招煞是厉害,两边躲闪都不可能,于是来了个旱地拔葱,丹田一叫混元气,脚尖点地往上一纵,跳起一丈多高,躲过了第三掌。

    夏遂良身影落地,仰天一阵狂笑:“诸葛元英,夏某已经让你三招,你若怕死,赶快逃走,我决不追赶;若不识抬举,再要发招,我可就还手了!”“夏遂良不必大话欺人,接掌!”诸葛元英一招单掌开碑,打向夏遂良的脑门。夏遂良双臂一合使了个金龙绞尾,既接诸葛元英的掌,又绞他的腕子,真要给绞上,胳膊就得折断!诸葛元英不愧为剑客,急忙半途收招,夏遂良没能绞上。夏遂良一招得手,换步转形,跟了进来。掌风冽冽,掌影如刀,直奔诸葛元英的前胸。诸葛元英双脚点地朝后一退,退出一丈多远,接着使了个千斤坠,才躲过了夏遂良这一掌。两个人战了十几个回合,诸葛元英已经明显处劣势,步步被动,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徐良、上官风一见心中着急,就想要过去帮忙,可是已经晚了,夏遂良一招单掌推碑,打在了诸葛元英的后背上。夏遂良还真发了点儿善心,没用十分劲,真要全力打上,诸葛老剑客的五脏六腑都得被震坏,立时就得丧命。夏遂良念起是同门近枝,仅用了四成力,就这也够老剑客受的。就见诸葛元英跄出去十几步远,身子一栽,摔倒在地,面部青紫,人事不省。

    徐良等人跑过来一看,无不着急。上官风抱起师兄看了看,知道他胸膛里憋着一口血,若不把这口血吐出来,过不了多久就得憋死。上官风不敢怠慢,对准师兄的穴道,拍了一掌,诸葛元英随着掌声喷出了一口血,这才缓过了一口气,眼睛慢慢睁开,但话说不出来。

    上官风看着师兄,心里一阵难受,他让徐良派人把诸葛元英送回招商店,然后来到夏遂良面前:“好个夏遂良,竟然对同门下此毒手,我与你拼了!”上官风挥动双掌,频频发起进攻。夏遂良道:“上官风,你这是自己找死啊!那好吧,我就成全你得了。”

    夏遂良伸开双臂,同上官风战在一处。上官风比诸葛元英还差着一点,哪能赢得了夏遂良啊,也就是一二十个回合,夏遂良使了个叶底藏花,又叫海底捞月,这一掌就拍在了上官风的小肚子上,离着丹田只差一寸!这一掌可比诸葛元英挨的重得多,把上官风打得双脚离地,抛出去一丈多远,幸亏徐良身子快,伸手把老剑客给抱住了,若让上官风摔到地上,这条命当场就得交待。徐良等人不由一阵大乱。

    夏遂良举手之间打败了两个劲敌,可把这群贼人乐坏了。一个个手舞足蹈,眉开眼笑。昆仑僧最为兴奋,他认为夏遂良打的人越多,跟开封府的仇结的就越深,后退的路就越窄,就得跟自己一道逃到底,因此他在这儿拼命地为夏遂良助威:“好啊,夏老剑客出掌如电,厉害无比呀!徐良、白芸瑞,你们没命了,今天都得死在金灯剑客的掌下!老剑客,干脆趁热打铁,把他们全都收拾干净得了!”“何必操之过急呢!让他们一个一个地死,一个一个地难过,反正徐良、白芸瑞的小命都在我手心里攒着呢,他们还能飞出三仙岛去?你站在一边瞧好看吧。”昆仑僧还想说什么,见夏遂良朝他们摆手,这才退后几步,站那儿观看。

    夏遂良手指徐良等人问道:“哪一个想死,快点过来,我今天就做些功德,把你们全送上天堂!”徐良摆宝刀就要过去,白芸瑞把他拽住了,两个人争着要上。房书安一看,心说:你们俩别争,谁过去也没个好!哎呀,这怎么办呢?让谁来解围呢?他跑到队伍后边,由打绝命台下边的过洞里钻出去,扯着嗓子就喊开了:“喂——有给开封府帮忙的没有?有了快来呀,夏遂良这小子发了疯啦,快给他治治吧,若不然他就要吃人了!”

    方世奎、康殿臣等人一听,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特别难受,心说:房爷说这话,岂不让夏遂良发笑!金灯剑客再厉害,也是个人,一个人打不过他,不信两人也战不下!南北二圣一商议,就想要过去,康家五虎也准备上前。正这时候,绝命台那边,传来了喊声,直送进每个人的耳鼓:“房书安,休要担惊,少要害怕,洒家来也!”就这一嗓子,徐良等人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不急不怕了。夏遂良也不由得注目观瞧,只见由打绝命台下跑过来三个大和尚,如三座铁塔,站在了队伍的前边。来者正是少林寺八大名僧中的二三四位,中间这位,乃是铜金刚铁罗汉欧阳普中,左边这位,疯僧醉菩提凌空,右边这位,是少林名僧的第四位,九转还阳达尼佛古风罗汉。原来诸葛元英等人把邀请少林名僧助阵的书信送到嵩山少林禅院之后,八大名僧的头一位欧阳中惠,正好有点事脱不开身,这才派他们三位来到三仙岛。这三位同诸葛元英也就是前脚后脚,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几位高人,暂时没有露面。他们刚刚来到绝命台这儿,听到房书安在那儿叫喊,几个人一商议,三个和尚才大叫一声,来到阵前。

    徐良等人一看是这三位,赶忙过来行礼,白芸瑞给凌空磕头,拜见老师,又给师伯、师叔请了安。南北二圣、康家五虎听说这都是少林名僧,不由肃然起敬,也过来见了礼。他们一琢磨,有名僧在此,我们别逞能了,于是退立一旁。

    古风罗汉先看了看上官风,不禁皱了皱眉头,由身上掏出九转还阳丹,塞进上官风嘴里一粒,徐良命人把上官风也抬了下去。

    三个大和尚整了整衣襟,来到夏遂良面前,一字排开。欧阳普中诵佛号打问讯,说道:“夏老剑客别来可好?我们又在这儿相会了。”夏遂良冷冷一笑道:“很好。你我真是有缘哪,我走到哪儿,你们就跟到哪儿。你们到这儿来大概是要找我打斗,要那样,夏某奉陪。你们几位谁过来?请吧!不怕死的就往前站,今天我要收庄包圆儿!”

    三个大和尚听夏遂良口气这么大,无不怒火难捺,但他们知道一个人过去根本赢不了人家,怎么办呢?干脆三个人齐上得了!欧阳普中说道:“金灯剑客,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儿,老僧也不便多言了,咱们就一决雌雄。不过你的身份太高,我们一个人和你打,有失你的身价,让我们三个一齐上场,这样才更显出你的能耐。怎么样,你能不能同意?”古风罗汉道:“夏遂良,你有没有这个胆子?要是不敢应战,说一声,咱们还个对个。”夏遂良仰面朝天一阵狂笑:“哈哈哈!别说你们三位,就是少林八大名僧一齐上,某也不惧!”“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动手了。上!”三个大和尚晃动六条膀臂,同金灯剑客战在了一处,眨眼之间,就打了五个回合。

    少林武功乃是正宗正派,硬功更是一绝。这三位自幼练武,都有硬功在身,从小练就马前一锭金,马后一锭银,铁尺排肋,油锤贯顶,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单掌开碑,倒拔杨柳,十分厉害呀,可是同夏遂良比起来,三个人联合,才打了个平手。

    昆仑僧在旁边有点着急了,两个手心都沁出了汗珠。他一拉叶秋生,小声说道:“叶老剑客,金灯剑客是不是有点古怪呀?”“此话怎讲?”“我们来了这么多人,站这儿看热闹,就他一个人动手,人家上一个是他对付,上来三个还是他招架,我们啥也不会干吗?依我之见,趁着对方人少,我们一拥而上,嘁里喀嚓,把徐良、白芸瑞一杀,不就完了,何必在这儿磨蹭时间呢。”叶秋生道:“你有你的想法,他有他的主意,金灯剑客同你想的可不一样。我说话不怕你生气,你是个惊弓之鸟,总怕事情再有变化;可金灯剑客呢,向来不服人哪!要不亲自把对方的高手打趴下几位,能显出他的能耐吗?你可别在他的面前逞能,如果违反了他的意志,可没你的好啊。”

    他们俩在这儿一嘀咕,被房书安看着了。老房两眼死盯着昆仑僧,就怕他冒坏水,现在看他指手划脚,知道想要依仗人多取胜,房书安心里着急了,他最怕人家来这一手。三个大和尚不一定抵得住夏遂良,我们这几个人打不过昆仑僧、计成达,真要群殴,非吃大亏不可。怎么办?趁着对方还没有行动,我快点找人去。房书安腰一弯屁股一撅,从人群中往后,退到后边,扭脸就跑过了绝命台,东瞅瞅,西看看,除了对面山梁上一片森林,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老房来到树林边,扯着嗓子就喊:“喂——树林里的高人,来给开封府帮忙的剑客,你们别在那儿歇脚了,快过来吧,过一会儿就晚了。喂——哎呀!”房书安正喊着呢,细脖子被人给卡住了,提着他的脖子往上一掂,又松开了。老房一边摸脖子,一边扭头观看,这一看可把他乐坏了,只见面前站着六位老者。头一位,善打百步神拳无影掌的陶禄陶福安;二一位,诙谐剑客邹瑞邹化昌;三一位,神行无影倒骑驴古云飞;四一位,金睛好斗梅良祖;在他们的后边,还有一位,头发披散,光着脚丫,满身污泥,面似猿猴,此人正是海外野叟王猿!王猿的旁边站着老剑客魏真。房书安一见乐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趴地下挨个儿地磕头:“哎呀,诸位老剑客,老神仙,你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能掐会算,怎么来得这么巧?快去帮忙!”

    这几位怎么正好此时赶到呢?其实他们是同少林三僧一道来的。因为不知道前边的情况,不愿意同时露面,因此才让三大名僧到前边抵挡一阵,他们在这儿休息。现在听房书安又在那儿喊开了,这几位才转到他的身后,陶老剑客给他开了个玩笑。

    六老向房书安问明了情况,一齐来到阵前,房书安站在队伍后边就喊开了:“干老,快看谁来了!我房书安把援兵请来了!”众人扭头一看,这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徐良、白芸瑞等人过来见礼,南海二圣和康家五虎也来见过,他们一看,来了这么多高人,军心立时就稳定下来了。

    这边的军心稳了,对面可乱套了。昆仑僧等人一见来了这几位,觉着脖子后头直冒凉气,心说:完了,今天谁输谁赢,可难预料哇。

    且说海外老剑仙陶福安,来到阵前,手捋胡须,观看了一会儿,不住点头,承认四个人都有真功夫。夏遂良独战三人,还是不慌不忙,显得游刃有余,少林三大名僧虽然不至于失败,但要想战胜,似乎没有希望。他看了一会儿,咳嗽一声,高声喊道:“三位高僧请住手,老朽有话要说!”少林三僧抽身形跳出圈外。他们一看,原来是陶福安,论年龄,论身份,人家都比自己高得多啊!三人一边擦汗,一边过来见礼:“老剑客您来了?”“是啊!我在那儿休息了一会儿,觉着有点不舒服,过来一看,你们玩儿得正有趣呢,我就想凑个热闹。三位高僧暂且休息一会儿,我和金灯剑客说两句。”

    金灯剑客先前和诸葛元英、上官风过招,连赢两阵,并不觉得累,接着对付三名高僧,可把他累得不轻啊!这会儿一边喘气,一边朝对面观瞧,一眼就认出了陶禄,接着又看到了邹瑞、王猿,夏遂良心里不由一阵紧张,看来今天这事可不好收场啊!他正在这儿琢磨该怎么办,陶福安说话了:“金灯剑客,久违了。可认识老朽吗?”“当然认识。陶老剑客有什么话说?”“金灯剑客,我以为你由三教堂,直接回了小蓬莱,怎么又跑到三仙岛这儿,继续生事啊?”“陶老剑客,你是明知故问哪!况且话也不该这么说,我并非生事,乃是报往日之仇啊!上次在三教堂,你们依仗人多,找我的便宜,小剑魔伤了我的左耳,又打我一掌,这个仇我能忘记吗?我是非报不可呀!徐良、白芸瑞这些人,仗着上三门的势力,横行无忌,我不教训他们能行吗?”“这么说你要与上三门和开封府斗到底了?”“那是自然!陶老剑客,你若站在旁边,袖手旁观,咱们以前的过节可以不计;你若为徐良帮忙,那就是我的仇敌,只要想较量,夏某就奉陪到底!”“夏老剑客,常言说得好,满招损,谦受益,你这弓怎么能拉的那样紧呢?弓弦拉断就不好了。若能听我良言相劝,赶快扔下三尖匕首钺,回归小蓬莱,闭门思过,尚不算晚;若要横行到底,恐怕这三仙岛,就是你丧身之地呀!”“陶福安,你不用给我斗口,有本事拿出来,只要你把我赢了,愿怎么地都行。”

    陶福安一看,夏遂良真是太横了,目中无人哪!我今天就要同你见个高低不可!他刚想要过去,王猿“噌”就跳过来了:“老剑客暂且闪退一旁,看我来教训他!”陶禄知道王猿性躁,怕急中有错,吃夏遂良的亏,便只死拉住说道:“王老剑客别急,让我先过去,实在不行了,你再动手不迟。”王猿实在没办法,只好气呼呼退在一旁。陶福安往前一进,说道:“夏老剑客既然不听良言相劝,咱们只好较量了。接掌!”夏遂良并不答话,身形一晃,同陶福安战在一处。陶老剑客不单说掌风凌厉,而且善打百步神拳无影掌,相距多远都能打在身上,可这套掌法要对付夏遂良,就不那么灵了。夏遂良身法太快,如疾风闪电一般,根本不给陶福安发掌的机会,即使发出一掌,不是被夏遂良的掌风化解,就是躲过一旁,因此三十几个回合过去了,陶福安没有一招得手。夏遂良瞅准机会,频频发动进攻,掌风冽冽,把陶福安罩在了掌影之中,尽管陶老剑客左冲右突,仍然难以摆脱夏遂良的攻击。

