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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蝶变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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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惊悚] 黄泉引路人之《邪兵谱》 (纳兰元初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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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1:52 | 只看该作者
  突然,宇文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略微有些紧张地蹲下身子拉开灶台下的橱柜,不出所料,最近一次丁岚送来的血浆还剩下四袋,宇文便将它们收藏在橱柜深处,而现在柜里只剩下四张挑破了的软扁空袋,地面碎瓷上沾染的血迹,应该是从刚刚吮吸过鲜血的克力士剑上滴落的。看来邪兵刚附入温雅体内,就对鲜血展现出异常的渴望!
  
  宇文忐忑不安地关上橱柜门,忽然察觉橱柜的塑料拉手不如往日那样光滑,他仔细一看,拉手上居然留下了一个犬类的牙痕,原来是玄罡将橱柜拉开指引温雅找到了剩余的血浆!如此看来,玄罡此刻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是出于某种目的,跟随温雅一同离开了这里。有玄罡在一旁监视,温雅暂时还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普通人的事情,压在宇文心上的大石头总算放低了一点。
  
  可这位新任的邪兵宿主,现在身在何处呢?宇文不是玄罡,无法凭借气味追踪一个消失的人,他缓缓直起腰身,看了看混乱的四周,眼中现出一片茫然。
  
  ******
  
  “扑通……扑通……扑通……”
  
  温雅浑浑噩噩地在南门附近的小树林间穿行,四周的一切声响都已经充耳不闻,只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有如雷鸣般在耳边震动,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仿佛都罩上了一层灰色的浅纱,总有几分看不真切。
  
  不经意间,封裹克力士剑的冰块瞬间碎裂崩塌的景象又一次在温雅眼前闪过。“宇文,我弄坏了你的东西,你不会怪我吧?我真的是无意的……”她停下脚步,扶住身边的一颗小树,一边微微喘气,一边抬头看了看空中,那太阳竟也象被乌云遮挡了一般,只有一圈黯淡的光晕。
  
  “高少监有令,请四位贵客随我入内!”
  
  忽然,一个浑厚威武的男声在温雅的脑海中陡然响起,这声音余音绵长,遥远得仿佛从地平线那边传来,偏又异常清晰,好似这人就在温雅的耳边。
  
  “高少监?谁是高少监?”温雅喃喃地念道。她只觉得小腿一阵发麻,虽然手扶着小树,也几乎站立不住了,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你这剑上怎么如此粗糙不平,是锻工的火候还不足么?”再次响起的,却是另一个怪异沙哑的声音。
37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2:27 | 只看该作者
  “粗糙……火候……什么跟什么啊?”温雅皱紧了眉头。
  
  “此刃纹若流云,锋芒暗蕴,实乃上品!”转眼间,又换了一个文绉绉的声音。
  
  温雅发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接入广播电台一般,开始不断出现各种奇怪的人声。她啊地叫了一声,不禁堵住双耳,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可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止那些声音钻进温雅的耳中,很快,温雅又听见了一阵剧烈的争吵声,好几个语速急促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除了偶尔夹杂的几句汉语,其余的竟然全是温雅听不懂的外国话。
  
  “别吵了!”温雅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呼喊起来。
  
  小树林里静悄悄的,学校南门附近行人稀少,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一位漂亮的女老师正神情颓然地坐在草丛中,只在距离温雅不远的石凳后面,隐藏着玄罡犀利的目光。
  
  争吵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节奏的金属敲打声。温雅明明紧闭了双眼,却奇怪地感觉到,自己“看见”了一幅怪异的景象。
  
  那是一截长不过三尺的火红色铁条,在三柄大铁锤的轮流敲打下,发出铿锵有力的“当当”声响。随着每柄重锤的落下,铁条上便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更为奇怪的是,铁条亮红色的表面每次被击打之后,竟会鼓起一个细小的气泡,气泡破裂的同时,就发出咝啦一声怪响,升腾起一线寥落的青烟。过得一会儿,温雅四周的声响变得丰富起来,除了打铁的声音,更伴有粗野汉子的喝骂,巨大风箱张合的呼呼声,以及疲惫沉重的喘息。
  
  温雅开始左右转动脑袋,期望能看见更多的东西,但她的视角却始终固定在某个方向,无论她如何去“看”,眼前总是只有那截正被锻打的铁条。

  
  “是幻觉吗?”温雅微微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可神经末梢传来的剧烈痛感并没有去除她眼前的景象。只是那截铁条开始莫名地晃动起来,产生了一片模糊的红色残影,当那片令人心中不安的红色再次变得清晰时,竟变成了一滩正四处流淌的鲜血。温雅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大声叫喊,喉咙却仿佛被破布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居心叵测,抗令不为,留你等何用?”有如半空中炸响的惊雷,一声怒吼震得温雅头皮发麻,随着视线的上移,那滩鲜血的源头也出现在她的眼前,血,是从好几具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古代军士身上流下的!
37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2:49 | 只看该作者
  还没等温雅看清这些身披皮甲死状惨烈的军士究竟是什么人,身旁忽然窜出一个全身铁铠的武官,双手紧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挥舞着向她迎面砍来,温雅还来不及反应该如何躲闪,眼前的视角却急剧变换起来,斜下探出的一条腿猛地蹬踏在那武官的腰腹处,出脚力量之大,让温雅瞬间听见了武官肋骨断裂的声音。那武官负痛弯腰,身躯虽然不能再继续往前冲,手中大刀却换成单手抓持,依然来势汹汹,劈头盖面地从半空中斜划下来。危急时刻,温雅的视线再次转换,就好像自己亲力而为那样,不但巧妙地一侧身躲过了大刀,整个人更凌空飞起,向那武官扑去。温雅只觉得自己越是靠近那武官,武官脸上的神情就愈加惊恐起来。

  突然,一条手臂如闪电般伸出,两只细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刺进那武官的双眼之中,陡然溅起的鲜血竟让温雅感同身受地脸上一热。如此剧烈残忍的打斗,直把温雅吓得魂飞魄散。可更让人吃惊的事情又发生了,那武官虽然发出一声短促嘶哑的惨叫,却剽悍无比地放开手中大刀,双手同时牢牢地扣住了插伤他的那只手臂!那只手臂剧烈挣扎了一下,想用力挣脱,可惜晃动了几次都没能将插进武官眼眶中的两只手指拔出来。
  
  紧接着,右侧闪过一张剑眉星目的俊秀脸庞,一晃即逝,温雅微微一愣,只记得这人眼神异常锐利,旋即,一柄蛇形怪剑不知从何处晃出,从下至上贴近了那只手臂,剑刃微微颤动之后,便浪出一轮耀眼的光芒。
  
  那只手臂被轻易地从小臂根部一分为二,断臂向天空中喷洒的鲜血,遮住了刺眼的日光。
  
  眼前的“景象”使温雅心中压抑到了极点,陡然间,她难以抑止地发出一声长嚎,从地上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拔出了克力士长剑,用力往身旁一斩。
  
  两棵无辜的小树被拦腰斩断,枝叶交错,簌簌有声地在温雅身边滑落。
  
  温雅愣立了一会儿,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
  
  宇文已经沿着学校的几条主干道绕校走了好几圈,遇上认识的学生就上前去打听温雅的下落,可惜谁也不知道此刻温雅身在何方。眼看天边一团乌云逐渐聚集,空气也逐渐变得潮湿闷热,一场大雨将至,温雅却依然去向不明,宇文的心中不禁焦急起来。柏叶已经在学校外围布下结界,如果一无所知的温雅带着克力士剑走出校外,一定会被柏叶所察觉,若让柏叶先于自己找到温雅,只怕温雅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了。
37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3:20 | 只看该作者
  第三次从博物馆门前经过时,无为子老人突然从馆内走出截住了宇文。
  
  “看你三番两次失魂落魄地从我这里经过,究竟出什么事了?”老人用敏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宇文。
  
  “前辈,我一时疏忽,弄丢了一柄邪兵,能借用你的灵力帮我追踪一下邪兵宿主吗?”宇文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无为子曾经一路追踪过柏叶。
  
  “你又在胡说什么?如果没有相当规模的灵力波动,我是完全感觉不到的……难怪你一脸惊慌匆匆忙忙的,原来是把邪兵弄丢了啊!”无为子居然还呵呵一笑。
  
  “前辈不要取笑了,现在情况有点危急,被邪兵附体的宿主是一个普通的女老师,我怕她会有危险。”
  
  “上次是别离先生的孙女,这次又是哪里来的女老师?你小子总是这么纠缠不清可不行……照你原先的说法,邪兵宿主不去伤害周围的人就已经阿弥托佛了,宿主自身怎么会有危险?”
  