    海外野叟王猿一见,心中大怒,背后拽出九耳八环太阴刀,一声怪叫,蹿到阵前,一招风卷残云,朝夏遂良便砍。夏遂良乃是有名的剑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忽听背后恶风不善,知道有人偷袭,急忙一转身,躲过这一刀,随手一招泰山压顶,右掌拍向王猿的脑门。王猿朝后一退,夏遂良一掌打空。王猿一加进来,给陶福安帮了大忙,老剑客抓紧机会,频频进攻,趁着夏遂良转身对付王猿,陶福安打出了百步神拳无影掌,这一掌照定夏遂良的后脑海击来。夏遂良不愧是武林高手,掌风没到,他就觉出来了,左脚一登“噌”地一纵,跃在了一边,三仙观那边有人“哎呀”一声,一个小老道的头上起了个紫包。夏遂良一见冲冲大怒,一伸手,由鹿皮囊里拽出了三尖匕首钺,往手腕上一套,抡开了呼呼生风,泼水不进,朝着陶禄和王猿打来。两位老剑客一见不敢怠慢,散在两边,瞅机会向夏遂良进攻。可是夏遂良这三尖匕首钺太厉害了,一丈多长的绳子,抡开了别人无法靠近,两位明显地处于劣势。

    昆仑僧一看,我们不能再等了,过一会儿徐良那边再来了高人,与我们就不利了,干脆,别管金灯剑客高兴不高兴,我们就一齐上吧!他把想法同三仙观的大观主肖道成一说,肖道成也点头赞同,眼见得绝命台前就是一场血战!——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4: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1回 肖道成以楼赌输赢 白芸瑞海康除恶霸    白眉大侠徐良和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等人,经过一番血战,破了三仙观的绝命台,刚想要收兵撤退,金灯剑客夏遂良带人赶到了,双方又拉开了阵势。夏遂良仗着武艺高强,连败诸葛元英、上官风,大战少林三僧,接着又双战陶禄和王猿,夏遂良仍然占着上风。三仙观方面的昆仑僧、肖道成等人一看,干脆,我们趁着人多,靠群殴取胜得了。肖道成右手一挥刚要下令,突然,他那手又放下了,望着对面张嘴瞪眼说不上话。

    原来在这紧急关头,绝命台下又过来了四位老道,有一位面目清秀,银髯飘摆,没到队前就高声喊话:“无量天尊!陶老剑客,王老剑客,你们暂且后退,贫道来也!”就这一嗓子,所有的人全听到了。陶禄、王猿虚晃一招退出圈外,夏遂良也收起三尖匕首钺退在一旁,两边的人无不甩脸观瞧。

    徐良他们的队伍后边,出现了四位老道,二男二女,转眼来到队前。头一位,正是白云剑客夏侯仁,二一位,白衣神童小剑魔白一子,后边跟着一字娥眉马凤姑和寒江孤雁白灵女尚云凤。峨眉四剑侠全来了。

    徐良等人一见,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一下子围过来,给他们见礼。白芸瑞对着老师和师叔,不住地磕头。陶福安和王猿也过来了。王猿说道:“你们怎么赶得这么巧,我们还想再热闹一会儿呢,被四位给冲淡了。”夏侯仁道:“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吗,这么热闹的场合,我们能不来吗?”徐良道:“老人家看着没,夏遂良太横了,今天可是一场硬仗啊。”“小良子,你不用再说了,一切我全明白。诸位老剑客,暂且退在一旁,让我同夏遂良说几句。”夏侯仁往前走了几步,点手说道:“夏遂良,诸葛元英和上官风可是被你所伤吗?”夏遂良道:“不错,是我打的。怎么,你还不服气?”“我再问你,听说你曾经扬言,要白一子跪在你的面前,听凭你的发落,可有此事?”“有,这话是我所说,现在还不能收回。”“夏遂良,你这人也太狂傲了哇!我们都是近门连枝,一个祖师爷,你竟敢恃强行凶,掌伤师弟,口出狂言,简直没有人性啊!”“夏侯仁,难道只许你们欺负我,就不许我教训你们吗?你若不服气,咱们俩就比试比试!”“夏遂良,你知道我今天到这儿来是干什么的吗?是特为拿你而来!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要让你知道知道峨眉四剑的厉害!师弟,上,把他围起来!”白一子、马凤姑、尚云凤早就作好了准备,听夏侯仁一喊,各拽宝剑,往前一进,就要动手。夏遂良也急忙拽出三尖匕首钺,准备应战,眼见又是一场厮杀。

    昆仑僧一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金灯剑客今天有点失常啊!你的本领再大,能斗过峨眉四剑吗?小剑魔一个人就能同你打个平手,再加上那三位,你是准输无赢啊!他急忙和肖道成耳语了几句,肖道成频频点头。这时候峨眉四剑客已经散开围住了夏遂良,金灯剑客也开了三尖匕首钺。肖道成提高嗓音,一声喝喊:“无量天尊!各位且慢动手,贫道有话要说!”

    峨眉四剑客抽身形退回了本队,夏遂良也收回了三尖匕首钺。肖道成往前走了几步:“冲峨眉四剑和金灯剑客是同门近枝,你们不应该翻脸哪!当然了,各人都有一定的道理,这些道理咱先放到一边,我打算请诸位看一样新鲜东西,然后再说如何打斗。怎么样,随我去一趟吧。”

    肖道成这几句话,把众人全说愣了,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徐良道:“肖道爷,有什么新鲜玩艺儿,拿出来嘛!我知道前边还有一关,叫白骨峡,你们是不是已经在那儿设好了圈套,让我们去跳啊?”“徐良,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说让你去看个新鲜,怎么会设圈套呢!到那儿一看,说不定就能停止这场争斗啊。至于白骨峡,我们已把那儿的埋伏全部撤退了,这五关即算你们过完了。怎么样,敢去吗?”徐良众人一商议,我们有这么多高人,遇事完全可以应付,干脆跟他去一趟,看他们还会变什么戏法。徐良道:“肖道爷,你让我们看的东西在哪儿,头前带路吧!”

    肖道成、昆仑僧已经把他们的主意向夏遂良等人作了介绍。金灯剑客也看出目前的形势对自己不利,便点头赞同。肖道成见徐良等人答应了,便一摆手带着这伙人头前走了,徐良等和他们相距半箭之地,尾随在后。

    徐良等人离了绝命台,走有一里地左右,进入了一段峡谷,这儿两边壁立千仞,中间只有一条山道,最宽处不过二丈,窄的地方仅有五尺,他们真要在这儿设下陷阱埋伏,派几位高人把守,要想通过,可是势比登天哪!夏遂良他们因为前四关连着失利,损伤了不少高手,为了避免新的损伤,以便集中力量在关键时刻同开封府和上三门赌斗输赢,所以主动撤离了白骨峡的守将。他们这一撤退,也使上三门减少了牺牲。

    徐良等人过了白骨峡,又往前走,来到一块平地,从远处看一片树林,郁郁葱葱,在树梢处隐隐约约看到有楼房的顶子。徐良等人以为那儿是三仙观,就作好了战斗的准备。但二圣等人来过这儿,他们告诉徐良,三仙观离这儿还有三里左右,前边那儿是七星楼。但七星楼里有什么玩艺儿,谁也不知道。徐良他们出了这片树林,眼前忽然开朗,这儿修建着一座非常漂亮的宅院。周围有一圈花墙,墙外一片修竹;进了院门,满地奇花异草,左右两排平房,院中央建着一座三层楼阁,飞檐斗拱,歇山大脊。细看这座楼,乃是八棱形的,一楼每面一个小门,二楼三楼各有八窗。徐良、白芸瑞、夏侯仁等一看就知道这座楼是按八卦修成,里边肯定装有机关埋伏。肖道成为什么领他们看这座楼,还不清楚。

    夏遂良等人已经站到了旁边,肖道成来到徐良他们面前,奸笑了两声,手指阁楼说道:“徐良,夏侯仁,看着没,这儿叫七星楼。先把外貌和地形看好。”“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见过的楼阁比这漂亮多了。肖道成,有什么事你就明说吧。”“我让你们看楼是小事,主要是让你们看几个人。你们朝三楼观看。”

    肖道成说到这儿,打了一声口哨,只见三楼的窗户“咯吱吱”一响,全都打开了,朝他们这一面,露出来五个人,中间一位被五花大绑,两边站着四位彪形大汉,手中拿着鬼头砍刀,两把刀交叉着压在那位的脖子上。肖道成冷笑着,带着徐良他们绕七星楼转了一圈,见六个窗口各押一人,余者两个窗口站满了手持刀剑的壮汉!徐良等人看后,无不大惊失色,容颜更变!

    七星楼上被绑的六位是谁呀?全都是有名的人物,而且都与开封府有关:头一位,武圣人于和的大护法,飞天灵狐潘秉臣;二一位,茅山派的大当家无极叟洪飞;三一位,茅山派二当家神龙叟哈昆。这三位都是因为不同意夏遂良的作法,被他们打伤后,绑架到这儿来的。四一位,颠倒乾坤陆天林;五一位,南海飞仙铁观音彭芝花;第六位,铜头铁臂无毛怪姜兆会!这三位是在帮开封府攻打绝命台时被人家生擒的。谁也没想到这六位都被押在这座七星楼!

    徐良等人绕楼看了一圈,无不议论纷纷,有的对着楼上高声喊叫,有的指着肖道成等人破口大骂,简直都有点乱套了。徐良、白芸瑞、夏侯仁、陶福安等人一合计,这六位虽然不是上三门的,也不是开封府的,但他们太重要了,必须得救出来。因为前三位地位高,事过之后需要由他们作个见证,以便向武圣人说明真情,免得同武圣人再闹新的误会;后三位是南海派的有名人物,他们是仗义帮助开封府,现在遇到了危险,怎么能不管呢!但是,徐良等人明白,肖道成既然把他们领到了这里,必然以此相威胁,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果然,肖道成开口了:“徐良,夏侯仁,你们仔细看看,楼上那六位都认识不认识?我知道他们同你们不一个门户,但他们为啥被押在这儿,你们心里非常明白。现在我只问你们一句话,这六位你们还要不要?如果不要,好办,我现在就可以发话,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你们说吧,到底还要不要?”房书安早就沉不住气了,一下子蹦到前边:“肖道爷,你们出家人讲究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不对?杀生害命,与教义不合吧!虽然说这六位不是上三门和开封府的人,但他们都是好人,我们当然要了。我知道你领我们到这儿来,必有苛刻的条件。肖道爷,什么条件你就直说吧,不必绕弯子。”“房爷,对这六位剑客,我们并没打算要他们的命啊!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你们逼得我们没有办法,非得下手不可,那就只能怪你们,不怪我们了。至于条件,并不苛刻,就是以这座七星楼赌输赢。”“行啊,你说说怎么个赌法吧。”“我把这六位押在七星楼上,不再换移地方,限你们在一个月之内把他们救走,如果办到了,咱们不再用武力较量,即算我们输啦,不但说这六个人你们可以救走,我们这些人也交给你们了,杀剐存留,悉听尊便。如果到期没能把这六位救走,嘿嘿,就说明你们一点本领没有,干脆,不用打斗了,你们开封府的办差官,上三门的剑客,你们请来帮忙的那些朋友,统统抱着脑袋滚蛋!从今以后,永不要再登三仙岛!怎么样,敢答应吗?”

    众人一听无不作难。肖道成既然敢以七星楼打赌,说明这座楼一定难破。虽然徐良他们曾经破过冲霄楼和藏珍楼,但这座七星楼决不会和那些楼的设置相同啊!我们对楼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硬闯,是必死无疑呀!众人在这儿议论纷纷,拿不定主意。房书安站在最前边,脑子一热,开腔了:“肖道爷,你限定我们一个月之内救人,破七星楼,这时间太长了点吧。我们没工夫在这儿多呆呀。”“房书安,依你说要多长时间?二十天怎么样?”“还长,还长。像这样的小楼,哪用费什么劲哪,要破它还不是举手之劳。十天足矣。”院里双方众人无不感到诧异。肖道成道:“房书安,我们现在可是两军对阵,来不得半句戏言哪!”“我老人家还能同你开玩笑嘛!说十天就是十天。肖道爷,我再问你一句,十天之内,我们若是破了七星楼,救出了这六位,咱们也不再打斗了,金灯剑客,昆仑僧,还有你肖道成等等,都随着我们到案打官司,你这话还算数不算?”“当然算数,我说出的话决不收回。”“好,咱们打手击掌!”“啪!啪!啪!”房书安和肖道成连击三掌,事情就算定下来了,肖道成一声口哨,楼上的窗子全都关闭,然后同着金灯剑客这些人又说又笑地走了。

    三仙观的人称心如意,开封府的人可是愁眉苦脸哪!谁也不肯说话,低着头往回走。大脑袋房书安蹦跳着过来了,一拉徐良说道:“干老,刚才我代表开封府同他们交涉,那几句话说得怎么样?压倒三仙观了吧?”“啪!”房书安话音未落,腮帮上挨了徐良清脆的一掌:“就你多嘴,逞能,你知道七星楼里是什么橛子?若十天破不了这座楼,我们回开封府怎样交代?”“干老,你别发火呀,这一巴掌把我的牙都打松了。你没想想,四爷爷说让我们尽早赶回开封,咱能在这儿磨蹭时间吗?若说不知道楼里的情况,十天不行,一个月就行了吗?还是不行啊!我们就得想办法!我说十天,从气势上就压倒了三仙观,让他们不敢小瞧我们,有什么不对呢?难道说还能向他求期缓限,要求百日吗?”徐良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该和我们商量商量啊,哪能多嘴多舌,一个人当家呢。”陶福安、邹化昌、夏侯仁等老剑客也过来了。陶禄特别喜欢房书安,他对徐良说道:“三将军,书安讲的也有道理,我们在气势上必须压倒对方。刚才那番对话,也是一场唇枪舌剑的交战哪,我们就该显出博大的气魄,压下去金灯剑客和肖道成的气焰。”白芸瑞接着道:“十天就十天,人不逼不行,我们回到招商店想想办法,一定要破掉这座七星楼!”

    徐良见众人都这么说,他也不再言语了。通过这一番争论,人们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信心又起来了,大家轻松愉快地往回走着,有的边走边议论怎样破楼。掌灯时分,众人回到招商店,重新安排了住处。由于人多,店房住不下,又租了一些民房,让小孤山和万仙岛的随从住那儿,这些剑客全都住在店房。大家洗嗽、吃饭之后,虽然都有点乏累,但谁也无心睡觉,全都集中到了后院,因为没有较大的屋子,他们就在这儿议论怎样才能破七星楼。房书安首先说话了:“依我之见,破七星楼,救那六位剑客,并不为难,只要知道这座楼的构造,或有了楼图,伸手就把它破了。”方宽插话道:“师兄,你说的那么轻松,知道楼图在哪儿吗?”“当然知道,要不我会说嘛!”

    众人无不睁大了眼睛,盯着房书安,有人心中在说:“怪不得老房敢以十天打赌,原来他心中有数啊!”徐良急忙问道:“书安,快说说楼图在哪儿?”“在建楼人的手里啊!把他给找来不就得了!”“建楼人是谁?他住在哪儿?”“哎呀干老,这我可不知道,要知道了还能不说嘛!”

    这一句话众人又泄气了,心说:房书安真能穷摆和呀。诙谐童子方宽晃了晃脑袋,说道:“诸位前辈,我师兄说的有道理,请你们回忆一下,这座楼是经何人修建的,如果想起来了,我们把他给请来,破七星楼,救六位剑客,不是易如反掌嘛!”众人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可是建楼人是谁,中原来的那些剑客谁也不知道啊!他们不约而同就把目光投向了南海派的二圣、五虎。这几位也是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

    正这时候,赵伙计来到了后院,一眼就看到了白芸瑞,用手一点招呼道:“白将军,您过来一下。”芸瑞挤出了人群,问伙计道:“你有事吗?”“方才有个人到这儿找你,说要告诉你一句话,让你到村外小树林找他。”

    白芸瑞仗着艺高人胆大,也没同徐良打个招呼,出招商店便向村外走去。到了村外树林,借着下弦月光,影绰绰发现林中站定一人,在那儿东张西望。芸瑞手按刀柄来到那人近前,拢目光仔细打量,见此人短衣襟小打扮,脚登薄底快靴,腰佩一柄长剑,二目有神。看此人的相貌,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芸瑞见他并无恶意,便前进一步,抱拳当胸,说道:“老人家久等了。您找我有事吗?”老者认清面前站的确实是白芸瑞,躬身施一礼:“恩公在上,小老儿有礼了。”白芸瑞急忙闪在一旁:“老人家,我看您十分面善,怎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恩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不是在虎头岩下见过一面吗?我是——”“万里追魂夺命叟韩士佩韩老剑客。您有什么事?”“白将军,您上次饶我不死,老朽铭记在心,今天我找您报恩来了。”“报恩……”“白将军,我知道你们现在遇到了麻烦,和肖道成打手击掌,十天之内破七星楼,救走六位老剑客。但你们并不知道这座楼应该怎么破。是不是这么回事?”“老人家,一点不错。”“白将军,老朽问你一句:你们是打算破楼呢,还是就此收兵?”“当然要破楼了。可是怎样才能破呢?望老剑客赐教。”“这座楼我破不了,但有人能破得了。”“谁?请您快告诉我。”“建楼人。谁建的七星楼,谁就一定能破。”“唉,我们也想到这一点了,可就不知道这座楼是谁建的呀!”“白将军,你想不想知道建楼人是谁?”“老剑客,我们当然想知道了。您能告诉我吗?”“老朽就为此事而来。这座七星楼,是二十年前老观主和肖道成请人建的,负责全面工程的,是金冠道人孔仙芝,参预其事的,还有他的两个徒弟,大徒弟绰号妙手乾坤,名叫罗子真;二徒弟五行昆仑子宫世良。建这座楼的目的,是为了藏经卷,据说三仙观存有太上玄元皇帝的手书《道德经》,还有张天师、抱朴子等的真迹,都是无价之宝。这座楼建得奥妙莫测,各层各处机关套着机关,如果错走一步,不是被生擒活拿,就是要粉身碎骨!金冠道人在这座楼上费了不少心血,用了五年时间,才把它建成。建楼的时候,共绘了四张图,他们师徒三人每人一份,三仙观大观主身边一份。这座楼建成之后,不到三年,金冠道人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虽然他走了,可他那两个徒弟还在,只要你们能请出一位来,破楼就不难了。”“老剑客,他这两位徒弟都在哪儿呢?”“罗子真住在海康县城,宫世良五年前隐居到了一个小岛上,小岛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白将军,这就是我所要告诉你的情况。至于能不能请出罗子真和宫世良,就看你们的能耐了。”白芸瑞道:“老剑客,你能告诉我们这么重要的情况,真是太感激了。等破了七星楼,我们一定重重谢您。”“白将军,我不求什么谢,只求你们在破楼之后,尽量少杀点人,就满意了。”“老剑客放心,对那些胁从的、放下兵刃的,我们决不滥杀。”“白将军,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需要赶快回去,咱们以后见。”韩士佩说罢,抱了抱拳,出树林奔三仙观而去,转眼便踪迹不见。

    白芸瑞这回心里有底了,面带喜色,轻松愉快,回到了招商店。到这儿一看,众人还在议论不休,可就是不知道建楼之人是谁。芸瑞来到徐良身边,轻声说道:“三哥,时候不早了,让众位歇息吧。”徐良抬头看了一下芸瑞的眼神,见他满面笑容,知道有要事相商,于是高声说道:“诸位老前辈,各位剑客,我们忙了一天,都够累了,各自歇息去吧,有话明天再说。”

    众人纷纷离去。徐良、白芸瑞回了住室,房书安也跟进来了。徐良问道:“老兄弟,我看你春风满面,有何喜讯啊?”“三哥,确实是个大喜讯,破七星楼有望了。你去把插翅虎请来,我去请我师父,咱们五个人商量商量再说。”房书安听说破楼有了指望,高兴得直拍巴掌。徐良、白芸瑞请来了康殿臣和夏侯仁。五个人关着屋门,白芸瑞把韩士佩的话小声学说了一遍。

    四人听罢,无不高兴。康殿臣道:“对罗子真这个人,我也有耳闻,听说他是个孝子,也非常聪明,但不知道这座楼是他们师徒建的。要想让罗子真出面,必须征得他娘的同意,只要老太太发话,罗大侠无不听从。”

    众人心里更有了底儿,让谁去请呢?徐良离不开,其余的高人不便出面,于是便决定由白芸瑞去请。房书安道:“让我陪着我老叔一块儿去吧,遇事也好有个商量。”白芸瑞道:“书安点子多,我想不到的事,他能想到,就让他去吧。”

    徐良同意,当夜悄悄准备了行装。芸瑞和房书安睡了一会儿,为了避免走露风声,天不亮他们便起了床,徐良、康殿臣一直把他俩送到码头,雇好一只船。徐良拉着白芸瑞的手说道:“老兄弟,千斤重担都落在了你的身上,无论如何要把事情办成,我们在这儿静等你的好消息了。”“三哥放心吧,我们此去必然马到成功,三日之内一定返回。”

    小船开动,双方挥手告别。白芸瑞坐在船头,无心观赏海景,心中有点不安。但不知道这位罗玄罗子真的脾性如何,同三仙观的关系如何,肯不肯为我们帮忙,都在两可之间哪。如果请不来罗子真怎么办?白芸瑞有点烦躁不安。房书安和他不一样,老房以为世界上没有办不成的事,我们真要以诚相请,不信罗子真就不给这一点面子。因此他那心里轻松愉快,指点看面,同船家没少唠嗑。

    日色平西,小船来到海康地面,芸瑞掏出一块银子,让船家在这儿等候。他们俩弃舟登岸,急急朝县城奔去。

    海岸这儿离县城约有二十里路,太阳刚刚落山,他们便来到城下。芸瑞心想:我们今天晚上就去见罗子真,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再说。谁知刚到城门口,“吱呀呀——”吊桥拽起来了,城门已经关闭,无论怎么喊,人家连理都不理。两个人垂头丧气,找了一家店房住下。吃罢晚饭,芸瑞叫过来伙计问道:“小伙计,你们这儿的城门怎么这样早关啊?刚到西末,就关城了。”店伙计道:“客官,您不知道,这一段海防不靖,常有海盗上岸抢掠,所以太阳落山就关城,日上三竿才开城呢。”“啊,原来是这样。请问贵县有位罗玄、罗子真大侠,听说过没?”“罗大侠远近闻名,是我们县的首富,谁不知道啊。”“他现在可在家中?”店伙计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白芸瑞和房书安,反问道:“二位不是此地人吧?”房书安一看伙计的神色,料到必然有事,遂说:“我们都是中原人,到海康办点事,沿途听说海康有个罗子真,很有些本领,到这儿了就想见识见识。其实我们也不认识这位罗大侠。”“噢,原来是这样。告诉你们吧,罗子真摊了官司,要掉脑袋了,你们见不着他了。”房书安显得很随便地说道:“是吗,这事可真新鲜。大名鼎鼎的罗子真,还会摊官司?”店房伙计朝门外看了看,低声说道:“二位不知道,罗大爷是被人陷害了。据说他们家有一幅画,是唐代大画家韩干的《牧马图》,上边还有王维、杜甫、白居易等不少唐代名人的题诗,因此,这幅画是无价之宝。海康县有一家姓申的乡宦,想要这幅《牧马图》,但无论出多少银子,罗大爷也不给他,申乡宦便恼羞成怒。恰好这里时常闹海盗,前几天被捉住了两名,申乡宦就通过狱卒,买通海盗,让他们说罗子真是这群海盗在海康县的窝主,抢掠的东西都归他出售。县太爷明明知道罗大爷有冤,可是他受了申家的银子,硬是把罗子真给抓去了,通过严刑逼供,打入了死囚牢,已经申文朝廷,等候秋决呢,你们还能和罗大爷见面吗?”“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位申乡宦太不是东西了。他也住在城里吗?”“申乡宦住城西,离城十五里申家庄。”伙计说罢,忙他的去了。

    房书安和白芸瑞关着门合计开了。现在要请罗子真,有两个办法,一是砸监反狱,把罗玄抢出来;二是以他们俩开封府办差官的身份,逼着知县放人。又一想: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怎么办呢?白芸瑞急得团团转。房书安一拍脑门说道:“有了,我们就这么这么办。”白芸瑞点头同意。两人穿好夜行衣,带上百宝囊,吹熄蜡烛,到院里一看,各屋的灯火全都熄灭了,他们俩虚掩上屋门,翻墙来到街头,辨认了一下方向,一哈腰朝城西而去。店伙计说得明白,离城十五里便是申家庄,这段路程以他们俩的速度不一会儿便到。

    申家庄是个较大的庄子,住有三百多户人家,庄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申家庄”三个大字。白芸瑞和房书安点了点头,凭经验摸到了申乡宦的家。前院黑沉沉一片,两人又来到中院,见左边的厢房还有灯光。两人轻手轻脚,刚到窗下,就听屋里传出女人的声音:“老爷,一张破烂画,有什么好看的,奴家已经等你这么长时间了,快来睡吧。”有个男人说道:“五夫人,你哪里知道这幅画乃是无价之宝哇!当年我在京城的时候,听说皇上想要这幅画,派了很多人,到处寻找,也没能找到下落,今天到了我手,能不使人高兴嘛!”

    白芸瑞和房书安一听,此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捅破窗棂纸一看,原来是因贪赃枉法被包相爷参免的礼部郎中申二熊!两个人一对目光,来到门口,白芸瑞“腾”的一脚,把屋门踹开了,宝刀一摆,就压在申二熊的脖子上。床上的五夫人吓得刚要喊叫,房书安跳过去“噗”的一刀,鲜血染红了锦被,五夫人被刺身亡。申二熊吓得成了大狗熊,“扑通!”坐地上了,浑身上下不住地打战,连话都说不成了:“大……大王,好……好汉,这幅画送……送……送给你们,我不要了,请您手下超生,留下我这条狗命吧!”白芸瑞拿刀在他背上拍了一下:“申二熊,睁开你的熊眼仔细瞧瞧,我是哪位!”申二熊揉了揉眼,仔细一看,比刚才更害怕了,不住地磕头:“小人该死,该死,不知是二位老爷,白老爷,房老爷,你们手下超生啊!”白芸瑞抓住他的衣领,由地下提到了椅子上,压低声音但十分严厉地呵斥道:“申二熊,你的所作所为,我们已经查访明白,本该一刀砍下你这狗头,但是我们还想给你个悔改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改正。”“我改,我全改,小人再不敢作恶了。”房书安道:“你说能改,我们不能全信,先看你肯不肯认罪。”房书安说着话把笔墨纸砚朝申二熊面前一推,道:“你是怎样陷害罗子真的,快快从实写来!”