  “唉,到目前为止,这些邪兵宿主又有哪一个是有善终的?在暗处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的柏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柄脱离我们控制的邪兵啊!”宇文无奈地把手一摊。
  
  宇文说到这里,无为子的神情忽然有了变化,他面色严肃地沉吟许久,开口说道:“你又提到了柏叶和邪兵……有些事情,我想差不多是时候告诉你了。你先处理手头的事情,无论是否找回邪兵,今天晚上九点,来这里找我。”
  
  还没等宇文答话,无为子已经转身走上了博物馆门前的台阶。
  
  “哎!前辈!”宇文叫出了声。
  
  “你还有什么事?”老人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我……”宇文一时语塞,心中虽然有许多疑问,一下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无为子轻声笑了一下,忽然侧身指着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说道:“你知道雷电究竟与什么有关吗?”

  
  宇文一怔,不知道无为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了这个,“雷电产生的原因比较多,晚辈倾向于冷热空气摩擦形成电荷的说法。”
38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3:42 | 只看该作者
  无为子笑道:“很久以前,我曾经写信给你师傅,说我正参修五雷大法。你师傅在回信中说,这雷电力量的大小是与雷雨云中冰晶含量的多寡有关的,微小的冰晶浮到云层上空,大块一点的冰球则落到云层下部,两者所携带的正负电荷便在云层中形成高达百万伏的电压,而雷电产生的频率,就取决于冰晶的数量。你师傅还曾经戏言,只要他出手,便可让我体验雷神因陀罗的强大威力!唉……如果别离先生此刻就在你我身边的话,以他五行之术的巅峰修为,一定能够施法强行增加雷云中冰晶的含量,那样我也可以有机会施展毕生功力了……”

  宇文抬头看了看乌云,自己虽然也曾修行五行之术,但灵力是会随着距离的增长而自然减弱的,若要增加高空中雨云的冰晶含量,真是谈何容易。师傅如果不是吹牛皮,那这份力透云端的功力可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前辈,你这么说,难道是察觉了什么危险吗?莫非……柏叶又出现了?”想到这一层,宇文顿时警觉起来。
  
  无为子未置可否,沉默片刻之后,低声说道:“你晚上来就是了。”说完,快步走进了博物馆。
  
  ******
  
  当温雅从草丛中幽幽醒转时,天色已经变得十分昏暗,她懵然地看了看四周,这才想起自己是晕倒在这里了。
  
  温雅站起身来,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细草。昏迷前的一瞬间,她好像听见有一个男人附在她的耳边说了许多话。可那些当时听来十分清晰的话语,在醒来之后却几乎全忘记了,温雅试着回忆了一下,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胀,起初所听到的一切只剩下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她唯一还有印象的,就是那男人说话的口音很是奇怪,发音基本不分平仄,倒和那些初学中文的老外有些相似。
  
  她把手探到自己背上摸索了一下,脊背处一片光滑,只是冷风吹进单薄的衬衣里,让温雅不禁打了个喷嚏。她实在难以想象,昏迷前自己竟然从背上抽出了那柄蛇形怪剑。而现在那蛇剑又不见了踪影,看来它又象先前一样,自行附入自己体内去了。
  
  “难道真是黄粱一梦?”温雅按住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可昏迷之前的幻听和幻觉依然牢牢地印在她的脑海中,特别是最后看见的那一幕厮杀,让温雅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另外,现在的她居然能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心跳正在体内搏动,和自己正常的脉搏此起彼伏,就象……就象有另一个人潜伏在自己的身体里!
  
  温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突然十分迫切地想见到宇文,关于这柄怪剑,关于那些幻觉,也许只有宇文树学才能解释她所碰上的一切……
381#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3:58 | 只看该作者
  “温雅老师!真的是你吗?太好了!”忽然间,一个声音在温雅身后响起。温雅一惊,连忙回头。
  
  一个面容秀气的陌生女孩站在温雅面前,正微笑着望着她。
  
  “你是……”温雅觉得有些奇怪。
  
  “我是宇文老师的学生,是宇文老师叫我来的,他现在正四处找你呢。”女孩子的笑容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宇文老师真的在四处找我?”温雅心中微微一甜。
  
  “是啊,你快跟我过去吧。”女孩子大方地伸手过来牵住了温雅。
  
  温雅跟在那女孩的身后走出了树林,冷清的大路上依然没有行人,只偶尔有一两只老鸹在空中掠过,留下几声凄哑的叫喊。
  
  沿着大路往前走了几步,温雅看了看阴冷的四周,突然停下了脚步。
  
  “老师怎么啦?”女孩有些不解地回头看着温雅。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找我呢?”温雅的神情变得严峻起来,“南门这边出去,就是一片尚未开发的荒凉河沟,平日里很少会有人走到这边来,更不要说有女学生独自一人过来了。你不害怕吗?”
  
  女孩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开口说道:“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那边还有一个男生,他在另外一片树林里找你呢。”说完,她抬手一指远处。
  
  温雅将信将疑地顺着女孩的手指方向望去,远处还真的有一个人影正对她们挥着手。温雅睁大眼睛辨认了一下那个正挥手的男生,猛地退后了两步,“不对!宇文老师不会委托他不熟悉的学生做事,你们两个我都不认识,明显都不是宇文老师班上的学生,他怎么可能会叫你们来找我?”
382#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4:27 | 只看该作者
  “温雅老师果然机警,要瞒着你还真不容易。”女孩眼中有异样的光芒闪过,说话忽然变成了男子的声音。那远处的男生也不再往温雅这边走动,而是就近靠在了路边一棵大树上,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温雅吃了一惊,正要转身逃走,那女孩竟动作轻盈地先行一步,绕到温雅身前挡住了去路,“温雅老师,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躺在树林里,可我知道,你好像拿了你不该拿的东西。这东西对你有害无益,你还是把它交给我吧。”
  
  看着一个秀气的女孩竟用男人的声音说话,温雅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就算我拿了什么,要交还也只会交还给宇文,与你有什么关系,快走开!”
  
  “本来还想留你做个钓饵,引宇文上钩,可你拿走的东西关系重大,又不愿意交出来,我恐怕不能放你离开这里了!”女孩的声音陡然变得凶狠起来,五指如钩,迅猛无比地向温雅咽喉抓去。

  所幸温雅的运动神经比常人优秀许多,她条件反射般往后一仰,居然躲过了那女孩的一爪。一击未能得手,不但女孩愣了一下,就连在远处观望的男生也猛地动了起来,不再保持那悠闲自在的姿态。
  
  不用说,这一旁观战的男生定是柏叶无疑。柏叶曾在整个S大外围布下了式神结界,以防邪兵离开学校,温雅无意解开封印,自觉是做了对不起宇文的错事,浑浑噩噩地只想往人少的地方躲,却不知自己走到南门边缘的树林中,已经触动了柏叶的结界。柏叶火速赶来,居然找到了昏迷的温雅,这让他大感意外,虽不知温雅和宇文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还是生起了利用温雅的念头。不过现在已被温雅识破,柏叶无奈,也只有对温雅起了杀心,但他还是不愿亲自动手,能够不在犯罪现场留下自己的痕迹,那是最好不过了。
  
  可一不可二,以柏叶的修为,又怎么会让温雅从他手下连续躲过,他精神一振,操纵式神再次发起了攻击。眼看那式神眼中凶光暴现,竟腾空而起,有如一只饿鹰般向温雅扑去,来势之猛,直胜过先前数倍!
  
  温雅哪里躲得开这样凌厉的攻势,左右晃动了两下,都逃不过空中那只手钩的攻击范围,她吓得把眼一闭,只能听天由命了。
  
  柏叶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正要使出杀着,脑后忽然有一股劲风挟裹着腥味袭来!柏叶大吃一惊,背后的压迫感极为强烈,就像有一只巨大的猛兽在他身后人立起来,随时会一爪击碎他的天灵盖。不过他处变不惊,左手依然保持控制式神,急速转身的同时右手已经祭起不动明王护咒,谅那偷袭他的野兽再强,也不可能将他一举击溃。
38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4:50 | 只看该作者
  但柏叶想错了,他转身后所看到的第一眼事物,竟然是一条向他迎面扑来的黑狼!那双锐利的狼眼,强壮有力的利爪,还有那张开的血盆大口,瞬间勾起了柏叶幼年时的惨痛记忆!撕破父亲咽喉的,不就是眼前这张布满森然利齿的狼吻吗?
  
  柏叶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喊,竟狼狈不堪地往后连退了数步。本已势在必得的式神陡然失去了柏叶的控制,居然一个筋斗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温雅呆呆地等了两秒钟,发觉自己仍旧安然无恙,她怯生生地睁开眼睛,刚才还凶恶无比的女孩此刻竟跌坐在地上,呆愣有如一具木偶。温雅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抬眼望向远处的男生,却看见那男生正被一匹张牙舞爪的大狼逼得向路边退开。她定睛一看,那只身形巨大的黑狼,不就是昨夜救了自己的玄罡吗?
  
  玄罡暂时逼退柏叶,又仰首对温雅发出一阵焦急的吼叫。温雅微微一愣,顿时明白玄罡是要自己立刻逃离此处,顾不得许多,她转身就往学校南门跑去。
  
  柏叶终究不是普通人,虽然对玄罡有一种无可名状的畏惧,但他依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鼓起了勇气。在内心深处,柏叶不断提醒自己,面对杀死自己父亲的野兽,恐惧是没有意义的,他咬紧牙关压制心中的阴影,猛地振臂而起,从体内拉出了十字枪。
  
  面对十字枪刃上的寒芒,曾经吃过大亏的玄罡也有些犹豫起来,没有宇文在身边,正面交锋恐怕难以对付这锐利无比的邪兵。玄罡并非有勇无谋,眼见温雅已经跑远,它便开始小步地往校区的方向后退,期望能将柏叶引开,离温雅越远越好。
  
  玄罡佯装退却,柏叶索性提起十字枪发起了一轮强攻,玄罡本意是要引开柏叶,左躲右闪之际,干脆用上苦肉计,让十字枪戳伤了自己的左肩,它故意发出一声惨嚎,转身就往校区急奔。可柏叶又怎么会看不出玄罡的意图,一边是脱离控制的邪兵,一边是咬死父亲的野兽,孰轻孰重,他心中自有一杆秤来衡量。柏叶冷笑了一声,并不追赶玄罡,而是站在路边闭目凝神,暗自施展自己的式神之术。
  
  ******
  
  温雅脚上穿的还是那双不合脚的拖鞋,虽然心中焦急,却怎么也跑不快,好不容易跑到了南门,她却远远地看见两扇巨大的栅栏铁门被人拉拢关上了!温雅不禁暗叫奇怪,虽然她几乎不从南门出入,但这里主要是让运送建筑材料的工程车进出,两扇铁门从来不锁,她也是知道的。温雅不死心,还想着是哪家的顽皮孩子把门虚掩了,可当她走近那扇铁门时,眼前出现的一切打消了她的侥幸念头。
38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5:04 | 只看该作者
  铁门并没有上锁,但整个铁门的栅栏上竟爬满了拳头般大小模样各不相同的狰狞小鬼!这些小鬼牢牢地抱住了铁栏,相互间又彼此勾住各自的手足,用一种奇怪的力量将南门封闭了起来,大概柏叶将布于校园外围结界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到南门这里了!
  
  温雅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小鬼,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恶心,她忍住心中不适,想伸手去试推那扇铁门,一个铁灰色的双角小鬼竟然扭头便向温雅的手指噬来,直吓得温雅如触电般收回了手。
  
  “嘿嘿……温雅老师还是不要乱跑了,你是逃不出S大的。”铁门上空居然响起了柏叶的冷笑。
  
  “恶魔,离我远一点!宇文老师很快就会赶到了!”温雅虽然心中极为害怕,却还不忘拿宇文来吓唬人。
  
  “宇文老师?哈哈……如果不是因为他,你又怎么会被我盯上?若不是你取走邪兵,留你等何用?”
  
  “留你等何用……留你等何用……”温雅喃喃地念叨着柏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体内那种异样的振动忽然变得剧烈起来。
  
  猝然间,温雅只觉得体内的血液一下变得沸腾起来,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力量猛地涌上她的全身。她口中发出低沉的怒喝,本能地从身后拔出了克力士剑,那蛇形剑刃上顿时显现出赤红色的气焰,一高一低有节奏地闪动着,就像一个武学高手平稳的吐纳呼吸。
  
  温雅后退了一步,脚下陡然发力腾空而起,举起手中利剑向那被结界封锁的铁门斩去……
  
  ******
  
  柏叶赶到南门时,两扇巨大的栅栏铁门都已被利刃破损,断口处异常平滑的铁杆掉得满地都是。那些构成结界的灵魅竟已全部形神俱灭,无论柏叶如何去感应,也召不回半个小鬼,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布下围绕学校的侦测结界了……柏叶郁闷地皱着眉头,抬眼望着南门外一片荒凉的河沟,公路两旁的野草都长到了半人高,哪里还见得到温雅的身影?
38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5:23 | 只看该作者
  天空中轰隆作响的雷声,引得柏叶心情更加烦躁起来,最近连续两天,先是在宇文的手上吃了闷亏,丢失了塞施尔长刀,接着又放跑了温雅,未能得到克力士长剑。一向心高气傲却隐忍不发的柏叶,此刻也有些恼羞成怒了,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猛地擎出十字长枪左右挥舞,隔着数米的距离,一口气将校门右侧的小树斩断了十余株,可怜那些小树被枪劲掀翻,全都倒飞了出去,露出一片空地出来。
  
  一通发泄之后,眼尖的柏叶忽然发现林中那片只剩下断桩的空地上,竟然显现出几个浅浅的脚印,他微微一愣,连忙扑上前去细看。
  
  那是一双女人拖鞋留下的脚印!刚才小雨初落时润湿了林间的泥土,有人悄悄地从林间穿过,却不经意地留下了这几个脚印。
  
  “好狡猾的温雅老师啊,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破门,却没有逃出去,又悄悄潜回了学校,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们的宇文老师啊。只不过……你放弃的恐怕是离开学校的最后机会了……”柏叶轻轻地搓捻手中的泥土,低声念叨着。
  