    申二熊刚想耍赖,房书安那小片刀就指向了他的咽喉,申二熊哪还敢反抗啊,战战兢兢掂起笔,把陷害罗子真的经过一五一十写了出来。写完了签上名,交给了白芸瑞。白芸瑞随手装进了衣兜。房书安把小片刀一摆,指着申二熊的心口窝道:“按照你的作为,本该送到大堂,拷打审问,但是,我老人家有好生之德,不忍心让你受那酷刑,来个痛快的,把你放这儿得了。”申二熊听到这儿知道不好,刚想要跑,房书安手一进,这把刀由申二熊前胸进去,从后背就出来了。老房手腕一翻,蹿出一股鲜血。申二熊一声没吭,倒地下就不动了。房书安拔出小片刀,在死尸身上蹭去血迹,钢刀还匣。两个人吹熄屋里的蜡烛,来到院内,纵身出了申家,扑奔县城而来——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5: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2回 小这摩巧请罗子真 校尉队一破七星楼    且说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和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在申家庄杀了申乡宦和他的五夫人,怀揣着申二熊的亲笔供词,返回了县城。到了城下,两个人一合计,现在天交四鼓,过一会儿就要亮了,干脆回店房睡会儿觉,天亮再进城吧。两个人翻墙回到店房,进客屋和衣躺下。

    第二天平明,两人起床,刚刚吃罢饭,就听街头一阵喧闹,说是城西申乡宦夜里被人杀死在屋中,他们家派人到城里报官了。老百姓听到这个信儿,无不拍手叫好,都说作恶自有天报应,死了活该。白芸瑞、房书安听了,相视一笑,也没吭声,他们付过店钱,到城下一看,城门早已开放,于是便随着人群进了海康县城,顺大街来到县衙门口。

    芸瑞他们一到这儿,正赶上知县升堂,第一堂便传进申家的家人,问他们申乡宦被杀的情况。这些家人只知道申二熊和他的五夫人被杀了,什么时候被谁杀的,一点也说不来。知县刚要派人前去验尸,白芸瑞和房书安闯到了堂下,老房喊道:“县太爷,申家的事你不用去跑路了,前后过程我全知道。”

    海康县的知县姓钱,原是礼部主客员外郎,同申二熊早就认识,后来外放做海康知县,两个人更是狼狈为奸,鱼肉百姓。钱知县见申二熊死了,便有兔死狐悲之感,下决心要捉拿凶手,为申二熊报仇。忽听有人喊叫,说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经过,钱知县不免吃了一惊,抬头一看,见白芸瑞气宇轩昂,腰中佩刀,房书安虽说貌不惊人,但站在那儿不卑不亢,显然见过不少大世面。钱知县心里扑扑腾腾,弄不清他们俩的身份。眼珠转悠了半天,一摆惊堂,说道:“-!大胆的刁民,见了本县为何不跪?”“哈哈,你不迎接我们就够了,我们哪能跪你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你先别问。县太爷,还是那句话,申家的事情,再没有我清楚的了。谁杀的人,杀人者现在哪儿,我全知道。除了我,别人谁也说不清楚。钱知县,你想不想知道这些情况?”钱知县面对房书安,简直被弄蒙了,挠了挠脑袋,又捋捋胡子,思谋一阵,说道:“既然知道这些情况,就快告诉本官,若能抓住凶手,本官另有重赏。”房书安道:“要告诉你,也不为难,但你得把这些人全给轰出去。”钱知县没有办法,只好让堂下的人退了出去。房书安道:“这些站堂的一个也不能留,否则我就不告诉你。”钱知县只好又摆了摆手,堂上的衙役全退了下去,旁边只剩一个刑名师爷。刑名师爷也要走,被老房一把抓住了:“老爷子,你不能走,要没你这戏就唱不成了。”刑名师爷战兢兢又坐在那了。

    钱知县道:“你们二位到底是谁,杀人凶手在哪儿?”房书安嘿嘿一笑道:“告诉你吧,杀死申二熊的人就在你眼前!不是旁人,就是我老人家!”钱知县和刑名师爷“刺溜”一声,都钻到了桌子底下。房书安一把把知县拽出来了。钱知县浑身哆嗦,上下牙齿直打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申二熊平时作恶多端,杀死他是罪有应得,他那些恶迹都与我无关哪,我也决不再追究此案就是,你们就手下超生,饶了我这条狗命吧!”“啪!”房书安扇了他一个耳光:“爬起来,还坐在那儿,看你这熊样,在戴了这顶乌纱。”

    钱知县见老房没有杀他的意思,才战抖着坐在椅子上。刑名师爷也起来了。芸瑞道:“贵县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本官实在不知。”

    “你看看这个!我们是特地奔你来的!”白芸瑞说着话,打开龙边信票,放在了知县面前,房书安也把信票放在那儿了。钱知县揉揉眼,壮壮胆,往前凑了凑,一看是开封府的信票,登时吓得他面无人色,双手摘去乌纱,就跪在那儿了。

    白芸瑞道:“钱知县,自你到任以来,贪赃枉法,草管人命,开封府收到了很多状纸,包相爷特地派我们前来查问,你说说怎么向相爷回禀吧。”“卑职该死。海康县的事情,多是申二熊当家,卑职做不了主啊。”“钱知县,我们到这儿之后,许多事已查访明白,昨晚上找申二熊对证,他不但耍赖,还想行凶,这才把他给杀了。按照你的作为,就该解京讯办。但我们也知道元凶是申二熊,你不过是受了他的贿,办了一些违法之事。我们还想给你个悔改的机会,不知你肯不肯改正。”“改,改,一定改。”“那好。我且问你,罗子真一案是怎么回事?”“这个——他勾结海盗,有证有据呀!”“你还敢胡说!看看这是什么!”白芸瑞说着话掏出申二熊的供词,啪,扔到了钱知县面前。钱知县捡起来一看,两手不住乱抖。芸瑞道:“你起来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白老爷,现在看来是个冤案。只是案卷已经送到了刑部,无法更改呀!”白芸瑞把眼一瞪:“怎么,你还想维持错案,真要那样我回京后告你一状,不单是你,往上说州官、转运使、安抚使,都得跟着丢官。若能主动改正,你的罪过才能减轻。”钱知县没有办法,只好和刑名师爷商量一阵儿,重新写了奏章,逐级上递。白芸瑞道:“钱知县,把罗子真放出来吧。”“这个——”钱知县有点不乐意,他一抬头看见了房书安的小片刀,吓得一晃脑袋:“放,放,现在就放。”

    书说简短。白芸瑞和房书安亲自搀扶着罗子真,把他送回了家。罗母一见儿子回来了,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抱着儿子痛哭起来。当罗家母子知道白芸瑞、房书安救他的经过后,无不感激涕零。房书安到街头要来一桌酒席,几个人边吃边谈。

    罗子真问道:“二位恩公,你们千里迢迢,来找罗某,不知有何事见教?”房书安道:“罗大侠,咱先把客套话放在一边,请你拍拍心口说句实话,我们帮你杀了申二熊,夺回了你的《牧马图》,又从死牢里把你救出来,你怎么感谢我们吧?”“房老爷,你们对我真是天高地厚之恩哪,实在无法答报。这样吧,尽我的能力所及,你们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行不行?”“妥了,我要的就是这一句话。我们这次是特为请你来的,要你给我们帮忙。现在是这么这么回事。”

    房书安把七星楼困住六剑客,他们与三仙观打赌的事,说了一遍。罗子真听罢,紧锁眉头,沉默不语。房书安道:“怎么,你不乐意帮我们的忙?”“房老爷,是这么回事。七星楼是我老师所建,我怎么能去破楼呢?”罗老夫人不高兴了:“玄儿,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初你老师给三仙观建楼,为的是让他们藏经卷,可没说让其利用七星楼害人哪!现在,夏遂良和肖道成利用这座楼同官府打赌,这就犯了国法呀!也别说你受过白将军他们的大恩,就是个大宋的子民,也不能看着肖道成他们胡作非为呀!你即使帮他们破了楼,将来你老师知道了,一定不会怪罪。”罗子真对他母亲特别孝顺,老太太的每一句话,他都不走样地照办,听母亲这么一说,罗玄也没词了,这才表示愿意随白芸瑞前去破楼。白芸瑞、房书安非常高兴,当即献上了礼物,罗家母子说啥也不收。房书安道:不管礼物多少,已经带来了,总不能带回去吧,罗家这才收下。因为时间紧急,罗子真收拾一下行李,告别母亲,当天下午同着白芸瑞、房书安就起程了。岸边坐船,到天黑走了八十里。次日天色黎明又开船了,今天是一帆风顺,中午时分,便回到了三仙岛。

    既然已把罗子真请到,就不需要再保密了,招商店内一片欢腾。徐良等人亲自接出了门外,接着大摆宴席,在这儿庆贺。有人以为罗子真一到,三仙观就算完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罗子真起身说道:“诸位剑客,罗某不幸遭奸人暗算,身陷囹圄,眼看就要家破人亡,是你们救我出水火,我非常感激,这次破七星楼,我一定尽心卖力。咱们是不是这样办:这场酒少喝点,天黑就出发,今夜晚就去破七星楼,等到大获全胜,明天回来接着喝,怎么样?”“好啊,罗大侠说的太对了,趁热打铁,今天晚上就去破七星楼,救六位剑客,明天在这儿摆庆功宴。”别看房书安没有鼻子,嚷嚷的声音比谁都高。徐良道:“我同意罗大侠的意见,今天晚上就去破七星楼。不过呢,酒还是要再喝一点儿,过一会儿再作准备。”众人赞同。大约在申牌时分,酒宴停住,各人回屋准备不提。

    太阳刚刚落山,一二百号人全都站到了当院,徐良当众宣布:留下孔原、杜万、韩天锦和小孤山的四十名喽兵,在这儿看守店房,余者统统开向七星楼。房书安在前领道,众人谁也不说话,过了五关,来到七星楼的院墙外,在这儿扎好阵脚。刚想要派人随罗子真进院,忽听一梆锣响,院门大开,接着院内燃起了无数火把,有一伙人来到墙外。徐良等人一见,无不吃惊,原来对面站着的,头一位便是夏遂良,左边昆仑僧,右边肖道成,计成达等人紧随身后。夏遂良看着他们一阵大笑。

    徐良愣了一下,前进一步说道:“金灯剑客,你们提出以七星楼来赌输赢,现在又堵住我们的路,不让前进,难道说你又要变卦不成?”“非也。我井非要与你们打斗,你们破楼尽管往里去,我是要让妙手乾坤罗子真看一个人!”徐良那脑袋“嗡”地就是一下,心说:怪呀,我们刚把罗子真请来,他们怎么就知道了呢?

    罗子真也是剑客,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哪能藏着不露面呢,往前一进身说道:“对面就是金灯剑客呀?不知你叫罗某有何吩咐?”“罗子真,我听说你侍母至孝,不知道你是打算帮助开封府破七星楼呢,还是要你的老娘?”罗子真闻听此言,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说道:“金灯剑客,这……这是什么意思?”“哈哈,你来看,这是何人!”

    夏遂良一闪身,站在一旁,后边的人左右一分,闪开了一条胡同,随即由院内出来四个人,举明亮的火把,接着又出来两个人,架着一位年迈苍苍的老太婆。罗子真不看则已,一看便“哎呀”一声,栽倒在地。有人急忙过去,扶起了罗子真。罗子真眼望对面,泪如雨下:“娘啊,是不孝儿害了您老人家呀!”夏遂良道:“罗子真,你不必啼哭,老太太在这儿好好的,一点苦都没受。现在只要你说一句话,是要老娘还是要破楼。要老娘,你就过到这边来,我决不难为你;要破楼,好办,我先把你母亲的人头砍下,扔到你的面前,你掂着头过来破楼。要走哪条路,怏说吧。”罗子真是个大孝子,一见老娘落入魔掌,能不难受吗?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徐良、白芸瑞、房书安等全围上来了。他们把罗玄扶起来,一边揉搓,一边呼唤,好半天才缓过来这口气。他眼望老娘,肝胆欲裂,一边哭喊,一边拽出胁下佩剑,就要自刎。房书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罗大侠,你怎么糊涂了,你若自杀,老太太怎么办?”肖道成在对面看了看说道:“罗贤弟,刚才金灯剑客不是划给你两条路吗?你好好掂量掂量,何必在一条道上跑到黑呢!只要你肯到这边来,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你娘也会好好招待,再过七八天,就送你们回去。怎么样?快拿主意吧。”

    徐良一看,再让罗子真帮着破楼,是没希望了,我们不能强人所难哪!遂道:“罗大侠,伯母受人胁制,我们也觉不安。既然金灯剑客和肖道成把话说到这儿了,你就过那边去吧。”

    罗子真那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母亲被人家抓在手里作人质,当儿子的能看着不管吗?要说丢下开封府众人,去投三仙观,与情与理都有些不合呀,自己遭奸人诬陷,身陷囹圄,若不是白芸瑞、房书安出面相救,现在还在死囚牢里受罪啊,人家把自己救出来了,能一点忙都不帮,就投向三仙观吗?他那心陷在极度矛盾之中。听了徐良这几句话,心中非常感激,抽泣着道:“各位,实在对不起。家母被人看押,我的方寸已乱,即便帮你们破楼,也必然会出差错,说不定会铸成更大的损失。既是众位能体谅罗某的苦衷,我就暂时告别诸位到那边去了。”罗子真说到这儿,眼泪像泉水一样,不停地往下流,哽咽着说不下去。停了会儿,他来到白芸瑞、房书安身边,哭着说道:“二位,罗某若非蒙你们搭救,现在还在死囚牢受罪,等着秋后处斩哪,你们对我的活命之恩,永难答报啊!今日分别,请受我大礼参拜。”罗子真说着话跪地下就磕头。白芸瑞和房书安急忙过去搀扶。这样,他们三个相距的就特别近,小声说话别人听不到。就在白芸瑞、房书安搀扶罗子真让他起来的工夫,罗子真轻声地连说了两遍:鲤鱼岛宫世良!芸瑞和书安微微点了点头。

    罗子真站起身,擦去泪珠,冲徐良等人一抱拳:“罗某告辞了,后会有期!”然后大踏步来到三仙观的队伍里,谁也不看,上来便抱住了老娘,母子二人痛哭失声。夏遂良哈哈一笑道:“罗大侠,不必哭了,我己为令堂安排好了住处,你们就到那儿去吧。”有人推过来一辆车,罗母被搀扶到车上,罗子真紧跟在车旁。

    夏遂良面对徐良等人一阵冷笑,说道:“徐良,你不是要破七星楼吗?好,现在就破吧,我等失陪了。”夏遂良说罢,大手一挥,这群人开始走动,簇拥着那辆车,举着灯球火把,回了三仙观。