  原本细润的雨点开始变得大滴起来,雨线逐渐变得稠密,慢慢冲淡了那几个浅浅的脚印……
38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5:39 | 只看该作者
  四十、
  
  天完全黑了,雷声有一阵没一阵的,声音也有点发闷,象是在铁皮罐里点燃的炮仗,雨下得不是很大,不愿意带雨伞的懒男生们顶着几张报纸也就可以勉强抵挡着跑回宿舍了。
  
  校博物馆四周的路灯坏了几盏,馆内又不像其他开放自习的教学楼那样灯火通明,在这样的雨夜里便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偶尔有学生从附近经过,也会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无为子独自一人坐在博物馆大门前的看守小屋里,也不开灯,桌上搁了一瓶二锅头和一盘卤花生,就这么颇为寂寞地在那里自斟自饮。远处偶尔有脚步声响起,老人便会抬起头来看一眼窗外。
  
  九点一刻,有人轻轻地敲了敲小屋的窗户。
  
  “前辈,真对不起,我来晚了。”宇文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抑郁,找寻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温雅和玄罡的消息,他身上的衬衣已经找不到半根干纱,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不时滴下水来,也不知道他在雨中走动了多久。
  
  “外面太冷,博物馆里面有空调,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无为子倒也没怪宇文来晚了,提起桌上的酒瓶,起身推开了小屋的门。
  
  走进博物馆,无为子打开一间侧厅的照明,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件灰色的旧布褂,顺手扔给了宇文,“想换就换上,不想换就拿这衣服擦擦你的脑袋,这展厅地板沾上水就滑得厉害。”
  
  宇文接过布褂,微微愣了一下,一抬手将布褂给抖开,居然是一件旧道袍!
  
  “前辈,这……”
  
  “没关系的,这是我以前的衣服,虽然十多年没穿了,但隔上几个月总会洗上一次的。”
  
  宇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旧道袍。无为子身材高大,不但个头不输于宇文,身形也比宇文魁梧了许多,宇文穿上无为子的道袍,浑身上下松垮垮的,举手抬足都觉得衣袖带风。
38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5:54 | 只看该作者
  无为子上下打量着宇文,笑道:“原来的正一教同门都说我外形粗野,穿上道袍也不像个出家人,这身道袍笼在你的身上,倒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如果把头发留长一些,束上九梁巾,你就可以出去化缘放卦,吃穿不愁了。哈哈……”
  
  “前辈取笑了,可惜我身为黄泉引路人,干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活,修真之路,恐怕与我无缘了,呵呵……”宇文的口气略略有些不以为意。
  
  无为子眼中光芒微微一颓,叹道:“你始终忘不了自己曾是黄泉引路人……既然无缘,也罢……”
  
  宇文忽然明白了,老人让自己穿上道袍,其实是有心试探自己是否愿意承接他的衣钵,上次自己曾经说过愿意代替无为子看守这博物馆,无为子却没有应允,难道老人最终还是改变了想法?
  
  “前辈,你如果想要我替你守护这……”
  
  “不必了!此事其实并不适合你,强求无缘之事,终究无益!”无为子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宇文的话头,“我今天叫你来,只是为了回答你曾经提出的问题。”
  
  “莫非前辈要告诉我这馆中所藏的究竟为何物?”宇文刚才还在为自己无意间让老人失望而心存愧疚,现在一听无为子要告诉他真相,又一下来了精神。
  
  “这件事的源头,是唐朝末年的一起惨案。”无为子抓起酒瓶,咕咚灌下一大口二锅头,就此打开了话匣子。“唐乾符年间,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是隶属当朝军器监的地方军工作坊,专司蜀郡驻军的兵器制造,你看这馆中记录的出土文物挖掘情况,也大概可以猜得出来吧?”
  
  宇文点了点头,脚下这块土地是当年的军器监,他是早就猜到了的。
  
  “唐朝的蜀郡,因为地理位置上的原因,受战乱的影响也相对偏小,当时市井的繁荣程度,曾为蜀地赢来“扬一益二”的美誉。城市发达,蜀郡军器监的生产力自然也不弱,不但为本地军队打造兵器,同时也对中央军队有军备供应。出于此地的重要性,甲坊署和弩坊署两个分部下面,除了冶炼锻造的两千多工匠之外,另外还驻扎了五千兵士。”
38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6:11 | 只看该作者
  宇文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微微点头。无为子所说的“扬一益二”,指的是唐朝中后期中国最繁荣城市的排名,江南扬州排第一,蜀地益州则排名第二。虽然现代都市的繁华重心已经偏转,但宇文在脑海中想象那当年蜀郡的繁华,还是颇为神往。

  “这件惨案发生的地点,就是在蜀郡军器监中,至于时间,则是在乾符六年的冬天。那时候,风雨飘摇的大唐帝国正在承受各地农民起义军的冲击。”说到这里,无为子顿了一顿,晃了晃手中酒瓶,“真是乱世生妖孽,事件似乎是一步一步地扩大的……最初,是两个专事冶炼生铁的工匠发了失心疯,两人在工作时突然互相殴打起来,其中一人把另一人推进了炽热的冶炼坑,掉进坑中的人立刻烧成了灰烬,与那坑中火红的铁水混融在一起。其余的工匠惊恐之余,扑上去按住了杀人的那个家伙,奇怪的是,这家伙明明是个山西老表,被工匠按住极力挣扎时,却说了一口谁也听不懂的怪话。工匠们连忙叫营外守卫的军士进来帮忙绑住这个疯子,可那疯子一看见身穿军服的人,立刻狂躁不已,并且变得力大无比,口中大呼小叫着将众人甩开,抢过火炉边的一柄铁锤就向走进作坊的军士砸去,那队兵士共有五个人,当场就被砸死了一个!剩下四人反应还算机敏,不等那疯子再次反扑,就将他乱刀剁翻在地,那疯子临死前奄奄一息,说的还是一口怪话,但有一个老兵却愣住了,告诉大伙这疯子讲的是南蛮话,说他是骠信酋龙手下亲兵,要见李自孝将军。”
  
  “骠信酋龙?”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宇文顿时一怔,“难道是当时占据西南边陲的南诏国之王,谥号景庄皇帝的那个骠信酋龙?”
  