    徐良众人像霜打的桑叶,全都发蔫了,一个个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他们一合计,罗子真被人家胁迫走了,我们这些人谁也不知道七星楼里边的情况,哪敢轻易动手啊,没办法,还回招商店吧。众人无精打采,回到了集贤村招商店。真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呀。回到店房,天已经亮了。白折腾了一夜,没有一点收获,众人的心情都不愉快,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大家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在谈论着怎样才能破七星楼。

    徐良和白芸瑞在一个屋。他们俩刚刚坐下,白云剑客夏侯仁、小剑魔白一子、海外野叟王猿、海外老剑仙陶福安、插翅虎康殿臣等全进来了。虽然康殿臣的身份不高,但他和徐良交情莫逆,又是当地人,所以也成了核心人物,议论重大事情都请他参加。徐良见来了这么多人,便道:“各位老剑客,我们请个罗子真,又被夏遂良逼走了,大家想想,用什么办法能破这座七星楼哇?”徐良的话音刚落,只听门外有人用鼻音哼着小曲儿,推门进来了。众人一看,原来是大脑袋房书安。只见他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嘴里还在哼哼着,徐良双目一瞪道:“书安,大家都急成这个样,你还有心哼小曲儿!”“干老,什么事着急呀?”“哼!罗子真被人家逼走了,我们怎么破七星楼哇!”“为这事啊?你何不早说,房书安早已胸有成竹。”众人眼睛一亮,问道:“书安,你有什么主意?”“嘿嘿,这不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罗子真被胁迫走了,还有他师弟宫世良啊,把五行昆仑子宫世良请来,还能破不了这座七星楼?”众人闻听无不泄气。徐良道:“这话还用你提醒吗?我们早知道。可是不清楚宫世良住在哪儿,怎么请啊。”“干老,诸位剑客,你们别着急,让我算算啊。”房书安嘴里嘟嘟囔囔念叨了一阵儿,两手一拍道:“妥了,算出来了:鲤鱼岛!”众人无不感到惊奇:“书安,有把握吧?”白芸瑞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在这儿捣什么乱,是你算出来的吗?是罗子真说出来的嘛!”“好好,就算我老叔说得对。诸位,罗子真临别之时,轻声对我和我老叔说出六个字:鲤鱼岛宫世良!诸位请想:这座楼就是金冠道人和他两个徒弟摆的,现在我们不知道金冠道人的下落,罗子真又被软禁在三仙观,唯一能破七星楼的,就剩下宫世良了!宫大侠隐居鲤鱼岛,一般人都不知道,我们办一份重礼,把他请来,再破七星楼,不是迎刃而解了嘛!”

    众人听房书安说罢,这才面露喜色。事不宜迟,说请就得去请。为了表示开封府的诚意,除了白芸瑞、房书安之外,又加上了徐良。王猿一看徐良要走,便也报名算上一个。房书安提议加上方宽、方宝,这两个小孩儿嘴勤腿勤,有点杂事可以让他俩去办。人数就这么定下来了。接着准备礼物,带了不少奇珍异宝。康殿臣选了两名水手,让他们驾驶小船,驶向鲤鱼岛。这两名水手常在南海水域打鱼,大小岛屿都非常熟悉,没费工夫便来到了鲤鱼岛。徐良六人弃舟登岸,带着礼物,往岛上走去。鲤鱼岛不大,看样子有二里宽,七八里长,一头稍尖,一头有叉,样子像条鲤鱼。岛上约有四五十户人家,大多以打鱼为生。他们是由岛子的中部上岸的,所以往哪儿去路程都不远。

    他们走了一段,碰到一个渔夫,在门口织网。徐良是山西人,说话他们听不懂,便捅了一下白芸瑞,让他前去问话。芸瑞来到渔夫近前:“老哥请了。这个岛中有位宫世良,知道住在哪儿吗?”渔夫早注意上他们六位了,两眼不住地眨巴,心里在揣摩他们的身份。见白芸瑞问话,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说道:“问宫世良啊,住在那边,你们得往回走。看着没,那儿一个土岗,岗上一片竹林,宫家就住在竹林里边。”“谢谢您了。”

    徐良、白芸瑞等人又往回走,约有三里多地,便进入了小岗竹林,穿过竹林一看,这儿简直是世外桃园哪!修竹、池塘、鹅鸭、花草,真是太美了!就在池塘旁边,修着一座庄园,庄园不大,但很别致,绿阴环绕,显得特别幽静。众人在门前站定,房书安上前叩门。时候不大,出来一位童子,这小孩子也就是十四五岁,显得非常聪明。小童子见门外站着这么多人,显得有点惊讶,问道:“你们找谁?”房书安忙道:“小兄弟,你好哇。请问这儿是宫宅吗?宫大侠客在不在家呀?”不知是小童子听不懂房书安的话,还是不愿回答,愣愣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房书安刚想再问,只听院里有人说话:“明月,外边是什么人啊?”“员外爷,门前来了六位先生,说要找您。”“是吗?待我观看。”院里脚步声响,随即走出一人。此人身高九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五绺墨髯,飘洒前胸。头戴四棱员外巾,顶梁门一块美玉,身穿对花员外氅,脚下厚底福字履,显得体态滞洒,雍容大方。

    房书安没等他说话,先开口了:“请问阁下是宫世良宫大侠吧?”来人果是宫世良。他手捋胡须,朝众人瞧了瞧,又点点头:“不错,正是宫某。诸位是……”“宫大侠,你都不认识吧,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名闻遐迩的白眉大侠徐良,这位是声震寰宇的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看着没,这位是让那些草寇匪贼闻风丧胆的海外野叟王猿,我呢,就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这两位是我师弟,方宽、方宝。”

    宫世良感到非常吃惊,瞪着双眼愣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急忙躬身施礼:“哎呀,没想到当今的英雄,竟然驾临寒舍,真使蓬荜增辉呀,失敬得很,宫某这边有礼了。”众人急忙还礼。礼毕,宫世良把众人让进了堂屋,书童献茶。茶罢搁盏,宫世良道:“诸位英雄,宫某与诸位素昧平生,诸位又都是忙人,今日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徐良欠身道:“不瞒宫大侠,我们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求您来了。”宫世良道:“三将军,宫某避居孤岛,与世无争,你们求我,能办什么事啊?”“我们打算请您出面帮忙,赶奔三仙岛,去破七星楼。”宫世良感到十分惊讶:“七星楼?那儿怎么了?”“宫大侠有所不知,是这么回事。”

    徐良就把七星楼困住六位剑客,他们怎样与夏遂良打赌,罗子真如何被软禁等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徐良道:“宫大侠,我们知道你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当初你师父建楼,说是让他们收藏经卷,如今肖道成不但用来害人,而且用它和官府作对,这就大错特错了呀!我们希望你能够辨明是非,助我们一臂之力,把楼给破了,救出那六位剑客。这样往上说,对起国家,往下说,对起你的师兄,同时也为民除了害。宫大侠,请你辛苦一趟吧。”宫世良听罢,闭着眼想了一阵,长叹一声说道:“三将军,诸位,我不是有拂你们的美意,宫某实在不能奉命。为啥呢?一,这座楼是经我老师修建的,凝聚了我老师的毕生心血,我能坏我老师的作品吗?二,我避居此岛十五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现在还能去趟那浑水吗?三,我刚才说过,咱们是素昧平生,从无交往,可是你们知道不?我和肖道成可是交情莫逆呀!他干没干坏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肖道成对我不错,他不但常来看我,而且我这里的一切费用都由他供应,我宫世良也是个堂堂男子汉,能说不为朋友帮忙,反而去坏朋友的事吗?世上没这个理呀!再者说三仙观的人经常到这岛上来,他们如果发现了我的行动,我这里前脚随你们走,他那里后脚把我的家给抄了,我还活得了吗?第四,七星楼建成到现在,将近二十年了,里面有没有改动,我一概不知,倘若说领诸位进楼,一步走错,铸成大错,误了你们的日期,这责任我担得了吗?所以说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随着你们去破七星楼,你们就另请高明吧。诸位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无论徐良他们怎样陈说利害,宫世良总是不肯答应帮忙。细脖大头鬼房书安眼珠一转,想出一个孬主意——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3回 鲤鱼岛搬请宫世良 校尉队二破七星楼    徐良等六人来到鲤鱼岛要请宫世良出面帮忙,去破七星楼,谁知宫世良不肯答应。房书安一看可急眼了,心中暗想:你也太不识抬举了,我们这么多人来请你,好话说了一大摞,还是不肯答应,看来你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干脆我把你绑架去得了。他低声对着方宽、方宝嘀咕了几句,俩小孩儿不住点头。老房把头一昂,咳嗽了一声,说道:“宫世良,你不要以为我们都是求你来的,其实那是客气话,也就是我看你识不识抬举。刚才我干老已经说了,三仙观拿七星楼害人,与官府作对,他们的作为是什么性质?是反叛!依仗的什么?七星楼!可以说夏遂良这伙人就是仗着七星楼来反叛朝廷的!这就很明显,我们和三仙观的斗争,不是武林内部不同派别的争斗,而是叛乱和平叛的斗争!这个斗争的焦点就是七星楼,不管你们建楼的动机如何,现在它成了杀人的陷阱,我们就要拿你是问!金冠道人躲起来了,你这个徒弟就得替你老师过堂!来人,把宫世良给拿下!”“是!”“是!”方宽、方宝跳过来,一边一个,去抓宫世良。别看宫世良是个白面书生,武功也不简单,看着两个小孩儿哈哈大笑。等他们来到身边,他双臂一挥,“嗖——啪!”都被甩出去六七尺远,躺在了地上。

    海外野叟王猿一见,牙齿咬得咯嘣嘣响,瞪眼瞅着徐良,只要徐良一发话,就准备去抓宫世良。徐良、白芸瑞紧皱双眉,心里埋怨房书安不该胡来。他们刚想要对宫世良赔礼道歉,忽听院里环-叮当,隔竹帘一看,几个女人朝这儿走来,徐良和芸瑞又坐到了一边。方宽、方宝也爬了起来。脚步声到了门口,有人一挑门帘,进来一位中年妇人,后边跟着四名丫环。这妇人虽然年近四旬,但风韵犹存,皮肤白皙,俊目诱人,身段窈窕,行动端庄。宫世良赶忙离座起身,满面带笑,招呼道:“夫人到这儿来,有事吗?”宫夫人朝左右看了看,对宫世良道:“老爷有所不知,妾正在后院赏花,听丫环说咱们家来了客人。我想:咱们住在这偏僻孤岛之上,谁肯往我这来呀?打算过来看看,怕你不高兴,所以就没来。刚才小丫环又急匆匆告诉我说,你们在这儿不但言语激烈,好像还动了手,妾放心不下,便来了,老爷不会怪罪吧。”“家中的客人,你礼当看望啊,何况这几位都是当今名家呢。来,我给夫人介绍一下。”宫世良指着徐良等人,一一向宫夫人作了介绍。

    宫夫人听罢,感到非常惊奇,问宫世良道:“老爷,这几位高人到咱家,必有要事吧?”“唉!夫人不知,是为了七星楼的事啊。”宫世良把徐良等人的来意说了一遍。宫夫人道:“老爷是什么主意?帮忙还是不帮忙?”宫世良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楼是我老师建的,我能去拆吗?再说我与肖道成交情不错,在他遇难的时候,也不能落井下石啊。因此我想站在高山观虎斗,哪家的忙也不帮,让他们自己斗去。”宫夫人想了想,说道:“老爷所讲,是片面理呀,为了小义而失了大理,妾以为甚不可取。”“啊?依夫人之见呢?”“依我之见,你应该答应开封府的请求,帮助他们破楼才是。说什么老师盖的你不能去破,与肖道成交情莫逆不能落井下石,这都是固陋的偏见,没有考虑大局。大局是什么?是国家的安定。当初你们建这座楼的时候,有言在先,为的是保存经卷,现在肖道成用来害人,是他们背弃了前言哪!你破的是害人的楼,而不是藏经卷的楼。即使你老师金冠道人在这儿,也不会同意肖道成这么干!你去破楼,怎么能说有违老师的心意呢!至于肖道成,我早就看出不是好东西,现在又勾结夏遂良、昆仑僧等等,在这儿与官府打赌,这是违犯国法的呀,你怎么能糊里八涂,单从朋友亲疏上论是非呢!徐良他们登门请你,既是看得起你,也是为你洗清冤枉,免得将来追究你们师徒的责任,这一片好心,你怎么不理解呢?”宫世良听罢,起身说道:“若非夫人指明,宫某险些陷入泥潭哪!这番话使我拨云见日。夫人,我听你的,现在就随徐三将军一道去!”