  “嗯,就是这个骠信酋龙。”无为子点了点头。
  
  “你说这件惨案是发生在乾符六年,可那骠信酋龙在乾符四年就已经归天了啊?”宇文十分不解。
  
  “呵呵……这些旧事你倒记得挺清楚。”无为子笑道,“奇怪就是奇怪在这里,南诏王骠信酋龙大举侵蜀的时候,还是懿宗皇帝在位的咸通十年,当时定边节度使李师望为了激怒南诏求功,擅自杀死了南诏使节杨酋庆,骠信酋龙一怒之下,率军攻打西川,一路势如破竹,无往不胜,就这么一直攻到了成都城下。那时候的成都城防御工事非常脆弱,城内又一下涌入大量逃难的百姓,粮食和饮水都成了大问题,大概许多人都以为,成都是保不住了,就连成都城里的守将也开始偷偷勾结南诏军,预备等南诏军攻城时就焚烧东仓,里应外合把成都拱手送给南诏,只是后来这叛将与敌人勾结的事情无端暴露,成都城才逃过了这一劫。”
38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8:58 | 只看该作者
  “那发疯的工匠口中所说的李自孝将军,就是当年与南诏勾结的那位叛将吧?事情暴露之后,这位李自孝将军也被城内守军所诛杀。后来在节度使卢耽的带领下,成都城军民一直苦苦抵抗南诏的攻城,直到朝廷援军赶来,才将南诏大军击败,保住成都不受战火洗掠……可对于乾符六年的工匠来说,这些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怎么会有个发狂的家伙说自己是骠信酋龙的亲兵,还说要想见李自孝?”宇文微微皱起了眉头。
  
  无为子没有回答宇文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工匠发狂的事情才过去了两天,军器监中又出了一件大事,晚上夜深人静时,忽然有十余个工匠结队而行,拿着刚刚打造出来的锋利长刀,潜入了驻军营地,其间曾有一队夜间巡逻的军士碰上他们,可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竟然会被十几个只知道打铁的乡巴佬给尽数杀了!那些工匠杀人之后,开始在军营中四处放火,趁营地中一片混乱之际,又杀了不少尚在睡梦中的士兵。所幸营中守将临危不乱,迅速集合兵将反击,这些工匠虽然异常勇猛,终归只有十余人,又没有披甲,哪里敌得过营中全副武装的几千士兵,被包围之后,奋力抵抗了一阵,也就全部被枭去了脑袋。但这些工匠在厮杀的过程中,口中叫骂的都是川籍乡音,又自称是唐军“突将”,让围攻的兵士们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突将?不会吧……乾符二年,蜀中突将叛乱,不是都被高骈杀光了吗?”宇文不禁瞪大了眼睛,对此感到十分诧异。
  
  也难怪宇文如此惊讶,无为子所说的突将,就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突击队,是南诏围困成都城的时候,守城节度使卢耽用高薪厚禄在军营和民间征集而来的勇士。当时大概募集到三千人,基本都是蜀籍原住民,统一称作“突将”。在后来的成都保卫战中,英勇的突将为击败南诏做出了卓越贡献。五年后,南诏又派兵前来进犯西川,朝廷就任命曾经大败南诏军的名将高骈为剑南西川节度使,驻任成都,南诏军听说名将高骈来守城,心中害怕,便主动退军了。高骈到成都走马上任之后,得意之余,竟然取消了突将们的高薪,还说蜀中军士向来胆小,能打胜仗全靠自己祈求九天玄女保佑。蜀军突将心生不满,倍感羞辱,后来就发生了一次叛乱,突将们一直冲进了高骈的府邸,高骈躲进厕所之中,才幸免遇难。最后还是宦官出面打圆场,保证恢复突将原有的俸禄,突将们才退回了营地。高骈怀恨在心,便在暗中收集所有突将的姓名,两个月后,高骈率领手下从原驻地带来的天平军,将所有突将堵截在各自家中,一家老小全部杀尽!一时间血流成河,哭喊震天……事后,高骈又下令将数千具尸体用大车拖到江边,尽数投入江中,这场屠杀,当初参与了叛乱的突将没有一个逃脱……
39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9:30 | 只看该作者
  “是啊,就是因为五年前的突将叛乱已定,而这守卫军器监的恰好正是当年的天平军,有不少人都参与过那场血腥镇压,五年后突然冒出十几个平日安分守己的工匠自称突将,冲进营地报复性地杀人,那些天平军将士又怎会不心生惧意呢?”无为子叹了一口气。“至此,军器监中开始人心惶惶,工匠们都无心冶炼锻造了,人们议论纷纷,说监中有妖邪作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还会有怪事发生。军器监的统领官员高芳也觉得事有蹊跷……”
  
  “等等!前辈,你说的那位官员叫什么名字?”宇文忽然浑身一震,出言打断了无为子。
  
  “呃?那位少监名叫高芳,就是高骈的儿子。”无为子一愣,不知宇文为何如此敏感。
  
  “高芳……高芳……难怪查不到你,原来你是高骈的儿子……”宇文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前辈,你接着说。”

  无为子纳闷地看了宇文一眼,又接着说道:“这位高少监不像他老子那样信奉鬼神之事,但也觉得事有蹊跷,有幕僚建议请几位道家高人来营地中查看一下,是否真是撞上了什么邪物,高芳曾经与雷霆火师汪真君的嫡传弟子朱执中道长有一面之缘,觉得这人好像与那些装神弄鬼的游方道士还不太一样,便派人去请朱执中道长。朱执中当时正在修炼汪真君所留下的《雷霆奥旨》,已经初有所成,听说这件事之后也觉得奇怪,立马带着几个徒弟赶往蜀地,可那时候的交通不像现在这么便利,等朱执中千里迢迢赶到蜀郡军器监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军器监所在地是在高骈所扩建的成都罗城的外围,与城区相隔甚远,朱执中带着徒弟沿着官道步行,距离军器监还有一里地,就在官道上看见了几具尸体,从衣着上看,这些死人中既有工匠,也有守兵,仔细检查死因,却是互相残杀而死,士兵的长枪捅穿了工匠的肚子,而工匠手中的大刀又几乎砍断了另一个士兵的脖子,几具尸体的死状都如此惨烈,朱执中甚是不忍目睹,可等他继续往前行走,路边的尸体居然越来越多,待到走进军器监大门,朱执中简直快要窒息了,只见尸横遍地,满地鲜血,几千具尸体铺满了整个作坊和营地!朱执中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道士,唐末乱世,四方游历的他也见识过不少两军对垒殊死大战后遗留下的战场,可无论任何一个战场,都总会有胜败之分,总会有人想要逃走,但在朱执中眼前展现的一切,却看不出有任何一具尸体在生前起过退却的念头,每个人都怀有极大的仇恨去屠戮别人,相互厮杀直到呼吸停止……”
  
  说到这里,无为子叹了一口气,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宇文,似乎在心中思索着什么。宇文被老人看得心中有些发毛,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前辈,那军器监中,难道就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吗?”
391#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0 23:59:45 | 只看该作者
  无为子一怔,又继续说道:“刚跨进大门,几个小道士脚上所穿的聚云布履都浸透了鲜血,小道士们胆战心惊,不敢再继续向深入,朱执中道长就独自一人走进内室。穿过几道门梁,他终于在大堂中看到了高芳,唉……偌大一个军器监,也就只剩下高芳一个活人了。只见高芳穿戴着整齐的官服,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一动不动地坐在大堂正中,双手放在身前的案桌上,动作机械地来回抚摸着一把黑黝黝的横刀。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朱道长也不敢擅自接近高芳,只站在远处喊了两声高少监,高芳转动脖子,盯着朱执中看了半响,口中喃喃地说道:“他们没有骗我……”朱执中不明白高芳念叨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的注意力却渐渐被那桌上的横刀吸引过去了,这柄刀外观极为普通,就是完全符合军制,每个士兵都会佩戴的那种横刀,可是稍微走近两步,就可看出那刀钝得十分厉害,刀身也极为粗糙,全然没有常见的刀剑那样闪亮的锋芒。朱道长灵台通明,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缘由,但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就见到那横刀上有一丝蓝光晃过,接着他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来这柄横刀就是造成这起惨案的原因了!”宇文猛地一击掌,叫出了声。
  
  无为子面无表情地看了宇文一眼,续道:“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执中恍然醒来,发觉自己竟然站在了室外,可自己是怎么从大堂里走出来的,居然完全想不起来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立刻发出了痛彻心肺的嚎叫,跟随自己一同过来的四个徒弟,此刻全都死在了他的脚边!而且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焦黑一片,分明是被自己的雷法所击毙!他再回头去看身后,高芳不知何时也跟着他走到了室外,用那柄黑色的钝刀戳穿了自己的咽喉,已经断气多时了……”
  