    徐良众人心里暗自发笑:原来宫世良是个惧内将军,怕老婆呀,河东狮吼,能吓得他胆战心惊,老婆一句话,便百依百顺。众人心里想笑,但不敢笑出声,表面上还得奉承宫夫人。房书安道:“没料到宫夫人是一位巾帼英雄啊,说出话句句在理,俺老房也十分佩服。”宫世良道:“徐将军,白将军,怪我一时糊涂,说了些错话。现在我已决定随你们去破七星楼。你们看天色已经晚了,夜里行船多有不便,请诸位小住一宿,明天一早,咱们共同前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徐良道:“就这么办吧,我们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宫世良随着夫人到后宅去了。徐良他们心里一阵轻松:虽说费了一番口舌,事情总算办成了。当天晚上,宫世良摆了一桌酒席,招待徐良等人。吃罢饭各自安寝,不必细表。次日平明,众人起床。吃罢早饭,宫世良向夫人告了别,然后同着众人,在岸边上船,乘风破浪,赶奔三仙岛。简短捷说,日色偏西,来到了集贤村招商店。

    陶福安、夏侯仁等听说请来了宫世良,无不欢喜,围过来问长问短。徐良道:“诸位老剑客,先让宫大侠休息一下,过一会儿咱就商量怎样大破七星楼。”众人这才逐渐散去。徐良陪着宫世良来到屋内,有人打过来净面水,宫世良净了面。刚喝一杯茶,房书安来叫,说是宴席准备好了。徐良、白芸瑞一边一个,陪着宫世良步入宴会厅。

    这家店房没有大的屋子,只有门面五间,原来就是客人吃饭的地方,在那儿放了十三张桌子,各位著名的高人都在这儿,余者在各自的房间,围坐饮酒。宫世良一进宴会厅,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向他问好。宫世良非常激动,当他听到介绍,在座的有海外老剑仙、有诙谐剑客、有白云剑客、还有白衣神童小剑魔等等,简直高兴得不得了,向众人逐个致意。徐良让他上坐,他说什么也不肯。在众人再三劝说下,宫世良才坐了首席,面上还带出不安的神情。

    众人互相敬了几杯酒,徐良道:“宫大侠,在座的没有外人,你是不是谈一下七星楼如何破法,需用什么东西,该如何调兵遣将?”宫世良道:“三将军,在座的有很多成名剑客,武林前辈,宫某怎敢妄发议论呢。”徐良道:“很多成名剑客倒也不错,可是谁也不懂七星楼的构造哇!要破七星楼,还得以你为主,你就不必客气了。”“要这么说,就恕我冒昧了。说到破七星楼,并没有多大难处,只要我一到那儿,管教所有的机关失去作用,天大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为啥敢这样说呢?这就叫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破楼,而是打仗。别看夏遂良、肖道成说的好听,什么以七星楼赌输赢,他们那群人都是无赖,说话不算数,我们把人救出来了,他们挡着不让走怎么办?因此我想着凡是本领高强的,都跟着去破楼,余者在家听信儿。这是一。第二,凡是去破楼的,一切都得听我指挥,叫走走,叫停停,让动什么就动什么,不让动的东西一下也不能摸!因为里边到处都是机关、消息儿,一旦出事,就悔之晚矣。所以,进楼的人,无论能耐多大,地位多高,也要听我指挥,不得各行其事。”

    宫世良说罢,众人频频点头,不少人嚷嚷要跟着去破楼。徐良就问宫世良,去多少人合适,宫世良想了想,说是十个以上,二十个以下吧,怕多了显眼,少了不够用。白芸瑞和徐良商量了一下,开出一张单子,共有十五个人名,少林三僧、峨眉四剑、陶禄、邹瑞、王猿、魏真、谷云飞,还有徐良、白芸瑞、房书安,南北二圣、康家五虎还带着三四十人随行。宫世良看了看十五人的名单,不住地点头:“行啊,全是拔尖的英雄,这一次到那儿破七星楼没问题了。”

    酒足饭饱之后,太阳就落山了。各人收拾了一下随身应用之物,随着宫世良离开招商店,直奔七星楼。

    一路无话。天交二鼓,众人就来到了七星楼下。白芸瑞翻墙进去,打开了院门。闪目观瞧,院内冷清清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影。这伙人全都进了院,站在七星楼的正面。宫世良抬头看了看七星楼,转身说道:“注意啊,这可是紧要地方,切不可踏错半步。挑出来的十五位英雄随我进楼,我怎么走你们也怎么走,余者在外接应。”

    宫世良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锣响,霎时间院子里亮起了灯球火把,一伙人挡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位老道,背插铁拂尘,手持长剑,两眼露着凶光。徐良等人一眼就认出来了,来者乃是三仙观的二观主飞天蜈蚣李道安!房书安身形一晃,到了队前,小片刀抡了几下,点手说道:“对面可是李道爷吗?”“正是贫道。房书安,尔等深夜到此,意欲何为?”“哎呀道爷,你怎么说出这样糊涂的话呀,咱们不是打手击掌,以七星楼来赌输赢吗?我们是来破楼的呀!难道说你们要变卦不成!”“非也,愿破楼你们尽管破。房书安,你身后站的,那是何人?”“这位是我们请来破楼的侠客,五行昆仑子宫世良。”“噢,原来是他。房爷,我想同宫世良说几句话,你能不能给个方便?”

    房书安一看,不让说话也不行啊,扭头望了一下徐良,徐良点了点头,房书安冲李道安说:“给你个方便,有话快说啊,我们还等着破楼呢。”房书安退到了一边。宫世良前进一步,冲李道安一抱拳,说道:“仙长一向可好,宫某有礼了。”“嘿嘿,宫世良,你要带头破这座七星楼,未免有点不仗义吧!这座楼是你师父建的,你这样做不是拆他的台吗?师徒如父子,以小犯上,这叫不孝啊!另外建这座楼我们没少给你钱,三仙观还经常派人看望你,你同大观主又是好朋友,现在出卖朋友,投靠开封府,这是不义呀!收了我们的钱,又坏我们的事,这叫不仁!你要破七星楼,就会落个不孝不仁不义之名啊!宫世良,能不能听贫道的良言所劝,走你师兄的道,也投我们三仙观?咱们携起手来,与上三门和开封府斗到底!怎么样,能过来吗?”“仙长所言差矣。虽然七星楼是我师父所修,但修楼的目的并非要你们害人啊,你们现在拿它和开封府打赌,这就违背了建楼的宗旨,即使我师父在这儿,也必会动手把它毁掉,可以说我破楼执行的是老师的意志,怎么能说不孝呢!至于仁义二字,也有一定的标准,你们要行的端,立的正,咱是好朋友;如果胡作非为,大逆不道,我能跟着你们往火坑里跳吗?自然要分道扬镳了!李道爷,我告诉你吧,今天我是非破七星楼不可!”“宫世良,没料到你是个无义小人哪!既然如此,我也不愿和你多说了,今天非把你收拾了不可!房书安,徐良,你们听着,我们以七星楼赌输赢,决不变更,但是,要想让宫世良破楼,一点门儿都没有,我今天就要把他杀在此地!宫世良,看剑!”

    李道安说着话往上一闯,摆宝剑就要刺宫世良。白芸瑞和徐良都在这儿站着呢,能看着让他刺吗?小达摩宝刀一摆,就要动手,李道安赶快跳在了一旁。李道安旁边站着四个大汉,身高都在九尺开外,膀阔腰圆,满身武艺。这四位乃是金屏山的四家寨主,名叫金九、关五、马三、苏二,受夏遂良之邀,到这儿帮兵助阵。这四个小子妄自尊大,孤陋寡闻,根本不知道徐良这些人的厉害。他们见李道安不敢动手,一对眼光,便都跳了过来:“观主暂且后退,把这小子交给我们了!”四个人如饿虎扑食,扑向了宫世良。宫世良是开封府请来破楼的客人,能让他们抓住吗?白芸瑞、徐良等人各拽宝刀,就护住了宫世良。

    海外野叟王猿在后边急了,大叫一声,飞身形来到队前,晃双掌挡住了金九等人。这四位一见王猿的长相,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什么人?报名再战!”“海外野叟王猿是也。小子们,接招吧!”

    王猿跳过去摆双掌朝四人便打。这四个小子虽说不认识王猿,但海外野叟的大名没少听计成达说,因此就有点害怕,想要溜走,可是走不了哇,王猿那掌势太厉害了,别看他们都带着兵刃,稍不注意命就得扔这儿。金九等人加倍留神,同王猿战在一处。这四位的武艺与王猿相比差得太远了,加上他们心中害怕,更显得笨手笨脚,也就是十五六个回合,连着几声惨叫,金九、关五等四人全都毙命在王猿的掌下。王猿在这儿和金九等人动手,李道安知道不妙,早已作好了逃跑的准备。金九等人刚刚倒地,李道安一声呼哨,身边那些人扔下火把,随着他往后便跑,等到徐良派人再追,那些人已经踪迹不见。

    王猿抖着手说道:“今天碰到四个无能之辈,还没过瘾呢,就全死了。要是和夏遂良、昆仑僧交手,才有意思呢。”房书安道:“老剑客,不用后悔,说不定明天就叫你和昆仑僧对阵呢。”徐良道:“废话少说,快些进楼吧。”众人一直来到七星楼下。宫世良道:“三将军,按咱们说好的,十五位高人进楼,余者一律在外边等候。”“好吧,各位老剑客,是进楼的往前边站。”

    少林三僧、峨眉四剑等英雄齐刷刷站在宫世良面前。宫世良挨个儿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诸位,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一点规矩都不能错,我迈哪条腿,你们也抬哪只脚,我踏在什么地方,你们也在那儿落步,千万不能弄错了。”众位点头。宫世良迈步往前走,上了台阶。不走单数一三五七九,只走双数二四六八十,脚尖点地往上跃,看看就到了楼门口。白芸瑞突然脑子一转,对徐良道:“三哥,咱们不能全进去。”徐良不免一惊:“什么意思?”“很简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事情发生变化,里外也好有个照应。这些高人全进去了,一旦事情有变怎么办?比如说夏遂良突然带人包围了这座楼,我们怎么出去?”“嗯,有道理。这样吧,我领人进去,你在外面接应。”“不行,你是带队的,指挥全局,应该留在外面;我同少林三僧、邹老剑客和陶老剑客,加上宫世良,一共七位,进去破七星楼,救里边的人。”徐良一看,时间紧迫,无法争论,只得点头同意。因此峨眉四剑、海外野叟等人都没有进楼。

    五行昆仑子宫世良一心注视着七星楼,不知道后边的变化,他还以为十五名高人都跟着进楼了,因此面带微笑,靠近了楼门。到了正南门,伸手抓住门上的一个小木盘,头也没回,对众人道:“各位注意,我这里一转木盘,你们就赶快趴下,因为木盘转动,楼门大开,迎面有二十四支硬弩,要发射七十二支毒箭,伤着哪位就不好了。”带毒的弩箭,谁不怕呀,众人急忙趴卧在地。宫世良抓着木盘转了个圈儿,急忙闪身躲在一旁,“吱呀呀”楼门一开,“嗖嗖嗖”箭如飞蝗,从众人头顶飞过,落在当院。白芸瑞等人心中暗道:若不是宫世良,我们都得遭殃啊!看来破这座楼非他不可呀。

    弩箭射完了,楼内一点声音也没有,闪目观瞧,一片漆黑。白芸瑞又到院里拾起李道安等逃走时扔下的火把,照着道进了七星楼。他们刚走了五六步,不知踩着了哪处机关,“噌”地一声,由地下钻出个人来,手持双锤,圆睁二目,就要动手。白芸瑞一见不敢怠慢,摆钢刀就要往上闯。宫世良一把把他拉住了:“且慢!白将军不必惊慌,他不会动武,那是个假人!”众人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一看,果然是个假人,大家感到有点迷惑不解。宫世良道:“你们不明白吧,设这个假人有两个作用,一,进楼的人一见,害怕了,准得吓跑,心一慌,踩中机关,就得翻入陷阱;二,如果与他赌斗,前进两步就得吃亏,你们看。”宫世良说着话探身躯用长剑在前边的砖地上点了一下,只见这个假人“呼”地一声扑了过来,连人带锤砸在地下,真要砸到人身上,还不粉身碎骨啊!白芸瑞不禁吐了下舌头。宫世良一笑说道:“诸位,这一关又破了,咱们要上三楼救人,得从中间楼梯那儿往上去,你们随着我慢慢来。”

    宫世良绕着这层楼,转子大半圈,来到中央,他接过芸瑞手中的火把,点亮了周围明柱上的吊灯,借着八盏灯光,大家看得清楚,正对着楼梯口,蹲着一只猴子,不把这猴子挪过去,上楼就有困难。再看这只猴子,相貌十分凶恶,蹲在那儿有三尺多高,六条腿,一根长尾巴,两只大耳朵,龇牙咧嘴,好像随时准备打斗。众人先是一惊,仔细一看,猴子也是假的。白芸瑞看着假猴问道:“宫大侠,这儿设只猴子,干什么用啊?”“它是专守这个楼梯的。这叫多臂猿,它的满身都装着暗器。谁要上楼,必然从它身旁经过,无论从哪个方向来,都躲不过它的攻击。正面来,嘴里能打出飞弩,眼里能射出飞刀;两边来,耳朵能打出钢珠,那六条腿也能甩出毒镖;即使这些都躲过了,踏上楼梯,它那尾巴一摆,楼梯就会塌掉,人就要跌进陷阱,所以这只猴子再厉害不过,有了它,谁也别想上楼!”众人无不吐出了舌头。芸瑞道:“宫大侠,我们怎么个破法呢?”“当然有破法了,我一进来就把它的总机关给关上了,所以刚才说的那些全都失去了作用。”“是吗?这么说我们可以靠近它了?”“当然可以,你们看。”宫世良说着话走过去,摸摸猴头,拽拽猴耳,拉拉猴尾巴,一点事都没有,众人这才放心。宫世良道:“诸位,虽然我把总机关给关上了,但是我们上楼之后,三仙观再要来人把机关打开,我们下楼,必然要吃大亏呀。这么办吧,咱们各站一个位置,一齐用力,把它掀到一边,使它永远不能为害,也就得了。”众人赞同。宫世良朝面前一看,吃了一惊,问白芸瑞道:“白将军,怎么只有这几个人?”芸瑞一笑道:“老剑客,恕我们冒昧,因为怕事情发生变化,为防万一,所以没全进来。”宫世良显得十分懊恼,面露不悦之色,跺了一下脚道:“就这么几个人吧。事情能不能成功,只好听天由命了。诸位,你们看好了,每人拉住一只猴腿,我叫一二三,咱们一齐用劲,谁也不许松手,先把它抬起来,再扔到一边。”宫世良说罢,跳到楼梯那儿抓住了猴尾巴。白芸瑞、邹化昌、陶福安、欧阳普中、凌空、古风六人,各拉一条猴腿。宫世良喊了一声:“一、二、三!”

    众人刚一用力,只听“喀嘣嘣”连声响,每人身后的明柱上,伸过来四把钢钩,上边两把抓肩头,下边两把抓双腿,朝后一拽,他们松开了手中的猴腿,被牢牢地卡在明柱上!随着一声梆子响,不知从哪儿跑过来十二个大汉,每人手中两根绳子,六个人身上又加上了无数的绳索!

    再看宫世良,一点事都没有,站在楼梯那儿不住地奸笑。白芸瑞恍然大悟,怒视着宫世良:“你、你,你原来是一只豺狼!”“哈哈哈,白芸瑞,现在醒悟,已经晚了。告诉你们吧,我压根儿就没打算给你们帮忙,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骗你们!白芸瑞,这事不能怪我,怪你们利令智昏,强人所难!在鲤鱼岛我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过你,我与肖道成是莫逆之交,可你们硬要逼着我来破七星楼,你们上当受骗,能怪谁!另外我还要让你们明白一点:自从你们来到三仙岛之后,金灯剑客和肖道成就亲自到过鲤鱼岛,和我一块儿商量了对付你们的办法。因为罗子真身陷大狱,想着你们请不动,没想到真给请来了,肖道爷又连夜去了一趟鲤鱼岛,我们具体商量了行动方案,你和徐良去请我,我不答应,后来经我夫人劝说,我才来了,其实那都是安排好的戏,你们竟然没一个人看出来!今日被擒,还有何话说?等着和潘秉臣、姜兆会他们一道丧命吧。”宫世良说着又是一阵狂笑。

    白芸瑞等人恨得牙根直痒痒,他们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怒视着宫世良。白芸瑞道:“宫世良,你比蛇蝎还毒啊!我就是变成厉鬼,也要扒出你的心脏,看看是黑是白!”“白芸瑞,你不用存那妄想了,在这儿等死吧。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让你死了也不后悔。外边那几位虽然没有进楼,他们也好不了,今天晚上全得变成无头之鬼!不信你朝外边看!”

    宫世良一挥手,有人打开了门窗。霎时,从院子里传进了喊杀之声,看样子打得十分激烈。宫世良又一摆手,门窗关闭。他冷笑几声,带着那几个大汉消逝在黑暗之中。

    话分两头。且说徐良等人见宫世良和白芸瑞进了楼,一个个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啦,手掂兵刃,一边瞅着七星楼,一边应付有人来厮杀。时候不大,只听楼里连声响亮,接着传出惨叫之声,众人心中就是一惊,刚想往里闯,院里也发生了变化,突然间出现了无数的灯球火把,小院被照得亮如白昼。接着,院里院外全成了人,徐良他们被困在了当中!前面看,能有七八十位,领队之人正是金灯剑客夏遂良!旁边站着肖道成和李道安!后面看,也有六七十人,队前站着一个胖大的和尚,手端方便连环铲,不住地哇哇暴叫,此人正是卧佛昆仑僧!身后跟着叶秋生。左边看,有三十多人,前边站着九头神雕计成达;右边看,也有三四十人,领队的是血手飞镰江洪烈!三仙观的人是全队出动啊!

    夏遂良望着白一子等人一阵冷笑:“嘿嘿,诸位,你们上当了!钻进了我们的天罗地网啊!告诉你们吧,宫世良压根儿就是我们的人,你们去请他,正好将计就计,把你们给骗住了,进楼那几位一个也别想活!”房书安没等他说完就跳过去了:“夏遂良,你那么高的身份,怎么说话不算话啊?”“房书安,别以为你小子聪明,这回上了我们的当,不高兴了吧?你上当的地方还在后头呢。你们吃了亏,不很好想想为啥上当,反来埋怨我,我哪一句话不算数了?”“当日我们打手击掌,以七星楼赌输赢,我们来破楼,你为啥要拦挡啊?”夏遂良道:“你们愿破楼,尽管去破,我们决不拦挡。”“还说呢,现在领人围住我们,不是拦挡是什么?你再狡辩,还能辩过这个理吗?”“我们到这儿来,并非拦挡你们破楼,而是要拿杀人的凶手!把凶手交出来,我们马上就撤!”“凶手?什么凶手?”“你不要假装糊涂,凶手就是王猿,你们破楼可以,为什么杀死金九等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能不问吗?快快把王猿交出来,万事皆休;若敢牙迸半个不字,我让你们这群人统统作鬼!”王猿是火暴脾气,哪能咽下这口气呀,怪叫一声,分人群往前闯,就要大战夏遂良——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36: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4回 中诡计双方大混战 众英雄一打三仙观    徐良带人来破七星楼,没料到中了人家的圈套,白芸瑞等六人被困在楼内,徐良他们也遭到了夏遂良的围攻。夏遂良指名点姓,要与王猿打斗。王猿是火暴脾气,能受他这个气吗?往前一闯就要伸手。房书安心里明白,王猿不是人家的对手,上阵必输!他死死拉住王猿的胳膊,说道:

    “老剑客,您先消消气,我还得再说几句,是非必须弄清楚。”王猿没办法,只好气呼呼站立一旁。房书安道:“金灯剑客,你方才的话有点强词夺理呀,金九他们要在屋里不动,王老剑客能打死他们吗?是他们恃强行凶,阻挡我们的道路,王老剑客才把他们废了,这件事怎么能怪我们呢!”“房书安,你小子滚一边去,我不愿和你闲磨牙。说别的没用,就让王猿过来受死得了!”

    王猿简直气炸了肝肺,一纵身又要往前闯,被徐良给拽住了。徐良身后的南北二圣沉不住气了。方世奎和方世标一看,夏遂良太狂了,一个人斗不过你,难道说两个也打不过?弟兄俩一合计,来到夏遂良面前:“夏老剑客,可认识我们俩吗?”“哼,扒了皮认识你的骨头。你们俩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哪!当初答应帮助三仙观,后来又投靠了开封府,这样的势利小人,有何脸面站立我的面前!”“夏老剑客,你甭发横,我们站在开封府一边,自有一定道理,因为你们作的不对呀,我们能随着你往火坑里跳吗?过去的事暂且不讲,且说眼前吧,原来打手击掌,以七星楼赌输赢,现在你带着人在这儿不依不饶,非要同王老剑客打斗,这是自食其言哪!要这样看,你不是剑客,是个无赖!夏老剑客,常言道言必信,行必果,要想保住你的名誉,赶快收兵撤队,让我们去破七星楼。如果硬要在这儿逞强,无论谁输谁赢,你的声誉可就扫地了哇!”“呸!方世奎,少要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有种的你就过来,不敢打,就四条腿爬回去,让王猿会我!

    南北二圣乃是有名的剑客,哪能受这个骂,兄弟俩一对眼光,左右夹攻,围了上来。夏遂良哈哈一笑,分双掌敌住了二位。也就是十六七个照面,只听“啪!”“啪!”两声,再看南北二圣,俱被打出一丈开外,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徐良等人一阵大乱。有人赶忙过来抢救,方家老哥儿俩被抬在一边。

    王猿拉宝刀往上要闯,身边“噌”“噌”蹿过五条人影,康家五虎上来了。他们和南北二圣同属南海派,看着二圣负伤,能无动于衷吗?父子五人十柄锤围定夏遂良,想要以多取胜。谁知刚过二十个照面,惨嚎声起,康强被夏遂良一掌拍到后背,打得七窍流血,当场死亡。康猛一愣神,夏遂良的巴掌拍中了他的天灵盖,花红脑浆迸流一地,一声没吭便栽倒在地。随即康殿臣、康勇、康刚也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

    夏遂良连赢数阵,仍然显得十分轻松,手指徐良等人说道:“看着没,这就是同老夫作对的下场!对面哪位不服,请过来较量较量!”

    王猿再也忍不住了,拽宝刀往前纵直奔夏遂良。夏遂良身后的计成达仗着有夏遂良撑腰,往前一纵挡住了王猿,王猿一声怪叫,同他战在一处。

    白衣神童小剑魔看着夏遂良直翻白眼,佛光剑一摆,指向金灯剑客;夏遂良就等着战白一子呢,急忙掏出三尖匕首钺,两个人更不答话,便战在一处。白云剑客知道小剑魔比夏遂良差着一筹,怕师弟有失,拽宝剑就想过去帮忙,被三个人挡住了,头一位,三仙观的大观主肖道成,二一位,翻掌镇西天方天化,三一位,铁掌霹雳子詹明奇。肖道成说道:“夏侯仁,你是峨眉大侠,上三门的掌门人,知道你的能耐大,我们三个人同你一人较量较量,要能把我们赢了,贫道心服口服。”四个人打得难解难分。

    一字娥眉女马凤姑见大师兄力敌三人,怕有个三长两短,摆宝剑就要过去帮忙,“噌噌”,对面过来两人,乃是血手飞镰江洪烈和飞天蜈蚣李道安:“马老剑客,知道你剑法好,来来来,让我们讨教几招!”

    寒江孤雁白灵女剑客尚云凤刚要上前助阵,面前跳过来两个大和尚,手拿五色勾魂幡,挡住了尚老剑客。

    山西雁徐良把金丝大环刀一摆,还没挪动地方,就听有人高声喝喊:“阿弥陀佛!丑鬼徐良,休要发狂,贫僧等你多时了,拿命来!”“哗啦啦”连声响,一个胖大的和尚,摆着方便连环铲,挡住了徐良。徐良闪目一看,乃是三世毕丘卧佛昆仑僧!徐良更不答话,摆宝刀和他战在一处。

    谷云飞、梅良祖、魏真等等刚要过去,被三仙观的人分割包围了,所有来的人一个也没能闲着,整个七星楼的院里喊杀声响成了一片,不断传来惨嚎之声,鲜血到处都是。

    细脖大头鬼房书安脑子最活也最滑。他一看这个形势,兵对兵,将对将,我们以一挡三,以一挡五,人家占着上风啊!如果没人帮忙,就得全军覆没呀!找谁帮忙呢?六位高人被困在楼内,剩余的全在这儿打斗,后继无人哪!怎么办,能看着全军覆没吗?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房书安一边打着一边眼珠子乱转,就想朝外溜。

    正在这紧急关头,只见有个小老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撞进了人群,东瞅西看,看见了夏遂良,憋足嗓音喊道:“金灯剑客,别打了!我有要事禀报!”夏遂良吃了一惊,收三尖匕首钺退在一旁。大观主肖道成离这儿近,也听到了喊声,斜眼一看,是留守三仙观的小道士海明,他怕庙里出事,也急忙退在一旁。两人同时问道:“出什么事了?”“大事不好,我们的家被抄了!”

    夏遂良和肖道成好似挨了当头一棒,打得他俩晕头转向,摸不着东西南北。夏遂良能找三仙观这么个落脚地方,不容易呀,真把三仙观丢了,还往哪儿去呢?夏遂良一想:看来我们上当了!徐良是兵分两路啊!一边来这儿破七星楼,一边去抄三仙观,这丑鬼真有两下子啊!夏遂良又一想:徐良他们的高人全在这儿呢,去三仙观的都是无能之辈,不必大惊小怪。想到这儿他安慰了一下自己,又瞪了海明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要大惊小怪,轻声点。他们去了多少人,被赶走了吗?”海明还是惊魂未定:“多少人闹不清楚,只是他们太厉害了,其中有个胖大的和尚,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怕您……不不,只怕您去才行。还有,后院起火,不知几处房屋被烧。”

    夏遂良和肖道成听到这儿,再也沉不住气了。刚要发话,院外又跑来两个小老道,跑得道冠都掉了,他们说三仙观的人死伤一地,再不回去搭救,道观就完了。他们俩十分着急,又不敢声张,怕影响这儿的军心,两个人一合计,偷偷带着十几个人,离开七星楼,赶回三仙观。

    白一子歇了一会儿,再找夏遂良,不见了,转眼一看,徐良抵不住昆仑僧,已经险象迭出,小剑魔顾不得再找夏遂良,宝剑一摆便到了昆仑僧的身后。昆仑僧正要对徐良下绝情,忽听背后恶风不善,吓得他脚尖点地跳在一边,扭头一看,是小剑魔,他那脑袋“嗡”地一下,真魂都出壳了!他以为夏遂良败在白一子的剑下了。左右看了看,不见有多大惊慌,就是金灯剑客没影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放弃徐良,来战小剑魔。昆仑僧哪儿是小剑魔的对手啊,也就是三五个照面,就不行了。大和尚一想:我也溜吧,别把命扔这儿了。想到此他虚晃一铲,跳出圈外,朝三仙观逃去。由于小剑魔战住了昆仑僧,徐良抽身形便到了王猿这边。本来王猿就占着上风,再加进来个徐良,计成达更不行了,虚晃一招,逃出了大院。肖道成、方天化、詹明奇三个人战夏侯仁,还能勉强支撑,肖道成一走,方天化和詹风就处处被动,没过三个回合,詹风的头发被削掉了一缕,吓得他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他这一跑,方天化也慌了,跟着也往外逃。江洪烈、李道安等人见昆仑僧、计成达都逃走了,哪个还敢在这儿恋战哪,一个个瞅机会往外就跑,随他们来的那些爪牙也都逃之夭夭。时候不大,喧闹的场面冷了下来。徐良等人互相看了看,除了进七星楼那六位和南北二圣、康家五虎外,余者一个没伤,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众人心中多少有点宽慰。静下来一想:夏遂良他们明显占着上风,为什么突然撤退呢?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家正在休息,忽然有人喊道:“火!快看哪,那边起火了!”众人不约而同朝远处观看,只见三里外有一派火光,隐隐约约还听到有喊杀之声。房书安一蹦三尺高,喊道:“诸位看着没,着火那方向就是三仙观哪,有人帮我们抄了夏遂良的老巢,他们才匆匆退去。”“不错,那儿是三仙观,这回够夏遂良瞧的了。”

    房书安想了想道:“诸位,咱们都到这儿来了,谁会去三仙观放火,给咱解围呢?会不会是艾虎和韩天锦他们,若真是那几个人,夏遂良、肖道成一回去,可够他们受哇,咱们是不是去接应接应那几位?”徐良一想:是呀,不能让他们再出事啊,于是派人送走伤者和死者,其余的不顾疲劳,全都赶奔三仙观。按下他们暂且不表。

    且说金灯剑客夏遂良和三仙观大观主肖道成,闻听被人抄了老家,吓得心惊胆战,偷偷离开七星楼,赶回了三仙观。夏遂良本以为只要他回来,没有战不下的对手,谁知刚到山门这儿,迎面碰上了两个胖大的和尚,夏遂良一见感到头疼,知道来了难缠的对手。这两个和尚,俱都是身高体胖,上首这位身披淡黄色僧衣,手掂一根十八节钢鞭;下首这位,披着大红袈裟,肩扛一条方便连环铲。在他们身后,站着二十几个和尚,俱都是手掂兵刃,二目放光。夏遂良一看,全认识,上首这位正是海外金礁岛大佛寺的万年古佛,下首这位乃是嵩山少林寺的老方丈,八大名僧头一位,扭转乾坤目览十方欧阳中惠!