  “朱道长一定是被那黑色邪兵蛊惑,邪灵附体,在无意识状态下大开杀戒,掌毙了自己的四个弟子吧?”宇文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猜得不错,至于高芳的自杀,想来是他不忍心看到朱道长对自己的徒弟下毒手,再加上自觉罪孽深重,就引刀自裁了,他这一死,朱道长也就恢复了正常……朱执中大概猜到个中缘由,虽然不知道这柄黑色怪刀从何而来,却也实在不敢再去触碰那邪物了。强行忍住悲痛,朱执中道长在营地正中挖了一个深坑,又用细绳做了个套索,远远地将那黑色横刀套住,从高芳的尸身上拔下来,拖到深坑中埋了。此后几日,军器监闹厉鬼,守军全部被杀的传闻就传遍了成都城。这件惨案实在太过骇突,那些丢掉性命的工匠都有家人在城中,却没有哪一家人敢去那死气沉沉的郊外找寻亲人的尸身,高骈当时已经被调任到扬州,身任淮南节度使,知道这件事之后虽然悲痛万分,也只敢派几个胆大的亲信回来寻回高芳的尸身,而其余那些死难的天平军将士,本就不是蜀地之人,更加没有人问及,就这样被弃于成都郊外,任由鸟兽分食了……”说到最后,无为子说话的语气愈发的沉重起来。
392#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1 00:00:08 | 只看该作者
  “这件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难怪正史中从未提及过此事……术界考古中虽然略有一点提及,却也含混其词,让人不明就里。”宇文叹道。
  
  “大概是那天所见到的事情过于惨烈,朱执中道长就此留在了蜀郡近郊的青城山,小心地关注着那片邪地的变化,他害怕以后总有一天,这邪物会破土而出,又重现当年的悲剧。后来朱执中道长又收下弟子王文卿,将五雷大法传授于他,并秘令交待,要他接替自己看护成都城郊外这片邪地。王文卿将五雷法开山祖师汪真君的教义发扬光大,终于正式创建了道教神霄派,而此后的一千多年,神霄派每一代弟子,都会留下一人专事监护埋有那柄邪剑的土地。而成都城几经扩建,又几经劫难,原来的郊野地貌有了很大改变,当年闹鬼废弃的军器监也被人遗忘,逐渐被埋入地下……”

  “难得这一千多年中,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S大的建造,为建高楼深挖地基,才把这地下废弃了千年的军器监给挖了出来,看来这柄凶器,也被一同挖掘出来了吧?而且……应该就陈列在这座博物馆中。”宇文忽然发觉身边有这样危险的东西,神情一下严肃起来,忍不住要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话虽是这么说……”无为子不禁苦笑起来,“我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没有文字记录的,仅凭神霄派门人以口相授,代代相传,其中究竟有什么夸大或者疏漏,我们这些现代人,也是不得而知了。而那柄邪刀究竟是什么样子,除了当年的朱执中道长,也没有谁亲眼见过。S大建校初期的这次发掘,共挖出各式兵器两千余件,绝大多数都是长兵器,横刀虽然不多,但也有一百柄左右,这些铁质兵器在地下埋得太久,全都锈迹斑斑,完全看不出最初的形貌,具体这些兵器是如何出土的,也没有留下详细资料,那柄邪刀被混进普通横刀之中,我们是完全分辨不出来的……想来邪刀出土时,也被考古人员触摸过,可时至今日,也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怀疑馆藏中并没有那柄邪刀……直到那天柏叶在参观展厅时引起异样的金属共鸣,我才相信这柄怪刀确实已经出土了,并且就混在展厅的那堆兵器之中。可我们如何将它区分出来呢?”
  
  “我们可以将那些展品一件一件的拿出来,能和邪兵产生共鸣的,就是那把怪刀了!”宇文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39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1 00:00:23 | 只看该作者
  “你觉得我这个看大门的糟老头子,手里会有那些展柜的钥匙吗?”无为子冷笑起来。
  
  “真要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那几个展柜也拦不住我们啊。”宇文颇不在意地敲了敲身边的玻璃展柜。
  
  无为子忽然长吁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以后如何处理这柄怪刀,就是你的事情了,今天晚上,我的任务是要保住这柄怪刀,别让某些心怀鬼胎的人给取了。”
  
  宇文一惊,顿时想起了柏叶,“怎么?难道柏叶今晚会来?”
  
  无为子神情严峻地看着窗外,并无答话,宇文这时才察觉,不知何时起,窗外雷声大作,连绵细雨也已经变成了一场疯狂肆虐的暴风雨。老人沉默许久之后,缓缓开口应道:“今天上午,柏叶已经来对我下了战书,午夜十二点,以邪刀为注,生死相搏!”
  
  “啊!”宇文目瞪口呆,没想到柏叶会将矛头直接对准了无为子。“前辈,我与你同去,上次你我合力击败奥斯丁,今天也一定可以打败柏叶。”
  
  “呵呵,你也要去吗?你来看,那是什么?”无为子忽然抬手指着窗外。
  
  宇文把脑袋凑到窗边,正要顺着无为子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他的后颈一麻,一股强大的电流封闭了他的几处脊神经。宇文顿时手脚无力,软倒在地上,他睁大眼睛瞪着无为子,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去干什么?白白送死吗?柏叶的十字枪上可没有裂痕!还是把小命留着,用你那脑袋瓜想一想,如何拿回那些邪兵吧。”无为子笑着将宇文从地上提了起来。宇文心中焦急万分,无奈浑身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无为子把自己放在展厅休息室的沙发上。
  
  “别为我担心,你以为我不烦吗?神霄派日渐衰落,到头来,竟然找不到一个愿意留守此地的弟子,上任神霄派掌门无奈之下,把我这正一教的老道士给抓了壮丁,他曾经帮过我的大忙,我实在拗不过他的苦苦哀求,只好舍身留在这里,这一守,就是二十年了……我年岁已高,又后继无人,以后的事情也不是我能监管得了的,还是顺其自然吧。你交于我的赛施尔长刀,我已经用雷法封锁,就藏在你沙发脚下的暗箱里……”
39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1 00:00:46 | 只看该作者
  无为子话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一个颇为文雅的声音,在一片雷鸣中居然也十分清晰。“无为子老先生,今天天气不怎么样,你要不要推后我们约定的时间呢?”
  
  “不用了!这样的天气正合适!”无为子朗声应道,豪迈的声音穿越了暴雨,丝毫不逊于柏叶。
  
  “那倒也是,老先生的五雷大法,在这样的天气里可是如鱼得水啊。”柏叶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平静得有如一潭死水。
  
  无为子回头看了宇文一眼,低声说道:“再会,宇文!”
  
  话音刚落,老人矫健的身影就冲出了博物馆!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脑海中混乱不堪的宇文忽然想起,无为子曾经发下毒誓,如果将神霄派的秘密泄漏给外人,必将遭受五雷轰顶,想到这里,他的心就象被一片薄薄的小刀刺了一下!
39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1 00:01:01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一、
  
  大雨滂沱,沉甸甸的雨点砸在无为子的脸上,隐隐有些生痛。老人微微仰起头颅,锐利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雨帘,不远处的大路边,有个看似单薄的人影靠在一株大梧桐树下。
  
  “雷雨天气,不要在树下躲雨,这可是简单的生活常识,你就不怕被雷劈吗?”无为子气贯丹田,声音就像有形的利箭般像那人影射去。
  
  “呵呵……有老先生这样的雷神在场,我相信天上的雷是不会乱劈的。”柏叶的声音不大,却有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无为子团团围住。
  
  “又不是第一次交手,这些客套话就免了吧。”无为子双掌一翻,食中二指交叠,拇指压上,小指与无名指收拢掐住掌心,布下役使总雷局。
  
  “稍等!”树下人影微微动了一动,“我还有一事要请问无为子老先生!”
  
  无为子一怔,掌心处的亮光便收敛了一些。
  
  “老先生可曾去过日本?”
  
  “唔……”无为子微微沉吟,暗自揣度柏叶的用心,“我曾经去过三次日本,第一次是我自行去游山玩水,第二次则是受静安寺持松上师之托。持松上师曾三登高野山,与你们真言宗高僧交流显密二宗的义理。三七年,日军侵略中国,占领上海,持松上师一怒之下,发誓此生不再踏上日本半步,但后来又辗转听闻日本许多老友过世,上师心中始终挂念,便托我东渡,去你们的奥之院吊唁他的老友。至于第三次嘛……嘿嘿……不说也罢……”
  
  “老先生最后一次去日本,可是在三十年前?”柏叶语气急促地追问道。
  
  “柏叶伸宏,就别绕弯子了吧,三十年前大阪港口一战,日方术士折损甚多,你又是哪一家亡者的后人?”老人语气平缓,一锤定音。
  
  “我父亲修为浅薄,不是什么有名的术者,说出名姓来,老先生肯定没听说过……而且他不是折在老先生手里,我也不是来找您寻仇的……我只是有些奇怪,当年您与别离先生血战大阪港,据幸存者所言,您的拿手绝技除了召唤魔兽之外,运炼纯熟的玄冰符咒更是致命,好几位阴阳师和金刚寺僧人都是被悬空而起的冰箭刺穿要害,或是被突然涌入肺部的一口海水给活活呛死了。可如今的您却改修五雷大法,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39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1 00:01:31 | 只看该作者
  “道家门派本来就杂,法术修行也是各有各的益处,我修行什么,都是我的自由吧?”说话间,无为子掌心又开始雷光大盛。
  
  “可据我所知,玄冰符隶属水部,而雷法则归属火部,两者之间水火不容,老先生若要修行五雷大法,必定要先散去全部玄冰气劲,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老先生舍去数十年的玄冰修为,改行雷法呢?”柏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中国人的事情,不用外国人来插手,来来来,废话少说,你我相约,可不是为了谈古论今!”无为子双目猛地一瞪,浑身上下都隐隐泛出淡淡电光,原本被雨水打湿而粘在脖颈上的白色长须竟然也在大雨中飘荡起来。
  
  “如此说来,老先生的五雷大法修为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年,再加上年事已高,精血枯竭,您所守护的馆中物事,恐怕今天就要易主了!”柏叶的声调一沉,竟似动了杀机。
  
  猝然间,天上雷云旋动,一个巨大的漩涡云层出现在柏叶头顶上空,大路上被风雨吹打而凋落的树叶此刻也被一股龙卷风所擒,在柏叶周身高速旋转起来。
  
  “总万法归一身,运一心应万法!”无为子口中轻念心诀,手上法印交替转换,陡然间,他双手一合一展,居然凭空拉出一条璀璨明亮的蓝紫色电弧!

  “好一手雷凭意起,电随心动!”柏叶衷心一叹,旋即从身后亮出了十字枪,那十字枪甫一现身,就在这黑沉沉的深夜里燃起一团亮蓝色邪焰,映得柏叶那张神情肃杀的脸有如索魂鬼魅一般。
  
  无为子见柏叶现出真容,立刻高呼一声:“无妄天雷!”空中随之响起一个炸雷,两条枝蔓状闪电划开夜空,交叉劈向柏叶所站立的位置。柏叶见天空中出现异象,心下早有防备,他正要向后急退离开雷击的范围,却陡然发觉笼罩周身的这团罡风收紧了许多并非凭空而起,而是无为子用来限制自己行动的。被风势所压,柏叶的动作一下减缓了不少,要退出雷击范围之外,已经来不及了。柏叶临危不惧,猛地将手中长枪尾尖斜着往地上用力一插,自己则蹲下身子缩成一团,双臂交叉护住了自己的头部。
  
  天雷落点极准,正是柏叶头部正上方,但柏叶藏身于十字枪下,那两条闪电便击中了十字枪的枪刃,邪兵“铮”地一声,刃上蓝焰暴长,竟与电光交融在一起,将绝大部分直击雷电都导入柏叶脚下的大地。然而即便如此,十字枪周身还是激起一片感应电流,以柏叶缩紧的身躯为中心,平地上猝然腾起一条巨大的火柱,那些曾经在柏叶身边周旋的树叶刹那间被烧成了灰烬,他身旁的那棵梧桐树也一下燃了起来,不过雨下得这么大,梧桐树上燃起的火焰转瞬之间又被浇灭了。
39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1 00:02:55 | 只看该作者
  蹲在地上的柏叶忽然身形一长,动作敏捷地拔起地上的长枪,快步向无为子冲来。眼看他上半身的衣衫一片焦黑,随着大幅度的奔跑动作,衣衫也一片片碎散开来,露出赤条条的精壮身躯。
  
  无为子自然明白,柏叶临时架起十字枪做避雷针,虽然抵消了大部分直击雷的力量,但那邪兵周身的感应雷电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了的,如果柏叶不是祭起不动明王咒护体,只怕现在也只是一具尸体了。至于高温引起的火焰,虽然看上去可怕,但以柏叶对地火水风四象的运用,这条火柱反倒最不足为惧。眼看柏叶这么快就恢复正常反扑而来,无为子也抖擞了精神,将手中电弧的亮度催生到了极至。
  
  两人之间还有十步距离时,柏叶便出手了,十字枪的无形罡劲分为三段,如连珠炮一般向无为子的头胸腹三处袭来,若是在平日的晴朗天气,这一招无声无息,定然极为凶险,但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下,无为子反倒占了天时,罡劲要穿越雨帘,也就不可能做到无影无形了。无为子眼中看得明白,手腕一抖,双手间的电弧就象一弯明月般垂直护在身前,只听见“啵啵啵”三声轻响,罡劲撞上电弧,被尽数化开了。
  
  无为子凝神追踪无形罡劲的飞行轨迹,直到挡开第一轮攻击后才放眼去看柏叶,却陡然一惊,只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那迎面扑来的柏叶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两个!虽然明知有一个柏叶肯定是式神幻化出来的,但在没有实际接触之前,无为子也难以分辨哪一个才是真身。瞬间思考之后,老人将浑身电劲贯于双足之下,施展出地雷诀,两团直径足有半米的球状闪电迅猛无比地从无为子脚下窜出,冲劲十足地分别向两个柏叶撞去。无为子相信,眼前虽有两个柏叶,邪兵却只有一把,只要柏叶用邪兵抵挡球状闪电,便可立刻分辨出孰真孰假。
  
  事态的变化总是出人意料之外,无为子正全神贯注地留心柏叶如何抵挡自己的攻击,可两个柏叶居然都完全不加抵抗,任由那球状闪电迎面撞去,只闻砰砰两声巨响,暗蕴灵力的球电瞬间击溃了两个柏叶,竟然两个都是式神幻象!
  