    夏遂良一想:一个小剑魔就够我应付的了,又来个万年古佛,他要同峨眉四剑结合起来,哪有我的好哇!还有,欧阳中惠来了,说明少林八大名僧全到了!他们要知道少林三僧被困七星楼,能不和我玩儿命吗?夏遂良就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人家既然找上门了,再怕、再恨也不行啊,硬着头皮应付吧。直到这会儿,夏遂良才有点胆怯了。他把三尖匕首钺在手中一掂,喊道:“对面可是万年古佛和欧阳罗汉吗?”两个大和尚一看是夏遂良,也以礼相还,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不错,正是贫僧。对面是金灯剑客吗?”“然也。两位老罗汉,你们办事有点偷偷摸摸,不那么正派吧!要想找我比高低论输赢,夏某奉陪;可是,凭你们的身份,不该学那些小贼的作为,偷着放火呀,真叫夏某可发一笑。”万年古佛道:“夏遂良,你知道这火是我们放的吗?根据何在?找不出证据,我可不能容你!”“你们占了三仙观,硬说火不是你们放的,照你这么说是我们自己放的不成?”“你们放没放,我不知道。大丈夫敢做敢当,真是我们放的,这点小事还不敢承当吗?”

    这火是谁放的呢?暂时还是个谜。万年古佛和欧阳罗汉怎么到了这儿?咱需要插叙几句。

    原来万年古佛自从徒弟王猿离开金礁岛,帮徐良去打三仙观之后,老罗汉就有点放心不下,他知道王猿性情暴烈,容易冲动,武艺上又战不过夏遂良,害怕徒弟吃亏,便离开大佛寺,赶来三仙岛。刚到集贤村,正巧碰上欧阳中惠带着四大名僧和二十几位高手来投店房。两个老罗汉非常高兴,携手揽腕,进了招商店。留守在招商店的艾虎等人听说来了两位高僧,不敢怠慢,接出了大门,到这儿一看,可把艾虎等人乐坏了,趴地下就磕响头。几位老罗汉进到客店,净过面,摆上了素斋。万年古佛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就问艾虎:“你们请的人呢?难道说都还没来吗?”“来了好几十位高人呢,有海外老剑仙陶禄、诙谐剑客邹瑞、峨眉四大剑客,哎呀,多了。”“他们现在在哪儿?”“破七星楼去了。我们现在和三仙观以七星楼赌输赢呢!是这么回事。”艾虎就把上岛以来的情况,作了简单说明。两位老罗汉一听,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不去看看哪,匆匆吃过饭,就要赶奔七星楼。艾虎和卢珍一商量,由他和韩天锦给老罗汉带路,留下卢珍、白芸生继续接待来人。

    天交二鼓,艾虎、韩天锦头前带路,三十位大和尚随后紧跟,一路小跑,扑奔七星楼。由于天黑,艾虎对道也不熟,一过白骨峡,该往右拐呢,他们拐到了左边,走来走去就走到了三仙观的山门外。艾虎一看领错道了,就想往回走,被万年古佛拦住了。两位老罗汉一商量:夏遂良他们以七星楼打赌,我们装作不知道,既然到了这儿,就硬闯它一下,如果夏遂良等人在此,就杀杀他的气焰;要不在,也好围魏救赵,减轻他们对七星楼那儿的压力。两人商量一定,便让韩天锦去叫山门。

    韩天锦到山门外一阵大骂!“咣当!”山门大开,冲出三十几个人,举着灯球火把,列好了阵势。原来夏遂良也怕有人抄他的老家,已经安排了看家的兵力,主将乃是南海九强,领头的人称无敌剑,名叫强飞龙。强飞龙见面前站着一群和尚,心里就有点胆怯,知道人家要没特殊的能耐,不敢到这地方来,因此,强飞龙就没敢小瞧。他儿子小霸王强玉不听这一套,强玉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跳过去照着万年古佛的胖肚子上就是一拳。万年古佛不躲不闪,看着让他打。哪知道拳头打肚皮,竟被沾住了,不但说没能打倒对方,自己的拳头反而拽不下来了!强玉一急,飞起右脚照万年古佛的肚子上就蹬,这一下更坏了,脚也被吸住了!老罗汉胸脯一挺,就把强玉带离了地面,身形一转,抡开了。强飞龙等人吓得目瞪口呆!他们不能看着强玉受人摆布啊,发一声喊,各拽兵刃往上闯,要斗万年古佛。欧阳中惠身子一纵,到了强飞龙等人身边,只见他双掌伸开左戳右点,再看那八位,全不动了,被人家点住穴啦!强飞龙等人这才明白,两位老罗汉是世外的高人哪,可是已经晚了,动不了啦!他们就在这儿等死。两位老罗汉并没想要他们的性命。万年古佛把强玉抡了三圈,肚子一腆,再看强玉,整个身子被弹了出去,扔在一丈开外,万年古佛一阵大笑!欧阳中惠来到强飞龙等人面前,朝后背一拍,给解开了穴道。南海九强羞得面红耳赤。他们练武练了几十年,在南海也是有名的人物,哪知道在这两位大和尚面前根本就伸不出手!强飞龙道:“老罗汉,我们全服了,决不敢再与你们伸手,你们愿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不过我想问一下,二位是谁?能不能把大名赏下来?”“要问,可以告诉你,老僧出家金礁岛,人称万年古佛;这位是嵩山少林寺的方丈,名叫欧阳中惠!”南海九强听他们报罢名姓,无不瞪着惊异的双眼,“扑通”一声,全跪下了:“老罗汉恕罪!我等少眼无珠,冒犯了大师,要知道是您二位,吓死我们也不敢伸手啊。”万年古佛和欧阳中惠哈哈一笑:“起来吧。你们今后干什么事,要想着点,先要弄清谁是谁非,不可糊里糊涂乱帮忙,弄不好把自己就带进去了。夏遂良他们到处生事,违犯了国家的律令,败亡就在眼前,你们怎么能睁着眼往火坑里跳呢?”强飞龙道:“二位圣僧,全怪我们一时糊涂,觉着过去与肖道成关系不错,接到请柬,不好推脱,才走了这条邪路。既然二位圣僧高抬贵手,饶我们不死,我们一定痛改前非,现在就离开三仙观。老罗汉,咱们后会有期!”

    南海九强又施一礼,回屋收拾一下行李,带着他们的人走了。他们这一走,剩下的小老道都是些无能之辈,加上群龙无首,更没抵抗能力了,被艾虎和韩天锦揍得哭爹喊娘,纷纷跪下求饶。就这样,万年古佛和欧阳中惠没费劲便占领了三仙观。突然,三仙观的西跨院角楼起火了,这些楼全是竹木结构,年久干燥,一起火便无法扑救,噼噼啪啪,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万年古佛以为是艾虎、韩天锦干的,一皱眉,把他俩叫到了面前:“打仗可以,为啥要放火呀?这不是侠义英雄所为呀!”艾虎道:“老人家,这火不是我们放的,我们俩没到那地方去啊!”万年古佛又问随来的和尚,他们压根儿就没离开过前院,更不会去放火了。火已经着起来了,谁放的,一时还不清楚。虽然说放火的行为不那么光明,但这一把火烧乱了夏遂良的军心,才挽救了徐良他们被战败的命运。

    且说金灯剑客和万年古佛在三仙观门前见了面,言语不多,就说翻了。夏遂良道:“老罗汉,火是不是你们放的,暂且不说,我问你,你们几位到这儿来,大概是为徐良撑腰打气的吧,既然你们来了,就不必客气,亮家伙吧,夏某陪你们走上三百合!”两位老罗汉对了一下目光,万年古佛过来了,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金灯剑客,你别怕、别急、也别发横,先把火气往下压一压,贫僧有几句话,不知你是否愿听?”“有话请讲,不必-嗦。”“夏老剑客,贫僧不是抬举你,你不是一般人哪,乃是武圣人的掌门弟子,少有的武林高手哇!大家对你都非常钦佩,可是你怎么不知道自尊自重呢!自打三教堂以来,你的所作所为,不但对你,对你老师的名誉,都有很大损伤啊!为今之计,你应该悬崖勒马,低头认罪,尚可得到从宽发落。倘若执迷不悟,继续行凶作恶,老剑客,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夏遂良一阵冷笑:“老罗汉,不必再说了,这套词把我的耳朵都磨出老茧了。你们这全是一面之词啊,只知责人,不知责己。我为什么要这样干,总有个原因吧!其实你心里也很明白,为什么就不能说句公道话呢?看来你们是有意找事啊!老罗汉,话不必说了,咱们两个过几招,只要你能把我赢了,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夏遂良说完,拽出三尖匕首钺,套上索链,等待厮杀。万年古佛一看,不动手不行了,口中念叨了几句,晃十八节钢鞭与夏遂良战在了一处。

    在这套《白眉大侠》书中,有几位武林界最出名的人物,按他们武功高低,可以排出这么一个名次:头一位,武圣人于和,二一位,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三一位,长发道人雪竹莲,这是师兄弟三人;往下排:夏遂良、万年古佛、白一子、龙云凤、陶福安、王猿、柳成光、夏侯仁、古月、欧阳中惠。有几位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上面这个名次,虽然不十分准确,基本上是那么回事。夏遂良和万年古佛,两个人名次紧挨,武艺就在伯仲之间,夏遂良要想胜万年古佛,还真不容易。两个人一交手就是紧招,转眼斗了七八十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

    昆仑僧、计成达等人都陆续败了回来。他们一看,夏遂良遇上了硬敌,若不赶快结束战斗,等徐良他们参加进来,就不好办了,于是昆仑僧对肖道成、计成达一使眼色,三人各摆兵刃,要助夏遂良。还没等他们靠近呢,有个大和尚过来了:“三位若有兴趣,老衲陪你们走几招!”欧阳中惠挡住了肖道成等人。江洪烈一看,干脆,我们也上吧,以多取胜得了!这些人一拥而上,朝那二十几个和尚打来。等一交上手,这些人全傻眼了,没料到这些和尚全是武林高手啊!一个人打三个还绰绰有余!

    双方正在混战,徐良等人赶到了。王猿一眼就认出老师,跳过去照夏遂良就是一刀。白一子也恨透了夏遂良,摆佛光剑加入战团,夏遂良登时就慌了,一个人本事再大,同三个高手对阵,哪有他的便宜,立时险象环生。混战中惨号声不断,不少人被砍掉了脑袋。

    昆仑僧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这家伙孬点子挺多,打着打着,突然虚晃一招,跳出圈外,站到山门外的高台阶上,扯开嗓子喊道:“各位请住手!老衲有话要说!”昆仑僧是有名的武术大师,中气挺足,别看这么多人打斗,呐喊之声震动山野,昆仑僧这一嗓子,把喧闹的声音全给压下去了,众人各摆兵刃,退在一旁,现在是互相混杂,形势仍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昆仑僧道:“诸位暂停一时,我问徐良一句话。徐良,七星楼里那十二位,你们还要不要了?白芸瑞、少林三僧等等,脖子上都架着钢刀呢!要还是不要,快说话!”山西雁徐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知道昆仑僧是靠着这几个人质,要挟自己,可是人在他们手里,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明知人家是要挟,条件再苛刻,也得接受啊!徐良道:“昆仑僧,我们当然要了。什么条件你说吧。”“没什么条件,还是维持原议,以七星楼赌输赢。只要你们把楼破了,不但人可以救走,我们这些人也认输,随你去打官司。如果你破不了楼,恃强在这儿打斗,我们就先对那十二个人开刀!”徐良一想:是啊,我们在这儿赢了,他把楼里的人杀了,怎么办?看样子只好退兵了。徐良和几位高人合计了一下,带领众人离开三仙观,回了集贤村。夏遂良他们怎样救火,怎样计划,不必细表。

    且说徐良众人回到招商店,日头已经爬出了海面,升起三竿高了。众人忙碌一夜,又困又乏,可是谁也没有睡意。吃过早饭,一堆儿一堆儿在互相议论。徐良还得派人安葬死者,治疗伤者,忙得不可开交。

    房书安心里很不痛快。眼前这么多高人,对七星楼却束手无策,眼看着白芸瑞等人受罪,夏遂良他们发狂,想个什么办法,才能破楼呢?老房在这儿来回转悠。老伙计过来招呼道:“房老爷,有人送来个信,要你到岸边去一趟。人家在那儿等你。”伙计说完,忙他的去了。房书安心想:谁找我呀?是敌还是友?又一想:管他是谁呢,反正在这儿闷得难受,岸边散散心去。他出店房直奔码头。岸边有片小树林,林木茂盛。房书安刚到这儿,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吓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再一细瞧,面前站定一人,正是白衣女侠陆小英!

    房书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不知道眼前是祸还是福,偷眼一瞧,但见陆小英那脸色冷若冰霜,双目射出寒光。老房不笑装笑,但笑得很不自然:“嘿嘿,哈哈,原来是老婶啊,小侄房书安这厢有礼了!”“呸!”陆小英朝他脸上吐了一口,一伸手抓住了老房的衣领:“房书安,你再耍贫嘴,我立时就要你的小命!”“女剑客,快松手,快松手,把我给勒死了。哎呀,女剑客,我那样叫是对你的尊重啊。老……不不,不叫了。女剑客,你这段时间上哪儿去了?可把我给盼坏了。”陆小英双眼一瞪道:“房书安,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实话告诉你,我是算账来了!你们开封府的人俱都是忘恩负义之辈,过河拆桥之人,尤其你房书安,满脑袋孬点子,整天想着骗人,害得我伯父身陷魔掌,今天我要先打死你这个坏货,然后去找白芸瑞算账!房书安,你记清楚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周年之期!”陆小英说着话单掌一立,就要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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