  无为子大吃一惊,条件反射般转过身去,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老人耳边竟恍然响起雨滴打在金属器物上的轻响。待到他定睛看清身后的情况时,十字长枪距他面门已不过一尺,老人慌忙舞动双手间的电弧格挡,那明亮的电弧有如一条软体动物的触手般上下跃动,将枪刃团团绞缠,一股凭空生出的巨大力量硬生生抵消了十字枪势不可挡的冲劲。
39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1 00:03:29 | 只看该作者
  两雄交锋,虽然只是瞬间过招,无为子和柏叶心中都是一震。无为子是惊叹柏叶战术运用的巧妙,第一轮无形快攻只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柏叶有机会从容施展式神幻象,又利用了自己的惯性心理,正面突袭的两个柏叶都由式神幻化而成,真身却早已绕到了自己的身后。柏叶则是惊讶老人手中光亮刺眼的电弧,他也没能料到那段完全没有实体的电弧能够缠绕在自己的十字枪上,并且通过电流形成的强大电磁力场,两极相互排斥,将他势在必得的一枪给推开了,这样巧妙的武器,竟毫不逊色于传统的长刀利剑。
  
  柏叶一击突刺不成,立刻就势收回了长枪,无为子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柏叶居然在手上戴了一副黑色的橡胶手套,看来他始终害怕老人在邪兵上借力施展雷法。无为子不禁微微一笑,现在天地间都被雨幕遮盖,若要导电,雨水也是极佳的导体,单凭一双橡胶手套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是柏叶有不动明王咒护体,寻常雷击恐怕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老先生果然不愧是五雷大法的传人,雷法运用得心应手,我之前在言语上有所怠慢,还望老先生见谅。”柏叶退后一步,拱手对无为子行了一个礼,“不过刚才我过于自负,尚未使出邪兵的真正力量,随后的这一轮进击,我将不再有所保留,老先生可要留心了!”
  
  柏叶说话彬彬有礼,无为子却暗暗心惊,无论柏叶是否故弄玄虚,没有退路的无为子也只能全力以赴了。老人暗自催动五雷步罡咒,面朝巽地猛吸了一口气,随即闭气凝神,脚下按符诀划动。柏叶听闻头顶上空风雷滚动,忙抬头望去,可天空一片漆黑,只在云层中偶尔闪动的电光照耀下,能隐约看见雷云有序地层叠起来。
  
  地雷和斗雷双诀,都是凭借施法者自身所聚积的雷电力量施展,无论修为有多深,施法者体内能聚积的电荷终究有限,只有天雷和云雷二诀可以直接借用天电,但它们的弱点就在于蓄势时间太长,在瞬息变换的战斗中不便及时施展。若是从前,无为子还可以用梼杌抵挡对手,自己便可从容施法,眼下只能独力支撑,老人就怕柏叶快速抢攻,打断自己的施法。可柏叶明明已经看见天空中雷云蓄势待发,却依然不为所动,居然转身背对无为子,往前走了几步。
  
  无为子微微一怔,虽然看不透柏叶的意图,但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老人手中电弧开始噼啪作响,在双手之间一个斗大的球状范围内,电弧激发的高温将落下的雨点也尽数蒸发了。那边厢的柏叶猛地回过头来,侧身而立,将十字枪平挑于肩上,右手扶住枪柄,左手则捏起一个法印,搭在枪刃上,枪尖则直指无为子。无为子细看柏叶左手所持法印,不禁大吃一惊,那分明是自己极为熟悉的天雷诀起手势!
39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1 00:03:50 | 只看该作者
  “无为子老先生,你可知道奥斯丁为什么一直要用十字枪去杀人?因为他既找不到十字枪的弱点,也看不出十字枪的真正长处。他杀人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如何运用这柄长枪,可他到死也不明白,十字枪究竟强在何处。其实十字枪的真正力量是模仿,以假乱真、喧宾夺主的模仿!”柏叶话音未落,他头顶上的云层居然也起了变化,那螺旋状云层搅起的巨大漩涡,竟与无为子起初作法时一模一样!而且这漩涡还在逐渐增大,开始与无为子上方层叠的雷云分庭抗礼。
  
  难道刚才用无妄天雷击中十字枪,反倒让这邪物领会了雷法的奥妙?想到这一层,无为子额角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不能再等了,虽然不太相信柏叶在这须臾之间就真能学会天雷诀,但天上那透出一团邪气的漩涡还是让老人的心中极为不安。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脚下陡然发力,整个身躯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旋转着向柏叶大力撞去。
  
  眼见无为子手中电弧离自己越来越近,柏叶右手托住枪尾用力一推,十字枪就如一支利箭般从柏叶身后飞出,枪尖再次与无为子手中电弧纠缠在一起,两股力量相互撞击,在黑夜里激起一片绚烂火光。无为子沉身低吼:“云浮千秋!”手上电光顿时化成一串球状闪电,就如云海波涛般连绵不绝地顺着长枪向柏叶滚去,眼看那串炸雷就要扑到自己身上,奥斯丁的死状一下浮现在柏叶眼前,强悍如奥斯丁,也丧命于无为子的云雷诀下。柏叶不敢怠慢,眼中闪现一星蓝光,身后陡然现出一个庞大的暗红色虚影!
  
  “因陀罗!”无为子发出一声惊呼。柏叶身后虚影高大威猛,一身奢华王者装扮,手持金刚杵,却长着一副细眉长目的女人面孔,分明是佛教传说中女相帝王身的雷帝因陀罗。这虚影甫一现身,无为子手上爆出的一串球电全部停滞了下来,并且光芒黯淡,气焰湮灭,就象是一群慑于帝王威严气势而拜倒的臣民。
  
  “老先生,孰强孰弱,一望便知了吧?呵呵……”柏叶不禁发出一阵轻狂的笑声。
  
  无为子一咬牙,朗声说道:“借邪兵之力赝充神格,必遭天谴!”说完,老人鼓起全身力量,将云雷诀催至了顶峰,手中雷球再次光芒大盛,停顿在十字枪上的球电又缓缓向前滚动起来。
  
  “好强的意志!”柏叶微微一叹。身后的雷帝因陀罗猛地抽出了金刚杵,威猛地朝老人一指。
  
  “天雷无妄!”
40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9-11 00:04:24 | 只看该作者
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中不断有细小的闪电划过,并越来越频繁,交织出一片电网。有那么一刹那,柏叶竟感觉到覆盖天地之间的雨幕停滞了一下。
  
  情急之下,柏叶猛地倒转十字枪,用力插向自己的胸口,邪兵毫发无损地穿越了柏叶的身体,却有力地贯通了无为子的肺叶,无为子噗哧一声,从口中喷出一股血箭。
  
  滚烫的鲜血溅在柏叶的后颈上,柏叶心中不禁一喜,但已经来不及了……无为子把头凑到柏叶耳边,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
  
  “崩雷诀!”
  
  ******
  
  天晴了,久违的阳光穿越云层洒在大地上,慢慢晒干被雨水浸湿的泥土。
  
  一夜的狂风暴雨,宇文的心也被撕咬了一整夜。行动恢复自由的那一瞬间,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撞开博物馆大门向外奔去。
  
  博物馆旁的林荫大道上,仿佛遭到了一枚空投炸弹的袭击,一块直径达二十米的圆形焦黑印记覆盖在林荫道的中段上,黑印范围内的梧桐树无论大小,都被烧得只剩下半截枯黑的树桩。
  
  偶尔有起早的学生经过这里,都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惊叫,并庆幸自己昨天没有在这样疯狂的暴雨夜晚外出。
  
  宇文绕着这块黑色的焦土,脚步踉跄地来回走了两圈,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悲愤的神情。最后,他走到最接近这块黑土的一棵完整无损的梧桐树下,闭上眼睛,将手搭在树干上,开始施展御木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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